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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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之外-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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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利院的前任会计的贪污问题被人举报,本来不起眼的机构成了市里重点监管对象,会计一职一下没了油水,走后门找关系的人为零,变成彻底的面向社会招聘。陈树微虽然只是个会计专业的应届毕业生,门路却比普通人要多,耍了点小聪明趁虚而入了。
  他讨厌小孩,但为了剩下一笔房租还是应承了当三楼宿管,摇身一变成了“陈宿管”。
  陈树微逛了两三个宿舍,孩子的年纪参差不齐,但都看得出畏手畏脚的影子,让他心里十分不舒服,装出的一脸和善也快僵硬了。等到第四个宿舍,畏手畏脚的气氛尤其浓厚,他个子高,一眼看见一个矮个男孩低着头缩在最后面,仗着自己长胳膊长腿,揉揉他的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墨亭。”
  陈树微找的就是他:“陈墨亭,是吧,来,出来我跟你说点事。”
  陈墨亭千般不满万般不愿地跟在他身后,偷空瞪一眼窃窃私语的舍友们,后者立刻闭了嘴。
  陈树微把他带到自己宿舍,蹲在他面前仰头看他红肿欲滴的耳朵,一个圆形小孔正往外渗血。
  “耳朵怎么了?”
  陈墨亭一瘪嘴:“高年级的人,欺负我。”
  “继续,”陈树微把手表端在眼前,“我看你几秒能哭出来。”
  他这正说着,陈墨亭的眼泪吧嗒吧嗒掉在他手背上,却是噙着泪水没好气地问:“你没完了?”
  “嗯,你有意见?”
  陈墨亭把刚才藏兜里的图钉重新摁在耳朵上:“狗拿耗子。”
  陈树微一把拽住他:“你这图钉哪来的?”
  “老师办公室拿的,怎么了?”陈墨亭双脚蹬地,身体跟地面呈六十度角,用体重跟陈树微的臂力抗衡,“放开。”
  陈树微立刻松手,陈墨亭噔噔噔倒退好几步,居然站住了。
  “身手不错。”陈树微两步走过去从惊魂甫定的陈墨亭耳垂上抠下图钉,对着灯光看了看,针尖崭新闪亮无锈迹。
  他从床底拉出个箱子,翻出酒精和棉签坐在床沿,仔仔细细给针尖消毒:“过来。”
  陈墨亭刚要从他摊开的掌心拿回图钉,陈树微手指一蜷,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消毒用品:“不想化脓发炎就自己擦耳朵。”
  陈墨亭老大不情愿地梗着脖子,用棉签蘸着酒精擦耳朵。
  “你这是自己按出来的?”
  “嗯。”
  “想要什么样的耳钉?”
  “什么?”
  “耳钉,”陈树微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耳垂,“穿在耳朵上的。”
  “那不叫耳环吗?”陈墨亭从耳朵上擦了不少血渍下来,厌恶地咧嘴,“扔哪?”
  陈树微从床底下拿出垃圾桶,扔到他脚下:“你扎耳朵干嘛的?”
  “你管得着么?”
  陈树微上手在他后脑勺拍了一掌:“好好说话。”
  “你管不着。”
  反问句变陈述句,语气确实改善了点,小学语文还挺有用的。陈树微被逗乐了,握住他的胳膊拉到眼前,不着痕迹地审视了他的手臂手腕,并没有可疑的疤痕:“走吧。”
  陈墨亭狠狠瞪他一眼,抢过他手里的图钉气呼呼地走了。
  陈树微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居然没什么脾气,是觉得如果自己经历过这小孩经历的,性格会更差。
  他枕着胳膊躺在床上无所事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发短信:螺丝,晚上玩么?
  那边回:开完会,玩。
  隔了一会儿又回:大树,最近哪去了?
  不到两分钟又来一条:十点钟,老地方见。
  其实陈树微约完他就后悔了:他今天刚兴师动众地搬进福利院有点累,螺丝是纯零,敏感度好,脸好看声音好听,压起来舒服,但坐上面根本毫无技巧,陈树微已经预见到被榨干却没爽到的结局。
  但他还是很有道德的,既然是自己主动开口,对方又这么主动热情,不去不好。
  “老地方”是一家小宾馆,陈树微知道这儿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同志经常光顾的场所了,老板老板娘看起来就是一对普通中年夫妇,齐刷刷的两副高原红,透着一股正宗的善良憨厚,却对前来开房的同志们一视同仁,没有半点惊讶或不屑。
  螺丝的骑坐当真索然无味,陈树微只好扔掉疲惫翻身压住他,就着隔壁忘情的呻…吟迅速完事,隔壁却也好像在跟他比谁更快似的,停了。
  陈树微跟螺丝大眼瞪小眼,亲他一口说我走了,今天不在状态,改天约。
  他穿好衣服出门,隔壁的门也开了,陈树微一眼看到其中一人笔挺的西装,但另一人的形象就有点不堪入目,一身赘肉,穿着花色刺眼的海滩裤,还一手摸着西装男的屁股,立刻被拍掉了。
  聊天室里被骗了吧,陈树微在心里幸灾乐祸,盯着西装男的屁股跟在两人后面。
  西装男突然拍了拍口袋,一转身跟陈树微走了个对脸。
  两人同时一愣,吞了一口口水。
  西装男回到刚才的房间找东西,陈树微从门缝里挤进去反手关门。
  陈树微问:“一?”
  西装男一点头,两人二话不说吻到一起。
  “坏了,套用完了。”陈树微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嘴上这么说着,手上抱得紧紧的,胯吓还在跟人磨蹭。
  “没事,”对方喘着粗气道,“我刚才当的是零。”
  “那也……”
  陈树微没说完,一不小心向后摔在床上,脚一伸直把对方也绊倒了。那人用胳膊撑在他身体两侧,盯着他的眼睛喘息:“对,不是这个问题。”
  两人鼻尖对鼻尖地喘了半天,还是没敢冒险。
  “我是阿剑。”西装男翻身躺在他身边,“你怎么称呼?”
  “大树。”
  “你好。”
  陈树微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一愣,握了握:“你好。”
  “方便给个手机号么?”
  陈树微从兜里掏出手机:“说你的。”
  两人交换完手机号,互相盯着胯间的隆起估算尺寸。
  “不然我去找老板要一个?”
  “我不放心质量。”陈树微只觉得口干舌燥,清清喉咙下床,“算了,改天吧,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还好遇见你,”阿剑坐在床边看着他苦笑,“不然今天的收尾真是糟糕透了。”
  陈树微低头看着他的脸,伸手勾了下他的下巴:“彼此彼此。”
  房间格局小,陈树微一步就走到了门口,搭着门把手拧到一半,转身道:“我全名是陈树微,耳东陈,微积分的微。”
  阿剑一愣,扬起一根手指让他稍等,从西装内侧的兜里掏出张名片,文字正向陈树微,双手递上:“我是凌剑。”
  “这就有点越界了。”陈树微看都没看就推回去,“交换真名是极限,凌剑同志。”
  “……说得对。”
  凌剑也在圈里厮混这么多年,出来开房都是谨而慎之,这次连衣服都没换,听信对方在聊天室的一面之词就跑出来,纯属憋到了极限。但刚才那胖子从外形到耐力差到极致,他不仅没能发泄,火还烧得更甚了,好不容易遇见个英俊有料的陈树微,自然有点收不住。
  陈树微正后悔不知深浅告诉他名字,没想到对方比自己还莽撞,理智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笑了笑开门出去。
  他走到街头点上一根烟,悠悠闲闲地往福利院溜达。
  “凌剑。”
  他低声重复他的名字,扬起嘴角。西装革履地顶着一副正人君子的脸,却散发着刚佐过爱的下流气味,哪有人抵挡得住此般诱惑。
  像这样的艳遇可不是每天都有,总算是有所收获的一天。

☆、2003年'2'

  班主任方震上次见的监护人是福利院前任会计,结果一个暑假的工夫,四十多岁的富态女人变成个二十几岁出头的年轻小伙,一登场就危及到他在办公室里的首帅地位,自卑的苗头冒出来,态度便格外傲慢。
  “你回去上课吧。”
  陈墨亭刚踏进办公室就换上一副乖乖巧巧任人宰割的脸,听方震这么说,仰头对陈树微道:“宿管,我去上课了。”
  陈树微陪他演戏,笑眯眯地揉着他头发:“去吧去吧。”
  他的慈父姿态无懈可击,但二十四岁的年纪在方震眼里也就是个半大小子,看了不免滑稽:“你是他监护人?”
  陈树微自来熟地拖过一张凳子坐下:“嗯,福利院指定的。”
  方震哼了一声:“不负责任。”
  陈树微装没听见。
  “陈墨亭这孩子问题很大。”方震用手里的笔敲敲桌子,“这才开学几天?打了四场了。我教学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暴躁的学生。”
  “嗯。”陈树微点点头,“他为什么打架?”
  “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方震道,“说着说着就翻脸,一点儿征兆都没有,你问问班上还有谁敢跟他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孤立了。”
  “他一个小不点,就算打架也是吃亏的那个。”陈树微说,“到底是他独还是他被孤立,方老师真的确定?”
  方震一拍笔:“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方震瞪视他良久,但陈树微一双眼睛绵里藏针,倒把自己看得浑身不舒服:“你才当监护人,被表象蒙蔽了我不怪你。这孩子,从来都是把人家打了,自己哭得跟全世界都冤枉他似的,我是认真调查过才说是他的错。”
  陈树微也见识过陈墨亭说哭就泪的本事,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他是听见什么才跟人动手的?”
  “一次是同桌嫌他名字笔画多。”方震伸出一根手指,“一次是课代表发作文的时候说了句‘你得了个优’,一次是值日生问他着不着急回家,还有昨天,”方震伸着第四根手指头说,“六年级的在他身后说了句长得真可爱,就被他骑在身上打。”
  “六年级的还打不过他?”
  方震冷笑一声:“事实摆在那,你看他身上有伤么?”
  陈树微抱着胳膊,若有所思地沉默下来。
  “你还没结婚吧。”方震说,“自己都还没活明白,当得来这个监护人吗?”
  “当不来也得当。”陈树微刚开始对这个装腔作势的班主任挺反感,但几句话下来,听得出他对虽然陈墨亭束手无策,却并没有放弃,“冒充不了爸爸,当个哥哥还是可以胜任的。”
  方震也没有别的办法,叹了口气:“他也有优点,成绩不让人操心。”
  谁会操心他的成绩。陈树微腹诽着站起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情况,我跟他聊聊。”
  方震当着他的面,不抱期望地摇摇头。
  为了通风凉快,每个班级的前后门都开着,陈树微沿着五年级的走廊溜达,在三班第一排找到了陈墨亭。
  陈墨亭记完笔记一抬头,也看见了他。
  陈树微扬起手冲他勾动手指打招呼。
  陈墨亭把他当透明,不作任何反应扭头听课。
  “兔崽子。”陈树微嘀咕一句,敲敲教室门,径自走上讲台跟老师耳语,居高临下地冲陈墨亭抬了抬下巴。
  陈墨亭疑惑地看一眼老师,放下笔站起来。
  两人下了楼,穿过空空荡荡的校园,一大一小并排走在人行道上。九点不到的城市刚刚进入状态,一路都是神色匆匆赶着上班的人。
  陈树微不说话,陈墨亭也保持沉默,跟着他在公交站等车,一辆辆全都是将要溢出来的架势。
  又一辆噗噗冒人的公交靠站停车,陈树微拎起陈墨亭就塞了进去,自己则张开胳膊抓住门边的栏杆挺直腰杆挤上去,车门贴着他的背关上了。
  陈墨亭陷在人堆里昏天黑地好几站,陈树微的手从天而降,抓住他后衣领用力一扯,把他稳稳地放在地上,得见天日。
  周围荒山野岭的,陈墨亭连自己在哪个区都不知道,狐疑地看一眼陈树微。
  陈树微伸手到他眼前,陈墨亭眉头一皱,啪地打开。
  “不牵就不牵,你哑巴了?”
  “没有。”
  陈墨亭虽然不高兴,却因为彻底丧失了方向感而不得不跟在他身后。两人走近孤零零的一道大门,陈树微跟门卫说了几句,压低身体从拦车杆下钻过去,陈墨亭也只能有样学样。
  两人在水泥地上又走了一段上坡,眼前豁然开朗,平坦宽广的高地上栽着几个雷达一样的东西,遍地毛茸茸白花花的蒲公英。
  陈墨亭张大双眼,走近一步,双手捧在胸前:“哇——真美。”
  “情绪变化太快,没有过渡,太假了。”陈树微家里经常被送礼的人踏破门槛,见识过各色各样的虚情假意,要识破这点夹生的演技绰绰有余,“动作也太生硬,不自然。”
  “……”
  “满分一百分的话,顶多给你打六十五吧。”
  陈墨亭回头冷眼看他:“你演一个我看看?”
  “我说菜难吃,还得先学会当厨子是吗?”陈树微冷不丁抓住他两根胳膊,腾空一甩把他的腿甩过低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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