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不自由的地方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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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不自由的地方 完结-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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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骑士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一步步逼近。老法师推开戴文,刚一转身,胯部传来刺痛——一把短匕插进他腰间,是几乎不能动弹的戴文挣扎着做的。
  “杀了他,他要逃走!”戴文对骑士们喊道。
  后来,老死灵师被长枪刺穿,尸体直接躺进了传送法阵。神殿的人和城里其他战士、法师们还颇费了些功夫才找到他的尸体。
  戴文的腿因为那个束缚法术而受了伤,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人们在庄园里忙碌。
  一位中年骑士来到他面前,对他郑重地行礼:“戴文先生,我们很感谢您的帮助。如果不是您一直提供线索和证据,我们也找不到理由来制裁他。”
  戴文虚弱地靠在墙边,摇摇头:“不要谢我。我是他的仆人……我也难辞其咎。每天我都看着这些事发生,但却没勇气去阻止。”
  接着又有别人来安慰他,有其他法师来问他各种问题,有神殿的牧师来检查他的伤……戴文闭上眼,用一个受害者该有的姿态面对这一切。
  怪物全部被剿灭后,戴文被带去了城市里。他问骑士们是否杀死了庄园内所有怪物,骑士们说应该没有漏网之鱼。
  戴文特意问起那间墙壁宽厚的实验室,那里面的监牢……骑士们说,监牢的加固魔法金属被破坏了,里面的东西肯定跑了出去,但没有任何一头怪物活着离开庄园。
  戴文很不安。他知道度拉特没有死,从那些骑士和施法者的样子就看得出,他们没见过度拉特。
  身为一个常年服务于死灵师的仆从,戴文必然身上残留有死灵法术的气息。不过,神殿的人在他身上没有发现任何施法用具,他身上连法师常用的普通防护法术都没有,而且他手指粗糙、伤痕累累……总之,神殿认为,虽然他懂得一些魔法常识,但的确并不是施法者。
  戴文在城里休养了一阵子。神殿派来的老年女牧师慈爱地亲吻他的额头,告诉他一切黑暗都过去了,参与裁决死灵师行动时的白袍法师多次找他聊天,希望收他为学徒……戴文没有接受。他说要去另一个城市寻找其他亲友,临走之前,他找到神殿骑士长,说有件事需要帮忙。
  他说自己在离开庄园时由于慌乱而忘记了一件东西。那是一张肖像,肖像上画的是母亲和年幼的自己,他希望能带着它离开。
  骑士长同意了,派了两个年轻的骑士跟着戴文一起去。戴文找到了嵌在画框里的肖像,它被扔在书房的地板上。
  两个骑士陪伴他的同时也是为了监视他,当看到他真的除了肖像外什么都没拿,就放心地再护送他回到了城中。第二天,戴文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带着肖像离开了。
  在郊外,他先后从几个隐秘的残垣下、树根里掏出藏好的东西,再拿出同样藏在外面的储物便利袋,把东西都放进去。他日夜兼程远离了那座城市,第三天时到达了一座村庄,经过休息梳洗后,他拆掉画框里的肖像,拿出夹层里微小的、像布片一样的东西。
  对它施法后,它慢慢膨大,恢复原形。那是一个牛皮手记本,是舅舅的魔法研究笔记。它被施展了缩小并伪装以及防止探测的法术,平时都是藏在那肖像里面。戴文早就发现了,但一直装作不知道。
  最后他烧掉了肖像和画框。画上的女人和小孩是他的舅母和早已夭折的表弟——那个真正的度拉特。
  戴文远离过去,开始新生活。他结识旅行中的法师,通过他们认识冒险者,和谈得来的人们一起上路,制作魔法药剂和卷轴。
  几年后他在距离老家非常远的地方定居,和一对在旅途中认识的兄妹一起生活。哥哥马克是个擅长狩猎的弓手,妹妹阿丽塔是擅长幻术的法师。
  不过,戴文一直没有放弃死灵系法术。和舅舅当年一样,他隐藏着自己的本来面目,在别人面前显得柔弱而自谦。
  和那对兄妹一起生活的半年后,他们之间发生了第一次争吵。马克指责戴文有时为了魔法过于残酷,认为他会把阿丽塔也拉向邪恶的深渊,而阿丽塔认为哥哥太过小题大做、而且不够了解魔法。但她也同样尝试规劝戴文:人生是为了学习和掌控魔法,而不是被魔法掌控人生。
  戴文不擅长大喊大叫地吵架,他揉着眉心,不再理睬他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书和抄写卷轴,直到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
  第二天早晨,阿丽塔敲他的门,说要和哥哥去镇上,还叫戴文吃早餐……戴文已经醒了,但没有理她,他听到那对兄妹边争论着边出了门。
  不久后戴文又进入梦乡,中午时,脚步声把他吵醒,他懒洋洋地爬起来打开门,却并没有看到阿丽塔。
  他的房门前地板上放着餐盘,里面是阿丽塔早上准备的早餐,一些水果、已经凉掉的牛奶,和两块华夫饼。以前阿丽塔并不会做点心,这还是戴文教她的手艺。华夫饼上涂了树莓浆,今天还洒了蜂蜜,看起来就甜得要死。
  戴文弯腰端起托盘,却看到旁边的地板上也沾着蜂蜜。
  沿着木板地走到楼梯拐角,走下去来到房子一层,他看到烛台和果盘都掉在了地上,大概因为有地毯所以没发出什么声音。一把椅子倒在桌边,面包筐从已经熄掉的壁炉上掉了下来,地毯上也沾着蜂蜜。
  戴文疑惑地走进厨房,看到盛放蜂蜜的罐子还在原处,但蜂蜜沾了不少在架子上和罐口旁。
  他后退几步,靠在门框边,直直望着厨房的小木窗。窗子的锁在内侧,打开着,窗帘被半夹在没关好的窗户里,窗台上和窗下有一些泥土,窗外的树丛还在摇动着。
  他跑回屋里,检查每一个窗子,然后坐回桌边按着额头。
  阿丽塔喜欢树莓酱,或者水果糖浆,她从不直接把蜂蜜淋在华夫饼上。
  “度拉特……”戴文低着头,想起实验室的监牢里伸出的那只手。魔像度拉特没有死,并且也远离了那个庄园……如果真的是他,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戴文回到书房去翻找曾经被他带出来的实验记录,寻找度拉特的所有特性。
  从这天起,戴文更是很少出门,对人说话时也更没有耐心。他几乎天天把自己关在书房,没日没夜地沉浸在那些东西里。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他对魔法的理解和运用也比以前更熟练,对舅舅的研究笔记也能了解更多。
  阿丽塔很担心他,马克则觉得他越来越危险。阿丽塔有好几次想和戴文好好谈谈,但戴文不予理会。
  近几个月来,山林外村子里时常有牲畜被野兽偷走,人们叫猎人马克去商量对策。房子里只剩下阿丽塔和戴文。
  阿丽塔想借着吃饭的机会和戴文聊聊,可戴文却只是随便吃了点东西,推开盘子说:“我吃饱了。阿丽塔,谢谢你。我想我该离开了。”
  女孩觉得非常突然:“什么?你要去哪里?”
  “离开,”戴文撑着桌子站起来,“去哪里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你到底怎么了?戴文,我们……两个月前你还试探我,要帮我测量手指的粗细,你说要帮我做魔法防御戒指,但我识破了你的目的,你也承认了,那时你还说我们要在一起……”
  “你哥哥不会同意的。不是吗?”戴文说。
  “他并没有不同意!你们俩也是朋友的,对吧?他只是……他只有我一个妹妹,可能难免对你有敌意。但既然他愿意一起生活,就说明他很愿意接受你!”
  “以前是这样的,但现在不是了。我不想聊这个,我明天就走。”
  刚想转身回楼上,戴文突然听到屋外的树林里发出不自然的窸窣声。阿丽塔也注意到了,她拿起一只藏在桌腿里的魔法飞弹魔杖,看向戴文。
  那声音从屋后传来,沿着墙壁从左向右。戴文的手心里都是汗,如果那是度拉特,他是不是已经听到了刚才的对话?考虑到实验数据里度拉特的灵敏听觉,这并不是不可能。
  “可能是野兽?”阿丽塔问。现在声音又消失了,他们俩靠近门口,突然听到树林里传来一声惊叫。
  “是马克!”阿丽塔打开门冲出去。
  戴文条件反射地也想跟去,但刚迈出门口就停住了。如果真的是度拉特……如果是马克遇到了度拉特,那么现在连阿丽塔也跑过去了,这是自己离开的机会。
  我不想见度拉特,一点也不想见。戴文的脑子里反复盘旋着这句话。他飞快地跑上楼,收拾东西,把重要的资料放进便利袋,力求轻便。在快速清点卷轴时,他又听到了阿丽塔的尖叫。
  一定是度拉特,不可能是别人!如果只是山里的野兽,凭马克和阿丽塔完全可以解决,他们两兄妹也曾经是经验丰富的冒险者,不至于发出这种惊恐的叫声。
  戴文这才真正地发现,自己确实不可能和阿丽塔在一起。恐惧竟冲淡了他对她的喜爱,现在他一点都不担心女孩的安危,只想自己能安静地离开。他知道自己从没爱过阿丽塔,也没拿马克当过朋友,就像对曾经的那些神殿骑士一样,这些人能接受他、相信他、给他庇护与温暖,所以他就暂时停留下来,也回报给他们一点廉价的友爱。
  戴文收拾好了东西,跑下楼从房子储藏室里的后门离开。可是刚刚走出灌木丛,他就停住了。
  那时,他觉得自己的腿都在打颤,几乎要靠在树木上来支撑身体。
  度拉特就站在前方不远处,站直身体后的他比以前更高大,软而枯黄的头发长得过了腰。他的肩上扛着阿丽塔,手里提着马克,这两个人都已经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戴文了解度拉特。它和一般的肉身魔像一样,除了制造者本人外,其他人的大部分魔法都对他无效,这是制作者赋予他的天赋。虽然有的法术能暂时让他行动变慢,但即使能成功,戴文也没有自信逃走。他没想到会这么快遇到度拉特,沉浸在平和的生活中太久了,他连帮自己逃命的法术也没好好准备。
  “戴文。”度拉特往前走了几步,戴文靠在树上竟然一时难以动弹。
  魔像把那对兄妹放在地上,说:“别担心,他们没有死,但是应该受伤了。我只能这么做。我偷偷离开时马克发现了我,然后阿丽塔也过来了……他们看到我了。”
  戴文惊讶地发现,度拉特竟然知道这对兄妹的名字,而且他讲话的语调更加正常,不像以前那样虽能掌握词语但说不了长的句子。
  “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戴文问。
  度拉特笑了笑,他笑起来的样子竟然非常像人类,也许因为他的面部骨骼结构本来就是人类的。
  “我并不是突然找到你,戴文,这些年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听到这些时,戴文觉得脊背都在发凉。
  “父亲被杀死了,我知道。很奇怪,我一点都不觉得难过。以前你给我讲过什么是‘父亲’和‘母亲’,可是我发现我不爱父亲。而且,我是被制造出来的,而不是被相爱的人生下来的,所以我没有母亲……”一边说着,度拉特一边从腰间破破烂烂的皮囊里拿出一卷麻绳,蹲下来把那对兄妹捆了起来,“你不介意吧,我怕他们醒过来……虽然我猜一时半会儿不会的。”
  戴文这才留意观察到,度拉特穿着绑腿和皮革腰围,还披着对他而言有点小的羊毛斗篷。他带着背囊,腰间还挂着水袋,额头上比几年前多了一道长长的疤痕。
  他身上过多的人类社会气息让戴文很不适应。度拉特看起来已经相当了解人类的生存方式。
  “后来,我在很远的地方看到你被人们带走了,”度拉特接着说,“我当时很害怕,我怕他们伤害你。但我又看到他们给你食物,照顾你,所以我就没有出现……他们杀死了很多父亲的宠物,很多很多。看到这些我就知道,他们很讨厌像我这样的人。我一直徘徊在那座城市外面,又饿又冷,看到山里的动物们去捕食时,我就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戴文,这也要谢谢你,曾经是你教我什么叫‘山猫’、‘熊’、‘獾’、‘野猪’……还给我看画着他们模样的书。”
  戴文听着这些,想起自己曾经照顾过‘两个度拉特’的起居,一个是不满三岁的小孩,一个是强壮但会像孩子一样哭的怪物。他曾经给现在这个度拉特讲过外面的事,包括什么是山峦、什么是动物……那时度拉特根本想象不出来,所以戴文曾拿着带有插图的图鉴指给他看。
  “有一天,我看到你和别人一起回到父亲家拿了点东西,之后你就走了,越走越远。我想跟上去,但你一直在走大路,路上有很多人。我只能很远很远地跟着。其实在这一路上我也被人发现过,我想解释,但他们不肯听,攻击我……我杀了他们,他们非常脆弱。”
  戴文不敢想象途经过的地方发生了多少这样的事。他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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