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想和你住一栋楼就好,后来一想,万一你就住这层呢?”盛安笑了起来,有点得意的模样:“我试着敲了敲门。”
宋清让面无表情地盛好面,端出去。
盛安见他出来,顺手打了个响指:“你猜怎么着?还真中了大奖。”
宋清让看了他一眼:“你住这里,我就搬出去了。”
盛安知道宋清让是个不喜欢变化的人,胸有成竹地道:“那我就接着买。”
宋清让被他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脸皮真厚!”
盛安笑眯眯的,也不生气,坐在桌子对面:“你快吃吧。”
被盛安目光灼灼地盯着看,宋清让哪还有吃面的心思。他考虑了一会儿,道:“盛安,我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
盛安点点头:“我知道。”
“你再坚持,再做别的努力,也还是这样的结果。”宋清让说:“不要尝试了。”
盛安沉默了一会儿:“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宋清让看着他,不说话。
“我什么时候知难而退过?”盛安说:“如果我是个轻易会放弃的人,我今天根本就没办法这样站在你面前。”
“再说,这个世界上我只爱你,以前是,将来也不会变。这一辈子我就跟你耗定了,你休想甩掉我。”盛安猝不及防地起身,在宋清让脸上亲了一口:“不要说了,快吃饭吧。”
盛安倒也没有死皮赖脸地待在宋清让家里,搬家的东西也不是他的。
买房子要走许多程序,再快也不可能一夜办成。
他其实是一夜没睡,在宋清让家楼下待了一晚上,和那只小流浪狗逗来逗去打发时间。
宋清让吃完,盛安就走了。临走前宋清让原本要他好好休息的,只要看他眼睛下面淡淡青色,便知道这傻子真的等了一夜。
最后却还是咽了下去。
盛安和宋清让说好周一来清弘游戏一趟,决定和北京的网络游戏运营团队合作研发时,盛安就带了数位骨干人才来北京,租了层商务楼工作。
这些人都是和盛安一起从默默无闻做起来的,其中还有几个是盛安的大学同学。剩下的人留在上海的清弘本部,研发新的单机游戏。
盛安没说,但方辉知道,盛安是确定了宋清让在北京,才决定选择北京的合作关系的。
周一那天早上盛安开车去接,宋清让下楼时,却看到两辆轿车停在楼下。
锃亮漆黑,车头对着车头,剑拔弩张。
左边是程然的车,右边是盛安的。
第42章。
宋清让想,如果每天下楼都是这种修罗场,那他还是赶紧搬家为好。
他看了看盛安,又看了看程然,说:“你们都走吧,我叫了车。”
盛安拉住他,视程然为无物,一脸认真:“打什么车,多浪费钱,我送你,我是免费的。”
宋清让回头,没好气地道:“你再拉着我,我就揍你了啊。”
盛安完全没将这威胁放在心上,有恃无恐地道:“从没见你打过人!”
宋清让没辙,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程然。
这眼神看得盛安一股无名火起,当下也不欲多说,正要抓着他往车里塞。
程然见宋清让为难,连忙上前几步,拦住盛安,道:“小盛,我们谈谈吧。”
若将程然看做情敌,依盛安的性子,大概甩下一句“谈什么谈”就随他去了。但若抛开这身份,程然却是一位在北京根基牢固,并非常优秀的成功人士。
盛安知道他对程然不能有太大的敌意。
他亦学得会这些人情世故。
趁盛安松手,宋清让快步走向小区出口,正巧有辆空车驶过,他坐上车,对司机说:“社科院历史研究所。”
司机发动汽车,他回头看,见盛安正与程然说着话。
去清弘游戏前他要回一趟院里,盛安知道。今天大约是专程来接送他的吧。
宋清让回头望向窗外,不去想了。
盛安与程然简短说了两句,忽然感觉脚边有什么东西在转悠。
他低头一看,正是那天在楼下遇见的小流浪狗。
盛安双手撑着膝盖俯身去看,凝神看了一会儿,说:“白天看,你更丑了。”
小狗嗷呜一声咬住他裤脚。
盛安笑了笑,把小狗捞起来揣在手上,对程然道:“程总,要不改天再聊。”
程然原也只是替宋清让解围,没多做挽留,客套道别后便上车走了。
盛安将小狗放到副驾驶上,自己坐进驾驶座,指了指它:“你很幸运,这可是某人专座。”
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小狗在副驾驶座上嘚瑟地打着滚儿。
盛安带它去宠物医院,洗澡打针检查身体美容美发一条龙。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干干净净地看起来还是很讨人喜欢。
医院说领养需要办证明还得上户口,盛安惦记着接宋清让去,东磨西磨的,医院工作人员见他一表人才又有名有姓,便也没多加刁难,让他先带着狗走了。
宋清让从院里出来的时候,正看到盛安的车停在对面,人则躬着身子和地上一只毛茸茸的小狗玩儿。
盛安的个头比起高中没再长,但肩背似乎更壮了一些。
现在的他,应该是个事业有成,高朋满座,前途无量的年轻人。
同样也会得到很多人的爱慕吧,就像当初他在学校里那样。
宋清让远远地看着盛安出神。
他想问问盛安,没有我你也能过得很好,为什么一定要强求着不愿意放手呢?
但他觉得这问题没必要问出口。
盛安第一次就发现这流浪狗听得懂人话,想是家养的。但他在小区周围留神查看,没有哪个寻狗启事是找它的。
约摸是房主搬家时嫌麻烦,没有带它走。
小可怜。
盛安望着它湿漉漉的眼睛,莫名生出点同病相怜的错觉来。
盛安决定叫它Chaplin。
因为它通体白色,唯独在鼻子和嘴巴中间有一簇深灰色毛发,看起来有点滑稽,也很像卓别林。
他从车里翻出个小球来,扔远,再让Chaplin捡回来。最后一次扔到研究所的大门口,轻轻滚动,到了宋清让的脚边。
盛安抬头见是他,连忙跑过去,问:“事办好了?”
宋清让看他好像没发现自己站在旁边已经不短时间,才神色如常地说:“办好了。”他低头看到脚边百无聊赖推着球绕圈圈的Chaplin,问:“哪来的小狗?”
盛安抱它起来,说:“你家楼下捡的。”
宋清让熟练地挠了挠它的下巴:“叫什么名字?”
盛安笑着说:“Chaplin。”他指了指那块深灰色的毛,“你看,像不像?”
宋清让也觉得滑稽,笑着点头:“挺像的。”
盛安一下就看呆了。
因为这好像还是他们自重逢以来,宋清让第一次笑。
宋清让和盛安怀里的Chaplin玩了一会儿,才发现盛安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挪开眼神,问:“去公司吗?”
盛安好像才回魂似的,连忙点头道:“去,你饿不饿?我们先去吃饭。”说完又想起来什么:“噢,带着狗去不了餐厅。去我公司里吃吧,改天再带你去吃别的,好不好?”
车上一路无言,盛安在这些年里学了那么多谈话技巧,独独到了宋清让面前集体失效。
Chaplin在宋清让怀里躺着,毫无防备。它甚至把肚皮翻了出来,宋清让便用手给它挠肚皮,它舒服得直哼哼,一动也不动。
盛安万万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会嫉妒一只狗。
“养在你家怎么样?”盛安打了转向灯,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宋清让出于条件反射,应了一声,又马上反应过来:“我家?可我没养过小动物。”
盛安努努嘴:“可你们相处的很好。”他又说:“而且我常应酬,一定照顾不好它。”
宋清让低头看了看Chaplin滴溜溜转着的眼珠,叹气。
车子驶进地下室,宋清让抱着狗,“Chaplin放哪里?”
盛安疑问地重复了一遍:“放哪里?带上去啊。”
“带到公司里面?”宋清让说:“不太好吧?”
盛安胸有成竹地笑了笑:“你上去就知道了。”
说着,他从手边置物盒里拿出一枚戒指来,套在无名指上。
宋清让没来由地嗓子一涩,半晌才问道:“……你结婚了?”
结婚了还不放过我?
盛安一愣:“什么?”见宋清让正盯着他手看,一下慌张了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噢。”宋清让没再多问,抱着狗下了车。
盛安连忙摇上车窗,匆匆追上去:“清让!等等,你听我解释。”
宋清让说:“和我解释干什么?我就是随口一问。”
“你不信去民政局查。”盛安追着宋清让走到电梯里,按下18层:“我这五年连恋爱都没谈过,对了,也没和别人上过床!”
电梯飞速攀升,盛安抓着宋清让手臂,强迫他看着自己:“戒指会让别人以为我已婚,可以省很多麻烦。我真的是清白的!”
宋清让看了看他,正要说什么,电梯到了。
“知道了。”他简短说:“18层了。”
电梯门打开,盛安一转身堵在电梯门口,“你相不相信我?”
宋清让看到电梯外的前台妹妹正一脸好奇地往他们这边张望,只好小声说:“好好好,相信你,快点出去。”
清弘这边最近在招人,来了几个研究生毕业的实习生和两个跳槽的,其他的则都是清弘以前的老人。
宋清让走在盛安身边,他对清弘的第一印象是……这也叫公司?
聊天的有,散步的有,墙上挂着一些手作和画,也没有传统格子间,工作区就是几张长桌拼起来,当然还有各种开着关着的各式各样的电脑。
见盛安进来,几人向他招手:“盛安来了,快来吃饭,等着你呢都。”
盛安点点头,“多要的那一份加了没有?”
“加啦,快来吃。”有个二十七八岁的干练女人看到宋清让,问:“这是你前几天说的那个?”
盛安点点头。
“你好。”女人伸出手:“我叫陈钰。”
“陈小姐,你好。”宋清让说。
“快来吃吧,这里只有几个人,其他的都出去下馆子了。”陈钰一晃眼又看到宋清让手里抱着的Chaplin,“哟,这是谁呀……”
盛安把宋清让往后挡了挡:“行了你,快点吃饭。吃完叫策划部来我办公室开会,你群里通知他们一声。”
陈钰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哎哟,够宝贝的呀你。”
宋清让有点窘迫,盛安见他不习惯,便拿着两份饭菜和宋清让单独去办公室里吃去了。
有刚来的小年轻悄悄问:“钰姐,那谁呀?”
“历史顾问!”另一个应届毕业生说。
陈钰摇摇头:“那是盛安他心肝儿。”
等两个人吃完饭的时候,大部队人马也回来了。
盛安办公室是玻璃门窗,透明的。他和宋清让在办公室里说话,七八个人就在门外晃来晃去,像在围观什么动物似的。
盛安终于忍无可忍,拉开门,道:“我看你们几个人是嫌活得久了。”
几个人嘻嘻哈哈走进来,一一和宋清让打招呼。盛安都提前打点过,对他的态度比对盛安还要好。
办公室挺大的,旁边摆着白板,投影仪放在办公桌正对面。
盛安抱着Chaplin一跃坐在自己办公桌上,其他人也随便找地方坐下。
“仔细听。”盛安说:“漏一个字扣奖金。”
说完也不管底下哀声遍野,对宋清让点点头:“开始吧。”
游戏设定在北宋年间,中国古代史对宋清让来说还是十分拿手的。一开始有些紧张,但台下都听得认真,更遑论还有盛安坐镇,他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有人拿着笔记本记要点,笔没水了,宋清让细心看到,便把自己的钢笔借给了他。
盛安再定睛一看,不会错,那支钢笔就是他五年前的圣诞节,送给宋清让的那支。
他还留着。
盛安连忙从自己的笔筒里抽了一只水笔,和那人交换,把钢笔拿到了手上。
这只笔能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笔夹有些脱锈,也常被使用。但是使用的人很小心,看里面,就像是崭新的。
实话说盛安心里是没有底的。
长大了之后,他愈发能够理解五年前宋清让的那些犹豫和妥协,所以他也愈发能理解宋清让如今的逃避。
但他看到了这支笔。
他迫切的希望这支笔会被宋清让赋予更多的含义,因为那将会是他的通行卡。
他将钢笔握在手里,百般察看。乍一抬头时,见宋清让正在看着他。
宋清让很快挪开了眼睛,对其他人说:“……暂时能想到的就这么多,我有时候会来,不过这要看你们老板的意见。其他时候你们可以发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