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在丁文身前站定,隔海指着对岸的新村说,到这儿买别墅的人准是瞎了眼,瞧瞧对岸的别墅才多少钱,不及这里的十分之一价格;而且那边的小区环境也不错,居住的气氛好、人气高。
说的也是,居住不仅是房屋本身,还有环境和气氛。在岛上居住的人多是邻里相见不相识,见了面也从不打招呼,象老者这样的主动搭讪人倒少见。
“老人家,您在岛上买了别墅?”
老者淡淡一笑,却说再住不了多久喽,这里80的房主要求退房和索赔,这好端端的海岛别墅全部闲置,看着让人心疼,真不知当时是怎么规划的,估计是开发商定位出了大问题,观念没转变过来。
对于房地产开发,丁文不懂,觉得这里别墅规划挺好的。
老者看出丁文的不解,又接着说:首先,既然是海岛别墅,自然要突出其尊贵的品位,而开发商为了最大限度利用容积率,却忽略了其他的配备设施,比如网球场、游泳池、健身室等,而现在沦为与其他别墅区一样,没有自己的特色,相比而言对岸的新村动能相对齐全;其二,开发不足,海洋、沙滩、后面的崖壁没有充分开发利用,岛的北端更没好好利用,光顾着眼前的利益;其三,出入岛的交通亟待解决,不管涨潮与落潮,总得出入方便嘛;其四,海洋生物研究中心是个败笔,既然专于一行、就要精于一行,不能因为这地方监管不到,而失去本来的规划;其五,物业管理相对滞后。
听老者列出一二三四,条条入理,显得是位行家,丁文只能说太有道理。
“小伙子,假设按你设想,这岛将怎么开发呢?”
“我么,想法很简单。当时乡亲们没搬走的时候,让家家户户搭起四合院,剩余的田地通通整起来,种大棚蔬菜;岛的北端山地引水种果树,岛的南端除了加固养殖场外,大片的沙滩搁着挺浪费,可以稍微围起来,养殖花螺之类的。您老看看这芦苇荡,其它地方再补上红树林就不错。我们乡里人注重生产,没有您老想得周到。现在说这些时过境迁了,有说等于没说。”
“你说的这些,村民们都会赞成?”
“赞不赞成无所谓,关键做出的事让大伙儿信服,现在这时代,致富人人都想,乡亲们主要在于引导。当然桑家坞也许与别的地方不一样,原来穷怕了,心思相对单纯一些,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说完后,丁文都哑然失笑,怎么会对素不相识的老者说这些呢。
“小伙子,听你这么说,很让人意动。如果我卖去岛上的别墅,转到新村那边能不能买到别墅?你如果有门路,我愿意多出一些价钱,主要听说入住那边后才有资格参股养殖场,真有这么回事吗?养殖场真的没有风险吗?我还想多赚些棺材本。”
“老人家,这样可不行的。大伙儿都有言在先,这需要大伙儿多数通过的,我就算有这门路,说了也不算。养殖场当然有风险,台风决堤不就是风险?我看您有能力在岛上买别墅,估计家底肯定丰厚,也不差这一点点钱,您老还是好好享受生活吧,钱多了麻烦。”
老者莞尔一笑,见丁文呼了小狼离去,沉吟起来。
李老太是初次登上笔架岛,由母亲搀着四处游览,听母亲说起那些陈年旧事,二人倒象一对母女。岁月摧人老,故人已作古,昔日的小女孩如今也老去,二人都发出感慨。
丁文远远听到,心想持有青木戒的以前主人估计也逃脱不了凋亡命运吧?既然如此,现在已失去最重要的人,那么还有什么可顾忌?原先以为动了青木戒什么而引发灾难,他现在想开了,不须患得患失,一些思考的角度自然有所改变。
“妈、奶奶,现在就回去吗?”
丁母反问病好了么?丁文耸了耸肩,没什么大碍,自己可抽个时间去省城检查,不过现在忙不开身。
对于“冰棍女”,母亲难有好印象,没少劝李若琳不要与这种人来往。但世事就是这样,不是冤家不聚首,诚如李若琳所说,桑家坞新村好比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与其白白地便宜了哪个王八蛋,倒不如趁现在找个好婆家,可以谈谈合作条件,当时说着没好气地瞪泡泡一眼。
汗,泡泡是那个占便宜的王八蛋吗?因此嘛,找对象还是双方条件相差不离的好,你看看泡泡这样就是压力。
对小琳的比喻只能闷在肚里,好笑。
由于潮水关系,出入都受制。看来那位老者说的没错,母亲和李老太本想好好逛一逛,却又不想在岛上过夜,只好赶着上船。
回到新村这边,海水开始退潮,海鸟们正是大朵快颐时候,在红树林栽植范围的海面,群鸟随波漂浮,或拍翅啾鸣,好不热闹。
鱼儿总会赶着潮头来、顺潮尾去,红树林由于长流着“洪荒石”泡过的水,自然特别集中这方位。
快艇驶来的时候,海鸟们纷飞避让,快艇过后又落回海面,神态安然猎食它们的鱼。
其实这么多海鸟,从中去发现什么珍稀鸟类,那可需要时间,也许只有爱好者才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鱼庄里就住着十几位这样的人,有的蹲点山坳子水库,有的蹲点这海边,有的还在养殖场那儿。
诺,桥上不正有三位,他们架起长筒望远镜似的照相机,却镜头转向快艇,居然歇斯底里地大笑。
有什么好笑,没见过三伏天穿棉袄的吗?
这三个家伙大笑未毕,其中一人喊鱼儿上钩了,便手忙脚乱地持起钓竿,可惜是水平业余低品级的,鱼儿被拉到半空中时竟蹦达脱钩了,重又落回水里。
小样,就这种水平还想海钓?听着三人懊恼地鬼哭狼嚎,只能给予鄙视。
这附近海域禁渔了,桑家坞又兴“摸海”,据说桑良的老婆她们一天可以摸到许多鱼虾蟳和章鱼之类,每回所得有个三四百元哩,这可喜坏一班家庭主妇们,私房钱终于有来路了。
但丁文通过村委告诫她们,一不准许在红树林的滩涂内乱刨乱挖,二要注意安全,追潮时不要去狮子岩那边,因为那边有条急海流。
这下,刚到了村口,成群结队的主妇们已经在邀伴喊开,“准备下海去了。”
个个开始换了一身行装,戴上竹斗笠,用毛巾掩去脸颊,装束有点像能干的惠安女。
见丁文这身穿着,她们或纳闷询问、或暗地好笑,均感到奇怪。母亲不厌其烦地解释,这孩子总不人省心,不知在哪儿撞到脏东西,刚刚去妈祖庙祈求镇邪。
丁文向母亲和李老太告了声,前往鱼庄,路上打了电话给叶振捷,问起湟鱼的事。
叶老说起有次三江源之行,确实难忘怀高山湖泊里的湟鱼滋味,不过想人工养殖的话,以桑家坞的条件恐怕不可能。其实问湟鱼是假,讨要科考队南极防寒服是真,叶老虽诧异却爽快答应。
至于科考的结果,丁文只字未提,心想冰棍女这回怎么谈,说不定真的把笔架岛置换过来。
低头琢磨着,刚踏进鱼庄大门时,有人在喊唤。
“亲爱的丁,你终于出现。”丁文抬头一看,这不是安德森博士么?身旁还有一对黄发碧眼的母女,想必就是他的老婆和女儿吧。经介绍,他的老婆叫琼斯、女儿叫凯林。
“呃,博士。你们这去干嘛呢?”
“我先带她们去看海鸟,回来再找你好好谈一谈。”
安德森博士一家三口出了鱼庄大门。
丁文挠了挠头,不是说安德森博士被调回瑞典了?怎么又来桑家坞?
第二一四章事实震服
“老板你是南极刚回来?”
“老板,这回是不是去登珠峰?”
进入鱼庄大厅,这班没大没小的“丫头们”尽在取笑。
“还不去做事?老板一旦生气他会扣工资的。”从京城考察归来的谭虹声音一出,员工们嬉皮笑脸着各归岗位。
说来还是自己不够严肃,一开始就没打算管鱼庄的事,小玉突然离职,现在算赶鸭子上架,也打算什么杀鸡骇猴之类的。
谭虹这次去了京城、上海等大都市考察,得出的结果与预期相差甚远,也许由于饮食的习惯不同,泄气地说还不如在省城开个分店。
其实“冰棍女”在那份资料有所提及,提议不如把桑家鱼庄开到香港去?回头想想香港的房租高得令人咂舌,于是乎安慰了谭虹,兴许哪一天桑家鱼庄能走出国门、面向世界哩。
玩笑开大了吧,谭虹压根不信。
这时李若琳兴冲冲来到办公室,开口就说桑家坞小学、幼儿园都批准了。
呃,这么快
还是小琳子说得好,这班官老爷如果真想办起事来,效率其实也是蛮高的,但他们的效率应该是因人而别的。不过咱还得劝说一下,小琳啊,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走路能不能慢点、稳些呀,别出什么状况才好,否则泡泡非找咱拼命不可。
小琳不管咱的苦口婆心,直白说小云已经在表示诚意,草签个意向协议可以安人家的心嘛,具体什么的还可以再谈谈。她同时把报纸往桌面一搁,指着说你看看。
报纸上有一则公告,风云投资公司“冰棍女”这回算动真格,回购笔架岛别墅,手笔不小。
小琳一心要促成合作,并非出自私心,而是看到桑家坞潜在的风险,也希望桑家坞能够在安定、稳定的局面下顺利地发展。其实村委的姚官和大舅压力很大,他们说最近经常有人从上面打招呼下来,他们只好都推脱到村民们身上去,而且随着分学院的入驻,据说渔澳镇即将变革。
丁文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树大招风。
以前么,桑家坞穷,根本没人瞅上一眼;现在桑家坞建设得好,眼红的大有人在。对付那些使绊子的人,总不能每回都叫叶老出面,而且青木戒更不宜暴露,就让随氏去顶风头吧。
当把谭虹支开后,李若琳已会意,兴奋地叫道:“哥你终于同意合作啦那我赶紧把这个好消息通知小云。”
“别忙,我给你交个底。”
桑家鱼庄的二楼小会议室里。
代表风云投资公司面谈的有三人,其中一个是安德森博士、另一个叫童婉慧的中年妇女。“冰棍女”介绍说安德森博士已受邀参加她的团队,李响是她委托的全权代表。咱这边自然先由李若琳冲锋陷阵,与对方的童女士激烈交涉,双方在言词上火药味十足,都寸步不让。
争锋的焦点在于股份多寡,以及笔架岛全盘还是部分,但这也是商业谈判中常见的。丁文已缩在座椅中闭起眼,似乎精神不济,还不时打起哆嗦。
这不是在装腔作势,事实无奈啊,浑身冷嗖嗖的。
此时双方陷入僵持,争辩戛然而止,丁文才睁开眼茫然四顾,见李若琳和童女士已争得面红耳赤,而随飘云的神色也波澜不惊。
“博士,鳕鱼苗好弄么?最好是种鱼。”
“丁,这好办。你有兴趣?”
“煎鳕鱼饼,听说味道不错。呃,现在双方争论不下,我提议休会,放松一下嘛,恪于规定只能带你们其中一位去孵化基地参观。”
本来李若琳还在暗恼,这家伙也不出声帮忙,此刻有这样提议,她不由地双眼一亮。
“丁,这个规定很奇怪。”
在桑家坞,最神秘的地方莫过于孵化基地,这也是随飘云他们一直想探根知底的,因此他们三人私议了下,随飘云接受邀请。不过,在进入孵化基地前,某人还煞有其事地重申纪律。
孵化基地确实守卫森严,站岗的武警很有礼貌地将随飘云的手机、背包等代管,才予以放行。李若琳更为好奇,悄悄与随飘云说,里面全是好东西。
十二个温棚的薄膜都已揭开,但外面所挂的牌子都写明,池里养殖的品种、数量、个体大小以及水温等等。
第一个池子的牌子写着:中华鲟子一代鱼苗,数量130万尾。丁文介绍说,一二池都是,其中放养到长江和科研去了一大半数量,可惜子一代不能上市兜售。
一条条骨感十足的鲟鱼,有近尺长,在阳光照射下都很直观,它们如一把把银梭,悠闲地接受着随飘云和李若琳的注目礼。
第三、第四池是胭脂鱼,这种体型奇特、色彩鲜明,此时的幼鱼体形别致,色彩绚丽,游动文静,一群聚在池里形成一片嫣红。李若琳乍呼同时请求丁文捞几条送给鱼坊,随飘云对其十分喜爱,二人便池边多逗留了一会儿。
第五、第六池是长江刀鱼,素有长江三鲜之首的江刀,由于过度捕捞,听说市场行情日涨。其看相自然不如胭脂鱼,背青而腹银白,形如尖刀。随飘云晓得这鱼值钱,说在凯景大酒店点过这盘菜,三条鱼促成盘,一盘为2000元。
“清明前鱼骨软如绵,清明后鱼骨硬如铁。”
清明节前的江刀,肉质细嫩爽滑,鲜美不可方物,鱼刺入口即化。那感觉让人只想闭目细品,如痴如醉。
第七、八、九、十池是鳇鱼。幼苗时与鱼类一般无异,但这小东西在幼时便喜爱单独行动,偶尔有十余条聚成一块,故占有池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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