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吴辉恢复了原来精壮的样子,然而失去了双足,无法凭借着黑袍人的血另外长出一双脚。因此当黑袍人松开手时,吴辉当即摔倒在黑袍人的足边,伏地嘶声裂肺高喊。那喊声显得狂乱。喊得楚阿叔一惊一乍,楚阿叔连忙俯身扶起,却被吴辉一把推开。
吴辉随手摸出一条棍子,棍子一端对准黑袍人大腿,放出丝丝电弧。
电击棍?
许是黑袍人对这位已残疾的军人并不在乎。没有多加防范,当被电击棒击中的时候,黑袍人似定形于原地,全身如筛糠一样地抖动,嘴里发出惊惧的叫喊。丁文暗道一声可惜了,假如那根银锥在,此时再由楚阿叔出手夹攻,至少可以重创这只不死生物,因为电击棒存电毕竟有限。
“快帮忙拿出网。”
军人的意志总令人钦佩,吴辉终于道出此行的任务,活捉“智狼”!现在却转移了既定的目标。
活捉不死生物?这是个多么疯狂的想法。丁文把心提到了嗓门上,恨不得飞身过去帮忙。
楚阿叔动作一气呵成,撒开那张网兜向黑袍人,居然兜实了。
“好,扎起来,多打几个死结。”吴辉兴奋地吼起,准备将电击棍移开个位置时,黑袍人却趁这当儿跃起,连带着楚阿叔与吴辉二人向平台外摔去。
“阿叔、吴队。”眼睁睁看着楚阿叔与吴辉坠向底部的黑暗,丁文只能高声疾呼,却一阵哽在喉间。对于不死生物,吴辉还是低估了它反应能力,尤其这个黑袍人原本就是一位武道与密学兼修的高手,形势逆转就在于眨眼间,丁文也一时没意识到,甚至来不及出声提醒。
丁文孤零零地愣在竹屋顶上,有点颓废与茫然,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受油然而生,这种无助感令人发狂。
黑袍人与楚阿叔二人坠落后,再没一点声息,就象坠入另一个世界,让洞窟一时陷入寂静。
偌大洞窟,很静。
这地方本为亡灵安息之所,又仿佛另一方世界。
不知何时,上方的日炙洞不再喷薄光与热,已沉寂下来,因此洞窟内就象一座熄了灭的火炉,温度渐渐变得适宜。
日炙月汐的确是个宏大布局里,强如不死生物与两条巨蛇都怵其威力,然而最后的玄机却造就了琼琼与素虹玉?丁文忽觉胸口开始有些闷。
这是应该是高原反应,想必破去这个布局,洞窟内的环境恢复了其所处的地域气候特征,是否意味着与外界已经贯通呢?
“嚎呜~~~”声音来自黝黑的洞窟底部,浓厚而悠长,在回荡着。
是狼嚎!
失踪许久的小狼竟然重现,丁文从颓然中振奋,心想楚阿叔与吴辉这下有救了,可他们俩还侥幸活着吗?
小狼的出现固然让丁文喜出望外,可接下来一幕又让丁文目瞪口呆。
黑袍人不断“依呀”叫呼,那身影似攀走岩壁间猴子,行动十分敏捷;黑袍人身后紧追着一个毛绒绒的东西,其攀爬的速度竟不慢于黑袍人,一双闪烁的眼睛若萤火在摇曳,但那不时哼出的嚎声那么熟悉。
这是小狼吗?
体表的毛长而浓密,体形比原来又大了些、长了些,若不是嚎声,丁文更愿相信这只动物是猿类。
岩壁上追逐如同操场的跑道上竟逐,一逃一追,速度很快。黑袍人被逼得狼狈不堪,最后逃向了日炙洞,而追逐者也毫不犹豫地蹿进去。
这是
日炙洞显然是个死地,连二条巨蛇都不敢轻易进入,黑袍人在情急之下宁愿选择逃入日炙洞,却没有选择踏足竹屋,这倒奇怪了。
竹屋,足下的竹屋到底隐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
第三四八章其血玄黄
一座牢不可破的竹屋,如空中一朵飘浮不定的云,蕴含先人留下的无法窥知秘密。
这也许就是秘藏吧。
当四周重归于寂静时,头顶上方的月汐洞与炙日洞也沉寂下来,这仿佛死神刚刚把注视的目光转到其他地方,进入其中的人与异形生物都将生死未卜。
一个人站于竹屋顶,丁文忽觉得自己很孤独,已没了悲伤。
不论“西北苍狼”组织的成员们,还是一路护送而来战士们,吴辉、楚阿叔、琼琼、素虹玉甚至嘟嘟、小狼,如果“地狱之门”算作一张吞噬生命的巨口,那么月汐洞、炙日洞是一对让生命凋零的双眼,在这双忽冷忽热的目光注视下,也许这些生命都化作这巍峨的昆仑山脉一沙一砾,构成一幅又一幅的“石林碑海”。
当时梁羽说得没错,这巍巍昆仑是由血肉铸就,品味着这句话,丁文多么怀念风和日丽的桑家坞,桑家坞这时四处充满生机景象,与这里形成鲜明对比。
因为这里充满了苍凉与孤寂!
而只有这座竹屋如矗立的山脉一样,历经二千余年还依旧不变。
就在丁文暗暗感叹之时,竹屋的轻微震动没有引起丁文注意,直到震动越来越剧烈,丁文差些无法立足才发觉,原先不可触碰的竹屋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竹屋的屋顶不知何时变化出两种颜色,一半竹子彤红如朝阳,另一半则沉黑如渊,而且那些被纺织得紧密无缝的竹子、竹蔑,象似赋予了生命,给人感觉竹屋在呼吸。
“这是?”丁文惊诧万分。
竹屋若非出自一代六易祖师,丁文根本无从揣起这种奇异的现象。
《易》有云:龙战于野。其血玄黄。象曰:龙战于野,其道穷也;亢龙有悔,盈不可久!
此坤卦上六爻为阴盛之极的物象。阴盛之极而逼阳与之交战,有龙战于野的妨主之象。爻义喻示:在矛盾双方力量悬殊很大时。较弱的一方一定不要轻易行动,以防以卵击石,而要应变等待和创造时机,审势后动。
丁文不能肯定自己的这个揣测,却有自知之明,自己绝对处于弱势一方,但强势一方又指的是什么?
丁文还来不及进一步思索。竹屋已如风波中的小舟,大幅度地颠簸起来,颠簸之间又夹杂着急剧震动。丁文连忙紧紧地跨坐在顶梁的竹杆上,象伏在一只奔腾中的骏马背上。一不小心将被甩下去。
在竹屋出现剧烈异动同时,洞窟四壁与顶上的岩石开始掉落,有些没头没脑地砸到竹屋顶。
地震,怎么就突然地震呢?
这地方处于地质构造带范围内,经常发生地震。只不过强度不同,有时不明显让人感受不到而已。但竹屋悬在半空,按理不会产生这么大的震动。
丁文有些懵了。
其实在经历了这些神奇的地方之后,丁文对这次骤然来临的地震怀有疑惑,怀疑这不是纯粹的一理现象。
丁文小时候曾听过阿婆编造地震的童话故事。阿婆说地底有头很大很大的地牛,它背驮着大地,平常时候总是睡着,但偶尔也会转个侧,在转个侧的时候也会让背上的大地震动,这就是地震的由来。那时,丁文非常好奇问阿婆,这头牛有大?阿婆总是摸着丁文的头说好大好大。丁文长大后,从科谱知识懂得地震的成因,但在“地狱之门”似乎又验证了阿婆说的童话故事。
那头“牛”真的很大很强。
“智狼”等异形生物能接连出现此地,不言自明,这是受它们的“王”指引。而它们的“王”之强大,连一代奇人李淳风都自甘弱者,故而李淳风才留下了这个易象,以警示后人。
丁文最不期望这个结果出现,但种种迹象无疑都指向了异形生物的“王”。
竹屋的震动开始逐渐减弱,可四周不复初时景象。洞壁大片大片地脱落,在弥漫的尘埃之中,依稀可见四周十二根雕有生肖的华表石柱,由于部分平台坍塌,有些石柱这时显得孤零零。变化不仅于此,其中最大变化要算月汐洞与日炙洞,这两个神奇的洞穴竟然无端地消失了。
正当丁文惊疑莫定时,第二波的剧烈震动又开始,比上一次更甚,且持续的时间更长。
到了此时,丁文基本上可确定一个可怕的事实,这不是自然的地理现象,而是真的“地牛”在作祟。因为地震的余震可以有很多次,可每次的震级呈衰减的结果,不会出现余震一次比一次强,所以这种不同寻常的震动更象一件容器受到外部作用力,震动的剧烈程度与外力有直接关系。
山摇地动,由此可见这种外力多么强大,超越了人力的范畴。
“吼~~~”
吼声宏亮、悠长,又显得有点沉闷,听来如此熟悉,以至于让丁文回到桑家坞后仍多次惊梦而醒。异形生物的王终究来了,未见其形却先闻其声,凶威滔天。
丁文终于笃信了,即使异形生物的“王”离风火山千里之遥,也决不放弃突破藩篱的禁宥,也许这里是个难得的机会。
第二次震动来得更加厉害,仿佛一记搬山裂海似的重拳袭来,使得洞窟的四壁大范围地倒塌更加厉害,裂缝丛布,顶上落石如冰雹一样不断砸落,落石轰轰巨响而不绝于耳,似山崩地裂,这一刻仿佛天灾大祸降临,令人惊心动魄。
竹屋继续剧烈抖动,却开始缓慢转动起来。
竹屋内有强烈的光线透出,迅速把屋面映成两种不同截然不同的颜色,红色的部分被映得鲜红欲滴,青白色部分更加透明亮堂。原来,这竹屋不是竹子编织而成,乃昆仑山的一种玉石,整座竹屋由一块玉石雕成,其技艺达到以假乱真的惊人地步。
随着竹屋转动。十二方位顽强柱立的华表石柱也开始流转出微弱光芒,直至后来迸出一根根弧形的光柱,所有光柱汇聚纠结在一块。仿佛构成一个奇异的笼子。
丁文原本担忧,此地没有天雷、闪电。怎么能阻止异形生物的“王”?这下松了一口气。
洞窟内光彩夺目,那似乎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加持到整个洞窟,舒缓了震动。这时丁文才好奇地透过缝隙一观竹屋内部,由于光线太刺眼了,丁文只能看到竹屋内的发光体模糊影子,好似三辰天时浑仪。
三辰天时浑仪!它不是被琼琼带进月汐洞了么?丁文的心不由地提了起来。在这个洞窟,看过许多生命就在眼前消逝。不说自己变得更加坚强,神经已粗大了,丁文还是寄望于琼琼与嘟嘟能够创造出奇迹。
在异形生物的“王”与李淳风的布局相互角力时,丁文已明白。这是一个恒久的战局。谁也不知,这个战局的双方持续了多久还是多少个回合,现在再次产生了激烈地碰撞。
碰撞还在接连不断,而且频率越来越高,在每次碰撞之后。洞窟内的光芒便暗淡了一分,从竹屋缝隙透出的光芒也不再刺眼。丁文再次窥入竹屋,发现竹屋内空空如也,刚才所见到的三辰天时浑仪也是幻觉。
这不可能!
一座牢不可破的竹屋超越了常理,怎么可能空无一物?丁文真想扒开屋顶进去一探。但一瞧身下的屋面,此时才发觉,屋面全部被染成鲜红色调,而青白部分所剩无几。这似乎预示着一方占据绝对优势,占优一方无疑是异形生物的“王”。
那位“王”的凶威,在世间无可匹敌。
一股苦涩在丁文心头间反复萦绕
琼琼与嘟嘟若对上素虹玉一人尚可旗鼓相当,这下异形生物一方再加上小狼与黑袍人,琼琼这方胜算微乎其微。这位“王”不愧是高智慧的生物,为破解李淳风所布的局一直深谋远虑,现在内外夹攻,已占据了绝对优势。
丁文真地不甘,两次西行便为寻找印记碎片,进入那个世界寻找蓝子,现在不仅竹蓝打水一场空,还让这么多人陪葬于此。
“蓝子”
“啧啧啧,汝之处境,可悯可叹。若从于吾,诸愿可达。不从于吾,其道穷也。”丁文的脑海里响起另一股强大的意念,这意念来自那个“王”,字字砰击丁文的心房。
这种神会意念,今日又碰上一回了,这足见那个“王”的强大,而且手段不少,但丁文怎会沉沦至斯?
“哼,悲自有我悲处,死后一了百了,勿须怜悯。”丁文略知些易爻之说,虽不知那些人吞食琥珀异形生物之后是什么样的处境,却明白这是从未谋面的那个“王”意思,所有生物臣服于它。
“罢了,尔等蝼蚁,不知天高地厚,灭则灭矣。”那个“王”在鄙夷之余,更彰显不容置驳的无上威严。
现在看来,“智狼”所谓的依靠高僧舍利子以及依靠巨鹰拯救的说法,全是一通鬼话,包括素虹玉在内,到死还蒙在鼓里,他们都只是提线木偶而已,自从吞食琥珀异形生物起,就永远摆脱不了当傀儡的命运。小狼呢它失踪许久后重现,是否也受了这样摆布?
丁文正心思转动时,蓦觉颅内一痛,似乎遭受一记无声地冲击,而且这样的折磨一重紧接一重,如连绵不绝的惊涛骇浪,容不得人喘歇口气。那撕裂般的头痛,从头部蔓延向全身,让丁文不断用手敲着自己的脑袋却减轻分毫,几欲发狂。这种苦楚的感觉,哪怕整个世界即使变成一片虚无,仍会永远地残留在记忆之中。
那个“王”手段超乎想象,一念之间可定人生死,宛若世间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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