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rian送他回家的路上,就一直不停地说着黎朔有多么好。
李程秀忍不住问道,“你很熟悉他?”
Adrian顿时沉默了,隔了半晌才故作轻松的笑道,“嘿,他可是我第一个男人。”
李程秀愣了一下。
“放心吧,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我早都忘得差不多了,黎朔则一直是走哪儿哪儿受欢迎,也不会多把我放心上。但是他确实是个极品好男人,只要安安分分的跟他好,就什么都不用愁。我就是……就是不安分。”
李程秀静静听着。
Adrian似乎也陷入了回忆里,“是我对不起他的,我当时背着他跟别人了……他不仅没怪我,还帮了我很多忙,他当时也不过是个刚小有名气的会计师。总之,我特对不起他,这么多年看着他感情总是不太顺利,我就一直希望他能找个合适他的人。程秀啊,我觉得你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你可把握好了,人不能可一棵树吊死。”
李程秀沉默的靠在椅背上,脑海中浮现了黎朔温和儒雅的笑容,可是转瞬就会被邵群霸道嚣张的面容所替代。
什么时候,他能停止去想邵群,什么时候,他能从这片无望的深渊中走出来。
第二天下班后,李程秀急匆匆的在餐馆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
他对于黎朔,始终带着对前辈的尊敬和崇拜,觉得如果自己蓬头垢面满身油烟的去见他,实在是莫大失礼。
匆匆收拾好了出去,发现黎朔已经坐在大堂的一张桌子前,悠闲的喝着茶。
李程秀赶紧跑过去,“不好意思,久等。”
黎朔笑盈盈的站起来,顺势接过他手里领着的塑料袋,“没关系,我也刚到。”
李程秀不好意思的想拿回来,“我自己拿……”
黎朔一下子把袋子高举过头,然后冲着李程秀噗哧一笑。
李程秀不自觉的也笑了笑。
黎朔自然的揽着他肩膀,“走吧,车不能停太久。”
黎朔驱车带他去了大梅沙的一家海景酒店,服务员将他们领进了一间设计的雅致精妙,可以容纳至少二十人的大包厢。
但是这么大的包厢,却不见最应该在这里的大圆桌,反而在靠窗的地方放了一张双人桌。雕花红木桌的木纹清晰流畅,厚重色泽一看就很经得起沉淀,是块难得的好木。
李程秀在酒店干了那么多年,知道这大包厢的最低消费贵的吓人,他在黎朔旁边小声提醒,“我们,就两个人。”
黎朔一边脱着大衣一边说,“我知道啊,谁敢来打扰,我还不乐意呢。”他笑着拉开薄薄的木叶窗帘,“这间包房是这个酒店景观最好的地方。”
窗外正是夕阳西下,明黄的阳光铺满了海面,把海水都镀成了金色,景色迷人到了极致。
李程秀一时看呆了。
黎朔信步走过来,轻轻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把大衣脱了吧,这暖气可够足的。”
李程秀回过神来,连忙拉开拉链,黎朔尤为绅士的帮他脱下了大衣,连椅子都给他拉开了。
李程秀浑身不自在。
他没想到电视剧里的情节能放到他身上演,更没想到的是即使是对着个男人,黎朔表现的也半点不矫情做作,依然透着一股不加修饰的优雅。
黎朔注意到他的别扭,笑着坐下道,“是不是我追求人的方式太老掉牙了。”
李程秀愣了一下,连忙摇头。
“还有更老掉牙的呢,你知道吗,我一直幻想着结婚那天,可以掀红盖头。”
李程秀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大概是,七八岁的时候,随我父母去的美了,有那么十来年的时间,我们一家三口跟中了的飞速发展是完全脱节的。当我再次回到中了的时候,我发现我从我父母那里得到的关于中了的传统,民俗,文化的信息,很多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因为那些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了。我能熟记关于中了所有传统节日的典故,但是如果我跟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谈起来,他们十之八九说不上来。我从小就向往着结婚的时候,有铺天盖地的红,结果回到中了才发现,现在流行西式的白色婚礼,我有些失望……我想我骨子里,还是一个很传统的中了男人。”黎叔发现李程秀正认真的听着,突然那种略带遗憾的声调一变,带了几分戏谑道,“我说这么多,只是想问问,李程秀小朋友,你对胸前顶着大红花拜堂成亲什么的,感兴趣吗?”
被点名的人一下子没跟上黎朔的进度,反应过来后怔愣的点了点头。
黎朔爽朗的笑了两声,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那么我可先打预防针了。要是有一天,我有幸和你结婚的话,你可得带红盖头,到时候不要嫌我老气,更不许耍赖啊。”
李程秀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笑笑。
黎朔那种温暖的,恳切的态度,让每个和他相处的人都如沐春风。世界上怎么能有这样的人,让人忍不住就要被他吸引,甘愿服从和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奉他为偶像。
一叠叠精致的菜肴很快呈了上来。
黎朔发现不善言辞的李程秀,只有谈到食物的时候,才会多说话,毕竟这是他的职业,于是找不到话讲的时候,两个人就会评论桌上的美食。
黎朔并不在意他说话磕磕巴巴的,他觉得一个人最优异的能力未必是说话,而是倾听。李程秀就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极富耐心,不多发表评论,但会对于对方说的话,给予眼神或者点头的回应,让人心里非常的舒服。
他越跟李程秀相处,就越发的对他有好感。
伴随着海上日落的美景和轻妙的音乐,两人共进了一顿美味的晚餐。
李程秀是喜欢和黎朔相处的,他想大部分人应该都喜欢和黎朔相处。这不仅仅是心情愉悦,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能从黎朔身上学到很多东西,无论是做人,经验,还是知识。
何况黎朔虽然意图很明显,但却表现的中规中矩,从来不会有让他不适的举动,只是耐心的,一点点的,进入他的生活。
李程秀尽管心里迟疑,很多时候都无法拒绝黎朔的邀约,两人出去的次数也逐渐增多。
在忙起来的时候,他可以控制住自己不去想邵群,如果邵群一直不出现,他的生活也许就能慢慢回归正常了。
晚上上班的时候,身边一个同事穿的毛衣不知道怎么的溅着火星了,一下子着了起来。
旁边的小工吓坏了,接了瓢水就泼他身上去了。
其实没多大事儿,他里面还穿着衬衣,人是一点儿没烧着,但是好好的衣服烧了好几个窟窿,是彻底不能穿了。
那个同事哭丧着脸一边脱一边道,“这衣服可好了,纯羊绒的,去年过年我大姨给我从内蒙古带来的,这下全毁了。”
周围人都跟着安慰,有给他递毛巾的,又帮着他脱湿乎乎的衣服的。
眼看他要往垃圾桶里扔,李程秀实在忍不住了,“哎,别扔。”
那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这不能穿了。”
李程秀小声说,“给我,行吗,我改改,给我的狗,织衣服。”
旁边人都笑了起来,说这算物尽其用了。
那人爽快的把湿漉漉的衣服递给了他,“那你记得先把它晾干了再拆,要铺平了晾,要不型就没了,织好了给我们看看啊。”
“哎呀,李师傅真是贤惠,心灵手巧呀,什么都会。”
“对呀,真的,李师傅这样的,要是个女的,我保准追他。”
李程秀脸有点儿红,用两只手托着衣服。
羊绒浸了水特别重,李程秀一时不知道往哪儿放好。
他正左右晃着脑袋想办法的时候,厨房的门打开了,前堂的小姑娘兴冲冲的对李程秀说,“李师傅,上次你那个大帅哥的朋友又来找你了,还带了另一个大帅哥,他们在四号包房吃饭呢,你赶紧去呀。”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雀跃。
李程秀以为她说的是黎朔和Adrian。
最近黎朔经常来找他,前堂的小姑娘小伙子们,但凡跟他说过话的,都恨不得把他当神供了,崇拜的一塌糊涂。
李程秀有些头大,他想不出这手上的衣服怎么处理,又怕黎朔久等,脑子一热,干脆就托着衣服出去了。他跟黎朔逐渐熟悉,黎朔从来不会对他任何失态的地方露出半点异色,所以他也就放心的把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暴露给他看。而Adrian虽然会笑他,但是却没有恶意。而且现在都十一点多快下班了,外面儿基本没几个客人了,他也不怕人看见。
于是李程秀就穿着胸前斑斑点点的厨师服,手上托着湿漉漉的灰黑的毛衣。猫着身子小跑着去了包间。打算进了包房再找塑料带装起来。
只是一进包间,他就傻眼了。
邵群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旁边搂着个特别秀丽漂亮的年轻男人,正亲密的在邵群耳边说着什么。
李程秀脑子嗡的一声,愣在了当场。
那年轻男子一抬头,正好瞧见李程秀的扮相,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邵群也抬起头,看到李程秀的瞬间,眼神尤为复杂,不但不笑,反而沉下了脸去。
他语带嘲讽道,“这餐馆是聘你颠勺啊,还是聘你洗衣服啊。”
李程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他默默的蹲到电视柜下,翻出个平时给客人打包饭菜的塑料带,把衣服装进去,然后转身就想走。
邵群高声叫道,“给我站着。”
邵群愤然站起身,被李程秀那冷漠的态度给激怒了。
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拉下脸来找他,这他妈叫什么反应。
李程秀手触到门把时顿了顿,没有回头,低声道,“邵群,你还要怎样。”
带着个漂亮的情人,到他面前招摇过市?邵群,你到底要怎么样。
邵群深吸了一口气,一抬手把桌上的一盘菜打翻在地,连汤带水的都溅到了李程秀的裤子上。他恶声恶气的叫道,“这种东西也是给人吃的,把我的宝贝吃坏了,你他妈赔得起啊。”
李程秀眼眶一热,慢慢转过脸来,“那就,别在这儿吃。”
“老子在哪儿吃用的着你管,你当自己是什么玩意儿。”邵群觉得心肺快炸开了,李程秀但凡示弱一点点,他他妈用的着干这么傻缺的事吗。他怎么就不能懂得变通,好好的大别墅不住,闲适的生活不过,非得这么糟蹋自己,他到底图个什么!
自己这又是他妈在干什么,翻来覆去的想着是来找他还是不来找他,一遍遍确定,再一遍遍否定,累的他脑仁儿疼。
李程秀颤抖道,“邵群,你……别太过分。”
邵群怒道,“你们餐馆就这么招待客人?背着身子跟人说话?给我转过来。”
李程秀吸了吸鼻子,“下班了,你走吧。”
“走?没吃饱呢走哪儿去?这些玩意儿猪都不吃,给我重新做去。”
邵群带来的人有点儿给这阵势吓着了。
想着这位邵公子刚才尝了口菜,就嘟囔着“是他做的”,然后跟三天没吃饭似的把菜打扫了大半,现在还说没吃饱?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是俩人在这儿置气呢。
李程秀看了看表,基本该下班了,可是餐馆有规定,客人没走,他们也不能走。
李程秀慢慢转过身来,低着头,“你要什么,现在做。”
邵群的眼睛在李程秀脸上身上扫了好几回,才算看够本似的。他故意搂着身边儿的人,柔声道,“宝贝儿,吃什么,跟他说。”
那小年轻是个有眼当见儿的,就配合着随口说了几个菜。
邵群斜着眼睛等着李程秀,“都记下了?”
李程秀强忍着眼泪,点点头。
“宝贝儿,有什么忌口的?”
那人尴尬的摇摇头,“没,就别放辣。”
邵群恶声道,“听到没。”
李程秀轻微的点点头。
邵群又变着法子的左右刁难了李程秀一番,就是不让他走。李程秀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了,觉得眼前都模糊了,干脆摔门而去。
他穿过长廊的时候,使劲揉着眼睛,才把眼泪憋回去。
他不明白,都已经分开了,邵群为什么要一次次的伤他。
不能给他留点余地吗,为什么要这么逼他。
厨房人基本都走了,就剩几个在善后的。
李程秀麻利的开火倒油,把邵群要的菜一一炒出来。
他几次看着火光,眼前一片模糊,最后硬是擦掉了。忙活了大半天,服务员却进来跟他说,邵群他们走了。
李程秀一顿,狠狠的扔了锅铲。
背对着服务员,李程秀的肩膀细微的颤抖着。
那小姑娘却发现了异状,小心翼翼的问,“李师傅,你没事吧?”
李程秀摇摇头,“没事,你,回家吧。”
李程秀帮着小工把厨房收拾完毕,低垂着脑袋往公车站走去。
正要穿过马路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跑车霸道的抢到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