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奇门八法遁的影遁,匪夷所思,任谁也想不到。这人蒙着黑布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冷笑,心知敌人定躲不过这一招。可是眼看那两根尖刺要刺中萧子彦了,突然间却象是被一堵无形的墙壁挡住,连动作都一下子变得慢了起来。
这人大吃一惊,还不曾反应过来,萧子彦猛地转过身,手中刀斜斜掠过。这一刀当真厉害,这人身法不灵,哪里还闪得开,这一刀正削在这人右手腕上,一只手被砍得飞了起来,这人疼得尖叫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什么奇门八法遁的厉害后招,全都用不出来了。
此时萧子彦方才转过身,冷笑道:“真是个笨蛋,我一布好陷阱你就迫不及待地往里跳。”
这人后悔莫及,心知这个看上去象个醉鬼一样的军官实是个了不得的好手,此时一只手已被萧子彦砍断,不住喘着气,只是向阴影里退去。
萧子彦将刀指着这人,喝道:“快说,是谁带你来的?老实说了,我就给你个痛快。”风军团驻扎的军营并不显眼,这人能到了这儿,定是有内间接应。
这人哼了一声,道:“不错,你本领比我强,不过你本事再大,休想让我说出一个字。”
萧子彦皱了皱眉,道:“别以为我不会用刑,你若不说,我就……”
他正待说出几样厉害的刑法,忽见这人眼睛一翻,心中一震,暗道:“他自尽了?”便抢上前去,伸手试这人鼻息。哪知他刚蹲下身,这人的眼睛突然睁了开来,一只左手猛地向他面门拍来,指缝中夹着那根蓝汪汪的尖刺。
虽然来得突然,萧子彦却仍不慌乱。他虽不曾想到这人是诈死,但此人神出鬼没,他哪敢小看。这根针还不曾刺中他的面门,萧子彦的一脚在地上一蹬,人借力退出了一尺许,手中腰刀忽地在身前展开,若这人再刺来,那自己的手先要被斩掉了。
这人见这一招仍然无功,一脚在地上一跺,身体忽地又象溶入水中的一撮细盐一般消失在黑暗中了,萧子彦这一刀虽快,仍是扑了个空。
这一刀萧子彦本有必中之心,哪知仍被这人躲过。随着这人的身形消失,萧子彦突然觉得眼前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这里本来也有几盏小灯,一霎时却什么都看不见。他大吃一惊,只道眼睛瞎了,手中刀在面前舞了个花,护住面门。
但这人却没有趁势攻上。屋中也只是暗了短短一瞬,马上他又能看清眼前景像了。萧子彦定了定神,知道方才定是这人使出的遁甲术。他侧耳倾听,却再听不到什么。难道这人逃走了?他从怀中摸出火镰点着了柱上的油灯,又看了看四周。被他砍落的那只手还在一边,地上还沾着一些血迹,循着血迹看去,断断续续地消失在一架飞行机后面。他将手中的刀紧了紧,喝道:“出来!”
仍然没有人。萧子彦循着血迹慢慢向前走着,忽然在角落里见到那两个留守的士兵。这两人横躺在地上,萧子彦只道他们已被杀死,但试了试鼻息方知他们只是被打昏过去。他又看了看四周,已感觉不到那人的形迹,心知这人定已逃走。他蹲下来拍了拍其中一个,道:“醒醒。”那士兵醒过来,一见面前是萧子彦,吓了一大跳,叫道:“是,是,萧队官,我们太困了,才打了个盹。”
萧子彦暗自叹了口气。这人的奇门遁甲本领非凡,那两个士兵受了暗算居然自己还不知道。他直起身子,道:“快起来,看看飞行机有什么异样。”
那士兵忙不迭道:“是,是。”他拉起另一个士兵,两人慌忙去检查了。萧子彦又点着了一盏灯,将灯拿在手上看着边上一架飞行机。他知道这人定是在破坏飞行机,一时却看不出有什么地方坏了,仔细看了看,方才发现控制飞行机双翼的一根曲轴被锯了一条缝。
这曲轴是飞行机中极重要的零件,用精钢铸成,一旦曲轴断裂,飞行机也无法控制,马上就会掉下来。由于这曲轴制作困难,手头的备用件只剩下一个了。萧子彦心中一寒,叫道:“你们检查一下曲轴。”
那两个士兵战战兢兢地过来,道:“有五架飞行机的曲轴被锯过了。”他们留守在这时,却出了这事,心中忐忑不安,不知萧子彦会如何处罚他们。可是萧子彦只是呆呆地站着,也不知想些什么。一个士兵又叫了他一声,萧子彦方才“啊”了一声,道:“再仔细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飞行机被破坏了?”
明天,不,是今天了,风军团很可能就要上阵。现在却几乎损失了一半飞行机,此时萧子彦心中痛悔不已。不该去酒楼喝酒啊,只是他也实在没想到东平城的戒备会如此不严。
这时一个士兵惊叫道:“萧队官,那儿有只手!”他直到现在才发现地上那只断手。萧子彦道:“收拾一下,不能再出乱子了。”
他到了内室取出一根备用的曲轴,给一架飞行机换上。虽然这架飞行机还能用,可另外四架却已上不了天了。那两个留守的士兵惶恐之极,也不敢多嘴,将那只断手拿出去埋了,又仔细看着另外几架飞行机的曲轴。
等萧子彦将这架飞行机修好,天色已然发亮。他直起身子,道:“别的还有破损么?”
一个士兵战战兢兢地道:“回队官,小人看过,另外都没问题。”
萧子彦其实自己也看过一遍了,心知另外六架那人还没来得及破坏。这曲轴是精钢所铸,要锯断也不是很容易。他叹了口气,道:“我要去向钟将军禀报,你们在这儿看着,要是再出乱子,你们自己把自己首级送上来吧。”
那两个士兵齐声道:“是!”只是声音虽响,却没什么底气。
走出门,天色刚开始发亮。风很大,在这样的大风天气飞行机要升空非常困难,现在这一队风军团中,能在这种天气升空的人并不很多,充其量只有五六个而已,而这一晚的花天酒地,真不知他们还能不能保持旺盛的斗志。
战争还没开始,萧子彦心中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了。他摸了摸额头,触手之处,只觉掌心一片湿润。方才的恶斗,让他也出了一身冷汗,现在被风一吹,只觉得身上冷得难受。
“有刺客?”
钟禺谷看了看萧子彦,萧子彦咽了口唾沫,道:“是。此人趁夜潜入我军营中,破坏了五架飞行机。”
钟禺谷站起来,踱了两步,道:“还能修理么?”
“禀钟将军,他破坏的是飞行机的曲轴,现在没有备用的,暂时无法修理。”
钟禺谷的手按在刀上,低头沉思着。猛地,他抬起头来,道:“萧将军。”
钟禺谷的声音很突然,萧子彦一震,道:“是,末将在。”
“敌军兵临城下,已无余暇肃清内奸了。今日敌军定会进攻,此战干系之大,先应付这一仗再说。”
萧子彦怔了怔,低头道:“遵命。”
钟禺谷居然不把城中有内奸之事放在心上,萧子彦只觉茫然。钟禺谷年纪虽轻,战功卓著,实在不该如此大意的,难道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大战让他也乱了方寸?只是现在钟禺谷是城中的最高指挥官,自己却只是个指挥四十多人的客将,实在没办法多说什么。他躬身行了一礼,走了出去。
那个会奇门遁甲的刺客不知还会不会有别的举措了。虽然那人丢了一只手,但此人本领非凡,而且能如此清楚风军团驻地,只怕军中已出了内奸。萧子彦兵法读得不多,却也知道这是行军大忌。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敌人显然对双方力量却知根知柢,两相比较,帝国军倒是将帅不和,而且众寡悬殊,此战胜负几乎已经定了。
也许,率领风军团投奔共和军,那才是上上之策?
萧子彦一呆。他从没想过临阵投降,可现在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如果自己不是风军团的一员,只怕早就回到五羊城去了吧。忠君爱国,这是帝国军训令第一条。可是萧子彦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半点忠君爱国的念头,他忠于的只是风军团的统领邵风观将军。邵风观御下极严,但对待士兵也非常仁厚,萧子彦刚加入风军团时,有一次奉命攻击蛇人,结果那时因为操作飞行机不熟练,迫降到了蛇人军营。那一次看到周围黑压压一片蛇人时,他几乎就确定自己已经完了,没想到邵风观亲自架驶飞行机前来救援,将他们两人于千钧一发之际救出。自从那次以后,他对邵风观的忠心就再无变更,根本不会想背叛帝国的事。
可是现在自己却有了这样的想法,也许,只是因为邵风观没在这儿吧?他有些想苦笑。四相军团中,只有楚帅是不注重士兵对统兵大将的忠诚的,因此也只有地军团废除了对临阵脱逃的斩刑。他还记邵风观为了此条和楚帅起过争执,风军团仍然对临阵脱逃者处以极刑。不过现在邵风观没在东平城,就算自己临阵脱逃,斩刑也是句空话,自己只是因为邵风观才放弃这种念头吧。他不禁有点好笑。
又有一阵风吹过。他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天色越发阴暗。没有太阳的凌晨,比黄昏更加阴冷。
※※※
许寒川推开门,还没走进去,便听得那人低声道:“关门!”
声音很虚弱。许寒川吃了一惊,连忙掩上了门。天还刚亮,关上门后里面就漆黑一片,他几乎看不清一切。他眨了眨眼,让眼睛适应一下周围的黑暗,才看到了那人。那人坐在角落里,身上沾着些血迹,脸色煞白。许寒川急忙走到那人身边,道:“怎么了?”
那人淡淡一笑,道:“风军团名不虚传,我丢了一只手。”
那人的话十分平静,好象在说旁人的事一样。许寒川看了看那人的断臂,皱起眉道:“弄坏了几架?”
“六架。”那人笑了笑,“可惜没能全部破坏。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回来。”
让风军团留连女色,是许寒川的主意。风军团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女色一途,都看得极重,他也觉得自己这条计策百发百中,哪知居然还会有人回来。许寒川脸色变了变,嚅嚅道:“是我失算了。”
“没什么。”那人居然又笑了笑,“只希望剩下的风军团不会对飞艇队造成麻烦。”
许寒川道:“风军团真的对飞艇队有这么大的威胁?”
“风军团和飞艇队都是空中部队,帝国还不知道我们有飞艇队,唯一能对飞艇队产生威胁的只有风军团了。只是飞艇队攻击力远大于风军团,机动力却远为不及,可以说风军团是飞艇队天生的克星。”
许寒川道:“飞艇上不是装了雷霆弩了,还不能对付风军团么?”
那人叹了口气,道:“雷霆弩威力虽大,但那是在空中的,如果风军团全军在此,飞艇队必败无疑。还好,嘿嘿。”说到这儿,那人又笑了笑,“只有这几架飞行机,风军团的威力也不会大,何况又是这样的大风天。”
许寒川没再说什么。大战在即,他本来觉得东平城主将已有投诚之心,此城必下无疑。但如今看来,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钟禺谷内心还在摇摆,大概仍存观望之心。说到底,就要看飞艇队能不能破左辅右弼二堡了。马耀先败亡,则钟禺谷不会再有犹豫。但要破马耀先,又必须打破风军团不败的神话。
这风军团虽然才四十几人,没想到却已成为胜负的关键。虽然那人说得轻松,他仍然有些担心。
不败的风军团,这一次绝不能再让他们胜利下去了。
※※※
共和军已在距东平城南门一里以外扎下了营。
天风猎猎,东平城里也听得到从共和军处传来的鼓角之声。此时马耀先的四千人已进驻左辅右弼二堡。这两个堡垒中各设神龙炮两尊,虽然每个堡中只有两千驻军,但在神龙炮的轮番轰击下,城门口几无死角可以让敌人进攻。东平城北门为水门,东西二门外也有高山作为屏障,唯有这南门外是一片旷野。当初从蛇人手上夺回东平城后,有鉴于此,才建了左辅右弼二堡加强对南门的防御。后来与蛇人的战事一度曾陷入不利,但东平城一直没再易手,蛇人再也没能渡江北上过,其间这二堡的辅弼之功实不可没。
这两座堡都是用巨石搭成的,又因为搭建在两个土山上,比东平城还高出丈许,几乎坚不可摧,唯一的弱点就是补给不便,不利久守。当初工部的薛文亦尚书曾设计过一种名为“天桥”的工具。这天桥其实是一根钢索,与东平城城头相连。而在东平城城头则有一个铁木制成的高架,可以用绞车随时升起放倒。升起时,东平城一头比辅弼二堡处为高,降落时又比辅弼二堡低。通过这根钢索,东平城便可与二堡之间输送人员物资。只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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