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真壮着胆仔细看了他几眼,却有点惶恐地发觉荒早成眼睛里并没有足够让人确认的情绪。他没有太多自信。他害怕误会。他略微退缩地低下头。
荒早成逆着他托起他的脸,指腹扫过脸颊。
“干什么低头?”
连真没法回答,只有望着他。
放了他的脸颊,他轻轻摸着小子的头顶。
“这是我想说的话。”
☆、第 12 章
作者有话要说:我正在考虑这边到底怎么贴好····更的比较慢··是不是存到差不多的时候日更好呢?
(十二)
世界多么需要平庸。
倘若每一个人都能在一生中得偿所愿,那地球再扩大十倍也不够承载我们的力量和梦想。
是举目可见的平庸成就了今天。
成全了这个还算安详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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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早成把玻璃门把上的链条锁锁上。转过身,说,“锁好了。”
“哦…锁好啦。”
他走到他身边,一同面对着车来车往的大马路。
忽然不约而同地抬头。雨过天晴,是那一弯圆了又缺的明月。
“那现在…你要回去了么?”荒早成问。
“十点了吧?我也该——”他忽然记起他家门前还站着需要面对的问题。十点对他来说,大概还是太早了。
荒店长注意到他不自然的中断,他一甩手,把钥匙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去过你家了,要不去我家看看?”
连真歪过头瞅他,笑了出来,“能有什么看头啊?我家看水,你家看火啊?”
荒店长看他爱捉弄人的样子,伸长胳膊绕过他的肩膀,捏上他的脸,扯了两下。“闹,去不去?” 他低头问他。
连真略仰了脸,眯起眼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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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一趟才知道,他俩之间住的也不远。
连真数了数,店长的公寓在他的隔壁的隔壁的里头的里头那一栋。
还真是不远。
这公寓也不新,旁边还住着好多老退休干部模样的爷爷奶奶。恩,治安相当好的样子。
荒早成领着他上楼又上楼,这家伙住五楼,有得爬的。到了家门口,荒早成摸出钥匙开门,“我家就是这间。”
“哦~”连真打量着,普通的绿漆皮铁门,点点锈迹,两边贴着的春联火红,显然是今年才糊上的。
恩,对生活怀抱热情,连真喜欢。
旁边的房门一下开了,一个大妈拎着垃圾袋走出来,一下看到他俩,“诶,小荒啊,下班了?”
“恩,下班了,陈阿姨这么晚还出门?”
“丢垃圾,顺便溜一圈。”她看着连真,“朋友啊?”
“对,朋友。”
陈阿姨乐呵呵走过他们身边,“朋友好,都少见你带朋友回来玩,年轻人,别太宅。”
看她进了楼梯间,连真才出声,“阿姨好潮啊,宅都知道。”只是,带朋友回家不是不宅,只是一块儿宅吧。
进了门,一亮灯。
连真站在门里发自肺腑地感叹,“你一定是祖国最后一批井井有条的男人。”
他把自己的拖鞋放在他脚边,“邋遢够了,还是整齐点东西好找。”
房子比连真那间略小 一点儿,完全没有单身男人生活的窘迫样。洁净,整齐且似家。不是盲目追求一尘不染或者非要搞得铁血丹心才纯爷们的所谓硬汉风。这布置隐隐弥漫着一种男人难营造的温度。
嚓,不会有女主人吧。
连真介意地回头望向门口的鞋架——是没看见女士的鞋子。
“在看什么?”荒早成凑过来顺着他的视线。
“没啥,看你鞋子多不多。”
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本家主人用遥控器打开电视机,正在放晚间新闻。
两人坐在一起看着全国各地旅游景区为了在未来七日长假中大捞一把的种种准备,刀光剑影,必然又是苦战一场。
“又要放假了。”
“你放么?”小子扭头看他。
荒店长扭头也看他,“我…该放么?”
“放个屁……烤箱刚修好又放?铺子租金也能放?小翠的工资…唔恩…”
连真的嘴被他一只手满满的捂起来,小子不满地挑着眉眼威胁他。
“重复了。”荒店长看着新闻根本没转头,“今天听过了。”
连真两下扒下他的手,大口呼了两口气,“……你手上怎么还有蛋糕味儿,出门不洗手的啊?…闻着人都饿。”
荒早成笑笑,起身来,“我家可以煮热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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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荒早成把现煮好的热巧克力整壶端上来的时候,连真已经积极地把茶具一字摆好,沙发上的靠垫也被拖到地板上当坐垫。
“能…放地下的吧?”连
真这才想起来问。
“放都放了。”店长把壶放到隔热垫上。
傻小子把杯子捧到手上等。
“把杯子放下,放桌上。”店长命令道。
小子没明白,倒也连忙放下了。
“这壶煮得很烫,瓷杯子是不隔热的。”店长解释着。
“嗯嗯。”连真把杯子又往前推了推。迫不及待。
荒早成用漂亮的手势给他倒了大半杯,液体成色非常美丽。那香味儿是你在梦中才经历过的那般醇厚。
他拢着自己这杯,忽然兴奋地抬起头,“你有没有,那个?”他做了个粉末的手势。
荒店长只迷惑了一会儿好像就明白过来,从调料盘拿了一个类似胡椒瓶的东西,往一边的小碟子弹了一点儿出来,红色的粉末。“这个?”
连真笑了,“你也看过那个片子?”他连连点头示意可以往他杯子里加,“我早就想试试在热巧克力里加辣椒粉到底是什么味道。”杯里的热气腾到他脸上,“好香,怎么我以前煮就煮不好呢?”
荒早成轻轻敲了敲瓶身,给他加了一点儿,“情不够浓,巧克力也没法香甜滑口。”
连真直起腰瞅着他呵呵笑,“矫情~” 他摸摸杯壁,还是好烫,他知道还要等,却一副好等不住的样子。
荒早成好整以暇地看着小子自己一个劲瞎整,问道,“一个男孩子,为什么这么喜欢甜食?”
连真把巧克力的小勺子拿出来,“叮叮”地碰了碰杯壁,抬起脸慢慢地答道,“你也没法拒绝巧克力,就像没法拒绝爱…呃,感情。”
荒店长笑笑撇开视线,“矫情的台词你也背得不比我少。”
连真等不了了,使劲吹了两下就把嘴凑上去。
“怎么样。” 大厨等着听意见。
就见小子重重地皱着眉头,苦着脸,“现实是现实,电影是电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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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也喝了,杯子也洗了。
连真悄悄看了看时间,也十一点半了。
十一点半,对于他家门口那人来说,够不够晚呢?
十一点半,对于这家主人来说,是不是太晚了呢?
荒店长倒是悠然自得地排着他一起看午夜档的肥皂剧,完全没有赶人的意思。
连真偷偷地瞄了他一眼。
……这么狗血的连续剧也看这么认真。
“怎么了?”荒店长目不斜视。
“我…是不是,该回去了?”小子团在沙发里问。
“差不多十二点了吧?”
“对啊。”
“想回去么?”他问他。
“啊?”连真愣了。
“不想回去的话,就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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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接话就让连真苦思冥想了一分钟又一分钟。
单单是“到底是不是带有些成人的暗示”就烦恼了好久。又觉得不像,这句话这男人也说得太面无表情了一点···不像。
他接着琢磨前半句,“为什么,觉得我不想回去?”
遥控器顺溜溜地在店长的五指间打了个转,“看起来像。”
“看起来像?” 连真脸都歪掉,“我名字连着生辰八字一起给你,你要不要帮我算一卦今年的运势大师。”
荒早成笑笑。
连真安静了一会儿,抽出压得有点麻木的腿,问得犹豫,“你是··你知道我的名字么?”
荒店长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
连真奇怪了,推了推他。“干嘛不回答?”
他又换了个台,“问题太蠢,词穷了。”
“蠢么··” 小子也看着对方锁定的广告节目,“我没说你也没问过。”
荒店长把音量一格格调小,把遥控器放在连真手边,“留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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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过雨就晴空万里,夜如墨漆。
“喂。” 连真躺在薄薄的被子里对着黑黑的眼前喊了一声。
“嗯。” 回答从客厅里传来。
“沙发床应该很不舒服。” 连真客观陈述着,他嫌热,把被单扯开露出小腿。
“一点没错。” 荒早成翻了个身,沙发床
轻响了一下。
房间里的天花板在黑暗中慢慢清晰起来,不习惯地把腿弯起来,小子眨了眨眼,“床都让给我··这可不是平常事。”
话说得不大声,如果房间的门是关着的,一定会被划作自言自语。
客厅的沙发床又“吱呀”地响了一声。
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哼笑,“一点没错。”
一下把腿蹬直了,连真慢慢把头偏到一边,合上双眼。
“睡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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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真,你几点上班?”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连真听到耳朵里却没法译成文字传到大脑皮层里。 只是这声音平稳温和,一遍又一遍,小子很困,却直觉朝它伸出手。
好久没有人这样和我说话了。
在耳边,于清晨。
“该起来了。”
连真在终于触到了温度时紧紧地收拢胳膊。
“连真。”
是在叫我的名字。怎么可能还会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叫我··你不是早就离开了么。
连真努力睁开眼。面前的男人的轮廓并不非常熟悉。他用另一只手揉揉酸涩的眼再看。
荒早成淡淡地俯视着他,单手撑着床沿半个身子悬在他上空。
连真一刹那间第一反应想伸手去摸被单下自己的裤子是不是还在。
荒店长把他挂在自己脖子上因为惊着了而僵硬着的手臂解下来,“你这个月全勤奖无望了。”
☆、第 13 章
作者有话要说:先贴到十六章再讲其他的吧
(十三)
我们一生拥着许多东西。
难以割舍的,比如尊严,比如眼睛。
也许放弃的,比如头发,比如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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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车房,居然踩点,乐死连真了。昨晚虽然换了床,但身子没有认生,睡了个好觉。
他哼着轻快的小调,一袖一腿地穿着工作服。
站在他身边已经套好了蓝色工作服,正慵懒地整着领子的大顺子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若有所思地笑了,“小真啊,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吃素的。啧,看不出啊——”
“··什么啊。”连真的胳膊卡在袖子里。
有痕迹么?能有啥痕迹啊···衣服已经换了长放在柜子里的另一套啊。怪了——
大顺子走过来撑在他的柜门边,“想不通哪儿露馅了是吧?”
连真有点窘迫地避着他的视线,“啥啊··”
大顺子伸手扯扯他露出的T恤下摆,“这T恤在柜子里放了有一年了吧,褶子都泛黄了,今儿想着翻出来穿了?没衣服换啊?”
小子好不容易把手捅出来,他一把把工作服下摆扯好,“我换件自己的衣服你想这么多。”
大顺子抱起胳膊一脚踩过去。
“我哉!痛!”连真赶忙把脚从他脚下抽出来,“顺哥你踩我干嘛?!”
大顺痞着望他的鞋,“昨晚上雨不小吧,一鞋又是泥又是水,回去都不换鞋?哈哈,还是根本没回去吧~”
连真一巴掌关上柜门赶紧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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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耗到中午,连真同志当真身心疲惫,一个两个工友走过他身边都笑得好暧昧,杀千刀的大顺子还自己掏腰包给他买了瓶红牛跟鬼一样窜到他背后塞进他的衣领里。连真苦不可言,冤无处语。拉开红牛,一饮而尽。
把工作服换下来后连真出口就往家走。这T恤真是在柜子里放久了,不知道被什么虫子爬过,全身上下痒得不得了。今天被大顺子搞了这么一回事,他不好再换回昨天那身衣服,怕又给他们一笔笑料。三步并成两步地往楼梯上跑,跑得钥匙掉了
两回,一个踉跄,差点撞到一个小朋友,终于跑回家里那层的楼梯口的时候,背上也蒙了一层薄汗。
小子放慢了脚步,微微喘着气朝家门口走去。
门口当然不会再有人了,他拿着钥匙要开门。
连真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