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纪言已经隐约知道了答案。他紧张的握紧拳头,有些不想问,却又不得不问:“你说的另外那个人……叫什么?”
“
叫苏瑞。嘿嘿,依我看,长得虽然比李从容漂亮,却没远李从容聪明,据说被甩后不甘心,还得罪了韩家少爷。他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重,韩家人能得罪的起吗……咦?”中年男人摸了摸纪言额头,“小兄弟你怎么脸色很苍白啊,不舒服吗?”
“别碰我!”
纪言烦闷地吼道,用力甩开中年男人的手。他一刻也不想再待,逆着拥挤的人群,快步走出西岸。
——原来苏瑞有这样的过去!
复杂的情绪像漆黑粘稠的墨浸满胸口,堵得纪言快要窒息。他在夜色下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直到再也走不动,怔怔站在陌生的大街上,看着一辆辆车自身边上疾驰而过。
是不是觉得苏瑞肮脏?是不是想摆脱苏瑞?不,不是。
是一种无力感,深深的无力感……
☆、魔鬼别墅
韩以风拿起桌上饮料,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道:“总之,就是这样。”
纪言皱眉,试图理顺韩以风的话:“……也就是说,是我搞错了,苏瑞不是你的情人,是你大哥的情人,但是你大哥现在不喜欢苏瑞了。是不是这样?”
“差不多。”
纪言“哦”了一声,点点头。经过各种各样的“历练”,他现在已经能够比较心平气和的谈论这类话题,“那你大哥为什么还把苏瑞带走?”
韩以风歪过头,嘴中衔着吸管,若有所思地打量纪言。
纪言被韩以风盯得发毛:“你干嘛?”
“没什么。”韩以风眯起微微上翘的双眼,“只是在想,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纪言本能地感觉不妙,身子绷紧,神色变得戒备:“你又在想什么?”
韩以风笑了:“你还蛮了解我的。”
“早就领教过了。”
韩以风又喝了一口饮料,放下杯子,“那你还敢来找我?不怕我把你怎么样?还是说,”他神色里渐渐透出凉意,语气也变得冷漠,“你仗着有连轶撑腰,所以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我。”
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纪言。提到“连轶”时,纪言褐色的眸子闪了闪,一丝异样的情绪从眼中滑过。但很快,纪言的眼神又恢复了平静。
纪言低下头:“连轶不会再帮我的,他现在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为什么?吵架了?”
“喂,这跟你没关系吧!”纪言忍不住提高声调。
韩以风脸色微沉,阴恻恻地道:“纪言,你应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敢这么跟我说话,就不怕我把你怎么样?”
纪言摇头:“你要真想把我怎么样,这半年我早就死了无数回了。”
韩以风一撇嘴,道:“那是因为连轶插手。但既然你现在和连轶没什么关系,我可就不会再客气。”
“得了吧,”纪言望向韩以风,眼神里透出某种了然,“你不过喜欢捉弄人罢了。算我倒霉,恰好成了你的捉弄对象。”
没料到纪言这样评价自己,韩以风不由得微微愣住。垂下头,低低地笑了一声,“……你真是太天真了。”
纪言没有功夫理会韩以风的挖苦,不耐烦地道:“喂,我不是找你说这个的。”
韩以风恢复戏谑的神色:“嗯,你找我问苏瑞的事。”
“你知道苏瑞在哪吧。”
韩以风耸耸肩,“我不知道啊,我为什么要知道?”
纪言不相信:“韩以城是你大哥,他把苏瑞怎么样了你会不知道?”
“大哥做的事,我为什么要知道?”韩以风一脸散漫地说道,表情几乎可以用“欠扁”来形容,“大哥他生活圈子复杂得很,很多事情从来不让别人知道,我也不例外。”
“你!”纪言气得说不出话来。
韩以风挑眉一笑:“我什么?”
“你在耍我吗!”
“我没耍你啊,我确实不知道。不过,”韩以风话锋一转,“要是条件满意,我倒是可以帮你查。”
“条件?”纪言问,“什么条件?”
看见纪言脸上又紧张又警惕的表情,韩以风忍不住轻笑出声,“放心,不会再是那种事。老实说,我喜欢女人,对男人根本没兴趣。”
纪言面颊一僵。对男人没兴趣还强吻男人?真——变态!
“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嗯……”韩以风靠坐在沙发上,手支起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来。他想东西时眼睛会微微眯起,就像一只漂亮狡猾的狐狸。
半响,韩以风摇摇头,起身。“算了,不想了。”
纪言连忙也跟着站起来,正要说话,韩以风朝他摆摆手,“放心,我会帮你查。”
纪言一步跨到韩以风跟前,急急地抓住韩以风胳臂,“你的条件是什么?”
韩以风扫了一眼被纪言紧紧抓住的胳臂,神情下意识地变得严肃。对于在黑暗世界中长大的人来说,被并不熟悉的人抓住身体是危险的。
纪言察觉到韩以风气息的变化,忙松开手。
韩以风沉默片刻,淡淡地道:“现在还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
“那——那我怎么联系你?”
“嗯,这倒是个问题。”韩以风认同地点点头,忽然眯起眼睛笑了,“既然如此,我便勉为其难,让你暂时住在我家好了。”
什,什么?
纪言脑袋一空,脚下打个趑趄,差点要直摔向地面。
他不过想要一个联系方式而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住到韩以风家?跟那种心理变态的家伙住在一起?有没有搞错!
“别想着怎么拒绝,”像是察觉了纪言的心思,韩以风冷漠地威胁道,“如果你还想找到苏瑞。另外,刚才两杯饮料,你还没付账。”
一杯饮料六百块,一杯饮料六百五十块,总共一千二百五十块。
一千二百五十块。
两杯饮料贵得这样离谱,纪言心中直想骂娘。他把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所有的口袋都掏了个遍,才勉强凑足钱付清帐。看到这狼狈的一幕,韩以风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甚至在开车回
家的路上,他也有好几次自顾自地笑出声。
“很好笑?”纪言阴沉沉地问。
“嗯,很好笑。”
“不够钱付账罢了,有什么好笑?”
“事实上,”韩以风笑道,“你是第一个在那家西餐厅付现金的顾客。”
纪言闻言,困惑地睁大双眼。
“那是我家开的西餐厅,我带人去吃自然免费。当然啰,既然你十分愿意买单,我也求之不得……”
“韩以风!”纪言抓狂,“捉弄我很有意思吗?!”
“嗯嗯,有意思啊。”韩以风笑着点头,完全无视纪言的愤怒。
找苏瑞。
回S城。
找韩以风。
住进……韩以风家。
纪言仰起头,怔怔地看了一阵天花板上精美的吊灯,又低头,怔怔地看了一阵地板上华丽的绒毯,心中涌起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以为绑走苏瑞的“韩公子”是韩以风,不及多想,急匆匆赶回S城。凭着模模糊糊的记忆找到韩以风家,却被警卫拦在门外。等了好几个钟头,就在无望的时候,韩以风出现在自己面前。
然后,两个人居然心平气和地坐在西餐厅里,一边喝饮料一边说话。
再然后,他居然答应了韩以风的要求,住进了韩以风家。
——太可怕了!
到这时候,纪言才惊觉整件事情的危险性。
韩以风是权倾S城的黑帮势力的小公子,是曾经把他逼得无路可逃的人。他居然就这样冒冒失失地找韩以风了!如果韩以风记仇,不放过他呢?可能把他打得体无完肤,甚至把他杀了,扔到黄浦江喂鱼!
在此刻之前,纪言压根没有进行过仔细思考,所有冲动的行为完全凭借一种直觉。直觉告诉他:韩以风不会是个很坏的人。
但是,思考是恐惧的源泉。当纪言坐在豪华柔软的大床上,听着墙壁上的挂钟嘀嗒作响时,纷繁复杂的思绪钻进脑海,渐渐动摇了直觉的力量。
让我住进来不会是圈套吧……
不会是想如何慢慢折磨我吧……
靠,主动送上门,不是正合他意……
“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啊?”纪言无力地撑住额头,喃喃自语道,“万一把自己搭进去,还怎么找那个小鬼?”
纪言正独自苦恼时,门响了,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恭谨地站在门口:“先生,晚饭准备好了,请随我来”
一路上,中年男人走在前面,不发一语。
偌大的房子空空荡荡,纪言总觉得该说些
什么打破沉默,“那个,您怎么称呼?”
“在下姓刘。”
“您在这儿上班?”
“在下是这的管家。”
纪言第一次见到从事“管家”职业的人,忍不住有些好奇,“管家是不是什么都得会做?比如做饭洗衣整理房间……”
“那些事情由下面的佣人做。在下负责管理所有佣人,并且安排好少爷的生活。”
纪言“切”了一声,不屑道:“韩以风多大啊,被这么多人照顾。”
管家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向纪言。
“先生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吧。”
纪言一愣,“嗯,不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合适的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坦白说,这儿像另外一个世界,不亲眼见到的话,完全想象不来。”
“不想拥有吗?”
“啊?”纪言不明所以。
“少爷有时候会带一些和您年纪相仿的朋友回来。他们走进这幢房子时,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得到这种生活的欲望。先生您呢?您不想拥有这样的生活吗?”
纪言后脊陡寒。管家的话,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被诅咒的黑暗城堡,“您是说……”
管家默默地看着纪言。
“这房子闹鬼?”
一瞬间,纪言仿佛看到管家石头般的五官裂开一条缝。
“您的理解真特别。”管家朝纪言微鞠一躬,“很荣幸听到这样的解释。”
纪言被管家过度的礼貌弄得手足无措:“哎,您别这样……”
管家指着眼前的房间:“纪先生,餐厅到了。”
看着眼前的餐厅,纪言不由得瞪大双眼。柔和的灯光从一朵朵慢慢旋转的花苞状灯罩中射出来,在浅紫色的玻璃桌面上流动。地毯和墙壁上描绘细密繁复的花纹,就像古老的欧洲童话。纪言有些恍惚地坐到餐桌旁。管家掀开盖在食物上罩子,香味扑进纪言鼻中,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纪言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
管家伸手摆放餐具,纪言忙道:“我自己来就行。”
“您不必客气,这是在下的分内事。”
“还是让我自己来吧。”纪言的语气几近央求,“您比我大很多吧。被长辈服侍,我很不好意思。”
管家停下动作,“既然如此,在下先告退了。”
“您去吧,不用管我。”
“少爷到本家去了,今晚不会回来。您有任何需要的,请不要客气,直接吩咐在下和佣人们就行。”
“嗯嗯,谢谢。”纪言饿得不行
,飞快地扒拉着饭菜,一点形象也没有地大吃起来。
☆、哭脸笑脸
深夜十二点半,车灯光照亮别墅大门。管家走上前,问道:“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待在那儿没意思,就回来了。”韩以风走进房间,脱下风衣递给管家。忽然想起什么,又道:“那家伙睡了吗?”
“纪先生十点就睡了。”
“呵,真是健康的生活作息。”韩以风朝楼上走去。
“对了,少爷。”
“还有什么事?”
“您这次带回了一位不错的朋友。”
韩以风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向站在楼梯下方的管家,“你眼光何时这么不准了?”
“是吗?”管家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好渴。
纪言抿了抿唇,试图摆脱掉口腔里的干涩感,但越是压抑,就越觉得口干舌燥。挣扎半天,纪言终于放弃抵抗,伸手摸开台灯,拿起杯子喝了几口水。
迷迷糊糊间,眼底瞥见一抹身影。
什么东西?
纪言揉了揉眼睛,凝神看去,后脊一凉,睡意顿时被吓得烟消云散。
“我靠!大半夜的你在房间里干什么?!”纪言失控地大喊出声。
韩以风完全不理会纪言的质问。他一派悠闲地走向纪言。
纪言脑海里回忆起半年前那个惊心动魄的晚上,身子一缩,紧张往后靠了靠:“你干什么?”
韩以风默不做声地逼近。
“喂喂!韩以风——”
话音未落,下巴被一双有力的手捏住。
纪言被迫仰起头,迎向韩以风审视的目光。半响,韩以风从嗓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懒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