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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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健- 第2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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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士兵众多;个个身强力壮;拉两个人不在话下。我和陈忠坐在下面;手里握着火把;也不知有多深。现在天都没亮;里面黑得异样; 火把只能照亮身边一小块地方。越往下放;便觉得气味有些重;但与火药爆炸后那种呛鼻的硫黄硝石味道大为不同;我闻不出有硫黄味。



我把毛巾一撕为二;倒了些水;把一块递给陈忠道:“捂住嘴。” 有湿毛巾挡着;连那一点硝石味都闻不出来了。可是我的心里反倒忐忑起来;难道这里不是用火药炸开的?正想着;只觉身下一晃;竟是到底了。我一怔;却听得上面有人叫道:“都督;是不是到了?”



这声音倒是异乎寻常的清晰。我抬头看去;只见上面是一个圆圆的洞口;这里就如一口深井。放下来;约摸有二十丈左右;并不算太高; 当初高鹫城的一面城墙建得异乎寻常的高大;也有近二十丈了。我叫道: “是的。我们先下去。 ”



现在说话可以听到;就不必用张龙友准备的那种焰火箭。我和陈忠跳出筐子;虽然看不清周围;但感觉得到地面很是松软。我拿过一个火把;从陈忠手上那火把引着了火;照了照四周。这个洞穴底大上小;上面不过丈许;下面却有三丈方圆。绕着四壁走了一圈;只觉壁上的土也不是很潮湿;似乎不是因为塌陷形成的。正看着;陈忠忽道: “将军;这里好像有扇门!”



我走了过去。那边确是有扇门;已经被土半埋了;并没有掩上;露出一半。我心头猛地一跳;心知猜的不错。陈忠在一边道:“将军;地底下怎么会有门?”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道:“来;推开它。”



门被土埋住了大半;但门上没沾什么泥;显然是上面的土塌下来才压住的。我心中既是激动;又是不安;不知上去怎么和帝君说。这里真的有孵化人类的机器的话;帝君肯定视其为至宝;因为兵力再不用担心了。可是我想的却更远;真能孵化出人来;那些人还叫人么?陈忠只有一个;如果有成千上万个陈忠;那这支部队的战力想想都叫人毛骨悚然。可是这里的声音都能传到上面;我要是把那机器打破;上面肯定听得到;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现在是我在下面。假如叫个别人下来;那我也无计可施了。我越想越是不安;看着陈忠正奋力挖土;那扇门大半露出来了。



忽然;上面传来一个人声道:“楚将军;下面有什么?”



下面比上面要大;他们现在多半已看不见我们手里的火把光。我大声道: “正在看。”在底下大叫;回声嗡嗡不绝。刚说完;我小声道: “陈忠。”



陈忠抬起头;看着我。我咬了咬牙;却还是没说什么。



已经准备不顾一切;也要破坏这个孵化器了;即使帝君怪罪也顾不得。帝君未必会因此治我死罪;但陈忠与我一同下来;他却定然难逃一死。



陈忠;别怪我;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你的性命。 陈忠心性平和;功名利禄他并不看重;但他为了我一同下来;我却要害他丢尽前程; 甚至可能丢命;我心里已是内疚得疼痛。可到了这时候;已经没别的好主意。



土已挖光了;陈忠看了看我;道:“将军;我拉开它了。 ”



我点了点头;陈忠扳住门框;猛地一用力;门“吱吱”的响动;我忙把火把插在壁上;伸手去帮忙。两人合力;终于把门拉开了。这门沉重异样;打开和关上都十分困难。一拉开;里面忽地传来一股很重的硝石气息;我被呛得咳嗽连连;连忙把那湿毛巾捂在脸上。



陈忠也用湿毛巾捂住了脸;道:“将军;里面有什么?”



我还没说;忽然听得身后传来张龙友的叫声: “楚将军; 发现什么了?”



张龙友也来了!我暗自叫苦;原先的设想已全盘落空了。我还没说什么;张龙友已快步跑了过来。他身材比我们都要小;也更为灵便;又有我们的火把引路;三两步便跑了过来;叫道: “这里有扇门!”



黑暗中;他的眼里灼灼放光。我心中焦急;拦住他道: “张大人;等一等;我们进去;你在外面等着吧。”



张龙友却不知哪来的勇气;道:“我要进去看!陈忠;把毛巾给我;你在外面等着。”



我心里不住叫苦;张龙友却已捂着陈忠的毛巾率先钻了进去。我摸了摸腰间的百辟刀;道:“陈忠;你在外面等着。”



陈忠显然也看到了我摸刀;眼里闪过一丝惊恐。我不再管他;闪身走了进去。



一进门;我不由大吃一惊。里面的地面简直就是伏羲谷里的翻版;地面平整之极;连接缝都看不出来。 这里;肯定有那个孵化器! 我左手拿着火把;右手按住了百辟刀;正要过去;借着火把光;眼角忽然闪过一丝亮光。



那真的是一丝。我怔了怔;低下头看去。借着火把光;我看到地面上有一根头发。如果是黑发;那在这里肯定看不出来。但这根头发却是金发的;地面却是深褐色;那就要清晰许多。我弯腰拣起来;看了看;心里却又是一阵刺痛。



这时突然传来张龙友的咳嗽声。我把那根头发往衣袋里一塞;抬头看去。里面的烟要浓得多;虽然用湿毛巾捂住嘴;仍然闻得到重重的硝味;但总算还不至于呼吸不上来。张龙友手举火把;呆呆地看着;在他四周;却是无数晶亮的冰样的碎块;在他身前;却是一些破碎的金铁架子。



我突然间如释重负; 又惊又喜; 但脸上却丝毫不敢露出来; 走过去道: “张大人;里面有什么?”



张龙友喃喃道:“完了; 完了。” 他的声音显得如此疲惫; 也追悔莫及。



我知道他早就知道有这个地方;却不知道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我心中窃喜;却只是道:“这里与伏羲谷很像啊。”



张龙友点了点头;道: “这些都是上一代人类留下的遗迹。楚兄;只怕真有天命吧;就在我面前;我却把这个机会放走了。 ”



我淡淡一笑;低声道: “海老也这么说;阿麟与你长得也真像。”



张龙友像是被扎了一刀一样;一张脸都扭屈起来;显得如此可怖。但我记得海老说过;他并不精于剑术;我自然不怕他。我喃喃道: “天命有归;非战之罪。张兄; 这个新时代到来了; 这些东西也不需要了。”



张龙友愤愤道:“我知道伏羲谷那个定是你做了手脚;这里是不是你弄的?他妈的;你这是犯下了大罪啊!如果有这个;我们哪里用得着害怕共和叛贼!”



他气急之下;终于承认他的来历了。听着他骂我;我却突然对他产生了同情。这个人才华绝世;为了隐瞒他的身份;这许多年来他也经受了多少折磨啊。他在海老身边学到了很多东西;才能也足以改变这个世界;只是在宦海中;他却被权势蒙蔽了双眼。我伸手从口袋里摸出那根头发;道:“你看看这个。”



张龙友不知我拿出些什么;一根头发在地上显眼些;拿在手上却看不出来了。我把头发凑到火把边上;道: “看到了么?”



张龙友睁大了眼;突然道:“丁亨利! ” 那种金发碧眼的人并不多;现在虽然也没有丁亨利拿根头发来比较; 但也可以断定这就是丁亨利的。我点点头;道: “我们晚了一步。 ”



丁兄;谢谢你。看着那七零八落的孵化器残骸;我心里暗自说着。孵化器并不很大;要搬走也不是太困难。丁亨利一定受命找到孵化器; 但他还是把这孵化器炸毁了。虽然他与我政见不同;立场不同;但我们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我直到这时才明白昨天丁亨利那个奇怪问题的深意了;以及最后那句话。 愿这个国家;永远都不再有战争。



张龙友又是恼怒;又是失望;道:“该怎么向陛下交待?该怎么说?”



我叹了口气;道:“还是把这里填了吧。我们快走;这里快透不过气来了。”



里面虽然没有硫黄味;但硝石的味道却很浓。张龙友眉头一竖;道: “是啊;丁亨利是用什么东西炸的?怎么没有硫黄?”



我叹了口气。张龙友如果和薛文亦一样把心思全放在手艺上;他也会过得更快活一些吧。其实我比他好得有限;一样也在这个污浊的泥坑里随波逐流;渐渐染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唯刀百辟;唯心不易。大概;只能让自己的心保持原样;才是解脱之道吧。知道那个造人的孵化器也已毁了;我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现在;联合政府间最后一个障碍也已消除;两边都该一心一意了。



我的心境从未有过的好;叫出了五德营五统领;一块儿到我家吃饭。 吃的是久违了的石板烤江豚肉。江豚肉油脂很多;烤过后就没那么腻。在烧得滚烫的石板上浇点美酒;酒香腾起;把连瘦带肥的肉片铺在上面;看着肉片“滋滋”作响;再往蘸料里蘸一蘸吃下去;这等美味当真难以言说。五德营五统领又不是外人;一个个聊得口沫横飞;连向



来沉默的陈忠也被曹闻道逼着唱了个小曲。只是我总觉得廉百策有些异样;也许那天我突然说他是文侯的暗桩;让他心中有了顾忌吧。



正吃到兴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高呼。我吓了一跳;曹闻道也跳了起来;叫道:“出什么事了?谁敢胡乱喧哗?” 地军团军纪极佳;营中从来不会有喧哗之事。曹闻道已有了三分酒意; 想必以为是在军中了。我道:“坐吧;没事的。”这声音我听得出;正是尊王团那种如歌如泣的大声疾呼;什么“为国捐躯;为君分忧” ; 还有什么“帝国荣耀;不容玷污”什么的。我笑了笑;道: “是尊王团。对了;他们那份血糊糊的血书我一直没交上去;会不会找我算帐来了?”



这当然是句笑话。我虽然不喜欢尊王团;但我现在是帝国首席军官; 他们似乎挺喜欢我。我刚说完;他们还没来及笑;却听得一声惨叫。这声惨叫声嘶力竭;让我心惊肉跳。我正想让老周出去看看;却见老周冲了进来;叫道:“将军;外面在杀人!”



我吓了一大跳;杨易他们也一下站了起来。曹闻道惊叫道:“什么? 没王法了么?执金吾在哪里?”



我们全都冲了出去。一出门;却见前面有一群人正在走过来。那些人头上全都扎着红色的布条;有个人走在最前;正在振臂高呼。他喊一 句;边上的人跟着吼一句。而在人群中间;树着一根旗杆;在旗杆上竟吊着一个被扒光衣服的人。这人遍体是血;也不知是死是活;身上还扎了一支箭。这些人走过;路人纷纷变色躲避。我吓了一跳;道: “这是怎么回事?”



我迎了上去。此时那伙人已经走过来了;他们看来倒不是来拜见我的; 只是路过而已。我拦住他们去路;领头那人也吓了一跳;叫道: “是什么人?”



我看了看那个吊在旗杆上的人;道:“他是谁?”



那人道:“此人是共和叛贼!这些叛贼蛊惑人心;意图巅覆帝国;我等身为帝国忠贞子民;定不允许他们阴谋得逞!”



他说得理直气壮;我却莫名其妙;道: “现在不是立宪;共和军与帝国联合么。他犯了什么罪了?”



我只道那个共和军的人犯了什么事;结果被这些人动用私刑抓了。就算那人十恶不赦;但法律就是法律;私刑是不允许的。那人却喝道:“什么共和军;那是叛贼!你难道也是共和叛贼一员么?”说着;也不知从哪里取过一支长枪;直直对着我。看枪尖;这人臂力不小;也练过两年;居然不弱。



我怒道:“难道就因为他是共和军的人;你们就这般折磨他?”



那人叫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共和叛贼妖言惑众;意图乱我朝纲;我等义民誓与叛贼不两立!”



他说着;举枪便向我刺来。我心中不由升起怒火;厉喝一声;拔出百辟刀来;脚下一个错步;已闪过他的枪尖;接连砍到他枪杆上。百辟刀虽然锋利;要一刀砍断枪杆也不可能。但我出刀极快;一瞬间已有十几刀砍出;砍的又都在同一个地方。那人见我闪过了枪尖;正待抽回;



“嚓”一声;枪杆已被我从中砍断。 砍断他的枪是为立威。我哪容得他再还手;一刀砍断;右脚在地上一点;左脚转了个圈;脚背重重踢在他的左脸上。 那人被我踢了这一脚; 人一下摔倒。我抢上前去;把刀压在他喉咙口;喝道: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尊王团只不过会喊些口号游行;从来没有这等公然在大街上杀人的。那人虽然被我制住;却倔强之极;喝道: “不要管我;这共和叛贼还



敢动粗;杀了他!”



我还没说话;身边响起了曹闻道的声音: “这是地军团都督楚休红; 你们狗胆包天;哪个敢动?砍了你们! ”



那人听了忽然叫道: “原来是楚都督。楚都督;你是国家栋梁;可不能不分皂白啊。共和叛贼蛊惑君心;妄图以立宪为名;行共和之实。长此以往;必将国之不国;要国破家亡的! ”



他这样说;我倒没办法反驳了。立宪制原本就与君权至高无尚的帝制背道而驰;所以他说的话其实并不错。只是帝制难道就好么?这帝国不成为帝国;并不是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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