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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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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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亦软笑,点点头:“那蓅姜不为难姐姐了。对了,兰宸殿特做了三锦团,一来庆喜,二来也图个好兆头,正是每位都备了一分,请大家品尝。”
  话说着,太监们纷纷端了盘上殿,人手一碟,玉盘晶莹,其中只有三个园子,小巧而精致。
  “三锦团,一锦团圆,二锦康健,三锦幸福,寓意十分好,特此备了这道点心,也算是为了祈福于长生,大家赏脸品尝。”
  我话音刚落,华瑞莹笑语:“宸妃这话说的极好,长生万福,得皇上与天地之福誉,一定康健满福。”
  “的确如此,寓意十分不错,是个吉祥的兆头。”皇后姚氏慢言慢语道,云淡风轻。
  我撤回眼光,看着元妃的脸色渐差,心里已有了细数。
  “大家请用吧。”
  大家各自端碟品尝,各有赞词,元妃端起碟子,脸色十分难看,踌躇半晌,方才下筷,捡起一个团子刚放入口中,只咬一半,还未等细嚼,急忙掩了口鼻,扭头转身。
  后面侍候的宫女赶紧递过锦帕,元妃囫囵吐出口中物,又干呕不止。
  我心冷笑,这架势,悬秘不言而喻,看你还哪里装模作样。
  大家见元妃这般,无不是一愣,乍然心中有了约莫,各自脸上表情有异,犹是华瑞莹,那神色,似乎莫名而惊疑。
  若是刘东看到的起居注里面记录无错,三月前元妃受恩宠一夜,便怀了身孕,那么如今光景,应是三月半有余。
  后宫嫔妃若是葵水如期不至,无需等到三月,因着私下都打着生育皇嗣的心思,第一月若是没有来,那便一定会招太医入宫验脉。若是还有人怀孕三月却不得人知,便是太大的笑话,也是个无需言表的野心与欺瞒。
  如是欺瞒,便必有隐人耳目的因由在。
  再细细想来,一月不足前,哥哥落水围困,那时候,元妃身孕也足两个半月余,她能跟华瑞莹暗中提议过继长生,怕是心中也有盘算,生怕膝下无子的华瑞莹会窥视她身下的一儿半女,急急出了法子把长生过继了去。
  如此一般,华瑞莹若是过继了长生,便再无膝下无子借口觊觎他人子女,便是元妃他日生育皇子,也安保她坐的稳当,天伦承欢。
  思及此,我笑靥灿然,不禁暗忖,果然是个心劲儿颇多的女子,这般前后细密周旋,才能保证自己身处漩涡暗流,却岿然不倒,让人令人相瞧。
  看来我起初觉得夺走长生,那是元妃一己私仇,如今所见,却是我可笑几分了。这般人物若是将来得了势,谁也别想安稳太平,皆被算于她心下,末路难逃。俗语真是一语中的,不叫的狗,才咬人。
  “姐姐这是”我蹙眉疑惑,看她脸色青白,应是极度不舒服。目光调转,望望同样疑惑的华瑞莹与姚氏,又重新看向元妃,大家沉默。
  “快去请刘太医过来,看看元妃这究竟是怎么了?”姚氏遣了身边小太监,眉目安宁,倒是一派心安理得。
  我伸手,递过一杯温水,软语道:“喝点吧,吐得久了对胃伤害极大,妹妹怀胎时日,也这般反应,虽是遭罪异常,却也深感幸福无比。”
  元妃抬头看看我,心里也十分清楚,自知今日是如何也躲不过,接过水杯,镇定自若,道了句:“有劳妹妹了。”
  至始至终,凤御煊的表情都是清泠淡薄,精明如他,怎能想不出这前后一番因果关联。我朝他笑笑,他看我,目色幽深,一如一缕幽光探入深井,只一现出极亮雪光,便刹然不见,心沉如石,念如极渊。
  刘长和是姚氏身边之人,他来看脉,元妃的秘密便无所遁藏。只需片刻,刘长和收回手,转身跪倒在地,大呼:“恭喜皇上,元妃娘娘这是有了身孕,是喜脉。”
  “刘太医下去吧,福来,赏他。”凤御煊没有喜悦表情,似乎无所喜悦。
  锐目扫过台下一干嫔妃臣子,淡淡道:“今日三喜临门,朕举杯,先干为敬。”众人起身,附和一番,杯酒饮尽。
  刚走到一边的刘长和突然调过身,又跪在地上,声色颇高:“皇上,元妃娘娘身孕虽已近四月,却异常虚弱,似乎血亏,这对皇嗣和娘娘的身子都有影响,微臣在想,是不是要给娘娘开些方子调养一番?请皇上准奏。”
  这一番话,就似投石入静水,掀起波澜无数,层层荡漾铺开,可非一般影响。
  我对面而坐的父亲,江震、江怀,脸色皆是如此难看,犹是江家,面上窘色破败如死灰。父亲朝我看来,眼色冰冷,说不出是愤怒还是诧异。
  我浅笑,扫过他的脸,望向身前案上的酒杯,清浅品一口,遂继续吃我的三锦团。团圆,幸福,康健,我一个都不想落下,于我,也于长生。
  半晌,听见大殿上回荡着凤御煊低沉的声音:“准奏。”
  59。痴缠
  册封新妃,时逢长女满月,半途又有怀胎消息,这一晚宴吃的在场之人,无不是百味杂陈,若纳尖石于心,坐立难安。
  也许是元妃的身孕来的太过突然,抑或者太医当场验脉的结果却是怀胎近四月,总之,一时间,场上的气氛诡异,人在殿上,心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歌舞喧闹,愈显得高台之上静如子夜,人人注目,却似乎心不在焉,各有所思。
  我一番无意点拨,皇后姚氏摸清了元妃的悬秘,父亲与华瑞莹也应该想清其中的纠结,元妃这等心思,摆了我一道,竟也耍了华家父女二人。
  倒是让身为华家下臣的江震江怀,十分不自在。除了窘迫之情,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险谋计,他们不怕华家怒,只怕华家防。
  我便是无事一身轻,却始终觉得有些别扭,一曲编钟演奏,是我最为喜爱。今日现下,如何也听不进去,悠扬轻脆的音乐,恍然从我耳边划过,一个闪神,落了无数节拍,断断续续,听得根外枯燥无趣。
  戳穿元妃悬秘,却始终不能让我舒坦无虞,总觉心上压了大石,说是担得住,却很是吃力,沉得让人浑身不自在。
  桌上杯酒斟满几次,我赏着钟曲,品酒,却是越喝越觉胸闷,心里乱作一团。
  这便是女子之心?生在高门大户之内,嫁入王侯将相之家,阅尽的庞杂世事,人间情爱,哪得纯粹。富贵女子一生,从头到尾,经历自己人生,却始终要与他人,分享一个男人的一生。
  人之自私贪欲,与生俱来,无关女子心怀宽广,或是贤淑德惠,心终究是小,装不下太多,于是只能忍,酸甜苦辣,纷繁复杂,藏在心里时久,便风干成恨。
  我从不是心胸宽大之人,再多的世俗礼教,仍旧不能让我心甘情愿的站在他背后,与其它女子一并,永世抬头仰望他背影,雨露同享,恩爱共分。
  帝王之路,注定一路踏尸山白骨前行,而成后这一路,也一定是腥风血雨披荆斩棘,谁挡在前面,只有死路一条。
  几杯美酒下肚,确实感觉身体暖和许多,只是略有头晕。席散之时,凤御煊与皇后姚氏,终究是半字不提元妃,留下众人察言观色,先行离去。华瑞莹眼中有厉,狠狠看一眼元妃,也随之离开。
  我转身,笑语:“恭喜姐姐了。”
  元妃看看我,浅浅一笑,从我身边擦身而过,待走了几步,她顿住脚,转过身来,轻声与我道:“宸妃,你的对头不是我,无需于此。”
  我侧过头,巧笑软语:“姐姐这是什么话,难道,您认为,您的对头是我吗?”
  我嘴角衔笑,缓缓踱步从她身边经过,未曾回头,待擦身之际,淡淡道:“因为你从头到尾就算错了人,你可知晓?”
  大殿外面清冷一片,夜深了,风似乎大起来,刘东赶紧递过裘袄:“娘娘小心,可别着凉了。”
  “走吧,今日便住入兰宸宫。”
  “遵旨,奴才跟您带路。”
  兰宸殿,与兰宸宫相距并不近,兰宸宫是后宫之中,离御清殿最近的一处宫殿,当初废弃很久,历经半年的修缮,赶得我被册封之前可以入住。
  那元妃是聪明人,自觉得算对了我,也算对了华家,实不知,这后宫是何等地方,哪里容得秘密所在?若是有心算计,又要多少高竿手段,何等忠实可靠来成全?
  如此看来,元妃也很清楚华瑞莹的心思打算,知道她无法生育,必然会盯准身边人下手,不是我,便是她。
  而若是她也能诞下公主,那便再有不舍,也不算绝望,如她般并不十分受宠,若是能诞下皇子,也许便是最后一胎,十足一张百用金牌,哪里能把这机会拱手让给华瑞莹?
  可若是到时候让太医虚报怀胎月份,说不定还能混淆视听,婴儿早产不算奇怪,这么一来,勉强圆了谎,不至于面上太过难看,又不会得罪父亲和华瑞莹。
  今日这么一戳,之前多少安排算计都付之一炬,剩下的满地狼藉,看她怎么收拾。
  我今日揭她底,也并非只是一报当初谗言之仇,凤御煊稳坐江山,的确需要可靠而干练之才,可我与哥哥无需,多出来的人总会让我们瞻前顾后,江家不倒,便难以架空父亲的势力。
  既然当初父亲也承认哥哥是华家血脉,还是亲亲嫡子,若是这般,华家之荣势,本就该哥哥传承。那便可惜了如此玲珑剔透的人儿,这一途,没有她升天,亦没有太平。
  走到差不多远的地方,便迎头可见一片灿然灯光,楼落林立,点缀明亮灯火,远远看去,格外金碧辉煌,气派而繁华。
  “娘娘,您去看看吧,奴才猜测,您一定会非常喜欢的。说实话,这还是奴才见到,这般漂亮的宫殿,便是连凤宫都不及。”
  我定定眼,缓缓从廊子绕过前面,从正门而入。门口匾上,赫然墨漆大字“兰宸宫”,字体豪放,骨气洞达,遒劲有力,那是我熟悉的字体。
  朱漆大门缓缓被打开,里面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一片富丽而辉煌的宫殿映入我眼前。
  “娘娘。”清荷与邀月从台阶上疾步走下,到我面前,委委一拜:“恭贺娘娘荣升宸妃娘娘,娘娘千安。”
  “这般能说会道,不赏,便是我小气了,有赏。”我轻语。
  两人喜色,又是一拜:“谢谢娘娘。”
  邀月起身,上前一步:“娘娘,皇上先于您到了,正在里面候着,您快进去吧。”
  我并不惊诧,完全意料之中,遂点点头:“知道了。”
  兰宸宫的建造果然大气,内院颇大,迎到厅堂遂有台阶而置,厅堂内摆设也十分讲究,上好紫檀木的两列桌椅,上有主位副位,放的一张软榻。对面是紫藤搁架,应季的冬梅,略有几束,清香淡薄,衬起来的确雅致。墙上挂画,墨色山水,配了金匾“德惠冲怀”
  穿过厅堂,转过右侧一边,便是内室,推门而入,内部十分宽足,一道红绡软纱隔一道水晶帘,两扇而分,一共三道。用手轻拨,水晶小球相碰,轻脆悦耳,叮当作响。
  有风穿堂而过,撩了艳红纱帘,卷起水晶碎影,就似编钟浅奏,迷迷蒙,幽幽然。我掀了最后一道帘子入内,并未见到人影。
  房间内设置奢华,一道屏障,着实扎眼,哪里寻来这般艳色妖娆的血玉做屏,层次深浅不一,刻出镂空花案,翻覆而考究,指尖触碰,微微冰凉,却是莹润细腻。
  犹是玉质中带了一道天成润白,狭长而扎眼,未料到巧匠技巧如此高超,顺其自然纹理,竟将那一道润白,雕刻成一朵迎风青莲,傲然玉立,卓绝遗世,那般姿态,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惊奇制作之巧妙,手工之精细,心思之难得。玉屏后是内间,再走几步,便一览无余。
  凤帏鸾帐,红绡垂落,那样鲜活妩媚的红色,有种说不出的魅惑感。对面是软榻,紫檀木质,上面铺了金色绣缎,花纹繁复而精密,中间有方形小案,两边有扶案,比之前那一张更为宽裕。软榻紧靠一面窗,旁边是百宝阁与书架,上面摆入不少书籍,还有一些珍奇异宝,尤其那张案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旁门洞开,风鼓进房间,吹得一室飘红,撩我视线望去,细看,便吃一惊。从旁门出去,见到更开阔的一片,广阔的汉白玉地砖铺设,精巧的刻了朵朵莲开,我踏过几块,发现似乎每一块砖上的莲图都不一样,姿态各异,百看不腻。
  头顶突出的房檐探过不少,角瓦嶙峋,肃穆而严实,刚好将这一片露台之地掩在其中,便是雨天站在那里,也不会淋到雨。
  露台边缘是一道白玉扶栏,下面便是池塘,颇大,足有之前三个有余。九曲弯桥从扶栏中间直通池塘中央的角亭,亭子独立池中,四面临水。
  扶栏前面站着一个人,负手而立,白衣清冷,宽袖乘风,衣袂发梢,随寒色飞舞。他不动,身影屹立如山,月色浓郁,拢得他一身华色泠然,入了天地无垠之间,宛如从天而降的神,高高在上,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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