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星!先住手。”一直没有出声的宁慕枫适时的开了口。“来之前,你答应过听我的。”只这一句,就让疯狂揍人的家伙住了手,但那双硬如坚石的拳头却仍旧握得紧紧的,仿佛再酝酿着随时再出手,脚上还不解恨的往落寂阳腿上补了两脚。
“宁慕枫!说清楚,你一大清早带他来我家,到底怎么回事?”落寂阳的愤怒已经爆棚,之所以还没有出手,不过是因为这两个人到底关系匪浅。
“寂阳,现在已经是早上七点三十分平时这时候你已经起来了。”宁慕枫瞪了黑星一眼,说了些有的没的缓和气氛,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里拿出一份化验报告,递给落寂阳。“这份,你需要看一下。还有,云暗走了。”
“什么?”原本还愤怒冲天的表情在听到那个人名字的一瞬间变成了紧张。他接过那份报告翻了两页却没有耐心看下去,挥了挥问:“这是什么,你直接告诉我,云暗怎么了?”
“你这混蛋!”黑星一步上前掐住落寂阳的脖子,将他抵到旁边的墙壁上。“你对Clouddy做了什么!他淋了一整夜的雨,高烧着回去却不肯打针吃药看医生,只休息了一个小时竟然就一声不吭的收拾东西去了……”
黑星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却硬生生的顿住,咬紧牙齿再不出声,手上的力气却越发的大。
“你说什……么,他怎么会……”落寂阳被掐得窒息,心里却顿生慌张。
云暗来过?
那之前的……难道不是错觉?
“云暗……云暗!你放开我!”落寂阳挣扎起来,不顾弄伤自己的可能,拼命的想往门口跑。
黑星并不是真的打算杀他,理智尚存,他放了手,眼见着落寂阳也不拿衣服,只穿着条睡裤就往电梯门口冲,与宁慕枫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白色的车库大门再次缓缓打开,地面上除了宁慕枫之前进来时压出的水印再无任何痕迹,然而落寂阳却怔怔的望着大门外,满眼都是疼惜。
“落寂阳你搞什么鬼?”黑星皱眉。
“他当时,一定就在那里……我看到了,那一定是他……”落寂阳的声音有些抖,连眼眶都有些发红。“当时电梯已经动了,我却突然觉得我看到了他,可等我再下来确认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他跟了你一整夜。”黑星冷冷的补充。
“那他……那他一定看到了,他,他可能误会了。他为什么……”慌乱在一寸一寸的扩大,侵蚀了落寂阳的整颗心脏,然后慢慢孵化成绝望。
“你做了什么?你让他看了什么!?”黑星急了。“你知不知道他回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就这么跑去……跑去那种地方,他会死的!他会死的!”
“你为什么不提他去了哪里?”落寂阳终于敏感的抓到了黑星闪躲掉的词汇,不安一分一分的滋生,唐老爷子曾经说过的话毫无预兆的闪现脑海,令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该不会去了东南亚吧?”
“你知道?”黑星皱眉。
“不可能!外公说过会让我们一起去!”落寂阳拨开黑星略微松开的手,向后退了一步,然而他的步伐突然僵住,看向黑星和宁慕枫的目光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难道你们也是……”
“叮——”落寂阳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的电梯突然发出了到达提示音,三人一齐看向电梯,目光都有点惊讶。
银色的金属门缓缓打开。
方澜光着两条腿,身上穿着落寂阳的衬衫,因为太大的关系,松松垮垮的露出了锁骨,底摆恰好盖住了臀部。他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因为凉,脚趾有些瑟缩的蜷着。
黑星眯了眯眼睛,勾着唇角冷笑了一下:“这就是你所谓永世不变的爱?”他拉过落寂阳又狠狠给了他一下,唾弃的冷哼。“你自己留着吧。”
说完就大踏步的走进了雨里。
“寂阳,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宁慕枫的脸色也不太好,但他不会像黑星那样掉头就走,只是心底里已经极为不认同。
落寂阳自然看得出他的心思,亦是无奈的叹息一声:“昨天他在酒吧喝醉了被我碰到。”他顿了一下,又看向宁慕枫,压低了声音。“你跟我上去吧,他说了些事情,也许你可以给我点意见。”
“落……落哥哥,我是不是又……”方澜有些紧张的往电梯里面缩了缩,他没想到黑星和宁慕枫都在,只是单纯的跑来找落寂阳而已。
“没事,上去吧。”落寂阳已经冷静下来,如果云暗真的独自去了那个地方,那么,唐老爷子的目的就显而易见。
可难道,先前的宽容理解,都是为了今日的欺骗吗?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被那个从小教养他长大的人欺骗,而这个欺骗所伤害的对象,竟然是他这一生认定的人。
黑星派人翻遍了整个B市的机场、火车站、长途汽车站,可是,所有的地方都没有云暗的身影,就连他开走的车都没有被找到。
从守山门的人通知他云暗驾车离开了惊鸿山到现在,不过是四十分钟,这个人竟然如同蒸发了一般,哪里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我知道了。”凤影失望的挂掉电话,担忧的望向黑星。
“怎么,派去跟车的人呢?”黑星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没成。
“刚入市区就跟丢了,雨太大,连车辙印都找不到,只勉强走到市中心,就再也分不清了。”
黑星皱紧眉头刚想说什么,电话突然想起来,落寂阳的号码赫然在目,他怒气冲冲的按掉,对方却顽强的一而再打过来。
“你还有什么事?”
“黑星,你听着,我外公要拿你们开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给我挺住,我不希望云暗回来的时候DARK给人连窝端了。”落寂阳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冷静,或许是因为空气太凉,黑星总觉得他提到那个亲人的称呼时格外寒凉。“还有,云暗没有走任何交通港,他是开车直接上的高速路,你现在派人追,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路线不确定你追不上。但你现在安排人在目的地接应还来得及。”
落寂阳的声音太过坚定,气场完全压过了黑星的愤怒,让他连个不字都说不出来,只愣愣的答了个:“好。”
挂掉落寂阳的电话,毫不犹豫的联系了自己在金三角的人,叮嘱他们要去所有可能的交通港堵人,务必把人安全带回。
凤影看着他安排,犹豫了一下,有些迟疑的问:“这样好吗?你不是说绝对不可以透露我们的身份背景吗?”
“Clouddy的命重要还是那家伙所谓的前途重要?”黑星危险的眯起狐狸眼,邪狠的光芒一闪而过。“我管不了那么多,就算Clouddy回来要杀了我,我也要让那个老头知道,他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你别乱来。”凤影担忧的皱着眉头,黑星这人平时聪明机智,但一遇到关于云暗的事情就冷静不下来,恨不得凭着一双拳头扫清所有可疑障碍。“到时候惹了麻烦还要云来担着。”
“你说一个年过七十的老头,是中风死好呢还是意外死好呢?”黑星就像没听到凤影的话一般,自说自话,但他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长而灵活的手指不断轻触键盘编写着一条又一条隐晦的指令,发给DARK成员,稳健的指挥着DARK在本市的所有成员到安全屋进行隐蔽。
五分钟后,黑影收起那原始的键盘电话,淡淡的说:“还是Clouddy有先见之明,半年前就开始准备安全屋,那老东西再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早就给自己留了后路,等他兴师动众的扑了空,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进精神病院还是神经病院。”
忽然,黑星呵呵笑起来,见凤影一脸奇怪,就解释:“说来也巧,当时进行安全屋时提上去的名单里还有那个昊浩,是Clouddy亲自划掉了他的名字。”
“为什么?”凤影好奇了。如果昊浩也在其中,今日他们就无法如此的从容不迫了。
“他说,因为他不认识那个姓。”
“什么?”
“就是曰天昊,他不认识。”
“……黑星啊。”凤影的眼角抽了抽。“以后这么毁BOSS形象的话就不要往外说了,啊。”
☆、Chapter137
古香古色的书房,鎏金小炉里的香料已经烧完,久久没有人动手去添置。袅袅的烟细成一缕丝,然后便悠然的断在了空气里。
落寂阳站着,挺直了胸膛,不肯输掉一分气势。
家法刚撤下,他出门前刚换上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湿透,有殷红色的血迹从里面隐约的透出来。
宁慕枫站在他的身边,同样站得笔直,没有伸手去扶他,却坚定得一步都不曾挪开,拿惯了手术刀的手紧握成拳,仿佛只有做出这样攻击的姿势他才能忍住不屈服。
“您输了。”落寂阳的唇色有些发白,声音却仍是坚定而平静的,他的膝盖不肯弯一弯,他的头更不肯低一点。“我说过,云暗是我的底线,如果没有他,眼前的一切我都可以弃之不顾。”
“混账!”唐老爷子坐在太师椅里面,与落寂阳隔着一张书桌,苍老浑浊的眼睛却瞪得格外突出,怒气冲冲的盯着落寂阳。“我苦心为你打算,你却一再的忤逆我!”
“您似乎忘了,当初我会答应接收唐家,也不过是为了云暗,如果他死了,您,大可以多收一条尸体。”又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到下巴,然后不堪重负的落在地毯上。他不是云暗,没有特殊的体质,所有的疼痛作用于筋骨,在皮肤表面留下一层层的血痕。
可是,不能退缩。
“我也说过,既然答应继承唐家,一切就必须听我的!”唐老爷子拿着手杖把地板敲得震天响。
“也包括毁了方家吗?”落寂阳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冷沉。或许是跟云暗在一起呆得久了,连气质也会变得相似,他的目光分明不含杂质却能让人感觉到那厚重的愤怒。“我和方澜的照片曝光完全是您一手主导的吧?”
“哼。”提到方家,唐老爷子下意识的不再开口。
“原版的照片也是您寄给云暗的吧?”落寂阳自嘲的笑笑,言辞苦涩。“可惜我竟也是个白痴,那些从未外传过的照片,若不是您的手笔,又有谁能拿得到呢?我居然因为这么拙劣的手段冤枉了他。”
“那是因为你们之前本就没有信任!”唐老爷子这句说的理直气壮,字字戳痛落寂阳的神经。
“他那么绝望……他那么绝望……不顾自己的身体跑去金三角,根本,就是去送死……”大颗的眼泪从落寂阳的眼眶里滑出,他却要拼命睁大眼睛掩饰自己的心痛。然而下一秒,他就狠狠抹去了自己的眼泪,冷冷的笑了。“我没有资格再为他流眼泪,若是他真的死了,我舍了这条命陪他就是!”
“胡闹!”老爷子被气得不轻,似乎已经无法从自己贫乏的形容词会中找到一个合适的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胡闹?”落寂阳的冷笑没有收,却渐渐变成了嘲讽。“外公,您说的是您自己吧?您真的以为,事情可以做得滴水不漏,天衣无缝吗?”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老爷子心里有鬼,别过头去不再看自己咄咄逼人的外孙。
落寂阳从宁慕枫的手里接过两本影印文件,狠狠丢在唐老爷子的桌上:“证据确凿。方老爷子的真实验尸报告,血液化验报告里面清楚的标注了他曾服用了心脏病人禁用的兴奋类药物。东西,是你叫人下的吧?还有你叫人贿赂方家那个司机,设计让你的老朋友坐上方澜那台车的证据,不用我一一解释了吧?”
“你……”唐老爷子想说血口喷人,低头却看到两份完整的证据;想说栽赃嫁祸,抬头却看到外孙那鄙夷嘲讽的眼神,否定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外公,您知道我有多么信任您吗?”落寂阳的语调突然缓和下来,他的眼眶还微微发红,温柔的声调,说出的句子格外煽情。“那是一种近乎于盲目的状态,它让我把您排除在怀疑范围之外,把始终站在我身边的人伤透……”
唐老爷子垂着眼睛,没有看落寂阳,只听着他的声音,沉默不语。
“外公,当年是您让我姐去找方家的吧?那位司机是听了您的命令特意饶了路才让方父恰好看到我和方澜走进酒店的吧?”落寂阳的声音有些哽咽,面对着,他曾经最为信任的人,握紧了手才能不发抖。“现在,我并不后悔错过方澜,但是为了云暗,我绝不退缩。哪怕对手是您。”
“怎么,你还想造反不成?”唐老爷子听到最后一句才抬了眼,冷冷的盯着落寂阳,明显的不悦。
“您曾经教过我一句话:不能为我所用的东西,就要毁掉。”落寂阳深吸一口气,收了眼泪,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再一次的恢复了冰冷的清明。“唐家的势力我向来不稀罕,如果它只忠诚于您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