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没睡?”
阿树心里震惊,嗫嚅,“为什么要这样?”
“许是思思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时任性罢了。”云暮半眯着眼,拎着书包的手有些酸了,“李妈,晚饭什么时候好,我很饿。”
云暮终归是云暮,他的对云思的关心爱护永远只限于语言,甚至是一丁点的多余都不想付出。
阿树听着云暮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事已至此,木头的心思,自己大约有些了解,他对云思小妹的不喜,恐怕已在心中维持了多年,笃定了那些个日子,自己纵然是想改变,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妈回道,“晚饭马上就好了,我先给小姐端粥去,生了病只能吃点清淡的。”
云暮点头,一步一落,上楼,走向自己的房间。
“给我吧,”阿树接过那碗粥,“我给思思送去。”
李妈有些诧异,但还是任由阿树去了。
云暮在楼梯间听到,脸色有些不悦,回了自己房间,砰的关上门。
云思正随意翻着一本漫画,忽然听到剧烈关门的声音,手轻轻一抖,有些被惊到,凭着往日的感觉,应该是云暮哥回来了。
自己的房门被敲响,她心想准时李妈送粥来了,说进来。
热粥有些烫手,阿树快步走进房间,刚放下手中的粥碗便急着抓耳朵,直呼“烫死我了”!
云思手中的书险些落在被子上,眼睛只顾直直地看他,微皱起眉,他的面容没有昨晚的深沉,那种让人窒息的绝望。
阿树坐在一旁,伸手抚了她的额头,又摸了自己的,点点头,“不怎么热了。”
云思回过神来,喉咙有些干涩,开口,“……阿树。”
阿树低了眼,没看她,只是作平常语气,“成心拿自己身体瞎搞是吧!”
不等她回答,他又说,“发烧的滋味是不是很久没尝过了?”
手心里好像又有了暖意,故作轻松的问语,隔了一夜,却似久违。
云思想起多年前的一个画面,阿树总爱对着她瞎闹腾,毫不客气的戳她额头,“哎,你怎么这么笨啊?这么简单的数学题都不会!出去千万别说你是我妹妹,别人会笑死我的!”
那时她读二年级,阿树读五年级,不会的题目就经常拿去问阿树,阿树每次教完都不忘好好说她一番。云思从来不生气,反倒傻傻的,只觉的,恩,阿树说的对,自己的确是蛮笨的。
“……我”,云思想了片刻,凝了眼眸,认真看他,一字一顿,极其郑重,
“……现在是真的。”
阿树奇怪,“什么?”
她微笑,“我现在是真的,没有装,没有故作幸福或开心,
比什么时候都真实,我只是我。”
少年心里猛然触动,瞬时了然。
“……对不起,”她拉了他的袖边,直起身来,“我像你保证,以后你不愿看到的,我永远都不会做了,我认真待爷爷,认真待家里的每个人,只有这样,你就不会怪我了,对不对?”
云思祈求的眼神让阿树有瞬间的哀恸,自己不是最疼的她的吗?为什么事到如今,好像自己反倒成了伤她的罪魁祸首?
移到床边,他握着她的手,冰凉,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小声说,“妹妹啊,你这么做是不是想骂我这个哥哥失职呢?你知不知道,你发了烧,生了病,我会自责,一定会自责的厉害,这些,你明明都知道的。”
云思有些晕眩,这个拥抱实在是在意料之外,有些奢侈,有些不真实,还有些梦幻,梦幻中的,是喜悦。
她说,“阿树,你的肩膀真舒服,将来,谁要是做了你的妻子,才真是福气。”
笑意舒开,他少年轻拍了她的背,说,
“什么都过去了,虽然我不能改变什么,可家里,会相安无事的。”
眼里瞥到云思床头的旧口琴,阿树在心里叹了口气。
☆、chapter 18
课间,柏骁坐椅子上闷闷不乐,翻了一本书,不顺眼,放一边,然后是托着腮长吁短叹一番,折腾了一下午,听在耳里无非就是时运不济、命运多舛什么的,阿树忍无可忍,指着鼻子道,
“我告你啊柏骁,我还就豁出去了,要是不帮你把那什么任菲追到手,我就不叫盛云树!”
好,就要这个效果!
柏骁捂着嘴窃喜,脸上却作不信,口中念念有词,“我的菲菲,小菲菲……”
某人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脚底生风般地跑了出去,恰逢宁晓晓从门口进来,两人撞个满怀,
阿树不爽,喝道,“谁啊这是!”
宁晓晓本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刚准备回嘴,听着这声音,又见是阿树,气势上就蔫了,想起前几日自己又得罪他的事,更是没了骂人的底气,于是,便缩了头,溜走。
“宁晓晓?”
她一惊,顿住,怎么?难道还记着仇?
阿树皱了眉,声音细细小小,含糊不清,眼睛只看着她身后。
宁晓晓浑身一哆嗦,他这样子好像不像是要开骂的阵势啊!
“你……你叫我……干嘛?”
阿树努努嘴,朝着她身后的方向,结结巴巴,说,
“你……裙子后面好像……好像开花了……”
宁晓晓狐疑,抬头,“开花?”
凝神想了半会儿,突然,大惊,一张脸红的赛熟透的大苹果,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捂着脸只想往地底下钻。
此时的宁晓晓,完全没了以往大姐大的做派。
阿树见她尴尬,顿时有些侠义心肠冒了出来,不假思索,脱了自己外套给她,
“趁着还没其他人发现,赶紧系上!”
宁晓晓也顾不得许多,慌忙接过,将两个袖子系在腰间,遮住了后面,步履小心的进了教室,同时还不忘回头,朝着阿树感激的一笑。
坐到位子上,往日的小姐妹连忙过来询问,见是阿树的外套,羡慕的要死。宁晓晓早已想不到得意,将自己从才一直骂到现在,大冬天的学人追求什么性感,穿个丝袜,还穿了件白的不能再白的裙子,偏偏运气糟透,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居然在后面绣了一朵极其鲜艳的大红花,脸算是丢光了!
众女生却眼神极其艳羡,“哎我说晓晓,你这算是因祸得福了啊!”
体育课,阿树和包括柏骁在内的几个哥们去学校便利店买水,挤了半日终于抱出来四瓶水,筋疲力尽,气喘吁吁,扔了水给他们,阿树自己喝水的劲都没了,干脆躲在树荫底下。
“这样很容易着凉的哦。”
飘进耳朵的女声怎么这么熟悉?
阿树回神,转头,指了半天,“孟……孟……孟……”,终究没想起来,“孟什么来着?”
孟西辰怒,“你这人也太不靠谱了吧!让我们帮你办事居然连我名字也记不住,这叫什么事儿啊!”
阿树唯唯诺诺,说“哎呀真是对不起,我脑子就是差,劳您尊口,就再告诉我一次怎样?我一定铭记于心!”
女生双臂抱在胸前,看到了不远处的柏骁正和其他人说笑,又瞄到了便利店的人潮拥挤,开口道,
“我渴了……”
话音未落,阿树放下自己手中的水,再次义无反顾的冲进便利店,大约隔了二十几分钟,他才拿着一瓶水颤巍巍的走出来,递给她,
“孟……孟学姐……给……”
孟西辰捂着小嘴,笑的花枝乱颤,满足的接过水,“好孩子!”看他额头上汗都快滴下来,拿了纸巾,替他擦汗。
阿树倒未在意这个动作,只说,“这下你可得说名字了吧?”
她含笑,轻轻启口,“孟西辰,西方的西,星辰的辰。”
这一幕,不知被哪个有心人瞧见,第二日,传遍了整个学校。
盛云树居然在追高三部的学生会副主席孟西辰,孟西辰动作暧昧,情难自已,踮起脚尖,仔仔细细的替心仪者擦汗,两人看来是处在热恋阶段啊!
无数树粉黯然神伤,大声呼唤,“阿树——咱们的阿树啊——”
自然,也传到了云暮的耳朵里。
这日,云暮正对着一份活动安排闹心,看着纸上的标题,排演话剧?
开什么玩笑?学生会主席的担子还没来得及扔掉,年级部立马给他派了这样的活儿,他哪有时间?
坐在小办公室思索了半日,云暮始终想不到一个比较好的方法将它推掉。
咚咚咚,孟西辰抱着一摞文件,笑眯眯的看着窗台边的少年,将厚厚的文件放在他桌上,“跟话剧有关的资料,我基本上都找来了。”
云暮惊,“你哪找来这么多?”
“学校图书馆找啊,当然是比较少啦,我让我在大学的姐姐帮我借了点,你也知道,大学图书馆的书比较丰富嘛。”
云暮惭愧,“你还真是有心。”
手不在意拨了拨那些文件,点点头,“恩,看起来都很有用。”
孟西辰叹道,“只是选角比较困难……”
“哦,”云暮随意的翻看,“慢慢来不就行了。”
她抿了抿嘴,“
哎,云暮……”
“恩?”
“额……男主角找你弟怎么样?”
云暮浅笑,不动声色,问,“西辰,你和阿树?”
孟西辰连连摆手,立刻申明,“我和盛云树没有学校传的那种关系!”
“那……”
还未等云暮开口,她又说,“我只是觉得……你弟的外型啊气质啊都比较符合而已。”
云暮余光里看到了她有些躲闪的眼,收起笑容,声音却依旧温和,“那你就去找他谈好了,他同意就行了。”
晚上,阿树在云思房间里转来转去,一边走一边嚎叫,“受不了啦受不来了啦!”
云思表示同情,把玩手中的沙漏,一边说,“也难怪人家说,谁叫你们做那种亲密的动作啦?”声音里还有酸意,当然阿树是没察觉。
“我哪知道会那样啊!”阿树四脚朝天躺床上,“我的名节啊……”
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结果还是漏进嗓子里,云思捂着胸口咳嗽了好一会儿,指着阿树极其哀怨的神情,“你……你还说,要我说,人家还要找你要名节呢!”
☆、chapter 19
“自作孽,自作孽啊……”
云思笑,“你就得了吧,听子恒姐说,和你传绯闻的那位可是位一等一的美女,还不知足!”
“美若天仙也得先放一边,柏骁那儿必须得先搞定!”
“怕什么啊,这两件事根本一点也不冲突,先和你那位学姐打好关系,然后呢再帮柏骁通通气,说不准最后一下子成了两对呢!”
阿树躺在那儿,一句也不说,对她的提议没发出一丁点的反应,云思奇怪,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你倒是给点表示啊!”
猛的睁开眼,阿树坐了起来,面露释然,“思思,我突然发现你说的很有道理!”
云思诧异。
“成不成得了两对以后再说,柏骁那事儿绝对是事不容缓,否则我以后别想过安生日子!”
云思勉强笑了笑,哼哼了两声,心里咕哝,我明明说的是气话啊。
傍晚,天色浓黑。
阿树练完琴,早早出了教室,透过窗子,看云暮在里面弹的格外认真。
国际钢琴大赛?
他在心里默念这几个字,木头要参加的,应该是这个吧。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木头这几日和自己说的话总是很少,脸色仍是以往的淡然,只是,好像多了几分冷漠,是因为太忙了吗?
“要回家了吗?”
不知何时,丁叔已经走到了他身后。
自从那晚云暮说过以后,丁叔一直按照他的吩咐,阿树练完先送他回家,然后云暮练完自己回去,从没提出一点点的异议。
阿树眼神平静,围巾系在颈上,有些热,有些紧,远处的窗内,云暮的面容越发模糊起来,大抵是窗上的雾气凝聚多了的缘故。
他悄然开口,“今天不用送我回去了,我等他回去。”
丁叔的神色有些为难,这个吩咐,违逆了两个人的意思,盛老爷子若是知道,一定心里会不舒服,云暮恐怕也会怪他。
“这……不好吧……”
“爷爷的话你是听的,木头的话你也是听的,”阿树转眼,“我的话,是预备不听么?”
夜晚宁静的不同寻常,丁叔的嘴角上扬出尴尬的笑容,合了手,“只是怕老爷会担心……”
“爷爷那里我会解释,你不用操心。”
阿树很有礼貌,话里话外虽显露出平常的率性,却不是一点点的水准。
丁叔坐上车,带上车门,向外张望了一眼,阿树的身影依旧等候在外,像是故意在和什么较着劲,他突然开始担心了,莫名的担心。
总觉得,从前
盛老的时代仿佛是书页,正在被一点点的翻过,亲手翻动的,就是他一直钟爱,也是一直防范的两个孙子。
自己跟在盛老身边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