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仕珲心胸狭隘,对外人深有忌讳,如果……”
“如果他敢跟老子翻脸,老子就跟他翻脸!”李洪涛直接把话给说死了,他抱了抱拳,说道,“李某还要恳请各位帮忙。如果朱仕珲那老小子敢跟我们乱来,那我就跟他玩到底。现在我们已经打下了南虎口关,要想应付朱仕珲的威胁,就得尽快修复北虎口关。”
十多个寨主都微微点了点头,只要守住南北虎口关,中间的土地,就算是朱仕珲想出手控制,恐怕也没有这个能力。
“我黑渊寨的劳力可尽听将军差遣。只是人力安排,还有伙食生活……”
“沈寨主,此事我们已经谈过,所有劳力都按日计算工钱,多劳多得。伙食住宿这些更不需要操心,李某自然不会亏待。”李洪涛又看了其他人一眼,“如若各位寨主信得过李某,就请近日内将各寨的具体人员花名册准备好,李某将根据实际需要,安排各寨人员。当然,如各位有其他打算,李某并不强求。李某是来寻友,不是来竖敌。”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在沈丰岳那听说过李洪涛拜访黑渊寨,以及给黑渊寨开出的招安条件。
“现在李某刚刚立足,很多事情都需要一步一步安排。今后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各位海涵。李某若有遗漏之处,还望各位及时指出,李某好尽快纠正。”李洪涛顿了顿,又说道,“在李某眼中,各位皆是朋友,朋友当坦诚相待,不管是大事小事,只要提出来,大家都可以商量着解决,是不是?”
“李将军客气,能有李将军这句话,我们也就放心了。”一名年纪跟沈丰岳差不多的寨主立即应承了下来。
“是啊,李将军如此豪爽,我等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能与李将军这般英雄结交,乃我们的荣幸。”
“今后还得靠李将军指点,提携!”
……
众人也都纷纷开口应承了下来。
“如果各位不嫌弃的话,五日后,李某在此设宴招待各位!”李洪涛抱了抱拳,“到时,李某定当给各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沈丰岳带着十多名寨主,与带来的手下告辞而去。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水辛逸开始一直在旁边看热闹。
李洪涛叹了口气,说道:“你是想让他们留下来,壮大声威,如果永盛军反扑,也好有个照应,是不是?”
水辛逸确实是这么想的。
“放心吧,数日内,永盛军不会有大动作,来的恐怕也是小股部队,没有多大的威胁。”李洪涛靠在了身后的箱子上,“永盛军主力肯定集结在东面,只要堰州那边战火一起,不管是去帮曲家,还是趁火打劫,都要立即出动。等他们反应过来,甲队的官兵也差不多都到了。到时候就算永盛军投入上千兵力,也不见得能够把我们怎么样。”
“这么有信心?”水辛逸也坐了下来。
“这不是信心的问题。”李洪涛朝北面的城墙上指了一下,“你应该看到了那些弩机了吧?晚上派人搬到南城墙上去,别告诉我,你不会使用弩机。”
水辛逸立即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弩机比弓箭还好用,威力大得多,只是装填箭矢的时候很麻烦。”
“到时候,让其他士兵负责装填,你负责发射。方蓝他们应该也会用吧?有你们几个,加上那几十部弩机,除非永盛军不要命的进攻,而且还要带来攻城器械,不然的话,他们连靠近城墙的机会都没有。”
水辛逸并不否认这一点,在弩机的威胁下,普通的步兵确实不敢轻易进攻。
“如果丁家派来神机的话,怎么办?”
李洪涛苦笑了起来。“怎么办?逃,逃得越快越好。”
水辛逸立即翻了下白眼。
“这个我还不太担心,丁家盯紧了东面的情况,攻一座小小的关隘,不见得会动用神机。等丁家回过神来的时候,恐怕我们已经找到对付神机的办法了。”李洪涛叹了口气,“现在,我最担心的不是永盛军的反应,而是朱仕珲那混蛋的反应。”
见到李洪涛的神色阴沉了下来,水辛逸也没有多问。朱仕珲有个什么反应,他才不关心呢,大不了逃进山里当山贼得了,反正他对朱仕珲也不感冒。
****
调整了虎啸军各营部署,确定了下年度各项军政支出,与罗家联手进攻堰州等事宜之后,朱仕珲并没有半点的轻松。
这段时间,朱仕珲最大的烦恼就是与邢州项家结盟的事情。
与朱孝信谈过之后,朱仕珲认同了暂时不表态,把事情拖到开春之后的决策。问题是,总不能什么信息都不发回去吧?
朱仕珲担心的就是这点。罗世雄那边催得很急,这段时间出现在崮梁的葛州探子并不少。朱仕珲很清楚罗世雄的为人,如果他此时与邢州项家走得太近的话,恐怕罗世雄立即就会翻脸。
这还是其次的,项文龙派来了第二个使节,朱仕珲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这是不是罗世雄与项文龙搞的鬼?如果罗瑞丰真不是罗世雄的亲生儿子,罗世雄有必要为了这么个狗屁不值的儿子大动干戈吗?以罗世雄的心计,如果他的目的不仅仅是打下堰州的话,会不会借此与项家联手呢?
朱仕珲又觉得这不大可能。西北贫瘠,不管是晖州还是邢州,都是小州,军力都不强盛。如果没有伏牛山与崤岭这两道天然屏障,与潜龙关挡着的话,晖州早就完蛋了。项文龙乃项家不世出的人物,他难道不明白“引狼入室”这个道理?
朱仕珲对此事极为头痛,拖了这么多天,他没有给项文龙答复。那几个使节暂时安顿在驿馆。朱仕珲也不知道该不该给项文龙回信,反正能拖就拖吧。
就在朱仕珲有点焦头烂额的时候,新的“麻烦”来了。
“主公,虎口关送回捷报。”
“虎口关,捷报!?”朱仕珲一下子没把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虎口关还会有捷报?莫非是永盛军大举犯境,李洪涛那村氓打了胜仗?
接过文书一看,朱仕珲倒吸了口冷气。
“去……去把五世子叫来。”
“是!”
亲兵刚走,朱仕珲就放下了手上的文书,发了一阵呆,这才突然笑了起来。
“父亲……”
听到朱孝信的声音,朱仕珲回过了神来,他将文书递给了儿子。“看看吧,你们少营新立的战功。”
“战功!?”朱孝信也是一惊,没有立即明白过来。
朱孝信看完之后,也笑了起来。“父亲,孩儿就说过,李洪涛绝不简单,没想到……真是没有想到!”
“是啊,为父也没有想到,此人还算有两刷子。”
朱仕珲的意思与朱孝信并不完全一样。
看完捷报之后,他首先是不相信,区区一百余人的甲队,听说还只去了三个中队,仅百把人,李洪涛能打下由数百永盛军驻守的南虎口关?笑话,这才几天时间,他有没有把卧虎道的情况摸清楚都是个问题呢!
当初朱仕珲动用了两个营的兵力,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打下了南虎口关,结果也没有能够长期坚守。李洪涛用百把人,在短短几日之内就打下了南虎口关?
无论如何,朱仕珲都不敢相信。
可他不得不相信,谎传捷报,这可是扰乱军心,欺骗主公的重罪,李洪涛再白痴,也不会在这个上面做文章吧?如果他真有这个胆,那他的小命也快要保不住了。
朱仕珲想到不仅仅就这么点。
李洪涛一举拿下了南虎口关,证明之前他与杨佩德对此人的判断都有问题,他不仅仅是一个山野村夫,还是一个有头脑,有谋略,极具指挥才能,甚至上阵杀敌都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将领!
也许,朱孝信认为这是好事,虎啸军又多了一员战将,少营多了一根栋梁。可是朱仕珲却并不完全这么看。
李洪涛之前为什么要显得那么贪婪,那么卑贱?难道他真的贪婪?也许是,也许不是。是的话最好,如果不是的话,此人的心机就难以捉摸,此人的城府就难以度量。
这么一个人,对朱家来说是好事吗?
朱仕珲一阵苦笑,如果早知道李洪涛是一个心机很重,城府很深的人,他早就下了狠手。问题是,现在下手来得及吗?
朱仕珲没有多少把握。
虽然少营仅仅一百多官兵,老巢还在百市集,但是现在李洪涛控制了南北虎口关,附近都是山区,如果被逼急了,他肯定回逃入山中,今后必为祸患。当山贼也就算了,山贼没有什么前途。朱仕珲最担心的是把李洪涛逼到建州去,如果此人投靠了建州丁家,那今后又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越想,朱仕珲越有点胆寒。
眼前,李洪涛的影响已经扩大,不说别的,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形成,如果真的对他下手,招贤纳士也就别想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笼络,只能笼络。既然他贪财,那就给他钱;既然他喜欢邀功,那就给他战功;既然他想要土地,那就给他土地。
只能暂时安抚,等今后找更好的机会将其一举铲除!
想到这,朱仕珲下了决心,绝不能养虎为患,就算现在还不是下手的最好时机,今后总会有机会。
“孝信,少营初建就创此奇功,你觉得应该怎么奖赏甲队呢?”
“父亲,孩儿觉得,既然李将军提出了修复北虎口关,打通卧虎道这条商道,那么不妨让他去做。不成的话,今后我们在南面多了一道防御屏障,永盛军再想入寇晖州,也没那么容易。如果他办到了,今后多了一条通商之道,对晖州来说,这也是天大的好事。”
朱孝信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实际上,他也有自己的算盘。
左营为何能够成为虎啸军最强大的营?因为左营掌握着晖州最重要的商道,获得了滚滚财源,才能招募到更好的军士,采办更好的军械,组建了更强大的军队。如果打通了卧虎道,今后少营也将获得重大财源,假以时日,就算无法超过左营,少营也将成为虎啸军中第二强大的营。
朱孝信的想法完全可以理解。
正式成年,成为少营统帅,住进了五世子府之后,朱孝信从父亲身边独立了出来,不再获得父亲的额外照顾。朱孝信也不想一直在父亲的庇护下生活。当他单独面对各种挑战的时候,少营成了他唯一的依托。
朱孝信不笨,父亲迟早有仙去的一天,到时候他能够依靠的只有少营这支军队。
朱仕珲沉思了一阵,说道:“也好,你先去虎口关劳军,顺带探查实情,如捷报属实,再做决定吧。”
“孩儿今日就出发前往虎口关。”
朱仕珲点了点头,让儿子出去了。
除了李洪涛这个“威胁”之外,朱仕珲还得考虑大局。想了想,他让亲兵去去把杨佩德请了过来。
自从北虎口关被毁之后,南虎口关成为了卧虎道上唯一的关隘。
对晖州来说,南虎口关是永盛军入寇的必经通道。对建州来说,南虎口关不仅仅是进军晖州的大门,还是守卫建州东北地区的门户。
现在,李洪涛一举拿下了南虎口关,不但为晖州解除了边患,还使建州处于极为不利的境地。明年,恐怕就是虎啸军到建州去烧杀抢掠了。
丁中泉会如何对待?丁展坤会怎么办?
朱仕珲不免一阵苦笑,丁中泉与丁展坤不会容忍虎啸军把刀尖顶在自己的软腹部,永盛军不会善罢甘休。守住南虎口关,需要投入多少军力?虎啸军现在又有多少军力可用?
想到这些,朱仕珲更加头痛。
放弃南虎口关?除非永盛军重新占领南虎口关之后,不再入寇晖州。这不可能。要确保晖州安全,必须得守住南虎口关。怎么守?投入多少兵力守?一支少营甲队显然不行!
大战再即,除了镇守崮梁的中营,没有多少野战能力的上营,几乎等于没有的下营之外,其他各营都有各自的任务,根本就无法随意调动。中营留在崮梁的兵力也不过数百,仅能维护节治府,与各世子府的安全。
根本就没有兵能够派到南虎口关去!
怎么办?难道就看着永盛军打下南虎口关?
朱仕珲感到很头痛,非常头痛。难不成,要暂时放弃进军堰州,先巩固南虎口关的防御?这样一来,牵一发而动全身,恐怕局势将更加混乱,更加难以收拾。
朱仕珲不得不感叹,这李洪涛还真会“选”时间。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南虎口关给打了下来。可他并没想,甲队才被调过去,李洪涛就算想早点出手,也没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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