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大家都股起劲。”李洪涛知道很多人都在咬牙坚持,“我们唱歌吧,边唱边走,怎么样?”
“长官,唱什么歌,情歌吗?”
李洪涛大笑了起来。“情歌当然不行,软绵绵的。要唱,我们唱军歌,军人的歌。”
“什么是军人的歌?”
李洪涛稍微沉思了一下,说道:“大家跟我唱,别管什么调子,跟着我一起唱,大声的唱就行。”
不多时,山里就响起了一阵粗野的歌声: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
第十二章 拉练(二)
看见前方的篝火堆,朱孝信才相信,李洪涛真的赶在他们前面到达了。走近的时候,他才发现,到达的只有三个人。
“世子,李将军与大部队就在后面,半个小时之内必定赶到。”
朱孝信朝南面的山区方向看去,不多时,一条“火龙”出现在了山脚下,朝着这边飞速而来。
“兄弟们,再来一遍!跟着我唱,‘咱当兵的人……’起——”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
歌声开始很模糊,越来越清楚,越来越嘹亮。歌声在旷野上空回荡着,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看到朱孝信那呆若木鸡的神色,水辛逸偷笑着退到了一边去。
朱孝蕊走到了朱孝信的旁边,低声问道:“五哥,这个李将军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你也觉得他很奇怪?”
朱孝蕊点了点头。“山民?猎人?厨师?裁缝?现在竟然还会像戏子那样唱歌……”
“你认为他们唱的是普通的歌?小妹,你在哪个戏班听过这样的歌?”
朱孝蕊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有一些旋律的话,她根本就不会认为那是一首歌。
“他确实是个很奇怪的人,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朱孝信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到此,他不得不承认,李洪涛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也根本就搞不清楚的人。
“怎么样,这是我们男人,是我们军人的歌吧?”
“是——”
“长官,还有别的军歌吗?”
“先把这首唱好,今后我一首一首的教大家唱。”
朱孝信不免暗笑摇头。戏子?戏子只能在戏台上演将军。现实中,戏子是最卑微,最低贱的。李洪涛会是戏子出身吗?
“按照中队解散,夜间不得离开营地!”
“是!”
队伍解散后,李洪涛才朝朱孝信走了过来。
“李将军,天色刚黑。”
“让世子久等了。”李洪涛先行了个礼。
“哪里,我们也刚到而已。”朱孝信很有风度的还了个礼,“将军的队伍真是神速,一个白天就赶到了弘杨镇,虎啸军中还没有任何一支步兵部队能够做到呢。”
“世子过奖了。”李洪涛不得不刻意谦虚一点。
“将军夜间准备在野外露营?”
“正是,还请世子见谅,末将马上派人去镇上为世子定下客栈……”
“不必,孝信是来观摩的,自然不能搞特殊。另外,将军为何不带队伍进镇驻扎?”
“世子有所不知,末将在甲队制订了军规,绝不能占用民舍,骚扰百姓。现在我们在镇外驻扎,已经惊扰了百姓。”
朱孝信微微点了点头,见到李洪涛在镇外安营,他就猜到李洪涛不想扰民。
不多时,篝火就烧旺了。章建秋等几个“炊事兵”很快就将方蓝等几个侦察兵在山里猎到的野猪烤好了。章建秋的厨艺本来就不错,又得李洪涛指点,在烧烤的时候增加了几道工序,添了几种香料,烤出来的野猪肉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嗯,真是不错。”朱孝信连吃了三块,仍然意犹未尽。“李将军,这也是你发明的吧?”
“世子过奖了,末将只是稍加指点,能烤出这种味道,全是章什长的功劳。”
“哦!?”朱孝信回头朝章建秋看了一眼。
章建秋心里已经乐开花了,能得世子赏识,那可是祖上争光。他更感动的是,李洪涛非但没有“争功”,还把功劳都给了他,能跟着这样的长官,也算是三生有幸。
“不错,章……”
“卑职贱名建秋。”
朱孝信点了点头。“很好,今后我到甲队来,还得品尝章什长的手艺,有机会的话,还要请章什长也指导一下其他队的火头兵。要是少营官兵都能品尝到如此美味,还怕他们不会好好训练吗?”
李洪涛立即给章建秋递了个眼神。
“世子过奖了,能为世子效劳,乃卑职的荣幸。”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朱孝信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表示吧?
拿到了赏钱,章建秋乐得嘴都合不上了。李洪涛则感到一阵阵无地自容,这都是什么兵啊,一个个见钱眼开!
“李将军手下真是奇人聚集,能人众多啊。”朱孝信也觉得没有面子,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带多少钱,亲兵赏给章建秋的也不过就十个铜板。
十个铜板?朱孝信以往打发难民也没有这么少呢!
“世子千万不要夸奖他们。”李洪涛知道章建秋为什么那么“贪钱”,因为他没有给官兵发军饷。“末将这批手下都是山里出来的,以前吃惯了苦头,现在好不容易投效世子麾下,尝到了点甜头后,一个个都有点忘乎所以了。”
“所以将军才会搞什么拉练,让官兵们都出来吃点苦头?”这话不是朱孝信问的,是坐在朱孝信身旁的朱孝蕊问的。
朱孝信也正要问这个问题。
李洪涛迟疑了一下,说道:“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苦头。比起以往我们吃的苦头,这根本算不了什么,现在在世子手下效劳,官兵们都不需要担心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那……”
“看来,李将军如此顾惜百姓,正是因为之前也曾遭过苦难吧?”朱孝信抢在了小妹前面问出。
李洪涛点了点头,他没有任何做作,很是认真的说道:“正是如此。末将没有什么文化,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可末将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朱孝信立即追问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李将军,这句话的意思是……”朱孝蕊在旁边好奇的问道。
“小妹,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自己不愿意做的,或者是不愿意承担的,就不能施加给别人。”朱孝信又对李洪涛问道,“李将军,不知孝信的解释是否正确?”
“世子聪慧过人,正是此意。”李洪涛又说道,“如果将意义扩大的话,就是不能将责任推卸给别人,不能将苦难专家给别人。对末将来说,这就是治军之道,勇于承担责任,能够吃苦耐劳,不怕流血牺牲。”
朱孝信连连点头,也同时在思考着李洪涛的这番话。
连朱孝蕊也都皱着柳眉思考了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呢。
“世子,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李将军,明日你们就返回百市集吗?”朱孝信赶紧站了起来。
亲兵已经搭好了两顶帐篷,这是专门给朱孝信与朱孝蕊准备的。
“拉练还要持续四日,完成之后,末将才会率军返回百市集。”
“还要持续四天?”朱孝蕊不敢相信的看了李洪涛一眼,“每天都像今日这样,至少行军一百多里吗?”
李洪涛点了点头,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他要知道这支部队的极限行军能力。
这时候,朱孝信注意到,甲队并没有准备帐篷,所有官兵都拿出了一只大口袋。
“李将军,那些口袋是做什么的?”
“口袋!?”看到正在准备休息的官兵后,李洪涛笑了起来,说道,“世子误会了,那是睡袋,不是口袋。”
“睡袋?”朱孝信有点迷糊。
“贺平,把睡袋拿来!”
不多时,贺平就拿着他自己的睡袋跑了过来。
李洪涛很耐心的向朱孝信讲解了睡袋的基本构造,以及基本功能。
“这样一来,即使是在冬季行军作战,官兵们也不需要为睡觉的事情麻烦了。问题是,睡袋并不防水,如果遇上落雨天的话,有点麻烦。”
朱孝信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李将军果然是奇才,这么精妙的构思都能够想得出来。”
李洪涛可没有觉得自己是奇才,“睡袋”这玩意根本就不是“高科技”产品。
“世子,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
“小妹,你叫上侍女先去休息吧。”朱孝信先支走了朱孝蕊。
“好吧,五哥,你也早点睡觉。”朱孝蕊打了个呵欠,神色显得很疲惫。
“李将军,能陪孝信聊一聊吗?”朱孝信没有征求李洪涛的意见,直接朝宿营地外走去。
李洪涛迟疑了一下,吩咐贺平他们夜间轮流执勤之后,这才追上了朱孝信。
见到朱孝信神色忧郁,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李洪涛也没有急着问出来。
朱孝信将朱孝蕊支走,又将李洪涛叫出宿营地,避开了亲兵,那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李洪涛说。可问题是,李洪涛现在没有打算介入到朱家的事务中去,他只想获得一个安定发展的环境,就没有主动询问。
一直走到大路对面的草地上,朱孝信才停下了脚步,缓缓说道:“李将军,你开始的那句话让孝信感触很深。”
李洪涛微微皱了下眉毛。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朱孝信念了几遍后,突然问道,“只是孝信有一点不明白,如果他人别未这么做,那孝信应该怎么对待呢?”
李洪涛暗暗一惊,就算朱孝信的提示并不多,他都猜到,这个即将成年的世子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
第十二章 拉练(三)
李洪涛很矛盾。
从蒋晟、邓颐斐等人那了解到了朱家的情况后,李洪涛就意识到,朱仕珲坚持不了几年,迟早要将节治使大权交给某个儿子。朱家五兄弟迟早要为节治使的大权爆发冲突,甚至是兵戎相见。
虽然李洪涛从来没有见过朱孝信的四个兄长,但是从蒋晟等人提供的消息,还有朱仕珲没有确定接班人,对少营甲队格外照顾等等线索中,李洪涛相信,朱仕珲准备将节治使传给朱孝信。
这正是李洪涛犹豫的地方。
他这个典军尉是朱仕珲为小儿子朱孝信准备的一颗棋子,是朱孝信手里分量最重的一张牌。
这是好事,李洪涛可以借此发展壮大,可以漫天要价,可以厚着脸皮要钱要粮要土地,甚至可以杀了其他营的军官不遭重责。李洪涛能够顺利的拉队伍、收难民、建营地、甚至将甲队搞成自己的部队,这一切都是因为朱仕珲需要他这颗棋子,准确的说,是朱孝信需要他这个部下。
这也是坏事,作为朱孝信手下最重要的棋子,李洪涛将不可避免的卷入到朱家五兄弟的权位斗争。朱孝义在古俊的事上大做文章,就是征兆。虽然李洪涛现在还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但是随着少营成立,甲队作为少营的主力部队,他这个甲队“司令官”就不可能善身事外。
从根本上讲,李洪涛不愿意参入到朱家五兄弟的斗争中去,他只想获得一个稳定的发展环境,一段稳定的发展时间。按照李洪涛的设想,只要甲队正式成军,只要队伍扩大到二百五十人以上,只要给他一次机会,到时候要不要当朱仕珲的棋子都是个问题呢。
眼前的局势很清楚,李洪涛不能置身事外,更不可能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他不“演”好自己的角色,不当听话的棋子,明天一早,他这个典军尉就将完蛋,他辛苦打下的基础也将毁于一旦,上百名兄弟,近千难民都将给他陪葬。
李洪涛还得考虑眼前的情况。
晖州治内,除了节治使家族的人,恐怕还无人敢惹朱孝信。能够让朱孝信这么不开心,肯定是他与四个兄长的斗争。
想到这,李洪涛长叹了口气,说道:“世子可否知道另外一句话?”
“什么话?”朱孝信一直在等着李洪涛开口。
“仁至义尽。”
朱孝信微微皱了下眉毛。“还请李将军详解。”
“这话的意思是:以极大的努力竭尽仁义之道。”
朱孝信沉思了起来。
李洪涛说的是“仁至义尽”的最初意义,没有把另外一个几乎完全相反的意义讲出来。
李洪涛想了很久才想到这句话。
如果惹朱孝信的是普通人的话,李洪涛会用“以牙还牙”这个词,可他知道,朱孝信是在为兄弟之间的事情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