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目标很明显,于臻想避开都办不到,他脚步略微迟疑,最终还是选择往前走,迎上迎面而来的李波。
两人错身的瞬间,李波拽住于臻的手臂,“于老师,别来无恙啊!”
于臻往后退了一步,挣开对方的手,冷冷道:“李老师。”
李波皮笑肉不笑地将于臻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无不讽刺地说:“看样子,于老师过得很好嘛。”
于臻没有心思跟李波纠缠,在这里遇见这个人的确十分出人意料,但他并不好奇李波怎么就出来了。
他现在很不舒服,只想快点找个地方吃顿午饭。
李波见于臻要走,伸手挡住他的去路,道:“于老师不忙的话,我们谈谈?”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于臻往旁边垮了一步,却被李波拽着往酒店旁边的停车场走。
他冷不防被拽了一个趔趄,用力把手拽回来:“放手!”
李波冷笑一声,“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低血糖让于臻头晕目眩,虚汗直冒,他深吸一口气稳住身体,对一脸愤怒的李波道:“李老师,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西藏出了事情吧。”李波见于臻停住脚步,幸灾乐祸道,“听说魏擎苍去了西藏?这是报应。”
“你给自己积点德吧!”于臻本不想理会李波的挑衅,但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忍忍就能过去的事情,现在却能轻易挑起他的怒火。
李波诡异地笑了,“那种地方,十天半个月联系不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谁知道会不会一辈子都联系不上了呢?”
于臻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隔着布料摸了摸手机,刚才那条短信没有得到回复,这不是魏擎苍的作风。
很多时候陷进之所以有用,完全是因为选择了正确的诱饵,与陷进挖得怎么样完全没有关系。
“你还知道什么?”于臻攥紧拳头。
“就知道这么多,不过我正要去找谢蕾,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载你一程。”
对魏擎苍的担心战胜了一切,于臻上了车,一路上他心神不宁地不断给魏擎打电话,却一次都没能成功。
“到了。”李波的声音将他出窍的魂拉回来。
两人一起下车,被佣人引进别致的庭院。
谢蕾坐在树荫下,端着描金边白瓷杯,惬意地享受着下午茶。
见到李波身后的于臻,她并没有感到惊讶,优雅地伸出手:“于先生,很高兴再次见面。”
于臻平静地注视着这位优雅的女性,很多事情的真相呼之欲出。
谢蕾放下杯子,“请坐,我们慢慢谈。”
她给于臻和李波各倒上一杯红茶,“于先生这次来肯定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于臻怒视这这位狠心的母亲:“为了分开我和他,让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是不是太过分了?”
谢蕾有些诧异,她没想到于臻会用这么冲的口气说话。
“他是我儿子,我还不至于那么狠心。”她看了一眼李波,“西藏那个工程确实出问题了,不然李老师就没有理由坐在这里。”
被当着于臻的面数落,李波脸色挂不住,一阵青一阵白。但他明白,魏镇山将他保释出来就是为了解决西藏的事情。
现在他没有立场发火,只能憋着。
谢蕾看了看李波,无视他愤愤不甘的表情,对于臻说:“我有几百种办法让你从魏擎苍生活里消失,但现在我只需要你做出一个选择,顺利拿到学位还是……连工作都找不到。”
放弃魏擎苍以获得美好的前途,还是用未来做赌注,换取一份虚无飘渺的爱情。
谢蕾以为能像李波那样威胁到于臻,到底她猜错了。
于臻不忍心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别人受到伤害,对自己却非常狠,就像得知李波已经威胁不到林晓旭,他毫不犹豫选择将其送进监狱一样。面对直指他的威胁,于臻永远选择迎面而上。
“我放弃课题的继续研究。”他淡淡一笑,语气肯定道。
如果这是谢蕾威胁自己最有力的筹码,那就主动放弃,不是为了谁,于臻只是不喜欢被人威胁。
于臻一语惊了在场的两个人,李波站起来瞪着于臻,不可置信道:“你居然舍得放弃那个课题?你付出那么多,你、你……”
于臻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表情丝毫不见后悔,就好像为了课题付出很多的人不是他。
“我很欣赏你。”谢蕾收起脸上的公式化的笑,“敢作敢当,如果对方不是我的儿子,我会衷心祝福你。”
于臻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眯了眯眼睛,“你打算反悔?”
谢蕾耸耸肩,“随你怎么认为,我们都只是做我们认为对的选择不是?”
幸好于臻没有天真的以为放弃了课题就能度过这一关,他站起来朝两人道:“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谢蕾点点头,“感谢于先生的配合,祝你好运。”
于臻微微点头,没多停留,起身往外走。
走了一段路,隐约听见那两人争吵的声音:
“这与之前说好的不一样!”这是李波刻意压低的声音。
“李老师还想怎么样?不是你说的,于臻绝对舍不得放弃的吗?”与之相比,谢蕾的声音听起来从容有度。
李波一听,情绪忽然激动起来:“那我怎么办?把我保释出来就是让我替你们担罪名……”
于臻走远了,两人的对话渐渐听不清,他现在没有心思去管那些人在合计什么,魏擎苍一直没有消息,他很担心。
从魏擎苍家出来,于臻直接去了博众,陈静不在,是个圆脸的小姑娘接待他。
小姑娘根本不用于臻开口,热情地向他解释:“魏总出差去了,陈姐去松县,于老师有事儿啊?”
“嗯,魏擎苍最近有消息吗?”于臻有些不适应对方火热的眼神,不自在地伸手摸了摸脸颊。
圆脸小姑娘扑闪着大眼睛,“魏总大概三个小时前发过一条简讯过来,你要看看吗?”
知道魏擎苍没事儿于臻也就放心了,神经松懈下来他才感觉到自己早已经手脚冰凉。婉拒了小姑娘留他喝杯茶的好意,于臻强撑着打算去附近的KFC买一杯奶茶。
夏末的太阳依然十分毒辣,高温炙烤着柏油路上的行人。在这么热的天气里,于臻却冷得发抖,虚汗顺着鬓角滴在路面上,不一会儿就被蒸发了。
沿着街角阴凉处走了一会儿,于臻忽然伸手撑住墙壁——他看不见了!
严重的低血糖会导致暂时性的失明,只要平躺下来,补充糖分就能恢复。但是于臻现在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如果就这么躺下来,说不定就给第二天的报纸增加头版新闻了。
扶着墙壁站了一会儿,眼前的黑暗慢慢退去,虽然视野狭窄,但好歹能看见了。
于臻趁机快步朝街对面的快餐店走去,他以为自己多少能撑过去,没想刚走到路中央,眼前忽然又是一片黑暗,伴随黑暗降临的是剧烈的眩晕,他往后退了几步想要稳住身体,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整个世界安静了。
43
与外界失去联系已经整整三天了,魏擎苍拿着手机在山包上转来转去,不停地将手臂伸长,希望发生奇迹忽然有了信号,让他能给于臻打个电话。
可惜,在距离天最近的西藏却是距离天堂最远的地方,上帝没能听见魏擎苍的召唤,无缘无故断了三天的信号依然没有连上。
远远的,魏擎苍看见一辆吉普车飞驰而来。赵沛在下面朝他拼命挥手,嘴里大喊着什么。
魏擎苍眯着眼睛看了看远处的那辆车,捂着帽子从小山包上飞奔而下。
赵沛踉跄着跑过来,一脸兴奋:“老大,线路抢修的人来了!”
魏擎伸手扶了他一把,“我看见了。”他拽着赵沛,两人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刚停下的车前。
“电话可以打通了?”魏擎苍从来没这么着急过,紧张地盯着对方长期在高原晒红的脸膛。
“没有,@#¥%……”
对方口音极重,除了一开始那个‘没有’,其他的话魏擎苍和赵沛听得一头雾水。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魏擎苍有些急了,“好歹也是个县城吧,怎么连个电话都没有!”
对方见他脸色不好,闭嘴不说话了。
赵沛见状忙打圆场:“那个……老乡你看我们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一直跟家里联系不上,你能不能帮我们想想办法?”
对方斜了赵沛一眼,慢悠悠地从沾满油污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卫星电话。”
赵沛眼睛一亮,喜滋滋地伸手接,那人却将电话在手上掂了掂:“一分钟100块钱。”
“敲诈啊!”等待磨光了魏擎苍所有的耐心,他差点跳上去揍死这个坐地要价的男人。
对方见状将电话收起来,拿上工具准备离开。
魏擎苍深吸一口气,将钱包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沉声道:“这些钱足够买下你这个电话!”
对方捏了捏那一叠钞票,咧嘴一笑,将电话递给他。
赵沛双眼放光地看着黑砖头一样的老式电话,小声地催促:“魏老大你打完之后让我也打一个,快点快点……”
卫星电话沉甸甸的手感让魏擎苍安心了些,他忙拨通于臻的号码,等待接通的这段时间里,他不断在心里盘算要怎么跟于臻解释。
“嘟嘟嘟……”
电话里传来忙音,魏擎苍愣了一下,重播,依然是忙音!
“怎么了?”赵沛问。
“刚才那个人呢?”魏擎苍愤怒地朝四处看。
“电线杠上,”赵沛指了指不远处的铁塔,“怎么了?”
魏擎苍将电话扔给他,黑着脸朝铁塔走过去,“妈的,竟敢拿个破玩意儿骗我!”
坏的?
赵沛试着拨通某个号码,响了一声之后被接起来,听筒里传来那个人特有的冷清声音:“赵沛你是被雪怪吃了吧!”
“你怎么知道是我?”赵沛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扬声朝走远了的魏擎苍吼道,“老大,电话没坏啊!”
“顺便告诉他,于臻被车撞了。”
赵沛想也没想,张口大声照着说了一遍。说完之后才惊觉这句话的内容有点……
“真的啊?”他捂着话筒小声问。
“你们到底怎么回……”话没听完电话就被魏擎苍抢了。
魏擎苍一脸杀气,死死地握着电话,一字一顿道:“谁撞的?”
赵沛心惊胆战地看着电话,生怕魏擎苍把它给捏碎了。
“给我订三天后回去的机票。”
魏擎苍阴沉着脸挂了电话,在他转身的时候赵沛看见他的眼睛布满血丝。
“老大……”赵沛小心翼翼地开口,“于老师没事吧?”
魏擎苍阴沉着脸没说话,赵沛不敢再问,噤声跟在他身后。
疾步走了几百米,魏擎苍终于恢复正常的步行速度,“叫上Abby,我们去跟政府的人再谈一次!”
低沉有力的声音像是战场上擂鼓的声音,震颤人的心,鼓舞人的士气。
赵沛忽然觉得自己又充满了活力,用最响亮的声音回答:“知道了老板!”
县里唯一一幢三层楼房内,两拨人分坐两边,屋子里的气氛就如外面的空气一样冰冷。
“我只想知道,这份报告是谁做的?”魏擎苍将检测报告拿起来,再一次问道,“上面的章又是谁给盖上的?”
他声音不大,对面坐着的人里却没有一个敢搭话。
“现在我也不想追究这份报告是真是假,钱该赔多少我一分不少,但是!”魏擎苍站起来,“要我在这份责任书上签字,那是不可能的!”
他说完,小小的会议室里又是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好半晌,某位面露尴尬地开口,“对于这些我们都是外行,看到屋子裂了,大家担心也是在所难免……”
说话的人看了看魏擎苍的脸色,见他没有不耐,继续道:“被不法公司钻了空子是我们的错,但房子存在质量问题,这是不可否认的吧。”
跟这些人打了近一个星期的交道,魏擎苍对他们的尿性了解得清清楚楚。
“需要钱做事我理解,但不该我负责的,我不会管。”魏擎苍态度强硬,他愿意赔钱除了想要息事宁人之外,工程确实也有问题。
这是他接手公司后的第一个项目,当年没有经验,急于求成,出了岔子该是他的责任他不会推脱。但要他在一份真假参半的鉴定上签字,担下不该是自己负责的事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事到如今,魏擎苍终于明白过来,他被自己人坑了。
不管是松县还是西藏的事情,处理好了是小事儿,处理的不恰当,很有可能吃官司,那就不只是钱能摆平的事情了。
而且非常的巧了,这两处地方都跟自己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又说不清的关系。世界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意外,原因不难猜出。
只是魏擎苍想不到,为了逼迫自己和于臻,他的父母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为了支开他,甚至不惜将他骗到这么远的地方。
魏擎苍没等当地政府给出最后的答复就先走了,临出门前他盯着欲言又止的Abby,“你该庆幸你是女人,是男人我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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