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耘皓拍了拍棉被球,见何夕铁了心不予理睬也就没有强硬的将人挖出来,只是顺手将棉被裹紧了些轻轻地抱了抱,在疑似头部的位置印上了一个浅浅的啄吻。
“我先走了,有什么状况记得给我打电话,晚安。”胡耘皓说完爽快的起身离开,检查过门窗均已锁好才潇洒走人。
等到耳边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的时候,何夕才缓缓地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涨红着脸抚摸了下额头,掌心感觉到的热度好像退下去不少,只是心里的热却在徐徐攀升中。
他完了,真的完了,他好像,对某个不应该的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了。
那次感冒痊愈之后,何夕好几次都想按照胡耘皓留下的名片上的电话给对方拨过去,可是每次刚拨了几位数又怯懦的挂断,他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胡耘皓。
要是真得论关系来说的话,他跟胡耘皓八竿子都打不着边啊,可是他们之间的感觉却总有些不清不楚的,用一个词高度概括,那就是‘暧昧’。
如果电话打不通的话还好说,要是电话一旦接通了他该说些什么呢?是谢谢他那天对他的病中的照顾吗?还是说些其他的话题?道谢的话该说些什么比较好?最近有什么好的题材可以聊吗?他不大会说话,对方会不会不耐烦听他磕磕巴巴的说话呢?
总而言之,何夕就一直在打不打电话这个问题上纠结了近两个月,眼瞅着天气逐渐变热,他的心愈发浮躁起来,欲言又止的感觉真的太过煎熬,可是他又无从排遣,只好寄情于工作。
除开帮小姑照看夕城动漫之外,闲暇之余何夕会把时间分成两个部分,要么是玩拼图,要么就是摆弄电脑,比起拼图来说他又更加喜爱电脑。
何夕生平最大的嗜好就是研究计算机,沉迷于捕捉网络漏洞和编写一些奇特的程序来自娱自乐。无人知晓他精通计算机并且是个高手,何夕自己也从不认为他有多能干,只是觉得虚拟的网络世界能在他感觉孤独的时候带给他无穷无尽的安全感所以才耽于其中罢了。
这日何夕依旧是宅在家里研究一套三万片的欧洲乡村风景巨幅拼图,家里的座机就响了起来。平常打电话给他的也无非就那么几个,所以何夕想都没想就接起了电话,“喂。”接起电话的同时还在心里默默想着这时会打电话来的是谁。
“小朋友,好久不见了。”胡耘皓略微低沉的声音像是大提琴的和弦一般沉稳动听,只是毫无心理准备的何夕却被吓得差点把听筒扔到地上。
“今天有时间出来聚聚吗?我来接你。”听到话筒彼端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胡耘皓低低的笑了,和煦的嗓音透过电波多了一丝丝蛊惑的魅力,让何夕更是脸红心跳的厉害。
彼此都静默不语,胡耘皓也没有催促的意思,就这么持着话筒静静地等待答复。
须臾之后,何夕轻轻的‘嗯’了一声就率先挂了电话,搏动的心跳声大的让他捂都捂不住。
被人挂了电话的胡耘皓利落的阖上手机,想着电话那头羞红了一张脸的小朋友,不由得愉悦的弯起了唇角。
………………
第八章
胡耘皓骑着车悠哉的进到何夕家小区时,一眼就看到了正乖巧的站在楼檐下无聊的把玩着手指的小朋友。单薄的宝蓝色长袖衫下面两条细瘦的腿显得格外刺眼,依旧是长长的刘海遮住双眸的样子,远远看去总有种在看走失的小动物般的错觉。
按了下车铃,胡耘皓浅笑注视着何夕抬起头来满脸诧异的模样,淡淡道:“等久了吗?”
看着胡耘皓一身简便的浅灰色运动装,何夕就傻眼了。
从他们认识以来,胡耘皓通常都是穿着改良的中山装,梳着利落的西装头,比之同龄的男人来说更显成熟老练,甚至于是偏向老气横秋的。可是今日见他换了身打扮,随性的碎发散落在额前,一下子仿佛跳脱了时光一样,年轻了好多。
胡耘皓见何夕一个劲的紧盯着他眼都不眨,笑意渐浓,索性停好自行车,迈步靠过去,宠溺的捏了捏何夕微凉的脸颊,“怎么,看傻了?”指尖的触感极好,胡耘皓留恋的不舍停手,就这么缓缓地抚摸着他的面颊。
何夕呆了一下,随即脸色通红的倒退了好几步,避开了胡耘皓的碰触,厚重的额发将他羞怯的双眼遮了个严严实实,半晌才嗫嚅着问道,“我们去哪啊?”
胡耘皓含笑而立,比了下停在一旁的自行车,“附近不太远的地方都可以去逛逛。”没理会何夕会不会骑车,自顾自的将人抓到后座。
何夕僵直的坐在自行车的货架上,手指死死的扣在座椅的缝隙间,紧张的手足无措。
车行至小区外一处坑坑洼洼的地方,忽然一个意外的颠簸惊得何夕赶忙探手环住了胡耘皓的腰,惊魂未定的冒着冷汗,等到想起手臂抱着的是谁时,何夕很不好意思。本想松开手的,此时一个适时的坑洞又让他毫不犹豫的环紧了手臂,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了。
胡耘皓慢悠悠的掌控着车行速度,间或轻瞥一眼腰间搂抱着他的细瘦手臂,满意的笑了。
等到他们所谓的‘在附近转一转’之后,时间已近傍晚了。不过何夕一点没觉得疲倦反而兴致盎然,往常惨白的脸色在奔波了一整天之后泛着淡淡健康的红晕,人显得神采奕奕。
胡耘皓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下何夕的精神状态,见他脸色尚好也暗暗的舒了口气,将自行车停到何夕家楼下,这才拉着人往离这里不算太远的超市走去。
中午只是潦草的吃了些面包糕点充饥,想必这小家伙已经饿坏了。
走在胡耘皓身旁,何夕不由自主的凑近了一些,近的可以轻易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汗味的气息,见胡耘皓没有发现他逾矩的小诡计,埋头甜甜地笑了。
胡耘皓微微垂首,看着何夕唇角藏不住的笑纹,眸底一派脉脉深情。
这是本市最大的一家超市,临到傍晚人潮依旧汹涌。本来是胡耘皓推车,但是后来何夕看他一边挑选食材一边还要顾着车,实在是太忙了,就自告奋勇的接手了推车的任务,乖巧的跟在胡耘皓身旁。
胡耘皓时不时转头询问何夕的意见,何夕也温顺的点头或者摇头,不过周围的人总是会不经意的与他擦撞到,身材本就瘦小的何夕被撞得东倒西歪时还在小心的顾着一车的食物,看起来很是狼狈。
逛到海产区时,胡耘皓扭头一看,何夕还停在生肉区那里,被一位膘肥身健的中年妇女推挤的差点跌倒,隔了好一会才踉跄着朝他小跑着过来。
看着胡耘皓沉郁的脸色,何夕不禁踌躇的垂下头,苍白的手指攥紧了把手,咬着唇不说话。他只是不想给他添麻烦而已,谁知道,他还是生气了。
看着立在身前倔强的强忍不适的何夕,胡耘皓微蹙着眉,随即坚定的站在何夕身后与他一起推车,不着痕迹的将何夕与络绎不绝从他们身边走过的陌生人隔离开来,有些霸道的将人圈在怀里,不顾及周围那些或错愕或逼视的刺目眼光,继续自顾自的选着商品。
何夕昂头,望着胡耘皓坚毅的下颚,心悸如雷,脚下飘飘然的随着胡耘皓的脚步走,眼睛痴痴的看了这个小心翼翼呵护着他的男人许久许久。
直到胡耘皓拿起一台豆浆机问他,“喜欢喝豆浆吗?”他只听到自己说,“如果是你榨的,我就喜欢。”
如果真的有种温暖能让人不顾一切,那么,他想试试。
四周熙来攘往的人群挡不住两人之间突来的静默,胡耘皓凝望着何夕晶亮的眼睛,良久才轻笑颔首,“好,以后我榨给你喝。”
结账的时候,何夕对于刚才自己忽然冒出来的勇气还有些羞赧,跟在胡耘皓身后的时候不由得有些晃神,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身旁另一个等待结账的人,将别人手里拿着的东西撞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何夕见胡耘皓已经在付款了,赶忙蹲下来帮着捡东西,急得不得了。
那个被撞的男人一言不发的拾起散落的东西,站起来时才看向了何夕,何夕也满怀歉意的昂起头来望着那个倒霉男人,视线相交的刹那,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何夕?你是何夕吧?”男人犹豫了片刻才迟疑的询问道。
何夕惊恐的瞪大了眼,唇色惨白,瘦弱的身躯不由自主的轻颤着。
男人看着他的眼神从最初的疑惑到确认无疑只有短短数十秒,但是面对男人渐渐漾起的惊喜笑容何夕只觉得胸口压抑的他快要窒息。
茫然的双眼逡巡着胡耘皓的身影,何夕不发一语的快步走向已经结完帐的胡耘皓,主动拉着对方匆忙的离开。
胡耘皓顺从着何夕凌乱的脚步往出口走去,顺势瞥了一直注视着他们离开的男人一眼,淡淡的收回视线,好似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淡定自若。
从那天之后,何夕恢复了往常足不出户的生活,每天醒来就是拼图拼图再拼图,好像他人生的目的就是为了完成这幅风景画,整个人像是中了魔障一般。
对于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何夕看到的究竟是谁,胡耘皓绝口不提,只是在忙碌的工作之余信守承诺,每天都为何夕带来一杯鲜榨的豆浆,温柔的催促他喝光才会离开。
渐渐地,他来的次数多了,何夕家中就逐渐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最明显的莫过于那个摆设似地冰箱,永远都塞满了可口的家常菜,只要何夕饿了,随时可以食用。
胡耘皓的气息如水滴石穿一般逐渐渗透进何夕的生活里,让他在无意间就习惯了与人为伴的日子,这种僵持的情况持续了近一个月了。
如此温馨恬淡的生活胡耘皓乐在其中,何夕却总是惊慌不安。按理说他与胡耘皓已经捅破了那层朦胧暧昧的窗户纸了,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总是停留在照顾与被照顾的变相豢养上,达不到一对情人应该突破的步骤。
自从见过那个本该在他生活中彻底消失的男人之后,何夕对胡耘皓的感情瞬间就变得复杂起来。比起那份萌芽中的爱恋,他更多的是将胡耘皓当成了那根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依赖他的温暖过活,可是也怯于付出自己的所有。
他知道这样不对,可是他无法坦然自若的面对胡耘皓专注温情的双眼,至今为止他们的亲密关系都还只是停留在牵手和拥抱上,连最基本的情侣间的亲吻都无。
胡耘皓很清楚何夕肢体上对他的抗拒,所以从不勉强他做任何的事情,只是固执的要求他按时吃饭好好休息,克制守礼的根本不像一个沉溺爱河的人,反而更像是一个循循善诱关怀幼弟的兄长。
何夕很烦恼,不止一次的想要试探胡耘皓的态度,可是对方道行比他高深太多,压根不是他这种宅男能够对付的了的,不但不能成功亲近反而被圈养的愈发懒散起来。
难得的周末,胡耘皓处理完了公事就直接过来了,陪着何夕玩拼图。用过午饭后,何夕午睡,他就倚在床头坐在一旁静静地看书,指尖随意的拂动着何夕柔软顺滑的发丝,感觉到安心的何夕像只撒娇的小猫一般亲昵的靠着他蹭了蹭,缓缓睡去。
何夕睡醒时睁开眼,就坠入了一双墨如点漆的眼眸中,着迷般的探出手臂去环住了胡耘皓的颈项,双颊晕红的凝望着他一动不动。
霎时间,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变得稀薄,房间里能够很轻易的听到何夕紧张的心跳声,每一下都像是诱人的鼓舞。
胡耘皓双臂撑在枕上,何夕散乱着刘海露着一双怯生生的眼睛闪烁的望着他,因为睡眠充足显得饱满红润的唇瓣无意识的微张着,尖削的下巴被掩盖在被单下,脸庞看着更小了,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地带着纯真的诱惑。
这样茫然的目光已然焚烧着胡耘皓理智的神经,顺从心底潜藏的欲望缓缓地垂首。
何夕紧张的闭上了双眼,等待着这个迟来的亲密动作,可是一抹温润最后却停留在他光洁的额头,浅浅的一触即走。何夕仓皇的瞪大了眼,胡耘皓平静的顺着他的发,面沉如水。
不甘心的何夕孤注一掷的主动凑上自己的嘴唇,可是胡耘皓还是轻柔的将他按回了枕上。
“为什么?”安静了须臾,何夕忍不住晕湿了眼,略带委屈的垂着眼睑不去看胡耘皓,仿若低喃的轻声问着。
胡耘皓轻柔的抚摸着何夕柔软的头发,从发心慢慢地揉弄着,含着淡淡的疼宠和怜惜,许久之后才将手指轻巧的点在何夕的心口,面色平静的道:“等你这里腾出位置的时候,你会属于我。”
他的语气很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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