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武有些纳闷的低声问赵慎三:“这有什么不正常的?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嘛。”
赵慎三说道:“您看,这屋子的窗户外面有防盗网,所以里面的窗户是开着的,那就会有尘土吹进来,而这床下面这么低矮狭小的空间,拖把根本伸不进来,就是说清扫到这里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正常的话,这里属于清扫死角,应该有一层尘土才是,现在却纤尘不染,足以说明是谁故意把这地上用抹布擦拭过了。”
“天哪,对啊,为什么要擦床底下呢?难道这里也有血迹?可是那血迹到那个位置就不流了,没道理流这么远,而且为什么那边不擦只擦这里呢?”
老武也想明白了一点,但终究还是迷糊。
方子明好似有意考赵慎三一样问道:“赵书记对这现象如何看?”
赵慎三谦逊的说道:“我也是个人看法,说错了方厅长莫笑我。据我看,这个床在肖冠佳死的时候并不在这个屋子里,最起码不在这个位置上,而是他死了之后重新摆回来的。”
“假如你的推测是真的,这意味着什么?”
方子明继续问。
“意味着这床底下才是肖冠佳死亡的真正第一现场,他就是在这里被谋杀他的人强制性的割开了腕动脉!哦,对了,那张床当时在屋里,据我推测,就摞在跟肖冠佳床铺并排的左侧靠门那张床上,床单当时因为抬床仓促垂下来一块,就导致猛然间被割开的动脉血管窜上去一股。谋杀者弄开肖冠佳的血管后,又把他抬起来仍回到他自己的床上,当时肖冠佳的手脚可能是被绑着的,嘴里也塞着东西,所以在床上拼命挣扎。而谋杀者就赶紧清理了这里的地面,匆忙把床又摆回原位,因为在再次摆放的过程中他们很慌乱,沾上血迹的床单在抬床垫的时候又自然地被压在了下面,他们就没有发现。至于我刚刚发现的头发,可能是谋杀者在制服肖冠佳的时候从他头上拉下来的,因为有血有黏度,谋杀者很可能没在意黏在衣袖或者什么位置,在抬床的时候又粘在了床板下面,我刚刚就是从床板上拽下来的。”
赵慎三缜密的分析道。
方子明刚刚看到这一切,就有了跟赵慎三一摸一样的推断,故意让赵慎三自己说,就是想验证一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具备不具备调查者的敏锐性,此刻就赞赏的点点头,却没有赞同,因为他毕竟是个证据至上论者,推断再丝丝入扣,没有证据来证实,也是等于零。而且,他也在暗暗生气,因为事发当晚,他被连书记叫到专案组商谈到很晚,等他来现场时就已经是第二天了,该搜集的证据当天晚上都已经收集过了,他看了一遍也没有命令再次搜查,直接把调查重心放到询问那几个在场者上面了,询问一天,又被连书记叫回去,此刻是第二次过来,没想到赵慎三因为莫名其妙的摔了一跤,居然有这么重大的发现,这也不得不说,是该赵慎三立这么一大功了。
因为肖冠佳的死,是让省纪委专案组十分被动的突发情况,故而省委十分震怒,严令公安厅在最短时间内查明其死因,于是公安机关把好多仪器都带过来,住在这里调查取证。所以就在赵慎三分析他的看法时,那几个警察已经飞快的取样化验过了,过来跟方子明汇报,说那头发的确是肖冠佳的,床单上的血迹于是。
方子明并没有恼羞成怒,他冷静的挥手让警察出去了,带着赵慎三跟老武又到了东侧的一个房间,门口看守的警察依旧是默默敬礼退开,放他们进屋了。
这间屋子是寻常的标间模样,两个人垂头丧气的坐在床上,看到方子明,都赶紧跳下床打招呼:“方书记您来了?”
方子明戴着眼镜,文弱书生的模样,在全省谁敢不把他当回事?故而他虽然没有雷霆震怒,仅仅是沉着脸就够高气压了。
冷着脸带着赵慎三跟老武坐到了书桌旁边的高椅子上,这也是为了审讯特意弄的规格,坐的比被询问者高,形态上就给了对方庞大的压力,效果也就会好很多。
“你们俩都说当晚喝了绿豆粥了对吗?我们已经查明那绿豆粥里被人放了强效镇静剂,看来你们对肖冠佳自裁的情况不知情是有可能的,那么,你们能再次说一遍当晚的情况吗?”
方子明慢慢说道。
那两个人自从肖冠佳出事后,就被控制在这间屋里不能出去,方子明刚刚说的绿豆粥里被放了镇静剂的事情他们是不知道的,最起码是应该不知道的,因为公安人员自然不会把调查结果告诉他俩。
可是,这两个人听到方厅长这几句话之后,瞬间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振奋,其中一个年长点的眼泪都下来了:“方书记啊,我们总算是明白为什么睡那么沉了啊!不瞒您说,从那天黎明醒来发现肖冠佳死亡后,我们俩百思不得其解,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睡得那么沉,现在您说了我们才知道,原来是被人下了药啊!唉,这下子算是从鼓里出来了!”
年轻的那个叫穆亚光,是省纪委从其他地市纪委抽调来的调查员,他也激动不已的说道:“是啊是啊,多亏方书记调查清楚了,我们俩才算是不用继续迷惘了。至于说那天晚上的情况,我们已经说好多遍了啊。再说一遍还是这样的,那天晚上,肖冠佳要吃咸辣的东西,我去厨房点的几份青椒肉丝盖浇饭,还有一小锅绿豆粥端了回来,肖冠佳吃了米饭没喝粥,我们俩就把粥都喝了。吃完饭就觉得特别困,看肖冠佳没什么异常,早早就躺在床上了,我们俩也就关灯睡觉了,一直到一觉醒来天都微亮,我看到肖冠佳没盖被子躺在床上,就坐起来想看看他怎么了,结果一看到处是血,他已经死了,登时把我吓得魂不附体,使劲喊徐大哥,喊半天徐大哥才醒来,我们俩当时就到走廊里喊叫,林处跟涂处都过来了,大家马上就报警了,就是这样。”
“那就是说,你们俩从头至尾,都没有听到肖冠佳从割腕到挣扎乃至到死亡的任何声音了?”
赵慎三开口问道。
年长那人叫徐万浩,赵慎三不认识他,他却是认识赵慎三的,此刻就点头道:“是的赵书记,我们睡着后什么也没听到,等小穆叫醒我的时候,肖冠佳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当晚,你们俩睡在哪张床上?我这里有个案发现场房间的平面图,你们各自标上睡得位置。”
赵慎三给两人都递过去一张纸。
两人很快标好了,徐万浩睡在肖冠佳平行位置,穆亚光睡在赵慎三发现血迹哪张床上。
“方厅长,我建议咱们分组吧,分别询问这两个同志几个问题,这样效率高一点可以吗?”
赵慎三彬彬有礼的问方子明。
“可以的,你们带徐万浩去隔壁吧,我留下问穆亚光。”
方厅长很干脆。
赵慎三站起来往隔壁走,两个武警带着徐万浩过来把他送进去了,谁知道老武也跟了过来,显然要听赵慎三如何询问。
坐定之后,赵慎三开始用一种充满讥讽的眼神看着徐万浩,准备施展精神压力先攻破他的防线。
正在这时,老武的手机却响了,他站起来到走廊里去接听后,很快就走回来对赵慎三说道:“赵书记,连书记让你接个电话。”
第二季 鲤跃龙门化为龙 438回 巧妙传消息
赵慎三赶紧跟着老武走到门口,接过老武的手机恭敬地说道:“连书记我是赵慎三,您找我?”
连月冷的声音有点急促的说道:“小赵,你的爱人以为你被省纪委扣押调查了,正在跟陈伟成书记打擂台呢,你给她打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吧。”
“哦哦,我可以的吗?连书记,那她如果问我参加的什么调查组,我该怎么说呢?”
赵慎三心里暗暗惊喜,觉得妻子真是一个少见的绝佳内助,却故意迟疑的问道。
“你告诉她你的确是在参加调查就是了,不要说那么清楚。”
连书记沉吟着说道。
赵慎三答应着挂了电话,却为难的说道:“武大哥,我手机被铁主任收了,我老婆正在闹腾陈书记,能不能让我用你的电话告诉她一声呢?”
老武豪爽的说道:“成,你尽管用,我先进去看着那姓徐的,你就在门口说吧。”
赵慎三感激的看了看老武,明白人家离开是为了让他跟老婆说话的时候没那么多忌讳,但是他却也知道有些话依旧是不能信口胡说的,拨通了郑焰红的电话,听到那不啻于天伦之音的声音急躁的说了句:“您好哪位?”
“红红是我”
“啊?老公,你在哪里?你怎么样?你还好吧?”
郑焰红一听到赵慎三的声音,瞬间失去了控制,尖着声音连声叫道。
此刻白满山跟陈伟成都已经坐下了,这个电话当然是陈伟成跟连月冷汇报了这个突发情况,连书记经过慎重考虑后做出的决定,故而,白满山跟陈伟成也都想听听赵慎三会说些什么。
“别怕别怕红红,我没事我没事的。”
赵慎三听着妻子揪心的叫喊,心疼的要命,赶紧低声说道:“我这次真的是在执行封闭调查任务,是一次很难得的机缘呢,能够跟着纪检系统的老前辈学习到很多宝贵的经验,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听我的,别缠着陈书记了,放宽心回去上你的班好不好?如果一个人回家孤单,就多去爸爸那里陪妈妈逗逗小宝贝,那样你就好受多了,也可以看看叔叔伯伯们,别一个人闷着啊!”
赵慎三柔声抚慰道。
郑焰红不由自主的流泪了,哽咽着说道:“老公你真的没事?我真是怕怕这几天我一直坐立不安,只要睡着就梦到你被刑讯逼供醒来就惊悸难安,你可别骗我,真没事吗?对了对了,是不是有人逼你这么说的啊?”
“唉,红红,你别胡思乱想,我真没事!你也不想想看,我好歹也是市纪委书记,如果真要是对我采取措施的话,是需要省里开常委会通过的,你找不找我了心情可以理解,我知道你会打电话跟除了林省长之外的领导们询问的,难道李书记他们都没告诉你没有开过这种会议吗?没事啦,听话,赶紧让陈书记忙去,别因为这件事闹笑话了哦!我现在正跟方厅呃,正在出任务,这手机还是借一起工作的同志的,不能多说了,你安心回去吧。”
赵慎三依旧是温柔的低语。
郑焰红一字字听着耳朵里,刻在脑子里,觉得已经达到目的了,就答应着挂了电话,回过头,她不好意思的冲着陈书记说道:“对不起陈书记,是我误会您了,今天今天耽误您工作了,还还拉的白叔叔也半天没办成事情,都是我不好,你们罚我吧。”
陈书记满脸的苦涩说道:“你这个丫头啊,真是个倔驴!不碰南墙不回头的,现在放心了吧?那还不赶紧回河阳上班去?跟我这半天擂台打的,真拿你没办法!”
白省长笑道:“老陈,要理解她的心情嘛,年轻夫妻乍然间分开了,又没有确切的信息,着急上火甚至行动失常都是正常的,也是这丫头能够赖上我,换一个人,你今天恐怕就要发火了。红红,以后可要三思而后行,不能这么冒失了啊!走吧走吧,大家都忙,就别在这里耗着了,就这会儿功夫,指不定刚刚走的晚的同志们怎么议论呢。”
郑焰红赶紧做出落荒而逃的样子,低眉顺眼的倒过歉,低着头急急的离开了。
陈书记满脸的凝重,跟白省长一起走出来,并没有跟他多解释什么就上车走了。
而郑焰红出门上车之后,急急忙忙的回家去了,关上门之后就赶紧打通了一个京城的电话,通了之后就问道:“麻烦帮我调查一个电话号码,看看到底是谁的,号码是”
报完之后,那边很快就说道:“这是某首长秘书武宣的电话,红红你怎么问这个?”
“那么这个武宣最近是不是离开京城了?麻烦帮我问问看他参加了什么活动。”
郑焰红问道。
这次时间比较长,等那个电话回过来,告诉郑焰红说道:“红红,问明白了,最近中纪委的连月冷书记带队出马去调查一项秘密任务,武宣同志作为联络员参与了这个行动。”
“什么?连月冷书记?真真的是她?好吧谢谢您了,我明白了,再见。”
郑焰红虽然之前已经听卢博文推测过连月冷的到来,但没有得到验证终究还有一点侥幸心理,现在得到铁的验证,这才算是死心塌地的信了。
挂了这个电话,郑焰红在屋里急促的转着圈子,她相信赵慎三电话里的每句话都是在试图告诉她一些什么,可是到底是什么呢?她冲进卫生间,用冰冷的水把脸洗了一遍,让发热发昏的头脑冷静下来,又拧了一个冰冷的湿毛巾,拎着到客厅仰面躺在沙发上,把那个冷毛巾盖在脸上,凭借这份凉意逼自己冷静的回想、分析赵慎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