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修却看了看她风衣里的低领薄毛衣,叫住她又走进卧室去给她选了条蓝色围巾。他给她围着的时候,骆听觉得自己的背都是僵硬的。这,太反常了些。待到一切就绪,严清修退后一步微笑地看着她,这是情侣间平常的互动,对骆听却来说却早已陌生。她不自然地理了理围巾,什么也不说转身就出门。她不习惯,也就不知道正常的女生该是怎么反应。
严清修快走两步,在她身后,揽了她的肩往外走。去的是珠宝店,骆听不太明白什么意思,转头看他,他却示意进去,在导购员的带领下选了位置坐下,抬头招呼要看戒指。
骆听一怔,眼里的神色是不可置信。严清修拍拍她的手,示意冷静,平淡而又低声说:“我们结婚吧。”
骆听被惊得站起身来,随身携带的包原本放在膝盖上,这一下也顺势掉在了地上。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骆听脸上挂不住,严清修却依然坦然,站起身来拉住她的手,又捡起包来自己拿好。他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的眸子,里面带着安定人心的魔力。骆听的脸色终是缓和了些,过了一会,他伸手把她脸颊的头发拢了别在耳后,柔声说:“乖,我们结婚吧。”声音里满是哄诱,似乎是让懵懂不知的孩子吃下苦苦的药。
骆听还要分辩,却又看见他的脸色满是坚定,忽然她失去了力量,乖乖地任由他摆布。
待到选定了款式,严清修起身买单的时候,骆听终于觉察出不对劲,她起身走出了珠宝店,头也不回。她想,她需要冷静,而他,也是。
骆听走了,严清修追出来的时候,看见的是骆听驾车扬长而去;他赶到幼儿园的时候,被告知,骆听刚接走骆阳阳;他赶到家里的时候,发现母女俩不在,而东西似乎少了一部分。几天过后,他依然每夜去骆听家里,却没再见过那对母女,才知道,这一次,骆听躲他,躲得彻底。
他打电话,却没有波折,骆听接了,只是说带着孩子在云南玩。声音平静,甚至还嘱咐他要照顾好自己。她很少主动关心他的,严清修却觉得很久以来自己蒙受她的照顾。或许她的身上有种家的特质,说不清道不明却无所不在,还让人欲罢不能。
这一刻,严清修的心里酸酸的,他第一次在骆听面前有些无措,词不达意言不由衷半天,终是说道:“回来吧。”
骆听无声的笑,严清修的话,投在她的心湖,若说没涟漪也不准确,她的笑里有苦涩,也有嘲讽。严清修却不知道她的反应,又说:“你回来。”
严清修这么说的时候,骆听的心里已经有了变化,温暖或是感动,一点一点地袭上心头。这天不知怎的,严清修比寻常都要有耐心得多,很快,他又说了第三声:“回来吧。”
待得到骆听低低地回应“嗯”时,严清修才长舒了一口气,心也重新被放回了肚子里。他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什么时候开始担心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其实到这里,严清修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现在的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那对母女在外面,他很不放心。
骆听到达H市那天,严清修特意去接机。骆听除了手里的随身包之外,只有一个小小的拉杆箱,一手牵着骆阳阳款款走来,清爽潇洒地不像话。严清修身上的夹克、牛仔、帆布鞋,还架着墨镜,怎么看都像是冷酷的型男角色,不像三十好几的大叔。
墨镜遮挡了他的一部分五官和脸色,也遮挡了他大部分的情绪波动。只见他大步流星地朝骆听走去,将她拥进怀里。很快,他又放开她,蹲□来,摘了墨镜抱起骆阳阳,然后朝外面走去。
严清修带了司机来,他便和骆听一起坐在了后排。骆听似乎很累,一上车便开始睡觉。严清修看着她那有些别扭地安放着的头,有些心疼了,他小心地把坐在中间位置的阳阳换到他的右手边,轻轻地凑到骆听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头放在他的肩上,然后坐着一动不动。
不知是否是真睡着了,骆听转了个身又朝严清修这边凑了凑,将身体更多的重量放在他身上,这下,严清修更不能动了。
骆听醒来的时候,车似乎已经停了一段时间了,她看看窗外,是自己的小区。揉了揉眼睛,骆听看了看严清修和骆阳阳,抓了包就准备下车,不经意地说:“到了。”
严清修和骆阳阳对视看了看,不置可否,也跟着下了车。
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下了车的骆听对着司机连连抱歉,态度诚恳得让司机开始受宠若惊,后面却胆战心惊了。严清修下车,满头黑线之后脸色却越来越黑了。好在骆听虽然脱线,到底没有失常,说了会话便也拖着箱子离去了。
家里自然需要一番收拾,骆听却忽然犯懒不愿意动。严清修倒也不勉强,打了个电话便对骆听说:“去我家吃晚饭吧。我给妈妈打了电话,你收拾一下我们就过去。”
时间尚早,骆听洗了澡还躺了一会才张罗去严家的事。礼物的事她也没太上心,好在家里存货丰富,提了一箱牛奶还有一盒精装的核桃,倒也不算太失礼。
出门之前,严清修却对骆听说:“我不逼你,但我们以结婚为目的好不好。”
骆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抬起头看到他的脸上,憔悴疲惫的神情一览无余,有一点点无助,有一点点祈求,还有,竟是没多少企盼的无所谓。骆听想,严清修的心里,一定有一盘棋,而自己只是为他所用的棋子一枚,当然,若他弃掉这一枚棋子,也是毫不可惜的。她点头,这一次无比乖顺:“好,都听你的。”
严家在H市最著名的省大校园内,是早年留下的学者别墅群中的一栋。骆听赶到的时候,这个家比较热闹,严清修的舅舅、舅妈还有文心都在。骆听有一瞬间的错愕,很快又恢复镇定,严家对她的态度算不上亲热,但好歹不似上一次的冷淡。态度变化最大的当属文心,她对骆听已经没有了敌意,笑着和她打过招呼,便招呼骆阳阳去玩。
骆听想去厨房帮忙,但看着柳文慈和严清修的舅妈边做饭边聊天,氛围温暖热切,骆听插不上话也就退了出来。
吃饭的时候,刘文慈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丹燕回来了,什么时候叫来家里吃顿饭吧。”
骆听的心里“咯噔”一下,不过还是沉得住气,只是低头继续吃饭。严清修淡淡地“嗯”了一声便继续喝汤,柳文慈对得到这样的反应不满意,停在那里静静地等着严清修的反应。半晌,严清修放下碗,抬起头来说道:“我准备买房子,接下来可能没空。”
严清修买不买房子,严家管不着,听到这句话后,一桌子人全部都看向骆听,那目光若是实质的锋利的话,骆听大约会被灼出几个窟窿来。骆听本想无视,又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和这些人的关系闹僵,她硬着头皮抬起头,脱口而出的竟然是:“你要买房,我怎么不知道?”
其他人脸上的表情略有松动,但很快又变成不相信,骆听无法,看着严清修似十分真心地想要答案。严清修嘴角抽了抽,还是好脾气地回答:“这些天你不在,我决定了还没跟你说。”
这个话题似乎到此为止,这天接下来也没发生什么状况,只是骆听他们告辞的时候,柳文慈递给她一个红包。迟钝的骆听这时候才明白,原来上次什么都不算,这才是严格意义上的见家长。
晚间的时候,骆听将客厅靠近阳台的门打开,风呼呼地往里灌,已经过了春分了,真真正正的乍暖还寒,骆听却浑然不觉得冷。她和严清修在客厅里举行双边会晤,她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是下过决心的,要严肃对待,不能退缩。
“清修,我明白的。我们之间的关系,到现在,各取所需比较贴切了。在你看来,无论文心还是夏丹燕都是麻烦,你不是摆脱不掉,你只是怕麻烦罢了。那么我,刚好可以帮你解决掉那些麻烦。”她缓缓开口,说出来的话刻意得不带温度。其实,她不知道,此时她是骄傲的,一种无知的骄傲,认为自己拥有价值。
她如是说,严清修该生气的,可不知为何,此时的严清修并不觉得生气,只不过是有点疲惫,不想听她说下去。他犹豫的片刻,骆听又继续:“我不能对你生出其它的期待,所以,你也要做到,不对我生出其它的期待。”
她这番话有说不出的虚弱,到这里已经非常明显了,只不过自己强撑着还以为自己有自以为是的那般强硬。
严清修还是沉默,走到她的面前,抬手去理她脸颊边的发,这样的她让他心疼,却还是不露表情地问:“那你为什么要逃走?”
骆听有些心虚,抬眼看他并没有生气或失望,才稍稍放下心来。严清修看着她的小动作,话锋一转:“我们两个的关系,顺其自然就好,你不要多想。”
他的声音越是温柔,她便越是本能地要逃走。那刻意让灌进来的凉风,也没有办法提醒此刻的她本来的初衷。她没再说什么,转身又去收拾了。留下严清修独自面对空气,却抑制不住有类似幸福的感觉漫出来: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骆听其实想得多,骆听其实有些话唠,骆听无时不刻不矛盾纠结,却又一如既往地坚持着什么。这些天里,严清修想了很多,想他和骆听,想文心,想夏丹燕,还是想他和骆听。他的世界其实很小,看上去选择很多,其实都只是虚无的诱惑,唯有骆听,他情急之下抓住的那么一棵稻草,渐渐的成了全部。是的,他全部的桃色事件。
骆听也想,严清修有很多面,但本质上来说,他只是一个包容度很高的男人,还有,他其实很好脾气。当然,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她骆听,哪里是该被他挑剔、承受他的坏脾气的人?一切,还是回归本质,他们的交情,只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更这章的时候我很焦虑我本意是想写严因为焦虑而想到结婚,骆听因为说到结婚而焦虑,但这章放出来整个感觉就是做,还有很不合理。
连续卡文好几天,我的存稿也所剩无几,我还是坚守着存稿然后日更的承诺,只能这样了。安慰自己说我不是完美主义者,等完结后我再开始修吧。
下次写文一定不这样了,还是要多琢磨下再发,谁让我弱呢
21、骆阳阳绑架事件
因为骆听对两个人交情的定位并不高,所以很多问题她也就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没有发言权。可是到底忍不住,第二日骆听又出言相劝:“房子的话,买在南面你们公司附近吧。”
他答:“也好。”过了一会又问她:“这样阳阳上学会不会不方便?”
骆听微愣,却又很快找到了解释,他是担心南区学校的问题,便又出言劝道:“总还有那么多年,南区的教育也不会一直这个样子。”
严清修凝眉看她,这句话他实在不懂,骆听只得继续说:“到你的孩子上学,应该还有好些时候吧。”
这下严清修明白了,他笑着摇头,不再答她。只是出门的时候没头没脑地跟她说:“等搬家以后我们请个司机吧,送孩子们上学。”他强调了“孩子们”。
严清修的话一向简短,却总能化解骆听的牛角尖,每每事后,骆听跳脚,他却早已不在原地。不知为什么,那一句“孩子们”让骆听耳根发热,却再找不到话语矫情,他也上班去了。
如果日子只是这样的宁静,那么骆听就该偷笑了。晚一点的时候,她的前婆婆,前夫李乔的妈妈吴淑华打来电话。
其实,在她还没有和李乔离婚的时候,对这个婆婆,也只是有敬,没有爱。这是一个有些守旧的老太太,总是喜欢在她面前摆婆婆的谱,对她指指点点。如果不是她生了一个女儿,她想,即使每天都会对婆婆心生一点不满,但也不至于有怨怼。吴淑华要她打掉孩子的行为,对她伤害太大,这件事其实在他们离婚前都没有平复。只是,她怀孕的时候,爸爸还在,虽然身体已经不好,但总算还能护住她。
离婚的时候,她和吴淑华之间,撕破了最后一点平静,出现了歇斯底里的直接对抗。吴淑华曾经给过骆听一个耳光,她们之间,有太多太残酷的回忆。
在骆听面前,吴淑华一直是骄傲的。退休之前,她是一家国营厂的工人,毕竟也是独立过来的,看到每天什么事都不做的骆听,优越感顿生。此时,她在电话里,声音是尖利的,语气是颐指气使的:“骆听,我想见我的孙女。”
面对吴淑华,骆听说不出那我请你吃饭吧,比起吴淑华不愿见到她,她更不愿意见吴淑华。她的脸色渐渐苍白,拿着手机,拼命咬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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