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选手则有机会进入复活赛。
白哲根据每位选手气质,为每位选手选择了最适合他们演唱的歌曲。比起莫希文导师队伍以女学员为主,杜子骁队的队员年龄偏年轻化,白哲队的队员什么类型都有。既有烟嗓女歌手,又有嘻哈饶舌小帅哥,还有罗品方这样有了些年纪,唱起情歌来却更加动人的大叔型选手。比赛之前,外界就预测这轮导师对决中最精彩的一战将出现在白哲队中,节目开始五分钟后,观众发现,白哲果然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
首先上场的烟嗓女歌手带来的是英伦情歌,略带沙哑的嗓音诉说爱情的不完美,格外令人感伤。而后嘻哈饶舌,抒情大歌和旧式小调轮番上场,每首歌都从一个侧面,描绘爱情不同的模样。
“爱情”这主题简单吗?并不简单。正因为我们耳熟能详的的大部分是情歌,爱情被人唱滥了,才更加不会动人。可是爱情本来就有许多模样,哪怕只是暗恋一种情愫,在有些人心中是苦涩,在有些人心中,却又微微透着点甜。所以杜子骁给白哲出的题目看似简单,实际很难。
然而白哲完成的很好,杜子骁静静在台下坐着,听选手们把每首歌完美演绎,心想白哲在音乐上的天分啊,自己这辈子是拍马都追不上了。
选手轮番上场,很快12名选手中便只剩下罗品方一人还没上台。罗品方实在很优秀,又因着他与白哲的关系,他几乎是整场比赛最令人关注的选手。白哲从不掩饰对他的偏爱,大家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白哲从出道那天就是这样的做派,他偏爱谁,那就会把自己最好的歌都拿给他唱,对他的偏心,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然而大家还不知道,白哲竟能偏心一个人到这份上。
在罗品方出场前,整个舞台是暗的。
现场充满了粉丝的尖叫与呐喊,有人疯狂叫着偶像的名字,更多的人知道接下来出场的是罗品方,正大喊着他的名字。
一片嘈杂中,钢琴响起了清澈而干净的第一声。
全场瞬间寂静。
一道雪白追光自观众席旋过一周,最终停留在舞台一角。舞台上,一架雪白的三角钢琴静静安放,弹奏钢琴的人肩膀平直,颈项如天鹅般微微弯曲。随着他的动作,无数音符如水流般静静自他指尖涌出,与全场的寂静融为一体。
那是白哲。
他穿着几乎与钢琴颜色融为一体的白西装,亲自坐在钢琴前,为自己的好友弹奏歌曲的前奏。
或许,钢琴也是这首歌唯一的配器。
“therose。”杜子骁轻轻地念出了这首歌的名字。
这是一首被许多人翻唱过的名曲,描述了歌者心中,爱最真实的模样。白哲重新做了编曲,加长了这首歌的前奏。钢琴的琴声干净而悠长,当罗品方歌声响起的时候,现场的所有人已经沉浸在了琴声带来的沉静中。
“somesayloveitisariver(有人说,爱是条河流)
d。(河中浸着柔软的芦苇)
sayloveitisarazor(有人说,爱是把刀锋)
thd。(让你的灵魂四分五裂)
……”
罗品方的歌声里有岁月,也有经历过许多后的坦然与诚恳,他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唱着词,仿佛一个看过许多风景的吟游诗人,轻轻叩响每个人的心房。一道追光在他出场那刻,自然而然追随给他,而另一道,自始至终打在白哲身上。
而杜子骁的目光,也自始至终,没有从白哲身上移开。
白哲会的乐器很多,他在美国时就学过吉他,还会吹萨克斯风,来到中国后不知怎么对二胡感兴趣,专门拜师学艺,如今已经能很好地用二胡演奏。然而最配他的乐器,始终是钢琴。
白哲从小就学钢琴,到如今,已经与钢琴为伴整整三十年了。
在白哲出道十周年纪念的时候,白哲当时的公司曾经搞过一个粉丝调查,“你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白哲的?”。当时的答案五花八门,可是如果要问杜子骁,杜子骁会答,我是在白哲弹钢琴的时候爱上他的。
那是杜子骁与白哲的第二次见面,白哲要试杜子骁的音准,带他去自己的琴房。他弹一个音,杜子骁唱一个。休息的时候两人坐在琴房里聊天,那时候他们都不熟,哪有什么话题可聊?于是杜子骁说,白老师,你弹一首曲子给我听吧。
白哲弹了一段肖邦。
当时白哲哪里像今天这样一身白西装?他只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稍稍挽起,露出两截细瘦的手腕。杜子骁坐在一旁看着他,他觉得这人的手长得真好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真是天生适合弹琴。渐渐的,他觉得这人长得更好看,目光温柔,笑容和暖,与他呆在一起,就像沐浴在春天最温煦的阳光里,每个毛孔都放松又幸福。
所以杜子骁对白哲并不是一见钟情,可是的的确确,在见他的第二次,就义无反顾爱上了他。
因为白哲弹钢琴的样子太美好了,像个真正的王子。
杜子骁看着台上的白哲,就是在这一秒,他意识到自己原来这么深地爱着他。
所有的不甘与追逐,计较与在意,还有那些误会与争吵,都来源于深爱。
从两人的第二次见面到现在,七年的时间,他比自己以为的,更加深沉地爱着他。
这爱从心底深处抽丝发芽,经过漫长的岁月浇灌,终于长成一朵怒放的红玫瑰。就算中间有过龃龉与曲折,然而就像歌中唱的那样,哪怕凛冽冬日,种子被深埋雪下,但在春日的爱情下,种子终会开出鲜花。
白哲队的冠军最终没有给罗品方。
这是比赛之初就商量好的结果,罗品方毕竟不是年轻人了,即便正当红,比赛后难免后劲不足,不如捧小鲜肉上位更有商业价值。白哲和罗品方对此表示理解,对他们来说,能够借这个节目获得关注已经足够了。何况罗品方获得了当晚的第三名,节目组已经提前为他预留了一个复活名额。
比赛结束后,白哲悄悄来到了后台。这是第一次,一场节目录制结束后,他感到不舍。他一个人站在灯光昏暗的幕布后面,看着舞台上的工作人员正在紧张地拆装舞美器械,忽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白哲。”
他回过头,杜子骁正站在那里。
“我刚刚去你的休息室找你,你不在,所以我就猜你大概在这里。”杜子骁笑着走到他面前。
他的笑容干巴巴的,语气也有点不自然,好像没话找话,又怕被白哲发现。白哲轻轻笑了起来,他看着杜子骁在面前站定,轻声道:“那天咱们从美国回来以后,frank跟我把所有话都说开了。他说他的确曾对我有所怨言,但那只是年轻时幼稚又不成熟的想法而已。年少轻狂的时候,每个人都曾经觉得自己是世界之王,不愿意承认有人比自己强,可是随着经历的事情慢慢变多,就会对很多事情释然。他说他早就不怨恨我了,甚至很感谢我对他的帮助。”
他顿了顿,有些感喟地叹了一声。
“那天我并不是无缘无故对你发脾气。只是因为frank对我说,他当初选择离开,是因为在我身边压力太大,他不得不选择逃离的时候,我想到了你。”白哲目光盈盈,瞬也不瞬地看着杜子骁,“当年你告诉我,你放弃音乐,是因为乐坛萧条,是因为事业困顿想选个发展方向。虽然当时我信了,可是随着时间推移,我才发现我越来越没办法用这两个理由说服我自己。子骁,你当年究竟为什么会离开音乐呢?是因为我吗?”
☆、29| 7。26|家
“不是。”
在白哲问出藏在自己心头多年的疑问后,杜子骁想也没想,给出了上面的答案。
然而说“不是”两个字简单,说出接下来的话,却耗费了杜子骁很多的力气。
“在你身边,的确有一点压力。有时已经拼命做到最好,可是拿去跟你一对比,发现自己还是渣得很。”杜子骁咬咬牙,他知道有些事情悬在那里,总是扎在彼此心中的一根刺。这根刺拔去时或许很疼,可再疼也不能让它烂在肉里。
“我当初放弃音乐,确实有一点点是因为在你身边压力太大。但这只是原因里很小的一部分,像乐坛萧条,事业困顿一样,都是原因之一,却不是促使我下决心转行拍戏的主要因素。我当时之所以会去拍戏,其实是因为……”杜子骁抿抿唇,仿佛说出接下来的话是件很艰难的事,“我没有钱了。”
白哲微微瞪大了眼睛。
对杜子骁而言,在任何时候承认自己的窘迫都是一件困难的事。今天他正当红,一部戏的片酬能买一套高档公寓的时候尚且支支吾吾,可想而知当年那个轻狂的年轻人对于自己的困窘该有多么的难以启齿。
“我知道你那时候为我准备新专辑很用心。你开放了自己的曲库,从自己过往的所有作品中选歌填充我的新专辑,你还向许多朋友约歌,希望借他们的能力,帮我把新专辑做到最好。可是白哲,你越是用心,我越是愧疚。你记得那之前的专辑我们卖出多少吗?两万张,咱们赔的血本无归。”
白哲张张嘴,杜子骁抬起手,示意他听自己说下去。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个,你始终认为那是一张很好的专辑,即便不被大家认可也无所谓。你想给我出更多的专辑,想把所有自己喜欢的歌都给我唱。明知这张专辑做出来后仍旧是业内叫好,市场冷淡,你也愿意一次次把自己的钱扔进这个无底洞里。”杜子骁合了合眼睛,低声道,“可是白哲,音乐是我的梦想不假,但是我不能打着梦想的旗号,心安理得享受你带给我的一切。”
“其实我当时最大的压力不是来自于音乐上无法超越你,而是作为你的爱人,我并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反倒在很多时候成为你的负担。”杜子骁道,“况且就算你能帮我出专辑,可我的生活并不是只有出专辑这么简单。衣食住行,哪一样都要钱,我总不能出门吃个饭,都要向你伸手。所以现实和梦想之间,我选择了向现实低头。我放弃音乐,不是因为你,不是因为任何人,如果真要找一个罪魁祸首,那个人是我。是我无能,混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没混出头来。”
后台昏暗,杜子骁的表情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显得尤为黯淡。白哲的心中涌起深深的心疼,忽然有种很想把杜子骁拥进怀中的冲动。
“这些话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呢?”白哲柔声问。
杜子骁干涩地笑了一声,轻描淡写:“这我……我怎么好意思说呢……”
是的,这些都是杜子骁最隐秘最不愿为人所知的伤口,他愿意用一千个一百个借口来掩盖,却轻易不愿向人展示,尤其是对自己最爱的人。白哲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的神色,他轻轻走上去,拥抱住了杜子骁。
胸口紧贴的刹那,杜子骁的身体明显震动了一下。有那么两三秒钟的时间,他整个身体都是僵的,仿佛根本没有想到,白哲会主动拥抱自己。然后他伸出手,紧紧将白哲拥在怀里。
“白哲,你可以原谅我吗?”杜子骁轻轻在白哲耳边呢喃道。
白哲“嗯?”了一声,从他的怀中起身。
杜子骁望着他的眼睛,他默默在心中又念了一遍来之前就打好的腹稿,可是一出口,还是紧张得嘴皮子都不利索:“你可以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白哲的睫毛轻轻抖了一下。
“我知道,你还在为那件事生气。”杜子骁顿了顿,提起这一桩往事,同样令他难以启齿,“那件事触了你的底线,你不肯原谅,我认,那的确是我的错。”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我以前不太明白离婚是怎么回事,我以为那像分手一样,两个人闹矛盾了,就拿这两个字出来威胁。我当时很不理智,见你要跟我离婚,一怒之下就答应了。所以后来,当我发现对你来说,离婚就是两个人再不相见时,我慌了。”杜子骁双手沉在白哲肩上,仿佛借此就能获得剖白自己的勇气,“我第一次意识到,离婚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也许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见到你,想知道你的近况,也只能靠别人嘴里道听途说的消息。”
“所以我后悔了。”杜子骁说,“我后悔了,白哲。我不想再也见不到你,也不想像从没认识过你那样活着。白哲,也许我的话你现在听来已经不会信了,可是我真的很后悔跟你离婚,我……”
杜子骁的手沉了沉,白哲觉得他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能让自己清晰而有力地说出这句话:“我还是爱你。”
杜子骁不是个耻于说爱的人,恰恰相反,在两人如胶似漆的那几年里,他每天要把“我爱你”念上八百遍。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三个字念得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无休止的争吵、冷战。
这三个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