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的几天,他接到了惠里打来的电话。电话里的惠里显得很冷静,似乎已经猜到了他会回国的决定,只是笑着叮咛他早些回去。
回去,是啊。自己这次来,不过是为了看一看故人,仅此而已。
面对养育他长大的男人,即使他曾经让自己痛苦不堪,却也无法抹杀养育之恩。
秦胜,说到底,依旧是个容易心软的男人。
他知道,他回来的消息不会瞒过牧华多久。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先来见自己的并不是牧华,而是——柳清远。
打开门的那刻,他看着三年不见的柳清远,记忆瞬间模糊起来。
昔日英俊潇洒的温柔男子,如今苍老了不少。连那温柔的气质,也早已消失殆尽,变成了虚浮的笑容。
“秦胜,好久不见。”
柳清远看着秦胜,笑着打招呼。随后,望了望秦胜身后的客厅,笑道:“不请我坐坐吗?”
他以他一惯的方式,尽量温柔的与秦胜交谈。可他却不知道,在秦胜眼底,柳清远这个人早已经变了味。
同样回以一抹浅笑,秦胜的身体挡在门前,没有半死挪让。
“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想与柳少爷叙旧。”
他不知道柳清远是怎么知道他的落脚处,也没想到先找上门的人不是牧华而是柳清远。
不过,这个时候的秦胜突然联想到了一件事,以至于他的心里生出阴云。
柳清远得知了他的消息,这代表什么?
他在北海道的几年,这人没有找上门,甚至只能最好用卑鄙的招数,用联姻的方式,迫使自己现身。
不过他机关算尽,却没想到因为牧华而功亏一篑。可是现在,他回国的消息同样紧闭,为什么他又能找到自己?
除了一个可能,秦胜想不到第二种——牧华身边,有人将他的消息泄露了。
柳清远显然没有想到秦胜会有这样的反应,脸上的笑容也因此而僵硬。
秦胜不打算再跟他多说什么,反手握着门把就要关门,却不料在下一刻,被柳清远用力的撑住门沿,无法闭合。
“你这是做什么?”
秦胜心底一惊,表面却只是淡淡皱起眉。
“我有话要对你说。”
柳清远此刻也褪去了脸上的亲和,看着秦胜的目光甚至带了点阴冷。
“让我进去说,或者就这样,你自己选择。”
秦胜与柳清远僵持不下,他发现对方似乎是咬足了力气要让他放行。可是,让他进来,之后的事就更难说。
他与柳清远的关系为妙。如果真的像Ray说的那样,这三年来朝阳被华特处处打击。那么柳清远找上自己的目的,呼之欲出。
虽然不想原谅牧华,却也同样不想成为他的累赘。更不想被柳清远这样的人,再次利用。
“你大可以这么站着,我想警察不会介意带走个人。”
冷冷的威胁,秦胜好强的心里冒上来,一松手,竟真的转身往屋里去拿电话。
没想到他变了那么多。
柳清远能从秦胜刚才的表情看出他的认真,眼前的男人已经彻底褪去了过去的弱势,变得叫人难以掌控。
想到三年来的变化,全部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眼前的男人。
柳清远一张英俊脸出现瞬间扭曲,几步一冲便来到秦胜身边,一把握住他拿着电话是手腕。
“放手。”
秦胜没想到柳清远竟然对自己用了蛮力,拉扯间,竟被他一把推压在墙上。
“柳清远,你到底想干什么!”
大口的喘息,怒目而视,却依旧无法摆脱他的牵扯。
心中愤恨之极,他第一次恨起自己的无力。
“砰——”
大门被人一脚踢开,接着,秦胜还么看清人影,身上来自柳清远的压力便瞬间撤离。
惊讶的看着来人,脱口而出的唤:“牧华。”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牧华。
牧华二话不说,拉开柳清远便是一拳直想着他挥去。俩人瞬间你来我往打成一团。而回过神的秦胜,这才上前拉住有些失控的牧华,顺势也推开柳清远。
“够了!”这声厉喝让喘息的俩人稍稍分开停手,俩个男人此时脸上都挂了彩,只是柳清远的狼狈比牧华多得多。
“柳清远,你给我走,这里不欢迎你。”
秦胜压抑着怒气,冷冷的指着门口,对柳清远下达逐客令。
而后者,似乎在牧华出现后就没打算再多做停留,直接转身离开前,狠狠放下话:“牧华,你最好停止你那疯狂的行为。”
“你要我停手?哈哈哈,柳清远,现在的你还有什么资格来让我停手,你这丧家之犬。”牧华仿佛是听见了大笑话,看着柳清远的眼里满是轻蔑。
柳清远脸色霎时惨白,再也不说任何话,背对着俩人离去的身影显得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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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走了,秦胜将门关合。转身之际,看见牧华还直直的站在那里,担忧的看着自己。
心里轻叹,脸色却依旧表现得冷漠。
上前观察了他的伤势,除了一些擦伤,并没有其他什么伤口。
“我这里没有急救箱,你去洗手间清理下吧。”
秦胜已经交代了他想说的,转过身不再看牧华。现在的他们之间,关系太过微妙。而他,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他有太多的交集。
“阿胜。”
身后的牧华叫住了他,秦胜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几秒的沉默,却犹如漫长的等待。
“你不该回来的。”
秦胜没有想到,他等来的竟是这句话。心里有些闷气,侧脸淡漠的说:“我回不回来,似乎跟你没有关系,牧少爷。”
牧华抿了抿双唇,嘴角的伤口让他脸部的表情微微一抽。
然而,那严肃认真的表情直直的看着秦胜,看着秦胜那双眼,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
“阿胜,老爷子想见见你。”
没想到牧华对自己说出的是这句话,秦胜倒是有点怔愣,看着牧华的眼神也变得深邃起来。
他回来,本来就是为了见一见那位老人最后一面。
这么对自己说,他的心里仿佛平静了些。
“在我答应你前,你就不能好好打理下你自己吗?”
秦胜的话依旧冷冰冰,可他却从牧华脸上看见了淡淡的笑意。
扭过头,这个男人,到底是在想什么。
不管他怎么想,都跟自己没关系。
虽然这么心中这么想,却像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对着牧华说:“还有,今天柳清远找上门,我并不知情。我回来的事,只告诉了Ray一个人。你自己看着办。”
他并不认为是Ray向柳清远透露了自己的消息,相反,现在的他相信Ray绝对不会牧华相信的少。
只不过,无风不起浪。总有人给了柳清远个消息,他才会这样大摇大摆找上门。
如果今天不是牧华感到,秦胜还真不知道柳清远想做什么。
“阿胜,或许你不愿意,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牧华的脚步在秦胜身后响起,接着,秦胜便被一双手从后搂住。
“我这边的情况有些特殊,柳清远会来找你麻烦也不奇怪。你既然回国,就暂时跟我在一起吧。”
现在是他和朝阳最后拼力的时候。如果在这个月底的几场投标项目上,柳清远再舒给自己的话,那么朝阳的股市势必被华特打击得大跌,而之后的收购便会接踵而至。到时候,朝阳就彻底完了。
在这样一种不利于他的情况下,柳清远自然忍耐不住会找上门。但是,想要让他退让,绝对不可能。
三年,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扳倒朝阳,彻彻底底击垮柳清远。
“你和他之间的事,别扯到我头上。”
听牧华这么说,想到之前Ray的话,便不难猜到他们之间的是为了什么而演变成今天这样。
秦胜毕竟曾经是华特的首席特助,对于商场上那些手段,他了解的也不少。
而如今的牧华,没有了顾忌,再也没有人能抵抗他疯狂的施压。就他的商业才华,秦胜从来都是惊叹的。
“我不会让他再骚扰你。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牧华!”
心底突然生出一根刺,就这样扎痛了秦胜的心。他忍不住猛地转身,一把拽住牧华的领子。从来没有过的愤怒,从来没有过的激进。对着眼前的男人,此刻却全数爆发。
“牧华,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不需要你的可怜,更不需要你那些虚情假意。招惹了我又独自离开,留下那别墅算作什么?牧华,想用这些来打动我,来弥补你三年前犯下的错,来弥补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伤害。你,未免太异想天开!”
秦胜一口气说完,双眼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而后,逐字逐句的说:“我绝不原谅你。”
绝不原谅,所以请快些放手吧。
牧华被秦胜的话说得脸色一变再变。
最后,在沉默的最后。他只能忍耐心底的苦涩与酸楚,努力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会再要你原谅我,你可以恨我一辈子。不过秦胜,我却不能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我还是要你留在我身边。至少在这段特殊的日子里。”
秦胜默默的松开手,挺直着背脊转过身,口中冷冷扔下两字。
“随便。”
他不敢再回头,他的眼底涌起无法抑制的酸涩。
牧华,如果三年前的你能这样对我,该有多好。
可发生的事无法挽回,做过的事也不能后悔,脑中的记忆依然存在,甚至在你面前,越来越清晰。
这样的我,怎么能放下一切,再次接受你。
做不到,秦胜他当真做不到。
即使现在的牧华再怎么温柔,却再也抵不过自己曾经背负温柔下的那些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的日子……快撑不住了……
34
34、逝去 。。。
虽然牧华说要秦胜跟在他身边,可接连几天下来秦胜却发现,事实与他说的正好相反。本该忙得不见人影的牧总裁成了大闲人,反过来整天跟着他转。
见老爷子的时,牧华说在安排。不知是出于什么动机,没有马上付诸于行动。
不过几天后,当秦胜跟着牧华深夜造访医院时,他终于明白牧华为什么这样做。
看着守在医院门口的一些记者,秦胜在牧华的带领下从医院的侧面迅速的走进医院。
连晚上都彻夜侯门,这群记者的职业精神,真是相当可贵。
嘴角挂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想到自己的身份以及过去。秦胜觉得,如果那些人想要挖掘点新闻,自己绝对是下手的好对象。
牧华的用意,他此刻算是彻底明白了。
来到医院最上层的病房,走廊上寂静的唯有突兀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的长廊上,显得有些慎人。秦胜跟着牧华身后,随着他在一处门前停下。
牧华让开半个身体,将整扇门的入口暴露在秦胜面前。
他没打算跟秦胜一起进去,老爷子想要谈话的对象并不是自己。
他也不担心秦胜一个人进去,现在的老头子已经玩不出任何花样。
更何况,他和秦胜之间,就算老爷子不来落井下石,也已经很难挽回。这一点,经过几次的相处,牧华的心里已经渐渐明白。
哪怕不放弃,却也很难成功的留住秦胜。而他说过,绝对不会再让秦胜伤心,所以他会试着去放弃,去成全。
“进去吧。他就在里头。”
牧华替他转动门把,打开病房的门。
“我在外头等你。”
秦胜瞥了眼脸色平静的男人,微一点头,走入病房内。
身后响起门合的声音,屋内瞬间亮起灯光。而床上的老人,就这么跃入秦胜的双眼,带着槁枯面容,瘦弱是身体。
他已经不是过去哪位健朗的先生,现在的他,只让秦胜觉得可怜。
可怜,或许还有些可悲。
老人与记忆中太不一样,这样的反差让秦胜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他。生龙活虎,意气奋发。是他与牧华心中尊崇的长辈,也是将他们带出孤独的义父。
可是如今,他却了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饱受着折磨、痛苦与凄凉。
有些感慨,心底的叹息出现的是那么自然。
秦胜走近老者,对上那双浑浊无光,不再清明的双眼。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老人,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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