到了医院，江宇天见手术室外只有于海洋，脸色更加难看。“佘蒙呢？”
“江宇天，刚才电话里没说清楚，其实事情是这样的……”于海洋从头到尾跟江宇天说了一下经过。把许小枫掐住夏旭脖子的部分故意轻描淡写带过去了。毕竟，小枫才是兄弟。
尽管这样，江宇天也抓住了重点——佘蒙没来，许小枫把夏旭打进了医院。
夏旭从急诊室推出来的时候，一个大夫走到江宇天面前，劈头盖脸一通骂。
“江先生，这都第几次了？距离上一次出院才多长时间？我是怎么跟尹先生交代的？还想不想让病人活了？有你们这么折腾的吗？给你们介绍家庭医生，你们当他是摆设么？得按照医生的吩咐调养啊你们！好人三天两头送急诊也受不了吧！何况他还是这种情况！”
江宇天低着头，那场面像一个严厉的老师在教训一个刚犯错的学生。
“宋大夫，对不起，我知道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病房里，于海洋觉得跟江宇天呆在一起简直喘不过气来。他四周空气的气压都是低的。
突然，电话响起来。竟然是张英英。前两天刚要到电话，她还没主动联系过他呢。
于海洋跑到走廊
“喂？是你……你跑哪儿去了……遇着什么事儿了……小枫找你呢……我见到夏旭了……不过他咳血被送到医院了……现在没事儿了……是……东区的人民医院……行，我在这等你。”
一回身，江宇天倚在门框上看着他。“佘蒙打来的？”
“啊……是……”
“打听夏旭的情况？”
“打听了 ……”于海洋没明白江宇天什么意思，照实回答着。后来他才明白，今天断章取义的对话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
佘蒙又给许小枫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接他。果然，许小枫看到满脸是血的佘蒙，大发雷霆。还把给佘蒙缝针的护士骂了一顿。佘蒙大概告诉他小团伙的位置以后，他就消失了。
“张英英，放心吧，他出马，以后就没人敢找你麻烦了。”
张英英还在哭“佘蒙，对……对不起……”
“你别哭了。我这都是为了海洋。你有心，就谢谢海洋吧。对了，我一会有事，你自己能回家吗。”
“可以”张英英走的有点不甘不愿。他恨不得24小时陪床伺候佘蒙。
佘蒙在医院打了针消炎针就急匆匆地赶往人民医院。尽管这样，到那里的时候，天也已经黑了。
刚到医院楼下，佘蒙就看见江宇天立在那，双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什么事情正困扰着他。
佘蒙紧忙两步跑过去。“夏旭怎么样了？”
江宇天被吓了一跳，但是看到佘蒙的那一刻，眼睛瞬间变得没有温度。“跟我过来！”
佘蒙被弄得糊里糊涂。但是从江宇天的脸色看，该来得他没躲掉。
到了医院的亭子里，冬天的夜晚，没有什么人。只有远处车经过的声音。
“你怎么……啊！”原本肿起来的脸上又挨了一拳。
“佘！蒙！”这两个字，是从江宇天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生气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这样说出他的名字。
江宇天把佘蒙推倒一个石柱子上，手臂卡住他的脖子。忍了一下午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要问清楚，他一定要听他亲口说！
“你让许小枫代替你见小旭是不是？！你想让小旭死是不是？！他都已经这幅身体了，你还有必要这么煞费苦心吗？！”
佘蒙的眼睛，从开始的错愕慢慢变成了失落。他的变化没有逃过江宇天的眼睛。于是他更加用力地抵着佘蒙的脖子，几乎要弄断他的喉咙。
“被我说中了，你无言以对是吗？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没话了？！”江宇天希望听到他的辩解，他想听佘蒙说这一切都是误会。可是，佘蒙为什么没有反抗他。为什么一副事败落寞的表情。
“江……江，宇，天……”
心痛
比头上裂开的伤口痛，比腹部淤血的地方痛。
心痛
比扼住喉咙不能呼吸痛，比忍住眼泪不能哭泣痛。
他没有听护士的话留院观察，带着一身的伤跑过来。他满脑子想着，他需要他，他现在需要他在身边。可是，他没想到，迎接他的会是那十足力道的耳光。
江宇天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扎在他心里。还需要解释什么呢。他已经把一个真相说出来了，一个代表他全部想法的真相。既然，他是这么想的，那就为整件事画上句号吧。
等不到接下来的话，江宇天失望地放开佘蒙。慢慢地转身，佘蒙看着他的后背，眼泪终于流下来。他想叫住他，告诉他，他没有那么做。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被绑架了，挨打了。他本来想见到江宇天的时候让他抱着心疼他。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看到江宇天用手抹了一把脸，头也不回地跑回了住院部。那一刻，他傻了。
当于海洋从楼里跑出来的时候，佘蒙还站在原地望着江宇天消失的地方。
见于海洋跑过来了，佘蒙才擦了把眼泪，恢复了样子。
“我下午给小枫打过电话了，他把你的事儿告诉我了。等回了西区，我一定得见识见识这帮孙子。”
“楼上怎么样了”
“夏旭醒了。江宇天让咱们先回西区。楼上那个尹辉占在，他说你最好不要露面。”
“哦。那……走吧！”
路上，于海洋给佘蒙一五一十地详细讲了事情的经过。佘蒙叹了口气，难怪他会误会。
于海洋知道江宇天误会了以后，一直自责，总觉得是自己没把事儿干好。佘蒙没说什么，闭上了眼睛。
今天，真够累的。
第17章 变化
佘蒙让于海洋把车开到了学校对面的家。一进屋，就乏力地躺在床上。
这是他第一次跟江宇天吵架。甚至，称不上吵架。江宇天几句话就能让他失去全部反抗能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佘蒙被敲门声惊醒。看了眼挂钟，已经11点多了。
“我说你这是见着鞍前马后的人的反映吗？”许小枫看着佘蒙打开门的瞬间，脸上的表情由期待变成失望。简直火大。
佘蒙懒得理他，没精打采地躺回去。
“那帮人怎么样了。”于海洋谨遵佘蒙的指示，对江宇天误会他的事只字没跟许小枫提。于海洋在这点上长了脑子，这事儿说到底，是许小枫错把夏旭打到医院的。江宇天那边生气是应该的。但是江宇天认为许小枫打夏旭是受佘蒙指使，这事儿要是让许小枫知道，他会无所不用其极把江宇天也打到住院。
“你他妈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那个张英英黑他，他能被人偷袭吗？”
于海洋低头不说话。
“事儿解决了，以后没人敢动张英英，你放心吧。但是替我跟张英英带个话。你于海洋的面子我只买一次。再不离佘蒙远点，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比那帮瘪三下流。”
许小枫说话懒懒散散，不慌不忙。但是这话的分量足够让人掂量。
“你怎么样了。”许小枫教训完于海洋，走到床边坐下，手轻轻放在佘蒙的胳膊上。幸好没事。当他看到佘蒙满脸血地站在那的时候，他心脏都停拍了。
“皮外伤。”
“给你手机。掉那屋里了。”许小枫看看佘蒙的侧脸，肿了老高，上前摸了摸，“去我家吧。”
“不了，明天还去学校呢。”
“那我今儿也住这。”许小枫是怕佘蒙半夜发烧，留下来想照顾他。另外，他以为江宇天知道佘蒙下午被打，怎么着也会过来看看。那时候可以当面跟江宇天道个歉。希望自己的事儿别牵扯了那俩人的感情。
可是，许小枫只猜对了一半。江宇天半夜的时候来了，却是来宣判死刑的。
佘蒙开门的时候，江宇天睁着猩红的眼，死死地盯着他。佘蒙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他一动没动等着江宇天发落。
“他死了……你开心了吗？”
嗡地一声。脑子里有什么的东西断了。
“知道他为什么要见你吗？”江宇天痛苦地张合着嘴唇。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佘蒙。他手里拿着夏旭要于海洋转交给佘蒙的信。
“我好喜欢你啊……”把信放到佘蒙手上，摩挲着晚上被他打过的地方。
贪恋，爱不释手。
“所以，我不怪你。但是……我们没办法在一起了……”这句话说出口，佘蒙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凝固了，所有的声音越来越远，视线越来越模糊，只能怔怔地站在那。
那一晚过后，佘蒙再没见过江宇天。他参加了高考，不咸不淡，勉强可以上个二本。老佘没多说什么，要不硬头皮念，要不去当兵。自己选。
佘蒙还是选了大学。许小枫报志愿的时候抄了佘蒙的表。高出录取线120多分，许妈哭笑不得。
于海洋6科加起来总分和比许小枫的理综成绩还低。实在够不着边儿。被于爸爸发配部队了。
暑假的时候，佘蒙表面上恢复了正常。跟兄弟打台球，玩游戏。但许小枫感觉得到，他没放下。他经常自己一个人去学校转，知道江宇天退租的事情，两三天没怎么吃饭。他觉得江宇天硬生生地从他生命里消失了。所有的藕断丝连都被斩干净了。
许小枫托人打听了江宇天的下落。但是有关江宇天的事儿，他一个字儿都没在佘蒙面前提过。
夏旭是半夜自己拔了氧气管。属于自杀。但许小枫觉得很别扭。虽然佘蒙总是一脸轻松，没事没事地安慰他。但看到佘蒙无意识地发呆，眼神里的落寞，受这事儿的折磨，他就恨自己。没想到最想保护佘蒙，却把他害了个彻底。
终于挨到大学开学。许小枫总想着新环境可以让佘蒙改变一下心情。学生会招新的时候，他拉着佘蒙各种报名，各种参加。佘蒙知道，许小枫全是为了自己。他那个人，对正经事儿从不用心。更不要说加入什么积极向上的组织来束缚自己。
不忍心拒绝他，怕他失望，就稀里糊涂入了学生会。
没想到，一加入进去，瞬间填满了自己的业余生活。忙碌起来的佘蒙渐渐地进入了状态。许小枫看着他这种转变，宽慰不少。
大学里，认识了新的朋友，接触到了新的事物。佘蒙和许小枫却再次成为学院的焦点。尤其是外联部，一筹不到钱，就让俩人卖脸去。
有一次晚会，佘蒙被学姐钦点担任主持人。结果，佘蒙一炮走红。那场晚会结束后，光告白就收到好几个。
转眼到了大三，佘蒙已经坐上了学生会主席的位子。说话办事有了自己的一套风格。经历了大小活动，见过了大小人物，现在的他褪去了青涩和棱角。成长为一名学生工作经验丰富的大好青年。
常打篮球的缘故，皮肤晒得黑黑的，头发是贴头皮的毛寸。整张脸刚毅，硬朗。完全没有了高中时候的秀气。穿西装，两条修长健美的腿让人挪不开眼。穿便装，若隐若现的肌肉马上让人遐想衣料底下是怎样一副光景。
老佘看到了佘蒙的变化。不知怎么，上了大学的佘蒙，学习工作都很用心，成绩也很出色。让他这张老脸有光啊。
只是，他不经意提起“来过家里一次的那个同学”的时候，儿子的表情让他担心起来。因为那表情跟他小时候的那次一样。那次，是他说起他妈妈的时候，小家伙就露出了那种表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老佘知道，这个人永远都不能再提。
这天，学术交流中心的演讲结束后。工作人员要一起聚餐。佘蒙被几个学生会的干部推搡着开玩笑。许小枫站在旁边远观笑得灿烂的他，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结果我一看，后面几排的都睡着了，哈哈哈”一个干部手搭在佘蒙肩膀上，跟其他人分享工作后的趣事。
“你还说，幸好这次的不是什么权威，不然咱们就给学校丢大脸了。”佘蒙拿下他的胳膊，假装生气地看了他一眼。
那人外号猴子，跟佘蒙一般个头，浓眉大眼，染了一头黄毛。动作和表情都及其夸张。外向的可以。
“咱们学校欠几千万外债，脸早就丢到国务院了。”几个人听到后都大笑起来。
这时候，佘蒙猛然停下，僵直地站在原地，看着前面。
许小枫皱了下眉头，心想他果然来了。
“蒙子，你怎么了？”不明所以的其他人都诧异地看佘蒙。顺着佘蒙的视线，看到一个西装笔挺的人，站在一辆R8旁边。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跟他们几个学生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蒙子，你认识他？”猴子觉得那个人看佘蒙的眼神里像有把刀子，连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浑身发凉。紧接着，让他更诧异的是，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人，粗暴地拽起佘蒙的胳膊塞进车里，就扬长而去了。
而且，佘蒙从头到尾毫无反抗。他总觉得佘蒙从看到那个人开始，就变得让他不认识了。平时的佘蒙，做事果敢，像只豹子。上次篮球比赛，对方故意犯规，佘蒙二话不说出手就揍。差点闹成事故。可是，就在刚才，他清楚地感觉到那只豹子好像变成了温顺的小猫。
猴子想问许小枫什么情况的时候，差点被许小枫那张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