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福,挺顺心。”白骥放下杯子,他喜欢喝茶也会做样子,茶道这一套早八百年就熟悉了,“比起以前来是好多了。”
王昊似乎笑得很真诚:“那真是不容易,看起来杜老大没少操心。”
“那是。”白骥笑起来,“要不是他,我早见阎王去了。”
言辞之间完全不提过去的事,杜文坐在一边,却像是屁|股里长了刺,心里毛毛的。他其实最习惯的是喝咖啡,但道上的老大们都喜欢喝茶,每次会面都是在茶楼餐馆,他也不得不习惯,经过白骥的耳濡目染,他逐渐也会装模作样品茶了,不过,此时此刻,他最想的还是来杯黑咖啡,无糖无奶。
王昊慢悠悠的道:“杜老大,上次那件事你考虑得怎样?”
他知道王昊指的是什么,最近有种新型粉,效果比大麻好,成本低廉上瘾度却非常高,而且是缓型,初始没什么感觉,到中期会突然变得猛烈无比。这种“好东西“一出来就席卷了市内的场子,多少老大眼红,他却只觉得心烦。
他的地盘在市内并不是油水最大的,地理位置却最好,几条进出的道都无法避开。王昊给别人传过话,希望他开个方便之门,当然,不是无偿的。
“恐怕不行。”杜文一口气喝光杯中的茶,道,“上次我就说过了。”
“上次是上次嘛。”王昊笑呵呵的看向白骥,“有些事情呢,经历过就会有不同的想法。人生在世,及时享乐才是真的,人一死,那就什么都没有喽。”
白骥不动声色,似乎这场面和他毫无关系。
杜文眉头紧皱,道:“王昊,有话直说。”
“有人托我带话,只要有了路,两成不押款。”
杜文冷笑,干脆的道:“不行。”他必须坚持比白骥做的还好,白骥能不碰,他也能。
王昊的笑容并没有消失,反而更灿烂了:“杜老大,何必呢,你坚持着白爷的做法算个什么事?”
杜文沉默了几秒,道:“我是他带出来的,坚持他的做法不是正常吗?”
“杜哥,别这么说。”关志强突然插嘴道,“您和白……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杜文带着嘲讽道,“都是一路货色。”
“可别这么说。”一直沉默的白骥道,“我可没你狠。”
杜文一时气急,包间里几个人,个个都看他不顺眼,处处和他为难。一时间,他只觉得孤独无比,沮丧之极。
“我话放在这儿了,随便你。”他站起来,没好气的道,“白骥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一切都是你的了。”他也不去管其他人的反应,走到门口一拉,门没开。
杜文转过身,警惕的看向王昊:“怎么个说法?”
“我是好说话,可是有人不好说话啊。”王昊一脸无奈,“杜老大,我也不想的。”他转过头,看着白骥,“有人觉得这道上不干净,二椅子也想当个老大,这老大就不值钱了。白爷,你也知道我这碗饭就是各位老大给的,我也没办法,您多担待。”
白骥好笑的看向王昊:“我不担待也没办法吧?”
王昊笑了,眼中却全是轻蔑:“这事我也作不了主,要不,您和正主说话?”
白骥看向杜文,俩人眼神交汇时,杜文猛然一步跨过来揪着他的领口,拉扯到门口,道:“给我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
☆、反骨仔
冉晨想去拦,却被关志强死死抱住,王昊作壁上观。包厢里没外人,这么一闹,门很快开了。两个男人站在外面的小房间,一个满脸看好戏的表情,另一个脸上有着一大块疤痕,肌肉不自然的抽搐着,眼中满是恨意。小房间门扉页紧闭,一圈小弟个个举着枪,猛一看去跟演戏似的,很有几分喜剧风范。
“白骥我要了。”疤脸男一开口白骥就听出了声音,当初他去杜文公司闲逛时,这位还特地打电话来招待他,现在这么一看,当初这家伙确实被陶立害得不浅,“姓杜的随便你。”
另个男人斜了疤脸男一眼:“真不懂你的毛病,玩烂的屁|股你也要,直接一枪蹦了不就得了。”
“你懂个屁!”疤脸男横眉冷眼的吼完,转身就换了张冷笑的脸,“白骥,你这辈子就是被人卖的命。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居然不躲起过日子还敢来惹我,这次我不j□j你!”
白骥站直了,打量了疤脸男片刻,问道:“你哪位?”
“你他妈是作死你!”疤脸男气得七窍生烟,一边咆哮着一伸出手去拉扯白骥,“我马上就让你知道我是谁!”脏话一箩筐的倾泄而出,却在下一秒嘎然而止。
场面上出现一个小小的死寂,白骥稍稍站直了,往前靠去,似乎要投入疤脸男的怀抱般,轻声道:“然后呢?继续说啊,你还没说你是谁呢。”
疤脸男僵住了,他的腹部顶着一个冰冷冷的硬物,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白骥,涨红了脸:“你怎么绕过金属检测仪的?你……姓杜的,这可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哦?”白骥那只空着的手伸出去,握住杜文的手,“你还不明白?这样呢?还不明白?”
疤脸男的眼睛变得血红,死死盯着杜文吼道:“你他娘的一个反骨仔,除了卖人你还会什么?”
旁观的男人终于察觉出不对来,刚要有所反应,一柄随处可见的杀猪尖刀猛然从他的背后捅了进去,他大叫一声,趴在地上蠕动着试图摆脱这样的痛苦,片刻后就再也没声了。他的脖子上开了一个狭长的伤口,出手人那一刀极为干净俐落割断了他的动脉,血柱一直喷到天花板。
疤脸男看着陌生人涌进来,他的人一个个被摞倒,由于他站在中间,反而连累手下不敢开枪,不由气急败坏的吼道:“姓杜的,我和你没完!你在道上完蛋了!今天我要出事,你在道上别想混下去!”
杜文连看都没看疤脸男一眼,始终没有说话,阴郁的脸藏在白骥身后,如同一个影子。
白骥微微一笑,退后一步,露出手里握着的枪,道:“你倒是说说你是谁啊。”
疤脸男打量了下白骥和杜文,露出一付恍然的神色:“你们早就串通好的?杜文根本没背叛你!操|你妈的,你们给我设局!?杜文你居然和这个鸭子混?你不怕他反过来咬你一口!?你他妈脑子有病了啊?”
白骥淡然道:“他背叛过了一次,再来一次就没意思了。”
杜文正站在白骥身后,形成一个环抱的姿势,扶住他那只握枪的手。疤脸男气的破口大骂,什么脏话都倒出来了,却只是徒劳,不一会儿,屋里的局面就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白骥的神情平静,杜文的脸却有些发青,这样的场面他还是见的不多。
疤脸男咬牙切齿的道:“白骥,你最好不要落我手里!”
白骥好脾气的问:“我落到你手里,你准备怎么办?”
疤脸男气得直哆嗦:“你个贱|人,现在再怎么嚣张,当初还不是张着腿被我操得母狗一样!”
白骥对这话一点也没意外,淡定的道:“听说你是直男,真不容易,对男人都硬得起来。”
疤脸男突然伸手去抓白骥的领口:“你他妈找死!”
怦!
疤脸男跌坐在地上,抱着腿哀嚎:“白骥你敢!我要是出事,你们在道上就别想再混下去!人人都知道你们一个婊|子一个反骨仔!你们……”
怦怦怦!
白骥连开了三枪,直到杜文抢过枪。他练过枪法,即使手在抖还是能寻得时机开枪,有一枪擦过腿间要害,疤脸男痛得直打滚,喊都喊不出来。
“你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白骥低声说道,沉默了片刻后,又仿佛说给自己听,“我都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白骥伸手去拿枪,却扑了个空,他狐疑的看向杜文,发现这家伙慢慢举起枪,对准疤脸男的胸口连开两枪。疤脸男抽搐着倒在地上,没一会儿就断了气,杜文呼吸有些不稳,这才把枪交还给他。
他掂了掂枪,缓缓举起对准杜文眉心的位置。
杜文的表情没有改变,呼吸却急促起来,他似乎想躲避,又硬生生转过头来,直视着白骥的眼睛。
“你以为我不敢开枪?”
杜文沉默着,只是咽了口唾沫。
几秒后,一声枪响震彻了所有人的耳畔。
杜文随着这枪响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关志强尖叫一声,疯了般冲过来扑在杜文身上。
冉晨乘机摆脱了牵制,奔过来把白骥扶到包间座位上,打开了窗户。包间外的小房间已经变得一塌糊涂,鲜血喷得到处都是,诡异的是,大街上却还是一派平静,谁也没听见响亮的枪声。包间本身就是隔音的,另外,鞭炮的硝烟缓缓飘了进来。
王昊动了动鼻子,惊讶的道:“你安排好的?你和杜文……”
“我们讲好的。”白骥用颤抖的手倒了杯茶,不是出于心理上的问题,而是体力,刚才如果不是杜文扶着,他也没办法站那么久,“不过最后这枪显然不是他的想法。”
王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脸:“白爷,您真是厉害,小辈到底玩不过你。”
白骥喝完了茶,似笑非笑的道:“你这马屁拍得可有点迟啊。”
“再迟也比没有好。”王昊诚恳的道,“您看,能不能放我一马?”
“就这么一句话多无聊。”白骥放下空杯子,看着关志强嚎啕大哭的脸,道,“这么着,你猜猜杜文是不是真死了,猜中我就放过你,猜不中的下场你可以自己想像。”
一时间,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躺着的杜文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终于用上一回存稿箱了!
☆、原来的你
按照正常的逻辑,杜文绝对是死的不能再死了,白骥没有任何理由让他活下来,更何况,那么近的距离,还有喷出来的血迹以及他一声不吭倒下的样子,如果不是死了,还能是什么?更何况关志强哭得那么伤心,如果人还活着,那还不赶紧找人抢救,光哭有什么用?
王昊打量着白骥的神情,猜测着这位死里逃生老大现在的用意。原本的白骥他是熟悉的,做事果断俐落,能屈能伸,看起来像是个做大事的人。当年白骥出事后,他还感慨了一阵:一只脚踩进来的人,终究不得善终,哪怕一心洗白,到最后还不是惨淡收场?
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这句话可真是直白又精确。
他打量了杜文片刻,咬了咬牙,道:“当然是死了!”
白骥没有说话,示意冉晨替他泡了杯茶,慢悠悠的喝起来。
杜文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明明意识还在,却飘荡在一个神秘的地方,遥远而且隔着一层厚膜,似乎有什么东西阻挡着感官。他能听见关志强的声音,白骥和王昊的对谈也非常清晰,但一转眼,下一秒,这些声音又远远的听不真切了。
我死了吗?
当脑中冒出这个念头时,杜文莫名感到一阵轻松,发自内心的。他缓慢的转动着视线,看见房间里的鲜血像是背景画一般,他伸出手,却触摸不到任何东西。
哦,我……死了?
他开始疑惑,之后,一小点噪音瞬间响亮了起来,从天而降,不容抗拒、不容否认,猛然间就把他拉扯回吵闹的现实世界。他的耳中满是尖锐的声音,仿佛从大脑深处钻出来,刺激得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抱着脑袋缩成一团。
“恭喜,你猜错了。”白骥慢条斯理的对满头冷汗的王昊道,“他没死,我打偏了,子弹擦着脑袋过去的。”
杜文的耳中全是噪音,那是脑震荡的后遗症,他有强烈的呕吐欲,还没起身,就趴在地上大吐特吐起来。子弹贴着他的头皮飞出去的,但带来的副作用非常可怕,那种一枪在身上还能挣扎的,不是橡皮弹就是土制铅弹,只要是正常子弹,打中哪里就废哪里。
房间里只剩下呕吐和咳嗽的声音,王昊的冷汗已经快汇成小溪,从脸上刷刷的往下落。今天这事他确实做的不地道,为什么他能在夹缝中活这么久,不就是抱着一个中立的立场么?现在,这个立场没了,他卷进了一方,那就意味着有了敌人。
白骥是个还算“宽容”的老大,比较假正经,做事不绝,这在道上是人尽皆知的。他毫不犹豫的膝盖一软,扑嗵一声跪下来,冲着白骥怦怦磕了几个响头,麻溜的道:“白爷,今天的事是我错了,以后只要您唤一声,做牛做马都是应该的,卸胳膊卸腿您说了算,我只求您给我留一条烂命,我上有高堂下有……”
“幼子?”白骥接话道,“这套话你说过不少遍吧?”
“没有,今天是头一回!”王昊斩钉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