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知红军冷笑了下,“真不好意思啊,老子没兴趣收儿子!”
听到这话,败城不由想到和知乐的关系,不自觉的抽了下眼角。
“老东西你罗嗦个屁啊?”孙治接口道,“放人!”
知红军笑了起来,把知乐的脑袋拉到身边,道:“放人?小子,叫一声来听听。”
知乐快速的扫了眼败城,道:“爹。”
“唉!”知红军大声应了句,笑得一脸开心。
从刚才被抓进去起,知乐就没有挣扎,这个动作和味道他实在太熟悉了,即使没看到人,他也知道眼前的是谁,没有当场转过身去一把抱住,已经是他克制的结果了。他怎么可能不想老爹?原本,他以为一辈子没机会再见到了,现在能够重逢,他高兴得快要哭出来了。
不过,在别人眼里就不是这么看了。
听了知红军的话,除了败城外,其他三人都一脸愕然,似乎完全没料到这是怎么回事。知红军显然也没有兴趣多废话,挥了挥枪,道:“有多滚给我滚多远!”
“你……”
败城还想再说什么,但知红军似乎不耐烦了,大吼一声:“滚不滚?”
三人和向导撒开腿就跑,跑了几步,败城忍不住停下来想看看。没想到,脚步刚一慢下来,一声枪响就传入耳中,有什么东西踢到了脚后跟的感觉。他低头一看,地上的弹坑还冒着烟呢,当下也不再犹豫,向前疯跑起来。
等看不见车了,四人才陆续停下。周嘉看了眼身后,气喘吁吁的道:“操,那老小子枪法真是准!”
孙治笑起来:“人当了几十年的编外兰博,能不准吗?”
“知乐身上的跟踪器行不行?”败城忧心冲冲地问。
“没问题。”孙治对向导说,“我说你这也太不靠谱了吧?合着我们的行动全被对方知道了啊?”
“肯定不是!”向导叫屈道,“他要是知道身份,早把我们都挂了,还会放我们走啊?说实话,我刚才的腿都软了,妈|的,干了这么久就这次最吓人!真不能干了,家里还有孩子呢,彭宁一肚子坏水尽给我找麻烦!”
知乐猜的没错,向导根本不是普通乡民,而且也是托了彭宁的关系,所以才来掺和这趟“混水”。
“说起来也有道理。”周嘉皱起眉头,“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你们那个小子闹的!”向导没好气的道,“人爷儿俩那也长太像了,一看就看出来了啊!你们搞毛呢?生怕别人认不出你们啊?”
几人尴尬的笑了笑,无话可说。这次见面并不是计划内的,他们想来想去,只能想到是昨天被逮的陌生人没回去,被怀疑了,有人找来,发现了知乐。这里的地盘就那么点儿大,偷渡路数也就那么几条,知乐一露脸,就被人盯上了。
“估计知红军也是刚赶来的。”败城叹道,看着来的方向没法移开视线。
他多希望知乐能够跑回来,不管是从私心还是公事上,他都不愿意知乐和知红军走得太尽,怎么都没办法放下心。遗憾的是,跟踪器上显示知乐已经开始移动,他们顾不上烦恼,跟着向导往最近可能取得汽车的地方跑去。
其实,败城的担心全白废了,知乐这会儿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兴奋得不行。败城几人一离开,他就不管不顾的转过身,一把抱住了知红军,用力蹭了几下老爹的脸。
在他的印象中,知红军永远是高大而壮实的,下巴上永远有着扎人的胡子,还有浓重的土烟味,呛得他直打喷嚏。如今,与记忆中不同的是,他抱住的人虽然肌肉结实,胸膛却不再宽阔得像是海一样无边无际,拍在他背上的手不再那么有力,只有磨蹭他脸颊的动作仍旧和以前一样豪放,一点也没变。
“爹……”知乐感觉知红军拉了他好几把,他却不愿意放开,撒着娇喊。
“放手,小崽子!”
后脑勺被打了一巴掌,知乐嘟着嘴放开后,果然,一只大手就用力揉着他的大额头,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这崽,跑这里来干什么?我不是把你送部队去了吗?还有那几个不三不四的,都什么人?我不是叫你不要乱交朋友吗?离了我的话就不听是不是!?”
知乐打量着知红军,愕然发现,老爹的眼角全是皱纹,似乎二年之间,知红军一下子变老了,而那记忆中强大的力量却变“小”了,不再和以前一样不可抵抗。
“爹,我好想你。”
知乐不管知红军的骂声,扁着嘴,眼泪汪汪的又扑了上去。这次,知红军没有再推,他抱着怀里这个孩子,眼圈也不知不觉红了。
送出去的崽,怎么能不心疼?如果真不疼,当初也不会死活带在身边那么多年了。不过,他也清楚,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根本没有未来,如果真的疼知乐,就绝不能让小崽子一直跟着他。
所以,他把知乐送去了部队,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地方,也是他唯一了解,能让知乐快速成长的地方。刚才捞人时,他敏锐的感觉出知乐有个防备和躲避的动作,只不过,动作都只做了一半就停了下来。显然,知乐没看见人就认出了他,这令他又欣慰又心疼。
小崽子长这么大了,手臂上都练出小山包了,笑起来还是一付傻样,在部队里有没有受欺负?
知红军心中的念头转个不停,眼里不知不觉就泛上了泪光,像他们这样的生活,有一天没一天,上一秒还好好的,也许下一秒就阴阳两隔了。等他发现知乐抿着嘴,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时,才猛然意识到露了情绪,一巴掌扇到知乐的脑袋上,骂道:“老子问你话呢!”
知乐揉了揉脑瓜,小声道:“爹,你让我想想嘛。”
在知红军面前,知乐似乎一下子变回了孩子,即没有那伶俐劲了,也没有聪明脑袋了。想来想去,他只挤出来一句:“我和他们来这里打工的。”
这话说得知红军火冒三丈,又是一巴掌拍过去,骂道:“你他妈|的能不能给我省点心?跑这儿来打工!?打什么工!?跑面儿啊!?”
知乐头更低了,嘟囔道:“他们是我兄弟,不会害我的。”
“兄弟?”知红军冷笑,“我当初怎么教你的!?顾自己,顾着你自己,谁也不要相信!你那几个兄弟迟早把你卖了!他们带你来金三角能打什么好工?”
“他们说就是种田,很来钱的……”
知红军这次是真火了,怒道:“我送你去部队干什么的?小兔崽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知乐被打急了,又不敢还手,随口说了句:“部队那些人都欺负我!”
知红军举起来的手停住,气得不行,心里骂翻了天,表面上却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看了眼知乐,重重的叹了口气。
知乐乘机道:“爹,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带着我呗。”
“我?”知红军一个激零,醒了,“不行,你不能跟着我。老章,帮我把他送回去!”
知乐不高兴了,抱着知红军的胳膊喊:“爹,为什么我不能跟着你?”
“不行就是不行!”知红军咬了咬牙,道,“你给我回部队去!”
“我不要!部队里没好人!”
“闭嘴!”
俩人正拉拉扯扯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知红军一看屏幕,脸色就变了,却还是接起来说了几句知乐听不懂的话,等放下时,他沉默了半晌,道:“你先跟着我吧。”
知乐明白,他终于歪打正着了。
131、老与小
一路上,知乐话就没停过;粘在知红军身边吱吱喳喳问个不停。对他来说;老爹变了;似乎又没变;但是,不管老爹变没变;哪怕是抱着胳膊晃一晃;他也觉得高兴,蹭一蹭脸,心里就像是舒坦了般。
知红军并没有再像从前那;一巴掌过来把他扇到一边;实际上,在扇了一巴掌却没扇走人后,他就明显的感觉到,老爹的态度变了。那种把他当作一个孩子的压迫感消失了,只剩下淡淡的忧虑。
在知乐的印象中,知红军经常是忧虑的。许多时候,他半夜醒过来,会发现老爹在灯光下愁眉不展的样子。儿时的他,就时常在小旅店、废弃的房子、丛林的火堆旁边,看见老爹这样的表情。
渐渐的,知乐不说话了,怯怯的拉了下知红军,道:“爹,我们要去见谁?”
知红军伸出手来,却不是打他,而是摸了摸他的脑袋,叹道:“去见曾英宇。”
曾英宇就是白鹤的领导者,知乐在简报上看过,暗中松了口气,也不再说话了。他并没有发觉,知红军在他沉默的时候却多看了好几眼,一脸的若有所思。
车子开了四个多小时,一直到下午二点多才停了下来。沿途所见和中国一些城镇也没什么区别,就算是人,咋一看也是亚洲面孔,甚至连说的话也有许多汉语。如果不是知红军在身边,知乐甚至都会以为自个儿还在国内呢。
车子停下来的地方是个小城市,虽然并不大,但看起来一付欣欣向荣的样子,路上行人密集,店铺也是各种各样,所有的招牌上都有中文字。知乐听败城说过,这里与其是国外,不如说汉族主管的各国民族交汇三不管地带。
知乐下了车后,眼前出现的是座小办公楼,虽然并不高,但看起来也颇有些商业气息。进去,坐电梯上去三楼,窗明几近的办公室,看起来就像是普通公司般,谁也不会把这个公司和一个无恶不作的黑社会团伙联系起来。
曾英宇比知乐所想像得要小得多,面黄肌瘦的,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可是,那目光落在人身上时,却让他很不舒服。他知道,这个男人带着“戾气”,这个词还是败城教给他的。
“你就是知哥的儿子啊?长得真像!”曾英宇没有知乐高,伸出手只是拍拍他的肩膀,道,“这次过来干什么的?”
知乐刚要说话,又不自觉的瞄了眼知红军。果然,他一看,知红军就抢先开口了:“过来旅游的,家里崽,没见过世面,想来看看。”
“年轻人嘛,当然要多走走,开阔下眼界。”曾英宇笑起来,“不如就在我这儿跟着干吧?听说还当过兵?”
“部队里没好人。”知乐瘪着嘴,一脸的不高兴,装得有模有样的,“我不想当兵了。”
“能当逃兵也不错啊,你看你爸,这么多年了,有谁能逮得了他?”
“嗯!”
知乐还想说什么,却被知红军一把拉了过来,板着脸道:“曾博士开玩笑吧?我这儿子大字不识一个,当了几年大头兵,有个屁本事。他还是回国内去混混得了,在这儿,他没用处!”
曾英宇似乎也不介意,笑容满面的道:“这有什么,多学几次,什么就都会了。”
“不用。”知红军根本不理会曾英宇的语气,扯着知乐就往外面走,“我这崽太笨,学不会!”
知乐还想说什么,知红军却像是料到了般,一把捂住他的嘴,挟着去了门外。等到了走廊,直冲厕所,进去后把门一拉,他就把挣扎不休的知乐按在墙上,拍了大脑门一下,骂道:“你别想着在这里搅风搅雨,给我回国内去!”
“爹,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
“你跟我个蛋!”知红军大骂了一句,左右看了看,又压低了声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干什么的!你老爹的眼还没瞎!”
知乐一下子懵了,在知红军面前,他比在败城面前还要不成熟,少担当。毕竟,败城不仅是他的长官、长辈,也是他的爱人,他当然有回护之心。对知红军,他就是彻头彻尾的孩子了。
凭着败城的耳提面命,知乐总算没有当场把什么都交待了,只是眨巴下眼睛,流露出畏惧的神情:“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红军咬着牙,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手指头用力戳了知乐额头好几下,怒道:“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呢,学人来当卧底!?你当你是谁啊?连个谎都说不全!部队那些当官的脑子都进水了?老兵死光了?国安死光了?派你来,那帮子当官的他娘的有病吧?”
知乐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穿了,他强作镇定,小声道:“爹,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是瞎子才看不出来!”知红军一付恼火的神色,“你也不看看你的样子,我提到见曾英宇时,你吱都不吱一声,如果是不认识的,好歹也该问一句是谁吧?到了这里,一进楼,你那眼珠子就转得像个轮子,生怕我不知道你在偷看是吧?和你一起的那几个,跑起来步伐节奏一致,一看就是当兵的!”
知乐低着头,红着脸,嘀咕道:“这么明显吗?”
“你就差在脸上写‘卧底’两个字了!”知红军压低了声音骂道,“你到这里来,不是给我添乱吗?我能看出来,别人就看不出来?”
知乐眼见知红军的神情越来越暴怒,想了想,干脆豁出去,一把拉住知红军的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