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作者:宫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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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作者:宫前水-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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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他看见我之后居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用期待的眼神等我走近!
我立刻明白今天不可能按时下班了。
“要帮忙吗?”我多少有点无奈。
“医生……”声音有点儿虚。
我奇怪他怎么知道我是医生。想了想好歹还是在医院里,兴许要帮忙也没多麻烦,恻隐之心泛滥,扶起他问:“你要看哪个科?”
他明显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告诉我:“算了”
还真是稀奇!都疼成这样了,挣扎到医院居然“算了”!那你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干什么?
“哪疼?要么我送你去急诊也行。”我继续给自己找麻烦。
“我去妇产科”
我错愕的盯着他,盘算着要不要哄他去精神科门诊。
他大概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说了很可笑的话,自己先笑:“我来看我老婆。”
兴许是笑起来扯得哪个部位更疼,笑意立刻就从他脸上敛得一干二净。他哼的一声弯下腰去,抓救命稻草一样揪住我试图保持平衡,肩膀就紧紧顶着我,蹭着他不该碰的地方!
我倒吸一口凉气。
“哪床?什么名字?”我费了点儿劲才撑开他,心想这么香艳刺激的经历放在现在这个地方发生可不是什么好事。
“杨露”他几乎是呻吟着说出来这个名字的。
“是她啊。”我点头,想起在哪见过蹲着的这个人了。杨露虽然不是我的病人,但住我们组病床,上周剖宫产是个女儿。“她不是都已经回家了吗?昨天有人来给她办手续,我签的出院,科里现在一个病人都没有……我靠!”话没说完我就后悔了,这消息无疑撤掉了撑着他的最后一丝力气,他就这么软倒在我面前!
我吓一跳:“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一个将近一米八的大活人,死沉!还是个男的!就我这个头斤两,“单挑”他?我很有自知之明的预见到自己搞不定。
我惊惶又尴尬的看着这烫手山芋,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四下里张望了半天,希望能抓个熟人当壮丁,结果只喊来了停车场收费的一个保安做帮手去推急诊科的转运平车。抬了人上平车,我押运着这颗山芋又回了急诊,把他扔给白班医生,当无名氏处理。
谢过保安一支烟,我又摇晃着钥匙踱回停车场。还算是按时下班了,这段小插曲并没带来太多麻烦,我很满意。发动着车子,我突然记起来,昨天在护士站办手续的时候,杨露的床旁陪人好像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答应来着,自称是杨露丈夫,却不是这个山芋。
原来如此。三角恋搞到这里来了,真是新鲜热辣的家庭伦理剧啊。我冷笑着,倒车出库上了路。

上班下班,洗澡吃饭,看书看报,上床睡觉——这就是我规律枯燥的生活。
不过偶尔会不太一样。
疲劳的时候多半是迟钝的,而一旦睡醒,很多累积下的记忆在慢了半拍的身体上开始反应出来,这时候就不啻于一种折磨。
从科里回来倒头睡到夜半,醒过来就开始在床上烙烧饼,翻来覆去的再也睡不着了。白天那个山芋肩膀的抵触似乎一直留在某个敏感的部位没消散掉,现在变本加利的烧起来。下面感应着这炙热,开始胀得生疼。有好些日子没遇见这问题了。我烦躁的摸出润滑剂。
他的身体忽然像从浓雾里跳出来般鲜明,白天刻意忽略的东西居然都在潜意识里藏着,现在章鱼一样蜿蜒伸展开,缠住我,用柔软的触手挑逗我每一根脆弱饥渴的神经。略显消瘦的肩膀,修长的四肢和纤细的腰,还有弧线流畅的臀部,一双手干净修长,筋骨匀称,皮肤很白,淡青色的血管游走波动,像是白玉里隐隐可见的翠色。可以想见他身体的肤色一定也很白,剥掉他那套正装后,会是什么样的旖旎风光?如果被压在身子底下,又会是什么情景?羞涩的,欲拒还迎的?还是会在我胸口留下啮咬吮吻的赤痕……一浪高过一浪,我被潮水甩上半空,雪白的烟花蓦然炸开在眼前,我仰起头安然享受这空虚又满足的片刻。他不是我身边的熟人,所以我用不着被道德束缚,克制自己的欲望。喷薄爆发后有那么一刹那,我想怜惜的轻轻抚去他额头上的汗珠。这个瘦弱的家伙,大概时常生病吧。看他白天那样子,估计当时真是很疼,我该多说两句拜托急诊医生关照他的。
等湿淋淋的爬上岸来,刚才的烟花已经炸成了一堆灰烬,纷纷扬扬洒落在身上,把我掩埋起来。寂静的黑暗中,我又是寂寞的了。已经很多年没有过高潮后的愧疚,不知怎么就突然又觉得自己肮脏得很。倦意慢慢浸没了眼睑,失去意识前我自嘲的想,自己这点儿隐癖如果让山芋知道了,他大概能有多远就躲我多远,还会依靠着我喘息么?要是被他知道我把他当成性幻想的对象,他更会用厌恶的眼神斜睨我,视我如蟾蜍了。
所以,他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也只是个过客。

中秋过后,山芋到科里来找我。
他自我介绍姓卢,单名一个“瑞”字。我偷偷查看了他小孩的出生医学证明存根,发现新生儿父亲那一栏写的果然不是他的姓名。
对上次的急诊事件,他极尽热情的感谢,并且要请我吃饭。言谈间看得出来他受过很好的教育。他说他是个弹钢琴的,具体点儿,是国家二级演奏员。我也慢慢记起之前在他老婆住院的时候,每天早查房都能看见他备好了早饭喂给他晏起的老婆,之后随叫随到任取任予的让他老婆驱使。等到他老婆睡下了,他也不歇,居然还找来一本厚重的《产褥期健康指南》捧着刻苦。我历来对这样的菜鸟新爸都是报以幸灾乐祸的心态的,但这一回不知为什么,只觉得他可怜。
对于吃这顿饭,我再三婉拒。于是他就打着请教产后注意事项的名号一次次来科里找我,甚至还在我上夜班时送夜宵过来。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他这本该在家围着老婆转的人,殷勤献错了对象,未免令人不安。我被缠得不胜其烦,却迫于不想惹上医患纠纷的压力没法粗暴拒绝,直到最后忍无可忍了,问他究竟想干什么。他腼腆的笑笑,说:“其实就是想请您吃顿饭。”
好吧,吃顿饭。
他正是我喜欢的类型,斯文客气,彬彬有礼。我承认我对他很有好感,再说的骇人听闻点儿就是我挺想把这人搞上手的。可他结了婚,还有了个孩子——不论是不是他亲生。打他的主意太损阴德,这个圈子里,我什么人都可以碰,唯独这类人,我退避三舍,从来不去招惹。

吃这顿饭,他没让坐月子的老婆作陪。
名义上是谢我见义勇为送他去急诊并谢我耐心解答病人家属各种疑问,实际上他只是象征性的谢了几句,还没等凉菜上齐,他就向我打听起那个替他老婆办出院的男人的事。我心想,这个出院签的,真是给自己惹上诸多是非。
我很快把这堆烂事儿推得一干二净。本来么,当天一口气办了6个出院,记病程停医嘱谈注意事项,一堆例行公事已经忙得四脚朝天了,谁还顾得上留意家属有什么体貌特征。他看我推脱,泄了气,自斟自饮灌开了。我也懒得劝他,随他一杯一杯的喝,心想大不了等他喝翻再拎他去急诊挂纳络酮。
谁知道这人酒品不好,酒量更不好。喝高了一开始还只是趴在桌子上小声的抽泣,后来哭得兴之所至,竟抓着我呜呜号开来!闹得满餐厅的人都看猴子一样的看我!我急急忙忙结了帐把他拖出门,也不敢再送他去急诊出我的丑,最后干脆决定把他弄去宾馆开房。
他在我车上一路吐得叫一个惨,没睡过去之前就一直窝在副驾上哭,听得我很恼火!
“你有完没完!再另找个女人不行啊?!”我终于爆了。
“……我什么地方待她不好,她一定要离开我……”
鬼知道你什么地方不好。也许只是“那个地方”不够好,这就足够有些女人变心了吧。
到酒店时,他已经没了意识。我塞给门口的礼宾员一张整票,让把人弄上楼去并且扒干净吐脏的衣服送上床。我自己则一边骂娘一边在冷风里洗车,清理四处都是的呕吐物。好不容易冻个半死弄了个七七八八,爬进门发现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前台开给我的竟然是一间大床房!他当仁不让的躺在床上,霸占了整个床面。
有心到前台再另开一间,又不放心他一个人住,醉得半死没人照顾,所以我只好又问服务员要了两床备用被子,铺在肮脏的地毯上打地铺。
其实就算大床上还有地方让我睡我也没那个胆量玩火。空档期眼见遇到这样的美色,这诱惑太难抵御了。看看卢瑞现在的样子——面若桃花吐气如兰,足够我心猿意马的,更何况我还意淫过他……
酒是色媒人,今天我也喝了两口,这会儿只觉得燥热,要是现在上了他,他一准醒不过来
我坐下来端详他的脸。
不算清秀,只能说是端正。端正的五官中嘴唇格外吸引人,白天他说话时倒也罢了,一旦歇下来,淡色的薄唇微微翘着,泛着珍珠色的柔和光泽,几乎像要把人的心吸进去。
现在他睡了,一点防备也洠в校岛鹾醯母谧约杭依镆谎判摹�
很奇怪,这样望着他,那点邪心歪念反而都散掉了。浮躁的心沉静下来,让人很想把他揽在怀里,轻轻吻他。
我知道自己这次遇到点麻烦。
有人说,过了三十岁的男人恋爱,是一件很虚伪的事。我想他可能没见过三十多了还单相思的笨蛋。
我有一个星期没擦车了。因为引擎盖上有他一个手印。
每每看见,我都告诉自己“擦了它!”可是举起抹布晃来晃去,眼前就总是晃出那天他扶着引擎盖眼巴巴盼我走近的表情。我不止一次对自己说,再留一阵子吧,别对自己这么苛刻,偶尔放纵一下也不为过,况且这样的意淫并没有威胁到我现在的生活。直觉警告我说应该躲开这种关系,它很危险。然而饮鸩止渴的人都不清楚喝下去的东西究竟会带来什么。一个人孤单太久了,能拒绝的感情几乎趋近于零。就像这次,明知这个人另有目的,却姑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我。
我躺在地上想:明天送走了他就去洗车吧。

第二天起床,这死醉鬼很不好意思。可他宿醉的厉害,难受的没力气和我道歉。
现在我们之间变得很尴尬。我知道他的秘密,也看过他酒后的丑态,而我们之间并没有足以承载这一切的交情。所以尽管我只字不提昨夜他的狼狈,装得一如往常,可他变得客气谨慎,据他说昨晚的事他一多半都不记得了。
我叫了粥送到房间端给他。他千恩万谢的喝完了。朋友之间本该有的那种温馨在他一声声殷勤的谢谢里一丝不剩。我不应声,递给他洗净烘干的衣物,不可救药的默默注视着他。原来还悄悄指望能做个普通朋友,看眼下的情形,一定是会客套着生分了。他会回避开这难堪的一夜,像扔旧抹布一样扔掉这段记忆。
吃过东西我开车送他回家。他告诉我他住在省歌舞团大院。到大门口,我借口里面不好停车,让他下车自己走进去,然后推脱,说什么也不打算去他家坐坐。那是他和他老婆的家,我要是认了门,以后想他,会由不得想去。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所以我选择抽身而退。他说我太客气,我笑笑默认了。结果他也仅仅是让了一让而已,并没有真让我进去坐的意思,远远冲我挥手道了别转身走向大铁门,我则按了声喇叭算是回应。
之后他进门,我开车上路,我们分道扬镳。
就这样结束了吧,过阵子我心里就能恢复出厂设置了。没留手机号,不知道住址,人海茫茫,往后他就真成了我引擎盖上的一个印记,时间久了,不擦也会消失。我想,半年后我就会在腥臭的羊水味里泡得淡忘了他的存在,再开车经过歌舞大院一带的时候,心里会渐渐波澜不惊麻木不仁;再到后来,我会渐渐忽略那座院子的存在,走我该走的路。
我轻抽一巴掌自己苦笑的脸。九月天的朝阳照进车窗,晒在身上暖暖和和的。但心里总有个角落凉凉的,像床发了霉的厚棉被,摊在太阳底下也只能晒透一面。前尘旧事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来夹缠,把我拖回记忆的泥潭里溺毙。从前的,现在的,有什么可以长久的吗?
我痛恨这样的偶遇。因为每到聚散,我都不得不承认,除了三餐一眠温饱无忧,我其实并不快乐。


丁亥年九月十四   霜降   晴
又是个好天气,可惜乏的没有力气出去走走。我窝在值班室里看着从厚窗帘缝透进来的一缕金黄,抵抗昨天后半夜急诊手术下来后残存在皮囊里的倦意。
手机猝然响起,这种预先没有知会的电话向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一直单身的我没有老婆孩子做借口,所以长期以来,科里这些女士们已经习惯了我随叫随到随时供差遣。我满以为是自己科室又有人有什么事要找我顶缸,可看了号码,发现居然是陌生的。
接通后电话里立刻传来震耳欲聋的嘲笑声:“云海,你小子又当睡美人呢吧!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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