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骥看向杜文,杜文心领神会的开口:“就是上次那个清洁能源的项目,国家有补贴,你知道的……”他拉拉杂杂说了一大通,却发现老张的眼神不断在他和白骥间来回转悠,显然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你有听我说话吗?”
“小白,我最讨厌你这样子!”老张理都不理杜文,皱着眉头对白骥道,“你和姓杜的之间那种默契真他娘的恶心。”
白骥眨了眨眼睛:“什么默契?”
“你看一眼,这小子就知道要干什么!”老张的脸皱成一团,像是喝了一大碗醋般,“妈的你怎么就没这么想我?”
白骥反问道:“那你怎么不这么想我?”
“我是男的!”
“我也是。”
“不一样!”
白骥叹了口气,拍了拍老张的肩膀,道:“少喝点酒,早点回去吧。”
杜文的视线一直没离开白骥的背后,直到老张挡住他的目光。他抬起头,看着这个比他高上许多的东北大汉,鬼使神差的问道:“如果我想要取得白骥的原谅,应该怎么做?”
老张毫不犹豫的道:“去死。”
杜文同样毫不犹豫的回道:“去死不够。”
老张愣了下,露出怀疑的神色:“你又在搞什么鬼?”
“没有。”杜文简洁的答道,“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我错了,我很弥补。”
“你一句弥补就算了?”老张高大的身躯压了过来,如同一堵移动的墙,“你怎么弥补?”
“我不知道,所以我问你。”
“你把他受过的再受一遍去!”
杜文怔仲了片刻,歪着脑袋道:“行。”
“……”
老张打量了杜文片刻,没发现谎言的迹像,他不禁有些惊讶,惊讶完了,又觉得这事这么挺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反而乐见其成。
白骥已经找着了合意的房子,市中心旧小二层楼,离季雨工作的医院徒步十分钟路程,交通发达,周边生活也挺好。冉晨正忙着装修,他则坚决拒绝了季雨“在医院住到装修好”的提议。
“我已经住够了,我想住住人住的地方。”
“医院不是人住的吗?”
“我看见那天花板就觉得不舒服。”白骥扭头对杜文道,“你有地方让我住吧?”
杜文过了几秒才道:“啊?”
白骥平静的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噢,有,我就住这附近。”杜文的口气有些恍惚,“你去住好了。”
“你住那里?”
“我可以去别的地方。”杜文说完这句,停顿了几秒后,以颤抖的口气转向季雨,“季、季雨,我觉得……不太对劲。”
白骥看着杜文,即使没有医学知识,他也可以明显的看出不对劲之处:原本健康年轻的面容变得黯淡无光,疲倦一直表露出来,还有端着香槟那只不断颤抖的手。他瞄向观察着的季雨,问:“脑震荡后遗症?”
“不像,这是缓慢发展的。”季雨眉头皱起来,“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我想睡觉,没劲……”杜文的声音近乎呓语,用手托着脑袋撑在膝盖上,“我觉得不对劲。”
季雨一边咕哝着“这不对啊”一边恨不得把杜文剖开来仔细检查一番,白骥皱着眉头观察了片刻,凑近杜文的眼睛看了看,问:“你最近嗑药了?”
“没有,我没有。”杜文不断重复着回答,似乎这样才能说得清。
白骥两只手夹着杜文的脸抬起来,看见一双涣散的瞳孔,他对季雨道:“检查一下他最近吃的东西。”
季雨一脸疑惑,但在接触到白骥的眼神后把话咽了回去,那眼神让人畏惧。
检验结果,杜文吃的东西中有大量治疗焦虑症的药物,有些还是处方药,并且广泛分布在所有的食物中,包括喝的咖啡。
“这就是要他死的节奏啊。”季雨拿着检验单感叹道,“吃这么多居然没死,真不容易在,而且你居然没吃出来?阿米替林那么大一股酸味,你都没感觉?”
杜文此时已经清醒了许多,先前的软弱与低落一扫而空,回答道:“我吃过这类药。”
白骥奇怪的问:“你吃过?”
“嗯。”
“你有焦虑症?”
“有段时间。”
“什么时候?”
杜文的动作停了停,低声道:“我哥失踪后那段时间。”
白骥一挑眉,没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发泄
杜文很快恢复了正常,毕竟,源头找着了,“治疗”也就水到渠成了。他变回了那个脾气暴躁、冷酷无情的老大,还没出院,就在组织里清了一大批人,甚至不惜弄得人心惶惶,气氛紧张。
“你是不是太过份了?”
“不,一点也不过份。”
出院后的白骥住进了杜文家里——和冉晨一起。
如果没有冉晨的话,杜文会更开心一点,这证明白骥对他的畏惧减少了许多。不过,在发现冉晨居然和白骥睡一张床后,他的脸色黑得不能再黑,即使如此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永远以不善的眼神盯着年轻版的“他”。
白骥没有掩饰他对于组织控制以及公司发展上的无力,这是一种无奈的坦诚,坦诚得令杜文有些恐惧。他总觉得白骥所做的一切都有阴谋,表面的平静下是激烈的漩涡。
“你想让组织完蛋?”
“实际上这个组织根本不存在。”杜文平静的道,“我国可没有什么黑社会性质的组织。”
白骥面无表情了一会儿,慢慢绽开个浅笑:“你害怕的样子真可爱。”
杜文低垂下眼帘,沉默了会儿,小声道:“你和冉晨间……”
“有没有上床?”
“嗯。”
“上过。”
“你撒谎。”杜文迅速说,说完后,又缓下了情绪,一字一句的道,“你说谎。”
“我可以在你面前做给你看。”
“你这么说,就证明你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杜文斩钉截铁的道,“你在虚张声势。”
白骥觉得很烦,因为除了更加冷酷的制裁过去的敌人,他能够取胜的范围实在太小。他没办法完全压制住杜文,尽管可以一时或者在某一件事上取胜,但总的来说,杜文比他更适应这个世界,占据着更重要的地位,而且是唯一能够看穿他一切的人,连冉晨都不能。
“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只是问问。”杜文完全恢复了冷静和判断力,道,“医生也说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这方面的事,多休息为好。”
白骥盯着杜文面无表情的脸,很想说两句讽刺的话,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当他回到房间里,巨大的沮丧和难以消除的畏惧同时涌上心头,令他疲倦的躺到床上,再也不想动了。
冉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文哥又惹您生气了?”
“没有。”白骥累得都不想睁开眼睛,不是生理上而是心理,“不是生气的问题。”
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按上他的肩膀,轻重适度的按摩着,带着一丝抚慰的意味,令他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
“您不用急,慢慢来。”冉晨的说话方式很特别,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
白骥突然笑了起来,揉着山根小声道:“你和杜文的口气差不多,让我感觉像是被金屋藏娇一样。”
冉晨没有搭腔。
白骥有些奇怪,刚要说话,额头上猛然一热,他迅速睁开眼,一把推开附下身来吻他的冉晨,警惕的道:“你干什么?”
“我只是……亲您一下。”冉晨的口气很是委屈,“我只想亲近您一下。”
白骥冷冷的打量冉晨片刻,道:“用不着,做好你的事就行了。”
“对不起。”
冉晨的举动并不出乎白骥的意料之内,但时机实在不怎么好,杜文令他心里实在烦得很。
“你想出国旅游吗?”
杜文问这个问题时的表情极为认真,白骥的心情却糟糕透了:“你说什么?”
“出去玩玩不好吗?”杜文靠近过来,口气温柔却充满了诱导的味道,“正好最近天也冷了,去南边玩玩吧,海边怎么样?”
“你让我这个时候出去玩?”
“时机挺好啊,最近没什么事。”
“老张的事呢?”
“那都不算事。”
白骥不说话了,死死盯着杜文片刻,突然一拳揍了过去!
他一直在做上半身的力量恢复,不如以前,但比起普通人来还是有点进步,这一拳他使尽全力,造成的效果也相当可观:杜文直挺挺的往后一倒,像根木头般摔倒在了地上!
白骥受够了。
这些事,所有的一切,自从他醒来后就没有喘息的机会。他无时无刻不处于恐惧中,被背叛的愤怒,被侮辱的绝望,这些都在折磨着他,而不幸的是,他一直没有发泄的机会。
暴力、性或者权力,这三者他都不具备。在茶楼以及公司的那些只是小波澜,对他来说,他需要真正肉|体上的发泄,挥动胳膊,亲自揍点什么的快|感。所以,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杜文做目标。
杜文如他所想的没有还手,只是捂着脑袋躲避着,他的怒火随着落空的拳头越发高涨,拳拳到肉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杜文的抵抗越来越弱,直到他把杜文压在地上,喘得如同拉风箱般。
“你以为你能做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咳!”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白骥的叙述,他蜷缩成一团,咳得翻天覆地,直到杜文蠕动了下,才压抑着咳嗽又踹了一脚过去。
杜文彻底不动了,他趴在一边,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好不容易呼吸恢复正常后,有那么好几分钟,他就坐在一边,看着躺地上的杜文。指关节痛得要死,脸上满是咳出来的泪水,他像是漏了的气球般垂头丧气。
“气消……了?”杜文微弱的声音沉闷的响起。
“不,永远不会。”白骥低声回答,“你只要还在呼吸,这笔帐我们就永远算不完。”
杜文撑起上半身,肿成猪头的脸看过来,含糊不清的问道:“永远?”
白骥厉声道:“永远。”
杜文突然笑了,笑容中满是扭曲又带了几分庆幸:“那就好。”
“好什么?”
“你会留在我身边。”
白骥眼角下的肌肉不断跳动着,满脸凶色:“然后?”
“我可以补偿你。”
“你觉得你可以补偿得了?”
“什么时候我觉得补偿完了,那就是完了。”
这一刻,白骥确实有杀人的心,他会面带微笑的用斧头把杜文劈成八块,再一点点肢解成碎肉,扔进海里去喂鱼,他有足够的变态心理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做这件事。
“我等着你。”
白骥的这句威胁苍白无比,他知道,杜文也知道。在其后的几天中,杜文的脸都是鼻青脸肿的,走动之间痛苦无比,他则是躲在房中不愿出来,直到冉晨有些慌张的去找医生。
杜文把冉晨拦了下来,在这个屋子里,只要白骥不看着,他在冉晨面前有着绝对的主导权:“怎么了?”
冉晨结结巴巴的道:“我叫不醒白爷!”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
杜文一怔,并没有慌张,只是冷静的往白骥房中走去。
白骥的房间是他原来的卧室,位于二楼,采光朝向都很好,一排飘窗旁边是一张巨大的床。白骥和冉晨来了后,他就把主卧让了出来,尽管很想知道每晚他们是不是并排睡在这张床上,他却一声没吭,硬是装作万事不关心般。
白骥的睡姿非常标准,双手交握在胸前,配上那付惨白的皮肤,看起来如同尸体一般。杜文走到床边,摸着白骥的额头确认温度,又数了下脉搏,几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没事。”
冉晨一脸的怀疑:“怎么会没事?白爷都不醒。”
“他就是这样。”杜文搬了个椅子坐在床边,看见冉晨警惕的表情,不耐烦的解释道,“没受伤前就这样,偶尔他太累了就会睡死,叫都叫不醒。”
讲到这里,杜文不由有些走神。
他揭开“秘密”的那天也是今天这样,白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无论他怎么叫都不醒。当时,那掌下跳动的脉搏和温热的皮肤差点令他放弃所有的计划,可是,一有这样的念头,他的耳边就会响起父母在病房中的哀嚎,想起大哥那天和他吵架时的狠厉表情,还有那冲天的大火。
那天的夜特别的黑,当他赶回家中时,温暖的家已经变成了一片火焰地狱,照得天空明亮无比。他能看见二楼卧室的窗户玻璃上有人影在晃动,那是父母的房间。他想冲进去,却被邻居死死抱住,眼睁睁看着那人影从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