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同志’?”
成年人微笑不答。他取回毛巾,同时手指别有用意地在阿泽小臂上缓缓滑过。
阿泽毫无表情。
汤美起身向更衣室方向走,只等阿泽跟上。他经验丰富,因此志在必得。‘阿奇’这样男仔是他自压抑婚姻中透气的甜品。已婚的他已经遇过无数个‘阿奇’。汤美自认为并不是老欺少。其实他亦不算老,且身材健美,出手慷慨,自娱同时助人,耐心传授同类人中生嫩初哥游戏规则。
汤美走进更衣室前回头看阿泽一眼。
阿泽到更亭找阿耀,神神秘秘地讲:“我有个礼物给你,你在这里不要走。”
阿耀不知道外面什么境况:“什么礼物?”
“我现在还没有。等下给你。不要乱走啊听到没有!”
“喂,你去哪里?”阿耀警觉地拖住他手:“你不要搞事啊!”
“得啦,放心。” 阿泽甩开,“等在这里别动。”
阿泽在更衣室对汤美说:“我想喝啤酒。”汤美盯住阿泽。
阿泽穿牛仔裤,拉起拉链。汤美说:“可以试下去日式居酒屋饮清酒。”
“哗,很贵吗?但我没有带钱哦。”
汤美同他走出游泳馆。阿泽在前,双手插袋若无其事地行了一段路,拐入陋巷。汤美跟上,立刻就给狠狠绊倒,脸颊在不平整肮脏地上狠狠刮擦,渗出血。眼镜跌在地上,飞出去很远。
他摸索一番一无所获,忍痛狼狈地要爬起身,猝不及防背后又被大力踢中,头上重重捱一击,再度扑街。他虽高大,也好算斯文人,此时眼光迷离,又被小古惑暴打没有还手余地。“救命呀!”
阿泽揪住他头发向墙上撞,随手拾起街边垃圾中废铁圈,对男人头脸及j□j猛打。汤美抱住头,在地上缩成一团,难堪之极。
阿泽半天才收手。“死老鬼,你真是不知死!”
汤美鼻青脸肿,连右手无名指上金指环都给暴力拔下。他力保,但对方手持利器,将小刀对准他眼珠。“挑,你想盲?都好啊,我成全你,怎样?”
汤美连忙脱下指环丢给他。
‘阿奇’扬长而去之前,还对准他鼻梁加一拳,令他鲜血长流。
“你听住,别再让我见到你,”‘阿奇’晃一晃手中弹簧刀,冷冷警告:“见你一次打一次,连你这根手指,全部手指都一个个斩下来。”
阿耀坐在游泳池边沿,长而直的腿浸在水中。他有心事。
“送你的。”
阿泽自他身后出现,下巴抵在阿耀肩窝。阿耀觉得痒,想推开,阿泽将握紧拳的手伸到他面前,然后慢慢打开手掌。那是一枚金色指环。上面还有一双姓名缩写。阿耀蹙眉说:“这是人家结婚戒指来着,你怎么可以拿走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干什么,你不中意?”
“是结婚戒指呀,意义很重大的。你快点还给人家啦。”
阿泽很不高兴:“不要算了。”又问“真的不要?”阿耀摇头。阿泽扬手将指环抛落水。“好了,就当你没见过这小玩意。”阿耀想阻拦他,但来不及。那点金光一霎已经没入幽蓝,连水波都未激起,无迹可寻。
阿耀不出声。
阿泽也不出声。
在泳池边肩搭肩坐了很久。
终于阿耀没头没尾地讲出声:“…。。不知你或者我以后会怎样。”
阿泽静静亲下阿耀左耳的十字架。片刻他答:“我也不知。”
作者有话要说:
☆、6
6
阿耀□地俯卧在阿泽的床上,尖细下颌抵在右手手背,凝望前方许久。床尾小桌上鱼缸内两尾鱼隐约的游动。数周前他在金鱼档买了送给阿泽。但阿泽没有用心照管,此刻水有点浑浊。
阿耀抱怨:“你有没有按时给金鱼换水?”
阿泽说:“有。”
“你讲大话。”阿耀准备去给鱼缸换水。阿泽问:“你去哪里?”立即拉住他。迟了一步,只握紧阿耀的脚踝。阿耀被拽得在床上翻倒。阿泽已经来到他上面,手肘支撑在两旁,倾身俯视阿耀。
阿耀抬起手腕看一看时间:“喂,好夜了。”
“你肚饿啊?”阿泽亲亲他。
阿耀笑得露出细白牙齿:“是好肚饿啊。我想食云呢拿刨冰。”
阿泽从他上面翻下去,在床底找衣服。“我去买,底楼冰室有咖啡刨冰得吗。”阿耀却说:“我也走了。我要回家了。我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回去睡觉。”阿泽按住他肩,令他坐回床沿:“你留在这里。”
阿耀试图站起,但被阿泽推在床上。“不许动!”
出门时还特意叮嘱:“我买刨冰同雪糕给你,你不要走啊!”不放心地多看阿耀一眼,才恋恋不舍地关上门。
楼下冰室玻璃门上挂着一个关店牌子,给夜风吹的不住拍动玻璃。阿泽手插在仔裤口袋里,走远一点,到7…11便利店买雪糕与烟。店员要看他年龄证件,“身份证给看一下,谢谢。”
阿泽不耐烦:“没有带落街。”“你满十五岁了吧细路仔?出门一定要带身份证,你家里人没教你吗?”阿泽耸耸肩:“我真的够年龄啦,快点结账先。”店员说:“那我不可以卖烟给你。”阿泽骂骂咧咧:“挑,你不卖我可以去别家买啊,多事。”转身就走。
接着想起给阿耀的雪糕忘记拿,他又折返回去。
店员看到他又来,笑:“细路仔,雪糕都可以去别家买过的。”
阿泽不屑地对他比个中指。
——不过阿耀中意食7…11的云呢拿雪糕。
他拎着胶袋在街边走,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奇仔打给他的。“你死去边哪兄弟,这几日都不出现?打给你又不复机,你有乜不妥啊,我给人砍死你都不会知。”
阿泽见到附近街边卖烟的窗口小档,走上去敲人家玻璃,一路骂奇仔:“衰仔你有几大事,你死了我烧咸片给你。”
“大佬点名讲有事要我们做,找不到你怎么做事啊!”
“上次你讲的那件?替他‘送货’?去就去咯。”
“我都还是有点怕,到底去不去呢?”
阿泽将手机夹在肩窝,取零钱递进小窗口,“你有病啊?大佬直头叫我们,可以不去吗?你怕什么?”“都没试过当然怕咯。”奇仔说。“喂,不如你叫上你的新朋友啦,叫阿耀的。他看起来几乖仔,一同行街差人不会来查我们。”“我警告你,你少打他主意,人家真的是乖仔来着。”
“挑!”奇仔愤愤收线。
阿泽将烟塞进口袋,转过身时见到已有五六人围上来,嘲笑:“来看这个死仔,在这里都给我们碰到。”
看清来人,一概是“厕所华”的喽啰,领头的那个叫细荣,当日闯入唱片行中的就有他一个。阿泽冷冷问:“什么事?”
细荣打量他:“没事啊。我们有事吗?”他贱格地看看两边,都是自己人。“有些日子不见打个招呼而已。”
“招呼打完了,我走了。”
“慢着,看你这么能打架,不如跟我们华哥啊?以后叫我阿头,我同华哥都不会亏待你的。”
阿泽回头:“你搞错了。他也跟大佬,我都是跟同一个。你算什么?”
细荣在他肩上不怀好意地狠拍:“叫你跟华哥是看得起你,你这小子识相点。”阿泽反手就是一拳。
哗——
阿耀用双手将金鱼捧出,放入清水满溢的玻璃杯中。
他将鱼缸内浑水倾倒出去,发现玻璃上已经积存了污渍,弯弯扭扭地爬过鱼缸肚。他拧开水喉,用毛巾清洗鱼缸。拧一拧毛巾抹干鱼缸,又对住小盥洗室天花上昏黄灯泡仔细看了又看。
发现一点污渍,便又返工。
直到玻璃鱼缸整个地洁净透明,没有瑕疵斑点。他装满一缸清水,费力地将鱼缸小心抬出盥洗室,置于屋内小桌上。
红色,橙色的小小金鱼在各自玻璃杯内不安地上下窜动。阿耀将两只养鱼的玻璃杯并排摆好,安慰它们:“明天早上就让你们搬回去。大屋住起来舒服点是不是?”
阿耀伸一个懒腰,环顾四周。阿泽的住处真是方寸地方。
阿耀屋企在高尚区大厦,是一处四户公寓打通的宽敞大房,露台可以看海。他想,为什么总是上阿泽这里?他可以带阿泽上自己家,一样自由且舒服得多。但不知道阿泽愿意去吗?
阿泽真是出去很久都没回来。他不由得担心。打电话给阿泽,试了数次都不通。
阿耀出门去找人。
夜风真是有点冻。他拉起轻薄运动衫拉链。
在附近街角,阿耀望见阿泽同正好几人打架。连路旁灯箱招牌都给这些人混战中推倒下踩烂。阿泽是飞仔,阿耀早就知道。不过以前没有亲眼见到过阿泽身陷打斗中。阿耀怔住了。
对方人多势众,阿泽屡屡捱打,但奋力还击。有一人从阿泽手中夺过什么,摔在地上弹开,四分五裂,是阿泽的手机。
此人站起身抽出一把吓人的西瓜刀。
阿耀冲了上去。
“停手,喂!放开他!停手!”阿耀猛地打对方头。可惜他力量不够强,对方将他甩向一旁。
阿耀扑回去死死抱住持刀人,将他从阿泽面前拉开。等阿泽回过神,阿耀已经捱了一巴倒下。“你边个来着?是不是想我劈死你?”阿泽跳起来,用弹簧刀对着打阿耀的人□过去。流血但没中要害。阿耀目睹,立即大叫:“阿泽,不要!”
阿泽及时清醒回来,一手握住刀,另一手拉起阿耀,“快跑!”阿耀踉跄一下,阿泽架住他胳臂。阿耀跟上逃跑。
两人手拖手沿街狂奔。
身后人穷追不舍,一路破口大骂。“你老母!站住!”
阿耀气喘吁吁,觉得自己这世人从未试过跑的如此快。
“我们到底跑去哪里?”
“你跟住我就得啦!”
阿耀恐惧地想,怎样可以甩的脱?拐了数个街角,望见路中有的士车呼啸而过,他连忙叫:“司机司机!”拖拽住阿泽几乎已将飞身去拦:“停车啊,救命!”的士猛停,阿伯自驾驶座车窗探出头痛骂:“你要救命还是寻死啊!”阿耀不理他,用力将阿泽推进的士后座,自己手忙脚乱也跌入内。“快开车!”
终于甩掉追兵。
阿耀嘴角肿起来,此时才觉得痛得不能开口。阿泽抬手抚摸他伤处,阿耀瑟缩一下。“不要紧吧?”
沿途街灯闪烁飞逝,车内忽明忽暗。仔细看时,阿泽眼睛周围都青了,一双手都是渗血伤口。因为刚才两人手拖手,阿耀手心也染了褐色血痕。他起初以为是自己流血,接着才明白是阿泽的血。
阿耀后怕不已。
阿泽静静坐一阵,取出烟衔在嘴上,还向司机阿伯借火,他已若无其事,且非常沉默。阿耀忽然说:“我应该先拨九九九求助……”阿泽说:“痴线,你是不是要把我也搞进差馆?”阿耀别过脸看车窗外。
阿泽说:“你刚才不要冲进来便不会有事了。”阿耀不服气:“是我帮了你呀,还说。”这句话刺中阿泽自尊心,他硬颈地反驳:“帮我?我一个人就搞定他们那帮混蛋啦。你给我添麻烦才真,我还要救你。”阿耀非常疲累:“去医院吧,你手要包扎一下。”“这点小伤不必了,你别大惊小怪。”
翌日阿耀仍感到惊魂未定。但另有麻烦等着他。
某天他到校已经迟到半个钟。还未走进课室,训导主任来叫住他:“许同学,到我办公室来。”阿耀自踏入校门就是老师宠儿。即使此刻被“传唤”,他并无经验预料到是什么场面。
走进训导处房间,见到阿恩端坐在沙发内等他。原来训导老师已经叫来了他的家人。家长联络讯息中只得大姊人在本市。阿恩是位年轻正直女士,嫁给差人后仿佛正直更添了。
训导老师都不禁语气温和,在办公桌后坐定娓娓道来:“许同学原本是预科班成绩操行都十分突出的好学生。近一个月来却表现不佳,校方察觉异常才会联络家长共同解决问题。”
已经十八岁成年了,待遇忽像小学生般。阿耀面红透,“我?我有什么问题?”身旁家姐已将厚厚一叠缺勤与欠功课的警告单推到他面前。阿耀不看已明白。他惭愧地低下头。
从未受过这类责备。他立刻认错,说:“我会改的了。”
阿恩揸她的小巧银灰色宾士车来校。她同弟弟一样,雪白脸浓黑发,高挑苗条身形,着得体的灰色套装与黑色平底鞋。她取出车匙——放置车匙的皮夹都是黑与灰。这是家教,一切都要整齐,配套,干净。家中三姊弟的名字依次是阿恩,阿诺,阿耀,互相呼应,全取自对主的信仰。
阿耀在副驾驶位上一言不发。
大姊发言:“这一个月来我关心你少点,是我的不对。但为什么?”阿耀难过地答:“姊姊你可不可以不要问?”“为什么我不可以问?”阿恩冷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