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来不息的车辆,数不清的行人,目的地就在前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他却停住了脚步。
红灯闪烁,十字路口,南行与北行交错通行,井然有序。
九十秒倒计时,还有最后的十秒钟。
“10、9、8、7、6、5、4、3、2、1······”
绿灯通行,白色的安全线上,行人匆匆走过。
恍惚之间,肩膀不知被谁碰到,扯回了断掉的思绪。吴水淼眼看绿灯还有最后五秒,迈腿往对面走。
才走出白色安全线还没有两步,绿灯结束,红灯开始。男人被一旁身穿制服的交警拦截下,再次滞留在十字路口。
那样标准的动作,那样挺拔的英姿,交警站在执勤岗位上,指挥交通维持秩序。
与马路对面的车站一道相隔,能清晰的听见车站传出来的广播声,送走的同时也迎来了一个一个旅客。
九十秒的红灯,一辆辆车从他面前经过。“北京南站”四个字赫然印在那幢现代化建筑物上,鎏金的字体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黄色的光芒。
这次离开恐怕再也不回来了,再见北京,再见韦巍,再也不见!
调成震动模式的手机,等吴水淼察觉到的时候,刚想伸手摸进裤兜的瞬间,停止了震动。
红灯转眼间变成绿灯,行人通行的时间到了,抬手看看时间。腕表显示已经快十一点了,还有半个小时列车就开了。得抓紧时间了,差不多快检票了。
沿着安全线还没走到一半,手机震动,不知是谁偏偏挑这个时间打进来。掏出手机,连屏幕都没顾上看一眼,直接按下接通键,电话被接通。
“喂,你好?”
“好?好个屁,老子好不好你不知道?你她妈全家都好。”
听筒中传来的那个声音,是此时此刻吴水淼最害怕,也最渴望听见的那人的嗓音。
想不到自己辛苦了两个月筑造起来的坚实堡垒,被对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顷刻瓦解。
为什么要在我决定永远都不会回来的时候,动摇我的心。
这是你对我的报复,还是惩罚?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从来没有接过这个电话。
身前是即将离别的车站,身后是难以忘记的回忆,现在你想对我说什么?除了咒骂,憎恨还有什么?
这一次通通都说出来好了,新帐旧账一次性算清楚,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
手机滑落指尖的时候,吴水淼大脑翁的一下断电了。
教学楼的九层,韦巍,跳楼,意识到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吴水淼捡起地上的手机。按亮手机屏幕,显示的确与韦巍正在通话中。
贴回耳边,男人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嗓音变得低沉沙哑,控制不住的颤抖。
“你别,千万别······我求你,算我求你行不行······我不走,一步都不走······我发誓!你千万别乱来······”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吴水淼警告自己一步都不准动。
那种窒息的感觉,心脏差一点就跌破表的前一刻,奇迹般的复苏。冰冷的空气经过口腔吸进肺中,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重复再重复,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驻足于安全岛,周围是呼啸而过的车辆,来不及走过去的路人同吴水淼一样,被滞留在了安全岛。
四十分五分钟,对于一个学生来说,它是一节课的时间。但对于一个等待的人来说,吴水淼被焦急和惊慌所笼罩着。
杯弓蛇影!
但凡身边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都能引发他触动那根最脆弱的神经。
手里紧握的手机猛然震动,就像一只惊弓之鸟,男人想都没想按下接通键,手机里韦巍的声音飘进左耳。
“我在你身后!”
回眸一笑百媚生,当吴水淼转身的时候,韦巍头脑中浮现的就是这句诗。
只可惜看到的既不是美人,更不是含羞一笑。
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很复杂,眼睛里折射出的意味,尽是酸涩,悸动,还有就是一抹淡淡的□之色。
一条马路,隔绝两人,彼此相视,一言不语。
电话里能清晰的听见对方的呼吸声,两个人谁都没有挂掉电话,安静的等待。
火红的短发,被微风吹起,纯色羽绒服,白璧无瑕,安静不张扬的个性,扰乱了吴水淼的心田。
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风衣,鲜明的颜色对比,给韦巍带来的是另一种错觉。
红灯变成绿灯的那一秒,吴水淼下意识的迈出了第一步,却听到电话里那个人说出了第二句话。
“谁允许你动的!还是你想让我——先——走一步!”
可以强调加重了那句“先走一步”,果然吴水淼那条已经迈出去的腿,硬生生收了回来,不敢再动分毫。
“别,我听你的,我不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站那别动!否则后果——自负!”
“不要,求你,只要你不乱来!怎么都行,好吗?”
五十秒的绿灯,交通信号灯上显示过半,还有最后的二十秒。
考验着男人最后的一点意志,赤焰狂魔刮起一阵旋风,穿梭在人群中,疾步来到他面前。
准瞬间两人已经近在咫尺,吴水淼只要一伸手就能找到他。那么近的距离,他胆怯了,不知道他为什么来?
微低头,右手插在侧兜里,左手中握着手机,吴水淼不敢看他。韦巍又往前走了一步,离他更近了,抬手轻抚他的脸颊,自言自语。
“老板,怎么回来都不告诉我?就那么害怕我知道?还是又在背后酝酿什么,准备这回使什么阴招折腾我?”
不说话,好,我看你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韦巍的右手暗中加重了抚摸的力道。
“最好还是提前透露一下,也让我一有个准备。省的我太蠢,连第一回合都过不了,多给您丢脸,让您费半天劲白琢磨一回,没让您尽兴,多不好啊。”
手腕用力,掐住他的下颚,迫使吴水淼不得不正视他。
就不信你还能忍下去,老子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现在。今天要是不把你留下,我韦巍就算是白活了。
拉过掐住下颚的右手,反握住将韦巍提到胸前,双眸下垂,四目相对,慢慢审视他。
“你一定要这么咄咄逼人吗?”
脚下没站稳,韦巍没料想自己会如此轻易的被他抢占先机,仰头盯着吴水淼,深邃的眼眸仿佛再看一眼就会将他整个人吞噬掉。
“老子混到今天这种地步,敢说你吴水淼他妈不是罪魁祸首!你有什么权利质问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逼得,所有的后果都是你咎由自取,根本怨不得别人。”
“韦巍,你······”
借着两人亲密的姿势,韦巍从他手中挣脱开,揪过吴水淼的衬衫凑上前吻上他的唇。
两篇唇瓣交织在一起,韦巍得意的看着吴水淼错愕的表情。轻轻闭上眼睛,加深了这个吻的浓度。细长黑密的睫毛微微轻颤,灵巧的舌头描摹着男人薄凉的唇形。
突然用牙齿轻轻咬住,亵玩似的,撕扯着那极为敏感的一点。细微的疼痛感传进吴水淼的中枢神经迫使他倒抽一口,凭借那唯一的缺口,撬开他的唇,溜进去共邀起舞。那样青涩的探索,一寸一寸的品尝,甜腻的味道,引诱着吴水淼陷入了绝境。
依偎在怀里,这小子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异常的举动。他就不知不道仅凭这点,自己就能让他有去无回?
想到这里,吴水淼也撇开身处于众目睽睽之下的境地,陪他把这场戏演完。
伸手揽过韦巍的腰,压在身下。就在他决定反攻为主实施掠夺的时候,怀里的人猛地推开了他,逃离他的控制范围,警觉的看着他。
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两只眼睛红红的,弄得吴水淼差点就怀疑了自己的眼睛。
明明前一秒还在强吻自己,勾引自己的人,此刻却一副受了万分委屈的小可怜摸样,真的是站在他面前的韦巍?
“你,你不是······”
“不是什么?上次你把老子伺候的挺爽,这是老子给你的辛苦费!赶紧滚蛋,爱他妈上哪上哪,别耽误老子找下家!”
用手背狠狠的擦拭了几下嘴唇,那感觉比让他吃不干净的东西还厌恶。韦巍伸手从羽绒服衣兜里掏出身上所有的钱,一股脑砸过去,看都不看他转身就走。
“你敢!”男人几步上前,气急败坏的一把拽过他,那两个字几乎是从吴水淼嘴里咬碎了磨出来的。
“我为什么不敢?吴水淼,你他妈没男人要,不代表老子也没人要。就算没有你,找个不如你的,还不成什么问题。”
这句话成功的激怒了身后的吴水淼,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算账的,结果弄了半天是来挑衅的。
找别的男人,他妈还是不如自己的!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忍不住火山爆发了。
吴水淼三步并两步冲上前,气急败坏的一把拽过韦巍,锁死身上任何能动的部位,将他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怀中。
经过这么一折腾,韦巍看出了吴水淼的怒意,便不敢在轻举妄动,任由他抱着自己。
一个是根本就不想走,一个是着急把人留下,一拉一扯之间,两人别扭的姿势,引来行人围观。很多路人甚至专门停下脚步,抢看如此难得一见的现场直播。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十字路口的安全岛,人们看见两个相拥在一起,起初还以为是哪个剧组在拍电影,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藏咋暗处的摄像头。
人群中唏嘘一片,讨论着他们之间的关系。五分钟后吴水淼环视一圈,觉得是非之地不能久留,先走为上。
“放手!”
“闹够没有?你到底走不走?”一记眼神递过来,韦巍才知道自己俨然成为了焦点,脸色煞白。可就这样被他带走,自己还心有不甘,于是装着胆子吼回去。
“那你要带我去哪?吴水淼!”
“闭嘴!”
最后这两字成功把韦巍秒杀,吴水淼拉过他的左手,冲出人群,直奔马路对面。
快捷酒店2012号客房里,韦巍和吴水淼,对峙而立。
一路被吴水淼胁迫至此的韦巍,一进门就让他推到玄关处。自己则利用身体优势挡住门口,斜倚着门安静的看着眼前人儿。
“对不起······”他说。
对不起,我爱你!韦巍心里默念,如果你真的说出来,那么我就原谅你以前的所作所为。
“然后呢?”等了十分钟,吴水淼都没有下文,韦巍挑眉问他。
“没有然后。”男人斩钉截铁的回答,使得韦巍一怔,而后只听见一声扇耳光的声音响彻整间客房。
“啪!”
那么响亮的一记耳光,打破了寂静的下午。左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右手心里残存着他的体温,空气中的氧气分子成倍降低,窒息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阳光打进来,勉强照到玄关处。靠近门的地方,韦巍走上前伸手抚过男人的左脸,一字一顿的对他说。
“这一耳光不是我打你,是替你自己打得!为什么你不早点说爱我,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就只有我自己还蒙在鼓里。如果不是我现在知道了,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告诉我!”
指尖如此的留恋,感知着一切的吴水淼缓缓转过头正视他。那每一帧画面似乎都承载着不能诉说的秘密。
伸出右手学着韦巍的样子滑过他的左脸,然后顺着他伸过来的手握住摸着自己左脸的手。
“我以为,你会自己想明白,而且我也一直都在等你。”
“你以为?你以为的事情多了。你以为我愿意读什么破医学博士?你以为我有多聪明能猜到你的心思?你以为我会因为那晚强迫我就会放过你?你他妈少自以为是了,我不愿意的事,你少做哪件了?”抽回被握住的右手,韦巍用力把他抵在门板上,看着她。
“该做的不该做的反正我都做了,你想怎么样都随你好了。”
没有一点情绪色彩的回答,仿佛是在读一段与他无关的小说旁白。双手垂落的时候,韦巍从他的眼底读到了一丝绝望。
“吴水淼,你还是男人吗?那股强迫我的勇气哪去了,连一句‘我爱你’都说不出口的混蛋。”我的家人,我的老师,我身边的这么多人你都摆平了,为什么连一句“我爱你”都不敢说出来。韦巍现在真觉得那一耳光打少了,恨不得上去再甩他两个耳光,彻底打醒他。
“难道我说了爱你,你就反过来也爱我吗?”一直以来,都在等你,等到现在你不愿意为止。吴水淼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能劝服自己继续留下来。
“谁他妈说我不爱你,你有问过我吗?《水是最好的药》的作者美国着名医学博士F巴特曼说人体内的水分,大约占到体重的65%。其中,脑髓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