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要推脱了,你那点事我听说了,那本不算什么,也是上头压力大,你们社长也很无奈,你现在闲着的消息还是他通知我的。”
“社长这么说?”
“当然,咱们这个圈子拼的就是面子和人脉,别辜负了别人的心意,好好干。”
墨晓长出了一口气,笑着回道:“师兄一声令下,师弟哪敢不从。”
“这就对了,明天上午十点,报业大楼,详细地址我一会儿给你发过去。”
“我的人事关系?”
“你们社长都给你弄好了,你入职就可以都转到这边来。你也不要觉得心寒,你为他做的那些事他都记在心里呢!”
“那,师兄,明天见。”
“工作上门?”顾准倚在门口看着他。
墨晓摇了摇手机:“社长果然还算厚道。”
“确实,精神能坚持住吗?”
“忘了跟你说,我觉得自己情绪好多了,今天早上楼下孩子吵闹我也没那么心烦。”
“原来我还有这个功效。”
“可不是,天使一样的作用,暖人心。”
“我还能暖你别的部位。”顾准眨了眨眼。
墨晓沮丧的低了头:“我明天十点入职,不能留在家里照顾你……”
“哦?真可惜,那只好跳过了。不过下次貌似又轮到我……”顾准的语气中带着点炫耀。
“喂!还带跳过去的?要求顺延!顺延!”
“抗议无效,下次请早。”
“核桃,落井下石是要遭报应的。”
“断子绝孙的人什么都不怕!”顾准笑的极灿烂。
作者有话要说:我居然写了一章狂欢,愧疚的力量很强大嘛……
☆、第 10 章
(二十七)
距离失业不过四五天的时间,墨晓就觉得他的心态改善了很多。开车途径红灯,深吸一口气,想想在家里等他的顾准,三十秒很快就过去了;停车时略排了一会儿也无妨,手机里有无数顾准的照片,随便哪张看起来都很舒心;电梯在每一层都停也没关系,看着二十层那个数字他就觉得快乐。
墨晓拉开新办公室门的时候,心里满满的都是对顾准的感谢,因为恋爱的美好,他心里那些烦躁都有了安抚——顾准、顾准……
“哟,藏刀师弟,几时不见,还是那副菩萨样!”王春辉握住墨晓的手。
“师兄别再取笑我了,哪有跟别人滋事打架的菩萨……”墨晓忍下心里的一丝不快,礼貌的握手——晚上回去可以多摸摸顾准的。
“你那也是运气不好,轮上个关系户,要是个平头百姓,少不得他给你赔礼道歉。”
“是我太冲动,哪敢让人家赔礼,咱们这脉可都是讲理之士……”
“师弟想得开就成,这晦气事儿今日一笑而过,以后咱就不提了,”王春辉将墨晓按在沙发里,递给他一份样刊,“大好的日子都在这里头呢!”
墨晓双手接过,仔细翻看起来:很成熟的杂志,广告、软文和噱头安排的都恰到好处,易读又不失格调。
恭敬的递回杂志,墨晓道:“师兄真不愧是校园传诵的风云人物,这杂志做的有骨有血,将来必是个美人。”
“哈哈,甭拍我马屁,没用!”王春辉翻开了头五页:“美人最缺不了眉眼,这就靠你了……”
“还是昨晚那句话,师兄一声令下,师弟哪敢不从……”
“这话我爱听。走,师兄带你看看同事去。”
需要熟知的三五个固定班底,是王春辉这几年一手带起来的,都是一个大学毕业的,熟悉起来也不困难。几人寒暄一阵,排了辈分,王春辉又将墨晓介绍众人,定了晚上聚餐,瞬间公式化的笑容堆满办公室,一派曦和。
墨晓温和的笑着点头,对于墨晓这种出类拔萃的人来说,跟普通同事的人际关系就是这样一成不变。弱肉强食,他在他们之上。
晚上墨晓难免喝了点酒,街上灯红酒绿,车来车往,看的他心里有些躁。顾准驱车前来接他,乳白的雪佛兰停在他面前,墨晓心底才注了一丝清凉。灯光下顾准脸庞白皙,五官深邃,好看的像个仙人。墨晓眯着眼看他,心里的感情汹涌澎湃。
顾准转到车这一侧来扶他:“愣着干什么,上车吧。”
不同于酒味的清香袭来,墨晓接着酒劲扒着顾准的肩膀一直磨蹭,说着他之前说不出口的表白:“核桃,我爱你。”
“我也爱你。”顾准将他扶到后座,好笑的敷衍他。
“我是真的爱你,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好不好?”墨晓扯开自己的上衣,露出大片的胸膛。
“车里冷?先留着,回家再看。”顾准拢了拢他的衣襟。
“你不看?那等你死了我再把它掏出来给你看。”
“回家再耍流氓吧。”顾准笑着关上了后车门。
墨晓按着自己的心,有点沮丧,他怎么不信呢?我真的会跟他一起死的。
(二十八)
第二天早上起来两人似乎都忘记了昨天晚上的事,仿佛墨晓醉后没有表白,顾准回家没有耍流氓。
墨晓很适应新的工作。每日五条短消息,每周一个人物访谈,每月一个专题。墨晓准备了三套方案,万事俱备,只待最后定刊。
“唔,怎么样?”墨晓从镜子前转过身来。
顾准从臆想中找回一点精神,仔细打量墨晓的穿着。这不是顾准第一次看他穿工作的装束,却仍有惊艳的感觉,原本乱蓬蓬的头发梳的整齐,套装穿的一丝不苟,金属灰的眼镜,笑容得体。
“你连着问了我快一个礼拜了,很不错,看着聪明,攻击性小,是我喜欢看见的记者。”
“一个礼拜你也没说出我想听的那句,”墨晓正了正领带,摆了个自认很潇洒的姿势,“帅吗?”
“不算你脸上这个小流氓的笑容,很帅。”顾准比了比时钟:“一会儿就不好打车了。”
“不知什么时候能恢复到全周开车……”墨晓苦笑着捏了捏肩膀。
“有我在,很快。今天先坐出租,明天我开车送你。”
“明天放假,你忘了?”
顾准愣了片刻,笑着说:“不上班太久,还真的忘了。”
墨晓拎着提包出了门,想了想又回身抱住了顾准:“今天不想工作,我想留在家里。”
顾准低头扶了扶他的眼镜:“上班去吧。”
“我去请假?”
“晚上见,明天就放假了。”
“拜拜……”墨晓哀怨的摆了摆手。
阳光照在顾准身上,影子很短促,像关门的声音。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只是多了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明明没有多久,顾准却几乎想不起之前独居的样子,仿佛之前就是两双拖鞋,两台电脑,筷子和碗从来都是成双出现,仙人掌和文竹生来就是一对。
一个礼拜多没工作,便不记得工作日和休息日了吗?
顾准走进厨房刷碗。虽然墨晓最近一个礼拜情绪很稳定,但是他为了尽量让他舒适些,并不会在他面前弄出过响的声音。
碗两个,碟子两个,汤碗一个,筷子两双。洗完碗之后要收拾屋子,床单也要换一换,墨晓似乎更喜欢纯白的那种。
接下来便是无止境的发呆。
接下来便是做了晚饭等着墨晓进门。
如果流泪就擦掉,如果想死就努力忘记。
找工作……吗?
似乎真的应该找工作,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一辈子窝在家里给另一半做饭吃。可是,那种高强度的工作根本不是现在的顾准所能负荷,难道要去当厨师或英语老师吗?就算过了自己这关,被父母知道,被顾清知道……
也许,也许该去看医生……
可是如果能说服自己看医生,又怎么会拖到现在。他的生活仿佛是一个死循环,哪怕墨晓进驻其中也无法解开。
顾准仰着头笑的很凄凉,泪水模糊一片。
墨晓进屋的时候,顾准坐在客厅里没有开灯,黑色的t恤跟黑暗几乎融为一体。
“核桃?”墨晓轻声说。
“回来的这么晚?”
“你忘了?中午的电话,起刊的专访要改稿子,我今天加班……你怎么了?情绪不好?”墨晓摸黑坐到顾准身边。
“习惯了,没什么。”顾准寻着墨晓的嘴唇吻下去。
“让我去洗个手。”墨晓含糊的说。
“一会儿一起。”顾准用力扣住他的手,十指交缠。
(二十九)
顾准滚热的汗混着冰凉的泪滴在墨晓背上,触感分明,墨晓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顾准的动作更激烈了些。
那些泪比顾准的进出更让他战栗,他能感到顾准心里的绝望,在砸顾准的门时他也是这样绝望。那时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失去了,为什么还要忍着楼上一个陌生人,自己心里知道那么做没有道理,可是不那么做感觉自己像要死了一样,直到他的拳头砸到顾准身上的时候他才得到了点落荒而逃的颜面,在那之前,他连逃都逃不开。
后来顾准带给他重新进入生活轨道的希望,他以为顾准也跟他一样痊愈,可是他没有。这一个星期,顾准仍是神游天外,墨晓觉得他的记忆力越来越差,停顿的时间也越来越长,除了同居的那天给他讲的那个算长的故事,他们几乎没有说过超过三十字的话。
顾准快死了吗?单单想到这个,墨晓心里就无比的烦躁。他掰开顾准的手,将顾准从体内抽出,翻身压住了他:
“这次总该轮到我了。”
有顾准教导和亲身体验,墨晓比顾准第一次镇定的多,没多长时间便顺利的进入。那种感觉异样的令人热血沸腾,身后的扩张感还在,身前的温暖又让他身处天堂,仿佛同时有两个顾准,一个占有他,另一个被他占有。
世上最美妙的事情也不过如此。
“核桃,我把楼下的房子卖了,咱们去国外吧。”墨晓倒在顾准胸前。
“为什么?”顾准的脸色很倦怠。
“那边空气好,还能结婚,咱们可以在哪里呆一阵子,也许……”也许你好了,也许我们一起死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
“我没事。”顾准认真的看了看墨晓,将他翻了过去,顺着那些液体又一次撞入他体内,缓慢的磨蹭起来:“明天我去医院。”
全身的血液都冲进脑子里,墨晓什么都听不到了。
医院?那不是两个人永不会考虑的手段?
两人同住以来第一次墨晓醒的比顾准迟,顾准穿戴整齐站在窗前,不知在看什么。墨晓感到好久没有的平和充满了他的身体,似乎经过昨晚,他心里的那头猛兽融化在顾准的包容下,再也不会来找他麻烦。
奇迹般地治愈。
“核桃?”
“醒了?”顾准的声音沙哑干涩。
“穿的那么整齐干什么,过来躺下。”
顾准西装革履的躺在白床单上,像西方人躺在棺材里的样子,侧过脸看他。
“咱们今天不去……,”墨晓将医院两个字吞到肚子里,“你休息,我给你做饭,我会荷兰豆……”
“昨天你回来之前我已经约好了,下午一点半。”
“早知道我昨天晚上就不会……”
“不怪你,我昨天情绪不太对,”顾准笑着偏过头,“在上面感觉好吗?”
墨晓脑中警铃大作——难道他不希望被压?
“还可以……要是你不喜欢,我以后尽量少在上面……”墨晓谨慎的措辞,默默的割让领土。
“还可以啊,看来我还要进步……我倒是挺喜欢的,感觉前面跟后面都有你。”
“你昨天都没睡吗?怎么声音这么哑?”
“睡了一会儿,又很快醒了。大概是有点紧张。”
“核桃,咱们不去医院好不好?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我觉得我痊愈了,”墨晓解开他的西装扣子,一颗又一颗,“是你治好我的,你给了我我需要的一切,理解、陪伴、爱还有家,慢慢的我就好了,以前怕的东西现在都不怕,想到你就很快乐……我不能给你这些吗?”
墨晓的声音抖的要命,顾准心下更觉凄凉:别的情侣恩爱之后都甜如蜜糖,可他的伴侣却要提心吊胆,担心是不是会让自己不愉快。跟爱人相比,自己那点无聊的自尊和骄傲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寻医而已。就算承认是病又能怎么样?
“河豚,你不要这么小心翼翼,就像我以前说过的,我不想死,是这具身体想,所以时常喘不过气,时常掉眼泪,时常记不起东西。以前不想去医院,是因为什么时候死都无所谓,不想给自己添麻烦,现在想去医院,就是希望这幅身体能多撑一段时间……我想跟你在一起久一点,以后老了去你说的西安,去很多别的地方,给你送葬……”
“我有很多事想跟你一起做,我爱你,墨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