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已经有年味儿了,店铺里都张红结绿十分喜庆,殷勤是个风骚了很多年的老GAY,对护肤、穿衣打扮都颇有心得,带着苏航出入各大商场,看见合适的就往苏航身上比划。
这里有些店里的导购都认识殷勤,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于是大家看向苏航身上的目光就带上了点玩味,让苏航觉得十分不舒服。
但是殷勤舒服着呢,这世界上的人若得了稀世珍宝无外乎两种反应,一种是里三层外三层地藏在家里自己偷着乐,另一种是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这事儿,殷勤就很明显是第二种,即坊间传言“不得瑟会死星人”。
他虽然没有公然和苏航搂搂抱抱,但是用他那炽烈热辣而情意绵绵的眼神一遍一遍地视奸苏航。
这小子真是帅爆了,简直是天生的衣服架子,殷勤刷卡刷得手都酸了。
一下午逛下来,给苏航买了羽绒服、毛衣、牛仔裤、西装……连情趣内裤都买了十几条,更十分贤惠地买了些X白金、黄X搭档之类的东西让苏航过年带回老家孝敬老人。
苏航双手拎满了东西,尴尬地阻止殷勤,“哥,别再买了,实在是已经买太多了,真的,求你!”
殷勤白他一眼,“这才在哪儿啊?给自己老公买衣服,我爽!”说着将卡递给收银员,赶紧利落地刷完走人。
两人走出店铺,站在华灯初上的街头,苏航看着他欢快的身影,抿了抿嘴唇,“哥,你对我太好了。”
殷勤回头,咧嘴笑起来,“那你也对我好一点,别总不搭理我。”
苏航眼神黯淡了片刻,“哥,对不起。”
“嘿嘿,知道对不起我?”殷勤凑近他,对旁边的小铺子一努嘴,“请我吃个章鱼小丸子就原谅你。”
苏航忍不住笑了一下,跑过去排到队伍后。
外面寒风刺骨,殷勤搓搓手,叫道,“去旁边那家,这边队排得太长了,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苏航笑,“哪家门口队伍排得长,说明哪家的东西好吃,这可是我的经验。”
排了十几分钟,苏航总算捧着一盒小丸子跑了回来,往殷勤手里一塞,“趁热吃。”
殷勤拿签子拨弄上面的海苔,瞥他一眼,忍不住笑起来。
新年转眼即至,即使殷勤开出三倍加班费,旅馆还是有不少人选择休假回家过年,这个殷勤不能强制,只能给留守的人多加工资,应付过年期间更加繁重的工作。
苏航也回家了,这让殷勤十分惆怅,没有了美色在眼前,让他觉得整个世界的颜色都变得灰暗了。
这种情绪到了除夕那天变得更加严重,简直是忧伤逆流成河,一大早,殷勤阴郁地巡视一遍旅馆,没找到撒气的对象,默默回到办公室,掏出手机给苏航打电话,“喂,航航,我好想你,你回来陪我过年吧。”
苏航尴尬地笑笑,“别开玩笑了,我家离N城远着呢。”
殷勤:“我给你报销飞机票,回来吧,旅馆里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太刺激了,我再也不想一个人过年了。”
苏航:“别这样,哥,你让我很难做。”
殷勤两眼悲壮地望望天花板,咬咬牙,捏细了声音撒娇,“老公,来嘛,人家想你……”
苏航:“……”
殷勤不敢相信地瞪着手机:好小子,你敢挂老子电话???
困兽一般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殷勤一脚踢飞垃圾篓,抓过手机,再拨打过去: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殷勤站在原地狠狠闭上眼睛。
到了中午,给父亲去了一个电话,老爷子欢快地表示他正在马尔代夫享受美丽的海滩,这里有穿比基尼的美女和穿激凸泳裤的美男,你小子乖乖在家里,别打扰老子,老子说不定心情一好,拐一个回家给你当媳妇。
殷勤抽搐着嘴角挂了电话,推开门走出去,蓝莓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店长,有什么吩咐?”
看,也不是没有人关心我,殷勤一笑,拍拍她的肩膀,“你也放假吧,去街上逛一逛,买点小礼物犒劳一下自己,老处女也可以有春天……”
“你可以闭嘴了!”蓝莓脸色阴沉:自己心情不好一定要让其他人陪葬么?
寂寞的除夕
欺负了蓝莓,殷勤心情稍好了一点,自己开车去了普觉寺公墓,买了一束满天星,进去之后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母亲的墓碑。
他是个不孝子,老娘活着的时候他搅基搅得母子俩要老死不相往来,结果闹翻了天又怎么样呢,人活着,还得是个命啊,老娘那么厉害的一个女人,一旦得了癌症,还不是没两年就死了,他那么痴情的一个人,一旦时间长了,还不是被抛弃。
将花放下,殷勤坐在墓前擦了擦墓碑,看着母亲的遗像道,“妈,我看上一个孩子,长得可帅了,你在地下一定要好好保佑我,不然儿子这辈子可能就要孤独终老了,虽然我不孝,可你不能不疼我啊。”
下午扫墓的人很多,旁边一直人来人往的,殷勤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觉得无聊了,擦了擦母亲的照片,凑上去亲了一下,“妈,我走了,等我嫁给小白杨,带他一起来看你,你一定要保佑我啊。”
可能是墓地的风太阴冷,出来之后,殷勤觉得有点鼻塞,眼睛也红红的,像是病了,开车回到老宅,这是他有钱之后给父母买的房子,母亲没住几年就驾鹤西去了,父亲可能觉得自己住也没意思,便锁了门,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旅游,说要给儿子找个洋妞。
殷勤掏出钥匙开了门,将门窗都打开透透气,N城的冬天阴凉潮湿,老楼房几天不打扫,便有股子霉味。
等他打扫完屋子,天色已然漆黑,窗外零星有烟花放了起来,N城这几年解开禁令,大家都爱上这种咻地一声几十块钱就没有了的玩意儿。
殷勤给苏航打了个电话,还是关机,撇撇嘴趴在阳台上仰脸看人家放烟花,看了半天有点手痒,便靸拉着大棉拖鞋跑出去,一口气买了几十个,都是最大最响的,他披着羽绒服,蹲在地上自己放着玩儿。
那烟花可真漂亮,咻的一声蹿上天去,炸它个满天开花,真对得起那几百块钱,比把那几张红票子撕碎了扬一扬要好看多了。
放完之后,满院硝烟滚滚,殷勤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敷了个面膜去睡觉。
他活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早过,躺在床上翻来滚去半天,始终没有睡意——外面的鞭炮声太响了。
爬去书房打开电脑,他突然觉得自己文思如泉涌,浑身都笼罩着文学青年的神圣光环,手指灵活地敲击着键盘,两个小时后,一个明媚忧伤的凄美爱情故事出现在文档中。
——男男主人公相遇在一个凄风冷雨的夜晚,受君在出门买跳蛋的路上捡到了浑身湿淋淋的攻君,并将他捡回家中烘干,两人经历暧昧→甜蜜→虐恋→和好这样的必经之路后终于情投意合两厢情愿情意绵绵你侬我侬。
他们在除夕的夜晚擦枪走火,攻君邪魅一笑,手指勾起受君的下巴,“你在点火,你知道吗?”
受君小掩朱唇,刚要娇羞,只听呲啦一声,一朵绚丽的烟花在房顶炸开,温暖的大床上只剩下一只残破的烟花筒,一张薄薄的死后文飘落下来:受儿,你却比烟花更寂寞,我爱你,可惜我只是一个烟花怪,人妖殊途……
受君失声痛哭……【END】
敲完之后,殷勤将小说发到专栏中,然后就等着收读者的赞美,大概因为是除夕吧,等了一个多小时下面的留言却寥寥无几,这让殷勤格外感伤。
念叨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他慢吞吞地打开常上的同志论坛刷帖子,大家都在过年,新帖子少得离谱,仅有的几个话题还是围绕着“出柜”“结婚”,这些对他来说都算不上话题了,关了电脑想爬回床上去接着睡觉,手机响了起来,“大熊”两个花体字在屏幕上一闪一闪。
“喂?”
“怎么死气沉沉的?心情不好?”路雄低沉的轻笑传来,逗弄着他耳朵里的神经。
殷勤:“嗯,挺好的,就是没力气。”
路雄:“别再感伤啦,你刚刚发的小说我看了,我觉得吧,你大概脑子有点问题了。”
殷勤黑线:“你特意打电话来跟我说这个?”
路雄呵呵地傻笑,“在老家的吧,我带了点儿菜,来找你喝酒。”
殷勤知道自己状态不好,绝对应付不了这头熊,条件反射地撒谎,“啊?我没在老家啊,在公司呢,今晚旅馆事儿多,你也知道,除夕嘛,很多出来浪漫的小情侣,我们甜蜜蜜又声名在外,最近搞了个迎新年送套套的活动,都快忙得没时间吃年夜饭了哈哈哈……”
话音未落,门铃声在电话和手机里同时响起,路雄的傻笑透着那么点狡诈的味道,“行啦,来给我开门,乖……”
殷勤阴沉着脸开门,路雄在寒气的裹挟中威风凛凛出现在他的面前。
“嘿嘿,不欢迎我?”路雄扯嘴一笑,带着冰冷的酒气。
殷勤开了门就靸拉着棉拖鞋往屋里走,“快点把门关上,暖气都跑出去了,进门换鞋!”
路雄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走丈母娘家一样,换了拖鞋,将东西都拎到厨房,非常乐呵地跟殷勤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吃饭,这是我从家里厨房打劫来的,好东西不少,我做给你吃啊。”
殷勤听着总觉得不太对味,退回去,看他熟络地刷锅洗菜开抽油烟机,咋舌,“你喝多了,还是吃坏脑子了?专门来给我做年夜饭?”
路雄回头一笑,“是啊。”
殷勤觉得他八成是吃坏脑子了。
抱臂倚在厨房门口,“我这套可是顶级厨卫,你别给我毁了!”
路雄:“放心吧,毁了我给你赔一套,我大哥是黑社会,去街上随便抢。”
殷勤觉得他肯定是吃坏脑子了。
路雄带来的都是殷勤喜欢吃的东西,满满地堆了一桌子,品相还都很好,色香味俱全,路雄开一瓶红酒,倒酒的时候突然道,“你家有没有红蜡烛?”
“……”殷勤面无表情,“我妈遗像前供着的白蜡烛你要不?”
路雄:“……”
殷勤坐下,拆一只梭子蟹,将蟹壳剔好放到路雄前面,“你在家喝过酒了?”
路雄:“是啊,老少爷们必须喝,连我那都嫁出去的四弟都喝了不少,我一口气竖了一瓶,然后装醉,才逮着机会来这儿一趟的。”
殷勤忍不住笑起来,“何必呢?”
路雄拆一只蟹腿,沾好酱料递给他,醉得眼睛红红的,笑道,“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连年夜饭都不打算吃了?瞧这屋子冷清的,你爸又不在家过年?”
殷勤:“让他在外面疯去吧,这会儿八成搂着比基尼美女热舞呢。”
路雄哈哈大笑。
两人吃吃喝喝不知不觉就过了零点,外面鞭炮齐鸣,他们俩都喝了不少,从餐桌边移动到了地板上,躺在落地窗前看外面漫天焰火。
殷勤低声嘟囔,“我真没想到会是你陪我过春节……”
路雄反应迟缓地扭过头来,“啊?”
殷勤又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路雄离他那么近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其实两人都醉得不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路雄伸长手臂把他搂到怀里,耳朵凑到他的唇边,“你说什么?”
殷勤头一歪,和他额头抵着额头,喃喃地哼哼,“我没想到……”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殷勤茫然地转过头去,在地板上乱摸半天,终于摸到了手机,“咦,不响了……”
话音未落,手机再次响起来,殷勤接通电话,往耳边一放,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老公……”
路雄呆了片刻,“什、什么?”
殷勤哭了两声,仿佛突然又找回神智,眼睛清明了点儿,呆呆地听电话里的人讲话,半天,突然凶狠地大骂,“操/你妈周正你个畜生我操/你祖宗十八代老子不是你想玩就玩想丢就丢我要叫你吃了就吐不出来丢了就他妈找不回来我操/你妈……”
路雄反应过来,一把夺过手机,“周正你听着,小鸟儿是哥们的人了,你再骚扰他老子去省厅告你!”
“妈的你敢抢老子电话……”殷勤抢过手机,接着破口大骂。
“操,手机给我……”
两人在地板上大骂着滚成一团,分外凶猛地抢手机,却不知那边早已经挂断,两人滚得精疲力竭,叠在一起大口喘息,殷勤躺在地板上,捧着路雄的脸,醉醺醺地呢喃,“大熊,我不想讨厌你……你对我那么好……可你和他太像了……他以前也对我很好……很好很好的……呜呜……”
路雄两只眼睛早聚不起来了,努力半天终于让焦距落在一个点上,低头,在那个温热的脸上吻了吻,笨拙地安慰,“别哭,别哭……你这傻鸟,别哭……我跟他不一样,我一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