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候虽然不是可可西里最美的景色,却有不同景象,昨天刚下过雨雪,几乎覆盖了许多突兀的山岩,使得群峰多一份柔性美,而山体青色仿佛不甘被冰川白雪所掩没,非得露出一张冷峻面孔相迎。
琼琼的目光也从玉玦移开,为可可西里的美丽而原始的景色所吸引。嘟嘟却一点都提不起兴趣,蜷缩在琼琼的膝盖上睡觉,因为这季节的可可西里山果绝迹,也许草尖才刚刚抽出新芽。
起伏上坡一大半路程时,附近山峦的颜色开始转变,白雪之下尽是赤红、褚红、褐红。车刚上了这个五道梁最后一段陡坡,山口的风猛地吹来,几乎吹地车身一抖。嘟嘟从睡梦中悚然惊醒,立起身子望往车窗外,黑溜溜小眼直盯着某个方向。
恰好这时有一辆火车从风火山隧道经过,如一条爬虫直往北去。据报道,为了克服风火山复杂的高原冻土地质,这段不到5公里的铁路可载入人类征服自然史册,多项已被载入“世界吉尼斯”纪录。
从风火山口下坡十余公里就到二道沟。
二道沟是小镇,到了这个小镇,除了每天经过的一些运输车辆,这里快要与世隔绝,因为在这里的手机已彻底没有信号,这提示人们已经深入青藏线的腹地村落。跟着前面的吉普车转进兵站,兵站内的操场停着两排军用卡车,听张继守和许玄介绍,这是来自唐古拉山的特勤小分队,是他们俩的兄弟单位。
西起帕米尔高原的昆仑山脉,总长约2500多公里,咱弄不清有多少这样的山鹰小分队,只能揣测在几条重要的运输生命线上都有他们活动身影。
“首长好!山鹰第七小分队张继守向您报到!”
“山鹰第七小分队许玄报到!”
见到三位军官迎出来,张继守和许玄立正,向着为首那位上校军官敬礼。上校军官回了个礼,然后直向咱和琼琼而来,亲切地握手招呼。原来上校军官是昆仑大队的严副大队长,观其炯炯有神的双眼和不苟言笑神情,与楚阿叔有点相似。
措巴达扬和格桑被安排住下,咱与琼琼随着严副大队长来到兵站的二楼一间办公室。
“丁先生,首长知道你爱喝茶,你瞧我们这下可托了你的口福,趁机也蹭了一些。”严副大队长拿出一小瓷罐装的清明后碧螺春,说着与驻守唐古拉山山鹰第九分队的小分队长,三人同时大笑起来。
“严大,你们不说我还忘记,这回来就打算上昆仑,我的车厢还特地捎来几坛青红,本来想路上喝几口暖暖身子,谁知在青海湖出了岔,一时倒忘记。”
“丁先生,不是我驳你的面子,咱们都喜欢喝烈酒,火辣辣的,象团火在烧胸膛。”说着,第九分队的吴副队长拍了拍胸脯。严副大队长笑骂着他,你这个小吴懂个屁,咱们的首长最喜欢喝这种酒,我啊上回喝过,到现在还馋着呢,不过咱们要等圆满完成这次任务后,一定要尽兴喝一回。
说到这次任务,第九小分队的两位队长不由地脸色一沉,都把目光转向墙上的那份军用地图。
这是一张1:2000的三江源保护区地图,山川、河流标识得非常仔细,连同风火山口都在其内。严副大队长也不避讳咱与琼琼,沉稳地说随着全球气候变暖,淡水已成为国家的战略资源,如果有人企图破坏三江源头,那他们不仅是国家公敌,也是咱们民族的罪人,因此这次也是一场局部小战役,昆仑山鹰所有小分队都行动起来,还将与天山飞鹰大队等单位联合行动。
其实广义上的整个可可西里地区,包括藏北“羌塘草原”地区、青省昆仑山以南地区和新省的同藏、青毗邻的广阔地区,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三江源头保护区自然也在其内。
严副大队长言外之意,“西北苍狼”组织有这样计划?这计划实在太惊人了,事态竟超出咱原先想象,怎会这么巧呢?正当咱惊诧不已的时候,严副大队长直言相问,丁先生来可可西里有什么科考任务?
咱不得不有理有据地编个说法,以卢教授研究的古文字说起,再说到青省溪龙化石遗址、新石器时代一些遗址,猜想昆仑山可能是人类最早发源地之一,顺便来瞧瞧,是否还有鱼类的原生态物种。咱最终扯到了养鱼方面,严副大队长他们三人严肃的脸色不由一缓。
“严大,三江源头保护区这么广阔地区,他们想破坏应力所不逮吧?我倒认为这拨人在故弄玄虚,转移你们的视线。”
“丁先生与鹰巢考虑得基本一致,但事关重大,我们仍小心防范。因此丁先生这次科考,我们只能抽出张继守和许玄随同保护。”严副大队长顿了顿又说,从卫星拍照图发现,在可可西里的深处无人区仍有人类活动迹象,汇集各方面的意见,有人认为这些可能是历史上几尽消声匿迹的黑教教众。
提起了黑教,琼琼皱了皱柳眉。
吴副小队长对藏地的密宗和教派深有涉猎,说黑教又叫苯教,是藏地最原始的本地教派,分“斯巴本”和“雍仲本”两种。
“斯巴本”是藏地最古老的原始宗教和传统文化,其久远可追溯上古洪荒时代。
“雍仲本”是幸绕弥沃传教的如来正法,它起源于世界公认的神山“冈底斯山”,是以显、密、大圆满的理论为基础,以皈依三宝为根本,济世救人,导人向善,有着自己圆满成佛窍诀的佛陀教育,至今已有一万八千年的历史。
苯教的没落吐蕃王朝政治斗争的终结,由于信封苯教的大臣政治势力过大而遭到了王室的忌惮,公元八世纪吐蕃赞普赤松德赞开始扶植印度佛教并灭苯,在这次大法难中,苯教被斥为“黑教”,苯教徒们被迫改宗印度佛教,不愿意改宗的苯教僧人被迫亡命天涯。
吴副小队长最后说,两种苯教教义有很大差异,据传“斯巴苯”在古时代杀生祭祀,崇拜自然,信奉山川河流皆有神和万物有灵。
咱不禁在心里暗暗嘀咕,这仿佛是另一版本的《山海经》似的,《山海经》里多给山峰赋神。不过听吴副小队长描述,那晚戴尖白帽的那位僧人应该是笨教徒无疑,也不知道是哪个“笨”的教徒,能与那拨歹徒掺合在一块儿,谅来不是什么好东西,怪不得琼琼厌恶地皱起眉头。
严副大队长一见兵站的站长烧了一个高压锅热进来,挥了挥手示意别讲下去,说清朝太平天国也有一些教众,口口声声称刀枪不入,结果许多死在洋枪下,鬼神之说过于虚无,你这个小吴以后别再深入研究了,紧紧咱们枪杆子,来一个嘣它一个。
在这个地方,能喝到上品的清明后碧螺春,着实算一件可望不可及的美事。
喝下一口碧绿茶水,芳香充鼻,那气味让人仿佛闻到江南清明雨丝的气息。
气候温和的桑家坞啊,您真的是天堂。
第三零六章紧追不放
在二道沟兵站住了两日,既做出发前充分休息,又为等待小狼,等来的是谢杏芳。
这个女人一进入兵站,就说先给她一杯热水,好好睡上一觉再说。
谢杏芳异常疲惫,双颊冻成高原红,双唇干裂,神情萎靡不振。
这些天遭歹徒胁持,的确难为她了,但谢杏芳怎么可能会被释放回来呢?
当谢杏芳进入深度睡眠,咱特地叫琼琼陪着,不时听听鼻息,别一睡再不醒。这种事在青藏线曾多次发生过,许继守说在修青藏铁路的时候,有的工人不适高原反应,又加日常劳累,结果睡下就没醒过来。
幸好谢杏芳睡了十四个小时醒后,她说是被饿醒的,这时吃起碗面没有一点淑女的模样。咱在临时指挥部里等她,因为严副大队长他们也想掌握这拨歹徒动向。
当琼琼和谢杏芳来到临时指挥部时,咱四人已茶过三巡。
“你们生活倒滋润。”谢杏芳不满地叨了声,坐下后喝了一口茶,开始说起那夜歹徒袭击了小庙,自己带着天玉逃到纳赤台镇附近,结果还是被抓着了。那拨歹徒本意在沱沱河镇会合,不料五道梁路段因雨雪天气而堵车,只好在五道梁坡下入宿。
严副大队长问,怎么跑回格市报警,反而仓皇逃进昆仑山?
谢杏芳说她当时没了主张,只听大师吩咐,一定要进可可西里,那里才是伏藏的所在。吴副小队长若有所悟地点头,看来这位大师是第一位指引者;观其偶露神棍的模样,严副大队长不免瞪去一眼。
谢杏芳接着说,她没想到在五道梁还能见到大师,正当喜出望外的时候,却见大师失望地摇摇头,当时说有了前辈高人在此,一切都是徒劳。大师身后跟来一位面相和善的人,他戴着白色尖顶帽,双眼很亮却充满智慧一样,仿佛能一眼看穿别人的想法,这人哈哈一笑,口出狂言说大师只是一个略知皮毛的密徒,还敢妄图染手原始经藏,简直不知死活。
这人很嚣张,很得那拨歹徒们敬重,歹徒们尊称这人为“宁二爷”。
提起这位“宁二爷”,谢杏芳顿时脸色煞白,眼里充满惊骇过度的神情;严副大队长为之嘶了一声冷吸,拍案说这个苯教教徒竟是“西北苍狼”组织的二号人物,外号“智狼”,曾策划多起骇人听闻的大案。
对于老喇嘛之死,谢杏芳解释说是他与“智狼”辩疑输赢,结果在“智狼”面前输一败涂地,老喇嘛一生修“四提”宣扬大圆满教义,却被“智狼”一番问诘难倒了。更吃惊的是,“智狼”兼修密宗各支、见闻渊博、见识精僻,老喇嘛自叹远远不如,甘拜了下风。但“智狼”说老喇嘛这颗脑袋被秽气沾染了,唤人拿来钢刀,只一刀砍下了老喇嘛的脑袋。
一刀?
仅仅一刀,这种难度可想而知,说明此人异常了解人体结构,且掌握力道方面十分老到,这是一个力与智兼有的狠角色,严副队长三人脸色都变得凝重。
坐在对面的谢杏芳喝了口茶,似在替自己压惊,放下茶杯后直望咱和琼琼而来。
“他们在不冻泉附近遭到伏击,手下死伤殆重,剩余五人仓皇逃进可可西里腹地,逃到了可可西里湖泊附近,一见没有追兵,那个“智狼”说现在迷失了方向,隐蔽路径被冰雪覆盖了,需要下车找找,叫人顺便去打只藏羚羊充饥。
三个去捕猎的歹徒刚走不到一会儿,就传来惨叫声,正准备寻找路径的‘智狼’和‘独狼’,从不远处匆忙返回车子旁,‘独狼’站到车顶上,大喊着是一头狼。他们为了省油,把我扔下车,站车子旁当时已绝望透顶,还出魔爪又要入狼口了。他们的三个手下相继被那头狼咬死,尤其拿着长枪那个被叼在嘴里,一直拖到离车子不远处的草甸里,当着我们三人的面,边把那个人撕了吃,边朝车子这边望来,仿佛在对他们俩示威。
‘独狼’准备开枪射杀,‘智狼’连忙喝止。他望着那头狼若有所思说,这头狼具有灵性,昨夜手下几人为了追天玉,这头狼就曾吃了一名手下,现在紧追不放到了这里,显然很记仇,如果开枪射杀不死的话,那么他们俩将永远埋葬在这茫茫的可可西里腹地里。‘独狼’将信将疑,说他们俩才是真的狼,两条狼对付不了一条野狼,传出去让人笑话。那头狼想必听懂了‘独狼’的话,仰头朝车顶上的‘独狼’大吼一声,吼声比狮子叫还凶猛,它埋下头继续啃着,咬断骨头的声响都可传到车子这边。
‘智狼’敦促‘独狼’下去一起搬那个木箱,他们俩匆匆把木箱转移到另一部车后,上了车,那个‘独狼’摇下车窗,对着那头狼开枪,可那头狼中了一梭子弹,居然还能迅速反扑而去,那矫健的身影我想是可可西里最美的景致之一。那个‘独狼’正哈哈大笑说,这下有狼肉吃了话才出口半截,那头狼跃上了车顶,意欲钻进车窗。
‘独狼’惊慌地怪叫了起来,还是‘智狼’撒出一把灰似的东西,让紧趴着车窗的那头狼摔下地面。虽然他们俩摆脱了那头狼,但我却听‘智狼’骂声,这简直在给天籁村找麻烦,以后还怎么敢回风火山取原始密藏。
我以为那头狼必死无疑,谁知不过一分钟那头狼又重新站起来,朝车子离去的背影长吼,声中充满了愤怒,然后转头望来。我当时害怕极了,索性紧闭双眼,嘴里不断念着莲生大尊师保佑、吉祥天保佑可那头狼还是近前来,它的鼻息热气和嘴里的血腥味差点让我崩溃。
突然,手上和脚上的绑绳一松,我以为这是在做梦,微睁了眼一瞧,那头狼竟然蹲坐在我的身旁,目光还停留在那部车子忘却的方向。
见那头狼近在咫尺,那综色的毛十分光滑鲜亮,刚才的枪伤居然无痕无迹,我就纳闷了,难道这头狼就是传说中的狼神?可心里还是惴惴不安,就怕它转头来咬上一口。那头狼骤然起身,跑着小碎步又追向那部车,跑出许远还转头望来,这仿佛在告诉我什么,我站在车旁愣了许久,终于明白过来。”
谢杏芳说完后还在直愣愣地望着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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