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以辰的心情蓦地沉了下来,是啊,这里虽然有松软干燥的床褥,有满满一室的阳光,有安稳可靠的大哥,可是,这里到底不是自己的家啊!自己到底还是要回去那间逼仄黑暗,阴冷潮湿的地下室。
白以辰心里憋屈得要命!他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明明安诺只是看在他大病初愈可怜他的份上才会邀他来家里休息,难道还想长期赖在这里不成?再说……
白以辰想起来安诺是有“女朋友”的!!
他努力回想浴室里的洗漱工具是一套还是两套,下午洗澡时光顾着兴奋了,完全没有注意到。现在想想,一切印象都很模糊,白以辰越发的有些着急了,好像搞清楚安诺有没有跟人同居是最要紧的事,一秒也耽误不得!
安诺发现白以辰没有说话,蹙着眉低头坐在那里,下意识地想白以辰不高兴了,他为什么不高兴?自己刚刚说要送他回去,他不高兴了……
于是,安诺,我们睿智精明神勇果敢的安大刑警,又一次用实际行动印证了“一见小白就脑抽”的谶语。
他说:“那什么……反正今儿是周末,要不你干脆在我这里住两天养养病,下周一再说吧。”
白以辰猛然抬起头,眼里有璀璨的光,颊上淡淡的红晕让安诺懊恼地低下了头:“他妈的!冲动是魔鬼!”
“安大哥”白以辰眼角眉梢都是飞扬的神采,嘴里却冷冷地说:“你的待客之道、侍疾之法就是让客人兼病人打地铺给你收拾厨房?我就睡了一下午你就让我给你做饭归置厨房,我要是住上一个周末,你是不是得让我给你的房间大扫除外加给地板打蜡了?”
白以辰都不知道自己这一长串话怎么就那么顺顺当当地喷了出来,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得说点儿什么,那些感谢啊、多麻烦你啊之类酸文假醋的虚伪客套是白以辰不想对安诺说的,所以情急之下牙尖嘴利的风格又冒了出来。
安诺顺手一巴掌就拍在了白以辰的脑袋上:“臭小子,我还没找你要房租呢!”
白以辰乐呵呵地看着安诺,电视里开始播放综艺节目,这会儿白以辰觉得真好:你看,刚吃了一顿可口的晚饭,身边有人在陪着自己一起看无聊但是热闹的电视节目,这里到处充满了“家”的味道,有温暖有安全,让人放松又惬意。
白以辰高高兴兴地抓遥控器,说今晚应该有中超联赛,安诺骂骂咧咧地说“中国的足球你居然也看也不怕把刚吃的饭吐出来”一边却站起身去翻冰箱,一会儿拿来一听啤酒和一听可乐:
“你喝可乐”安诺命令的口吻不容拒绝。
白以辰的心忽悠一下子荡了起来,原来安大哥还记得自己不会喝酒!;
比赛一如既往地沉闷,在己方前锋第三次把球踢得见高不见远以后,白以辰郁闷地抓过一个罐子拉开拉环就往嘴里倒,一口冰凉的液体刚刚沾唇,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猛力拉开了白以辰的手,液体洒了他一身。
“靠!安大哥你干嘛呀”
“你丫一病人自觉点儿!那是啤酒!”安诺横眉立目地看着白以辰。
“我顺手嘛,拿错了。”白以辰嘟嘟囔囔的,心忽悠一下子荡得更高了,安大哥看着电视居然还注意到我拿的是啤酒!
冰凉的啤酒打湿了衣服的前襟,贴在身上极其不舒服,白以辰没多想顺手就把睡衣扣子解开了,敞着怀让湿衣服不至于贴在自己身上:“安大哥,衣服湿了。你再给我找一件吧。”
灯光下沾着水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少年特有的皮肤紧致光滑,白以辰很瘦,腰线清晰曲线优美,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他虽然没有坚硬的腹肌壮硕的胸肌,却有平坦结实的小腹。胸前淡褐色的乳|尖半隐半现在睡衣的衣襟里,随着衣襟的摆动招摇着。
安诺恨恨地骂自己又冲动了,他喝啤酒就喝啤酒吧,又死不了人,管他干嘛!这下子好了吧,自己得用多少定力才能让言行举止不像一个“变态”?今夜要用多少冷水才能安抚蠢蠢欲动的小弟弟?
打开柜子翻了半天,一个单身男人能有几套睡衣?安诺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抽出一件大大的体恤衫来扔给白以辰:“没睡衣了,你凑合穿吧。”
“那个……安大哥你有运动短裤么?”
“没有!”
白以辰有点儿为难,想了想还是脱掉了睡衣套上大体恤衫。这件体恤衫很大,安诺有时在家里也拿它当睡衣穿,比安诺矮一头的白以辰套上后T恤的下摆都盖了半个大腿了。尽管如此,白以辰还是穿着长睡裤,虽然不太舒服,但他觉得在别人家只穿内裤实在不太文明。
安诺不知有多感激白以辰的“讲文明”!
今夜,会比较安全,对俩个人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文的朋友,感谢收藏的朋友
☆、第三十二章 抹去你的泪痕
两人看完那场无聊的球赛已经九点多了,安诺逼着白以辰吃了一大把药之后准备打发他去睡觉,“感冒的人就要多喝水多睡觉多出汗,这样才能好的快!”安诺说的理直气壮,满脸都是对白以辰深切地关怀。白以辰说老大现在才十点多一点儿,我刚睡了一个下午好么?就算是猪也没有这么睡的。
可是安诺不这么想,安诺想:你穿着我的衣服睡着我的床盖着我的被子勾着我的魂,不让你赶紧睡觉觉我就会很想和你睡觉觉,为了大家好白以辰同学你还是赶紧睡觉觉吧。
白以辰拗不过安诺嘟嘟囔囔地往卫生间走去,安诺开始在客厅里收拾白以辰的地铺:虽然有两间卧室,但是却只有一间能睡人,另外一件以前是书房,现在也就能算个储物室。那个房间长期闲置,环境比较凶险,安诺自己等闲也不进去的。所以显然俩人之间肯定有一个要在客厅的沙发上对付一宿,白以辰是客人兼病人,安诺再没品,也总不至于让他真的在客厅的沙发上过夜。
当白以辰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客厅的沙发上放着一床被子,安诺正盘腿儿坐在上面无聊地换台,各个卫星频道快速地更替,闪过的光影让安诺的脸忽明忽暗。白以辰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安诺一扭头看到他,咧咧嘴角说:
“你睡卧室,床铺已经铺好了,赶紧去睡!”
“呃,安大哥,那你就睡沙发吗?其实我睡客厅地铺就挺好,我下午睡得挺舒服的。”
“下午有阳光,又不冷,入夜了,不能再睡地铺了。”
白以辰看看沙发上的被子,又说:“那我也可以睡沙发啊。”
安诺索性放下遥控器,走到白以辰跟前,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把他扭向卧室的方向,推着他一边走一边说:“我怎么可能让你接着睡客厅?这你要是睡一宿客厅,周一还不得到处嚷嚷着我虐待病人!我可不背这冤枉罪名。”
“怎么可能?你小人之心!”白以辰气哼哼地反驳着。
安诺的卧室不大,陈设简单,一个衣柜一张床,一台笔记本一个床头柜。白以辰迅速环视一圈儿卧室,总觉得某些地方看起来怪怪的,有点儿眼熟有点儿别扭,但又说不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儿。他站在卧室门口歪着脑袋琢磨,安诺走过去开了床头灯,拉上了窗帘。
“你傻站在那里干嘛?”安诺回头发现白以辰并没有乖乖地跟上来,爬上床睡觉,而是杵在门口装门神。
“嗯,安大哥,”白以辰转转眼珠子,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你的房间有点……那个……”
“哪个?”白以辰天外飞仙的一句话让安诺摸不着头脑。
“就是吧,”白以辰磨磨蹭蹭地走到床边,甩掉拖鞋爬上柔软的大床,这床跟自己小地下室的床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使的卧榻!白以辰把薄被一直拉到眼睑下面盖住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安诺的味道,有阳光的味道!这种迥异于自己小屋的美好的味道一下子刺激了白以辰的神经,他瞬间想明白了这房间的违和感从何而来:“安大哥,这房子……你是不是要走了?”
“走?这都几点了,大晚上的我去哪儿啊?”
“不是那种走,就是……就是……就要你是不是要走了,离开这里,回老家或者去其他地方。”白以辰急急慌慌地追问,好像晚一秒钟,安诺就真的走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安诺拔高了嗓音,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好笑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走啊?我能去哪儿啊?”
安诺乐了,习惯性地又把手按到了白以辰的头发里呼噜了呼噜,白以辰下午才洗过头发,满头的发丝细滑柔顺,散着淡淡的橙花香——跟自己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安诺突然生出一种错觉,好像这个孩子跟自己生活了很久,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自己的味道,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烙上了他的印记。安诺觉得眼前的那张双人床其实完全可以睡两个人,如果,只是如果,自己也在这张床上,就可以侧着身把白以辰完整地嵌进怀里,嗅着他身上熟悉而陌生的味道,用指尖感受着他柔韧细腻的肌肤,然后安睡到天明。
安诺的心里闪过一连串的绮念,嘴上带着三分笑意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白以辰很是不好意思,垂目想了想又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安诺含笑静静地等着他开口,可是心里是惊澜退却后的深沉和宁静,一如退潮后的大海,无波的表现后面是深不可测的汪洋,以及无数隐藏在镜面下的湍急暗流。
这间房子是租的,一个单身汉临时的落脚点的确不需要太过华丽,一个卧底的临时居所更不可能温馨舒服的像个真正的“家”。这套由自己亲手安排布置的房子考虑到了个人安全的因素,考虑到了藏匿物品的需要,甚至考虑到了有人突然闯入后哪些东西瞬间可以转换成攻击利器,比如放在卧室门口的那张小巧轻便,用铝合金做成的相当结实的折椅;比如放在床底下的甩棍,自己躺在床上一伸手就能捞到;比如阳台上的特殊防盗窗;所有的这些安排都是建立在“安全”这个基础之上的,舒适和温馨从来就不是必要因素。
白以辰说这不是个“家”,它的主人像是随时要走的样子——白以辰说对了!
最他妈要命的是,白以辰说的太对了!
安诺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可以接受白以辰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但是他无法接受白以辰站在他的对立面!他通过无数渠道想去证明白以辰,但却无数次地告诫自己,“醒醒吧,看看这个18岁的白以辰,你居然真的相信那么多破绽都是巧合么?”
情感上不惜一切地爱着他想要证明他,理智上用尽手段地调查他提防他,甚至时刻准备击杀他……
安诺觉得自己真的会死掉的,被撕成两半活活痛死。
这种痛,安诺又一次尝到了。他想起几个小时前,自己对于岱说:“没证据”!而现在,他又有点儿犹疑了,他简直没法想象白以辰为什么可以随便一个环视就可以直击整个问题的核心,他为什么可以敏锐到几秒钟内就抓住了那种能拆穿一切的“感觉”!
安诺控制不住地往床头柜的方向瞥了一眼,床头柜的抽屉里有根直径7毫米的,尼龙纤维制成的登山辅助绳,这种绳子抗拉力不小于1200公斤,捆十个白以辰都富余!几秒钟的功夫,安诺在脑子里已经闪过若干种制服白以辰的方式了!
白以辰低低的,由于感冒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屋里流淌开来:“我觉得,这房子跟我住的地方挺像的……感觉就是那种……随时都可以离开……反正就不是家。”
安诺把两只手撑在白以辰头部两侧,整个身子穹顶般撑在白以辰上方,他向下直视着白以辰的眼眸,目光直射进白以辰的心底,用一种半玩笑半威胁的口吻说:“白小辰同学,你这是在嫌弃我寒酸么?”
安诺必须这么说,必须说点儿什么让大家会心一笑的话,因为他瞬间就明白了白以辰的意思,并且心酸难忍!在这个城市,白以辰和安诺都是没有“家”的,都是随时可以一去不回头的,白以辰理所当然地能从简单至极的房间里感受到那种“漂泊”感,那种“无根无依”感。
白以辰眉尖微蹙,勉力扯动嘴角笑了,他冲安诺咧开一个充满了悲伤意味的大大的笑容:“那当然了!你这里寒酸得我都懒得给评价!小爷我纯粹卖你面子,勉为其难地凑合一夜!”
安诺作出气哼哼的样子去揉乱他的头发,把他的脸颊捏起来又放开,逗得白以辰尖叫着在床上打滚,只是在不经意间,安诺轻轻地抹去了白以辰眼角的泪痕。
十月的夜晚,谈不上有多冷,但躺在松软的被褥中还是比躺在地板上舒服得多!安诺开了半扇窗户,带着丝丝湿意的晚风习习吹进房内,白以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