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杰推着齐宇回到宾馆前,先去看了白薛,白薛最近越来越阴郁,以前一直还算开朗的阳光大男孩,现在不修边幅,整日整夜呆在房间里哪也不去。齐宇进他房间时,他房间窗帘拉得死死的,灯也不开,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多久没开过窗透气,房间里一股发霉的味道,一进去齐宇就被呛得咳嗽了。
齐宇打开灯,一眼看到缩在床上的白薛。他脸色苍白,胡子拉碴,精神恍惚,地上一片狼藉。听到房间里的声响,白薛慢慢抬起头,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看清出现自己面前的是谁,他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蹲在齐宇轮椅边上,瑟瑟发抖。
齐宇摸了摸他的头发,深深叹了口气。两个糟蹋白薛的人在营地里的时候就被他跟徐世杰杀了,谁知道又撞上了齐妈妈去世,双重打击让白薛几乎觉得世界崩溃了。
自从白大涛死后,对白薛来说唯一的亲人就是齐宇,而在齐妈妈那里他更是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母爱,谁知道转眼之间这一切都消失了。更何况,还是因为他的提议、因为他没有照顾好才让齐妈妈出事。
白薛一千个一万个不肯原谅自己,渐渐地就钻进了这牛角尖,他对不起齐宇对不起全世界。尽管齐宇一遍遍告诉他,这事不怪他,没有谁怪他,可他还是没法从阴影里走出来。而他现在最感谢的大概就是齐宇没有离他而去,也只有在看到齐宇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会从床上跳下来,不然他一天都不会动弹一下,就像死了一样。
齐宇无奈地看了眼徐世杰,徐世杰脸上表情也不好看,现在有个家伙像拖油瓶一样甩都甩不掉,让他以后别想过二人世界了,而且他还不能抱怨,他真是郁闷地脸色都变了。
叫来阿姨把房间打扫了,又陪了一会儿白薛,直到他睡着,齐宇才和徐世杰离开他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
齐宇的腿不方便,徐世杰抱着他去卫生间给他洗漱完,又抱着他放到床上,然后再自己去洗漱。
徐世杰在卫生间时,隐隐约约听到齐宇在外面打电话,具体说的什么没听清,只知道他是在约和谁见面。
等他洗完出去时,齐宇坐在床上笑着朝他勾了勾手指。
徐世杰重重咽了一口唾沫,两人相遇这么长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根本没有时间好好温存一下。
因为齐宇腿脚不便,徐世杰只能小心地扶着他,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很小心地□,每每狠狠顶进去一次,他都要大口喘气,再停下来查看一下齐宇的腿,没几下之后,两人都忍得极辛苦,身上出了一层细汗,齐宇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喘息着催促,“动作快点!”
徐世杰为难地瞥了眼他又瞥了瞥他的腿,齐宇仰天长叹,“我没事!”
但徐世杰当听不见,还是小心翼翼地,生怕弄伤了他。明明一场挺有爱的事情,让徐世杰做的又隐忍又温吞,齐宇郁闷得胸疼。
第二天早晨,徐世杰接到林竹超的电话,说有一个买主一定要跟老大当面谈才肯交易。徐世杰不放心齐宇刚想拒绝,齐宇在旁边说,“做你要做的事情去,尽快回来。”
徐世杰想了想,最终点点头,和林竹超说好时间,马上去机场。
在徐世杰离开后,齐宇收拾好自己,来到京市一个世界闻名的古建筑附近的咖啡馆里。他在座位上等了一会儿,看到一个漂亮温婉的女孩子推门进来。
齐宇朝她挥了挥手,陈思敏快步走过来,看到齐宇坐着的轮椅时,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情绪,在他对面坐下,轻声问道,“你的腿……”
齐宇淡淡一笑,“不小心摔了一下就成这样了。”
陈思敏点了点头,柔柔地托起咖啡杯喝了口咖啡,趁机偷偷看了眼齐宇,发现齐宇正在看自己,登时脸红了大片。
她喏喏道,“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齐宇脸色突然变得凝重,问道,“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陈思敏霍然抬起头,心脏咚咚狂跳,脸烫得要烧起来,半晌才开口回道,“我……还没有……”
齐宇轻轻松出一口气,陈思敏感觉到他的反应,不解地望了他一眼。
齐宇说,“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
陈思敏手一抖,顿时黑色的咖啡洒出来,溅到她米白色连衣裙上,她手忙脚乱地拿纸巾擦污渍,身体却抖得厉害。
陈思敏在齐宇叫服务员的时候,说要去一下洗手间,不等齐宇回复便匆匆转身离去。
她一进洗手间就把自己锁进隔间里,不顾形象地坐到马桶上,拿出一张纸巾塞进嘴里,然后开始一边压抑一边控制不住兴奋地尖叫出声。
叫了好一会儿,直到隔壁隔间有人受不了,敲了敲墙壁出言提醒,她才理了理头发,恢复往昔的淑女形象,婷婷走出隔间,隔间外面正在洗手的女人奇怪地看着她,她昂首挺胸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走出洗手间。
回到座位上,齐宇把让她当女朋友的原因细细说了一遍,陈思敏的脸刷地白了下来,狠狠灌了一大口咖啡,笑道,“没问题!”
☆、第五十二章呀
齐春平对陈思敏很满意,从见到她起就笑得合不拢嘴。齐宇知道他爸的喜好,料定陈思敏从各方面都符合他的要求。
徐世杰处理完外面的事情,匆忙回到京市时,在宾馆里没见到齐宇,便知道他是在医院,于是连休息都顾不上又去医院找齐宇。
他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陈思敏推着齐宇从医院大门走出来。他想起前几天晚上齐宇打的电话,再看到陈思敏,觉得不太高兴。但他还是强颜欢笑,快步跑到齐宇面前。
陈思敏看到徐世杰,怔愣了一下,又低下头看看齐宇,明知道是假的,她还是觉得心里难受,却又不敢表现什么。因为她答应了齐宇这是朋友层面的帮助。
齐宇看着徐世杰眯了眯眼,徐世杰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轮椅后面对陈思敏说道,“我来吧,辛苦你了,谢谢。”
陈思敏僵了一下,手慢慢松开轮椅扶手,让徐世杰接了过去。齐宇转过头对她说,“今天谢谢你了,请你吃饭……”
结果看到她的脸色一片难看,不由得住了口,他表情也凝固了,看着陈思敏由衷地说了句,“对不起。”
陈思敏回过神,顿时难为情起来,往前走了两步逼着自己笑道,“不用谢,我们是朋友。”
说完却再也忍不住情绪,扭头跑了。齐宇看着她的背影,发现他恶心自己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十分厌恶自己。
两个月后,齐春平的病情加剧,医无可医,在病床上阖上了眼睛。其实他的病情不该恶化地这么快,齐妈妈的死对他的打击尽管他从来不在面上表现出来,却直接影响了他的寿命。
齐宇带着齐春平的骨灰回到新城,把他爸和他妈的骨灰放在一个墓地里。
他刚一回来,就得到了夏颖琳正在办理移民手续的消息,齐宇打听刘息力是不是也会移民,却得知两人已经离了婚。
刘息力从齐春平被抓到病重再到去世,一直未露面,齐宇其实有点怪他,他爸到死前都没有见到这一生的挚友一面,虽然嘴上没说,但有多遗憾只有他自己知道。
直到他回到其米尔酒店上班的第一天,刘息力秘书告诉他刘息力在家等他。
齐宇犹豫了片刻,还是在晚上去了刘息力的住处。他没让徐世杰跟着,徐世杰现在身份多有不便,齐宇不想他常暴露在人前,徒添危险。
齐宇让白薛陪他去,顺便可以当做给白薛散心的机会。两人到达刘家时,发现刘家跟白薛住的环境除了大没什么差别,空荡荡的,死气沉沉,像多年没住过人一样。
“刘叔?”齐宇发现楼下没人,仰头朝楼上大声地喊了一声。
还是没人应。齐宇心里有些疑惑,对白薛说,“背我上去。”
白薛点点头,背起齐宇往二楼走,两人才到楼梯口处,就愣住了。
二楼的大厅里放着许许多多地花圈,花圈上白纸黑字写着诸如悼念亡友等大字,正中央摆着一个排位,排位上那个身着军装、一脸威严、只有嘴角露出一丝丝笑容的男人不是齐春平又是谁!而从现场看,这根本是个灵堂!这时,大厅里不知哪里突然吹了一阵风,花圈上的花瓣哗啦作响。
齐宇打了个寒颤。得多亏了那是他爸,否则在这么阴冷空荡的屋子里突然看到这样一副景象,就算是男人也难免不会心颤。
两个人正发愣时,二楼书房的门发出吱呀一声,又把两人吓了一跳。
只见刘息力慢慢从书房里走出来,他看上去精神萎靡,但着装得体,西装革履,打着领带,面目休整光洁,朝齐宇露出一丝微笑。
这微笑太过诡异,齐宇一时居然忘了注意刘息力为什么在自己家里也打扮地如此正式。
刘息力看了看齐宇的腿,眼里有一丝错愕一闪而过。白薛往大厅里四处看了看,找到沙发把齐宇放上去,自己看了看周围环境,低着头下楼了。
刘息力在齐宇旁边坐下,仔细打量了齐宇一会儿,突然感叹道,“你们长大了,我们都老了。真是转眼间的事。”
齐宇一头雾水地盯着刘息力尽管有些许皱纹但丝毫不影响其俊朗的侧脸。
“我对不起你爸,”刘息力忽然换了口气,一开始的故作无事到这时终于败下阵来,满脸的颓败,望着齐春平的遗照淡淡地说,“是我疏忽了,让别人钻了空子。我跟你爸相识四十年,年轻一起训练时,苦不堪言,我忍不下去,你爸对我说现在忍了,以后就有好日子了,等老了退休后就既有钱又有闲,可以一起去钓鱼。”
齐宇讶异,想象不出他爸是说出这些话的人。
“年轻时我就容易做错事,还在部队时,就因为偷溜出去被记大过。不像你爸,小心谨慎,我从没见过他犯错,他以前就经常帮我收拾烂摊子,还说我这个性子以后办事容易出事。我一直不以为然,谁知道真的出大事了,却害了他。”刘息力说这些话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很平常的聊天口吻,可齐宇听在耳里却觉得非常不舒服。
他说不话来安慰刘息力,因为他自己心里也很难受。
“瞧我,”刘息力忽然抬头一笑,“怎么在后辈面前说这些话!”
“刘叔……”齐宇皱了皱眉。
刘息力摆了摆手打断他,站起身走到窗户前,看了看外面天色道,“天色不早了。”
这是委婉地赶人,齐宇觉得今天的刘息力很怪,除了跟他爸的往事什么正事都没说。但齐宇也没问,把白薛喊上来背自己下去。
白薛蹬蹬蹬跑上来,看到刘息力下意识放慢了步子,背起齐宇,往楼下走。刘息力看着他们的动作,直到他们下到楼梯再转个弯儿就看不见人时,忽然喊道,“小宇!”
齐宇捏了一下白薛示意他停下,转头朝刘息力看去。
刘息力表情凝重,问,“你怪不怪我?”
齐宇摇头。刘息力这才似是松出一大口气,解脱一样笑了出来,朝齐宇挥了挥手。
齐宇在白薛耳边道,“走吧。”
两人从刘家出来,刚出大门,忽然听到一声闷响,很闷很闷,很沉很沉。齐宇心头一跳,对白薛急道,“快推我回去!”
再回到二楼时,刘息力倒在齐春平的遗像前,他的身下是一滩暗红的血液,雪白的墙上溅了血花,他的手里握着一把银色小型自卫手枪。
眼前的场景让齐宇有些恍惚,空气中飘散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叫救护车!”回神时齐宇大叫,“快叫救护车!”
他虽这么吼着,但实际情况如何他其实比任何人清楚。白薛背着他到刘息力身边,齐宇检查了刘息力的伤口,子弹从刘息力的太阳穴横着穿过,已然没了呼吸。
齐宇抱起他刘叔,呆呆坐在地上,看着遗像上似有若无地带着笑的他爸。
刘息力的葬礼举行地很声势浩大,在商场界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轰动。齐宇对外宣称是身患重病而亡,他在家闭关那么多天对媒体也终于有了解释——早就病得不能下地。
刘浩正在外面执行特殊任务,不能来参加葬礼,确切地说,作为齐鎏辉,他没有任何理由请丧假出席葬礼。
葬礼结束后不久,刘息力的律师拿着一份遗嘱以及转让合同给齐宇,说刘息力生前立了遗嘱,把他在其米尔酒店所持有的股份全部转让到齐宇个人名下,以及他所有财产全部由齐宇继承。
齐宇拿到这份遗嘱愣了半晌,只为刘息力全无保留,没给刘浩一针一线。但同时他也明白,这可能是刘息力对他做出的补偿。其实刘息力没做错什么,就算真的因为他的疏忽导致了他爸的悲剧,但他用死已经做出了最大的惩罚,完全没必要把所以遗产都留给他。齐宇忽然猜测,他这么做,还有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