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怜的小朋友啊……
于是乎,他咬咬了咬牙,拿出裤袋里的手机,噼里啪啦地打起字来了……
好了,回忆到此为止!
要是继续回想起之后他都被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老哥如何气得吐血,他怕会无法好好入睡吧。不过女友似乎生气了,至今仍然在和他处于冷战之中。其实最近女友已经对他颇有微词的说,总是不着痕迹地抱怨他对她有点冷淡。其实他这不就只是在被家里那1。8m以上的小朋友占去了一点点时间而已嘛。
问
第二天,这个能赤手打倒一头黑熊的小朋友就在吃过午饭后,被爸妈拉进房间去训话了。
事实上,那个像《长着驴耳朵的国王》里的理发师一样,根本藏不了秘密的妈子竟然一直忍耐着,没有把那件足以让一群师奶嚼上好几个星期舌根的丑事挑出来,他已经觉得比天下红雨还要稀奇了。
看来妈子对表面看起来稳重严肃的老哥也存着一份类似疏远感的客气呢。
唉,他这位刑警老哥真是可怜。难得在天高气爽的日子里,捞到一天的空暇时间,这下子不就像一匹上好绸缎被盐水浸泡了一样,全糟蹋了吗?
果不其然,当老哥走回卧室的时候,那张本来就叫小孩子看到就觉得有点害怕的严肃脸孔上满是阴郁的神色。他甚至能感受到当对方每踏出一步,那围绕在其身边的愁云浮动的模样。
“妈妈他们真爱多管闲事。一顶绿帽也好,十顶绿帽也好,反正我都要和那女人离婚了,她红杏出墙又有什么关系呢?”
多管闲事……吗?要是妈子听到一直以来总是敦厚老实的老哥说出这种话,不知道会不会惊讶到当场石化,说不定还会走上前来,触碰老哥的额头,怀疑他发烧了呢。
一海把正在玩的游戏网页关掉,转过椅子面向一脸愁容的老哥。
“然后呢?即是说妈子他们现在支持你和嫂子离婚咯?”
“……哼,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
自己的问话似乎踩到地雷了。只见对方眉间的皱纹越来越紧了。
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难怪他那些花痴女同学会误以为明明只比他大了一个高中阶段的老哥比自己的大5岁了。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确实挺老气横秋呢。
德本咚的一声重重坐到床上。他马上就听到弹簧传来不堪粗暴对待的吱吱悲鸣。
“妈妈坚持要我去和那个女人谈一谈,就是说,摊牌。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把事情闹大不可。女人就那么喜欢扯着尖嗓子吵架吗?”
“咳咳,你说‘摊牌’?这确实……有点呛。”
“但我现在和脖子上被架着刀子没什么两样,不得不这么做。”
看着这个被愁云笼罩着的大块头小朋友,他不禁心生怜悯了。这时他的眼角瞄到五颜六色的游戏选择网页。
“是、是了,老哥,你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出去玩了吧。要不来玩玩游戏,散散心吧。”
“游戏?”
“是啊。我觉得玩游戏最难分散注意力了,特别是打打游戏。我这里有现在正大热的帝……”
“你真无聊。”
咻的一声,一支冷冷的利箭就那样笔直地刺进了他脆弱的心灵。
好好,阁下是过着阳光生活的人民警察,而小生不过是沉迷于虚拟网络的宅男,但你也用不着这种看蟑螂似的眼神看着我啊。
尴尬的沉默笼罩在两人之上。正当一海以为自己要被这种莫名袭来的凝重感压死的时候,他的刑警老哥终于开口了。
“如果是下象棋的话……”
“下象棋。”
“嗯。我倒是想下一下象棋。”
他觉得自己的额头上大概出现了几条黑线。
这家伙……果然很大叔……
“不过我不会下呢。”
看到对方沉默了,他连忙拍了拍小巧的笔记本电脑。
“不、不过你也可以通过电脑下哦。网上有很多高……”
“那多没意思啊。”
显然,这位老气的仁兄和电脑的交情只是冰冷冷的工作伙伴关系。
仿佛背负着全天下烦恼似的大大叹了一口气后,德本从床上站了起来。
“算了。我还是出去好了。在这里呆着更叫人心烦。”
是的、是的,真对不起。在这里的只有一个不是1。7以下的残疾身高的壮男,实在无法治愈嫩齿控的阁下呢。
看着向卧室门口走去的宽大的后背,他感到心中的不甘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竟然被看扁了……
“算了吧。你确实没有天赋呢。”
这时他整个下午听到的频率最高的话。直到后来,他终于忍不住了,对那位根本没有什么师德的“象棋老师”怒吼了一句“你才没有教人的天赋!”。
生气归生气,他最后还是咬紧牙关,把血和泪吞下肚了。于是在经过将近四个小时的地狱训练之后,他总算稍微知道这个沿袭了数千年的古老游戏的一点皮毛了。然后他马上到一间大型的文体用具店里买了一副很有架势的象棋。
哼哼,一切准备就绪了。今晚总算能在那家伙面前炫耀一下吧……咳咳,虽然输得一塌糊涂,甚至无地自容的可能性比中石化提高石油价格的机会还要高,但他好歹可以证明他只要肯做,象棋这种小儿科还是难不到他的。
然而雀跃的心情在听到妈子的一句话后犹如被当面浇了一桶冷水似的,瞬间蔫了。
“德本这几天都不会回家哦。”
“几天都不回家?即是几天呢?”
“不知道呢。你也该知道自己的哥哥做的是什么工作吧。哎呀,其实德本可以转做民警之类的嘛。这不就是在让当妈的整天操心吗?”
明明老哥连续几天玩失踪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而且在老哥结婚,搬出去和嫂子过二人生活的时候,他更是常常一两个月没能一睹那张扑克脸,但是……
唉,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啊?他可要跟那个昨天用气人的鄙视眼神看着他的老哥好好对战一盘呢……
于是日历就在焦急的等待中,一页页地被撕掉了。
星期六的晚上,当他正要出门参加同学聚餐的时候,正在准备晚饭的妈子连忙扯着尖嗓子叫住他了。
“一海啊,待会儿就吃饭了呢。你要去哪里啊?”
“咦?我早就跟妈子说过今天我要参加同学聚餐了吧。”
妈子顿时瞪大了双眼,就像听到了猪爬上树一样,满脸惊讶地回问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说过了啊?”
“昨天啊,而且今天吃早餐的时候,我也跟你说了今晚不在家里吃饭了吧。”
“不,不,你才没有说呢。”
斩钉截铁的语气,简直就像在说什么众所周知的真理一样。
唉,妈子啊妈子,不管你信不信,反而他说了啊。
一海无奈地迎上妈子写满了谴责的眼睛,挥了挥手中的手机。
“他们刚刚已经打电话来催我啦。我再不出门可就要被轮番骂个狗血淋头了。那么,我先……”
“哎呀,就不过是几个小毛头聚在一起嬉笑打闹嘛。不去不行吗?我今天做了好多好菜的说。”
“真的不行啦。其实今天的聚会,我可是带头发起人呢,要是不去的话,那些被我强拉着参加的人说不定还要我出他们那份钱呢。”
“看看,你们又不顾家,又只会花父母的血汗钱的小毛头。拜托你学学你哥哥啦。德本今天刚结束完工作,刚刚就打电话说晚上就回家了。这样才……”
“什么?老哥今晚回家?”
他惊讶得差点把手中的心爱手机掉到地上去了。妈子似乎也被他吓了一跳,不自觉地稍稍向后退去。
“是啊,所以妈子我今天可是张罗了一桌好菜。你这个不顾家的放荡子可没有口福了。”
慢、慢着,老哥今天回来……怎么办?他好想见到……
想到这里,他蓦地石化了。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好想见到老哥吗?咳咳,这、这到底是……不对、不对!象棋!没错,他想给那个鄙视自己的家伙看看,他已经会下象棋了。没错!就是这样!就是……
啊啊啊,什么象棋啊?他又不是今天才能和老哥见面。就差那么几个小时吗?明明在电脑前玩一下游戏,随随便便都耗掉大半天时间的说。怎么办?搞不明白。脑子像浆糊似的,一团混乱。不过……想见到那个人的心情却是如此清晰,像响亮号角在心中不断呼唤着。
“那个,妈子。”
他紧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手机,然后笔直看向已经打算转身走回厨房的妈子。
“我……还是不去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他干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后颈。
“不然回来以后,又要被你念叨个半天。而且我也挺不想错过妈子的好菜嘛。”
“哎呀哎呀,不是说那个聚餐怎么也推不掉吗?”
“只是同学之间的聚餐啦。好好说清楚的话就行咯。”
其实不去的后果确实很严重,而这个猜想很快就荣幸地得到超过5个人的验证了。在他打电话告诉同是发起人的同学时,他的其他损友就争先恐后地抢过那个同学的电话,像开机关枪似的不断骂他没骨气,没义气,没信用,甚至搁下狠话,说什么他很快就会后悔莫及的了。
喂喂,这群念法学的大学生,你们知道自己都在说些什么吗?
然而,他的牺牲并没有得到哪怕一丁点的补偿。
他左盼右盼,终于把他的刑警老哥盼回来了,但对方在听到他提出的下象棋的建议后,竟然只是冷淡地丢下了一句“我今晚和恋人有约”就出门去了。
总觉得傻愣愣地拿着那副崭新象棋的自己实在就像滑稽的小丑。当天晚上,实在搞不清自己是出于赌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把那副一次也没有用的象棋扔到楼下的垃圾堆去了。
题
“……于是呢,我就和小美买了同样的皮袋。不过一个是黑白色,一个是鹅黄色。”
女朋友轻柔得犹如丝丝流水的声音传进耳中,然而他却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视线不断往大门方向飘去。
吃完晚饭后,老哥就神神秘秘地出门了呢……哼,那个□控同性恋。怕又是去和那些可以称得上是残废的侏儒鬼混吧。
自从上次邀请下象棋被拒后,他对那个同性恋的同情心也好,兄弟爱也好,都和那副象棋一起,乓的一声被丢进臭烘烘的垃圾堆里了。
老哥大概也察觉到自己的冷淡了吧,在几次打算和他谈话,却被一句“我很忙”打发掉了之后,很识趣地没再厚脸皮地找他吐苦水了。然而看到这么干脆就把自己搁在一边,继续跑出去在男人堆里风花雪月的老哥,他只感到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实在连看也不想看那个木头木脑的家伙了。
昨天在睡觉之前,他终于忍不住了,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这样赖在我的房子里,让我很不自在啊”。床下那个庞大的隆起微微动了一下。良久之后,他才听到仿佛从地底传来的沉闷声音。
“我会租房子住的。”
明明是自己语气恶劣地在撵人,然而在听到这么爽脆的回话后,他却又感到心里极其不舒坦,仿佛千百只蚂蚁在咬一样。
这家伙还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呢……也是呢,自己又不是身高1。7也不到的娃娃脸男人。这家伙怎么会把他放在眼里呢?亲弟弟又怎么样?在这之前,这家伙甚至从未对他这个相处了二十多年的亲弟弟展露真正的自己,也没有……那样发自内心地笑过。
想到当时在同性恋酒吧中,老哥那甚至有点傻气的灿烂笑容,他简直有种想砸东西的冲动。
“……海?一海!”
女朋友的声音蓦地提高了好几度,使他总算猛然从自己的阴云密布的内心世界中回过神来,连忙应道:“啊,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呢?”
“哈哈,我有点困嘛。现在都11点多了呢,而且我今天为了写了一个下午的策划书。”
“这样啊,那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吧。先挂咯。”
听到女友的体贴话语,他顿时感到心中缓缓流过一股暖流。
上次为了陪一个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同性恋,他傻乎乎地放女朋友鸽子了。然而那之后,女友也不过生气了几天,在看到他锲而不舍地发短信道歉的份上,终于心胸广阔地原谅他了,而且那天还叫他感动不已地送了一条织了好几个星期的温暖牌围巾给他。
这边厢他无论怎么努力,怎么把那家伙放在第一位优先照顾,都无法得到相应的回报;那边厢他不过随随便便动动手指,发几条短信就挽回了女友的芳心。差距如此悬殊,叫他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复杂不已。
挂上了电话,一海穷极无聊地横躺在米白色的沙发上。双眼仿佛有独立意识似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