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华说,他又不是没吃过苦。
刘适请剧组成员吃饭,叶迦一道出席,他给伍小可安排了一个助手叫小林,是个小姑娘,看起来不是很机灵,但叶迦安排的人肯定是不会有错的,伍小可并不担心。
两桌二十几个人,伍小可看到了师影,他演男二号,剧里是伍小可最大的对手,男主角失忆之后差点死在他手里。
伍小可见了人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抢了人家的角色,大概叶迦处理的很好,师影倒没有什么负面情绪,见了他,熟稔的搂他的肩说:“合作愉快。”
两个都是郑明华的人,于叶迦而言更是手心手背,他跟师影的感情就像是自家兄弟,这几年风雨同舟,是他一手打造了这个影帝。相对而言,他跟伍小可就疏远了些,私人交情肯定不及师影,但无奈的是,在郑明华跟前,叶迦虽然吃不准郑明华的态度,但他有直觉,伍小可比任何人都要紧,郑明华的不管不问是有限度的。
伍小可是他见过的最不成器的笨蛋,无论哪方面,郑明华对待情人大方的很,师影的成功一样也借了他的力,可伍小可,跟了六年了,有什么呀,除了年纪上来了,心智跟十九岁初出茅庐的时没差,叶迦每每想起伍小可都觉得有气,总算这次他肯正经接个戏,他当然必须让师影低个头,再说,刘适要的本来也就是伍小可。
他劝师影,你可不要找伍小可的麻烦。
师影说怎么见得就不是他找我的麻烦?
叶迦说,他那脑子你大可放心。
师影轻轻哼笑,他不已经找了我的麻烦了。
刘适的戏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接的,这位名导二十年前是摄影师出身,做过编剧,当过演员,十三年前转行导演以一部史诗电影《离骚》一举拿下当年A级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奖,他的影视作品是收视率和票房的保证,而且这位导演还有个癖好,他善用新人。
伍小可不是新人,但对于大多数观众而言,他依然不是什么熟面孔。
刘适以前就找过他的联系方法,但除了经纪人叶迦没有旁人知道,叶迦每一次都是打着太极就过去了,嘴严实的像个密封罐,伍小可根本不像圈里人,他从不在圈里走动,正经找找不到,冷不丁看个电影就能遇见他打酱油,刘适倒慢慢不着急了,直到有个这个剧本,他才迫切找伍小可。
两桌子都是剧组成员和演员,只是不见投资方,伍小可是导演钦定男一号,也是最后一个进入剧组的成员,因此跟大伙儿是初次见面,当中只有男二号师影、女三号李悠悠是他合作过的,其余有些听说过,有些则完全不熟悉。
刘适在席上对他不见得有多热情,至少没有表露出“老子非你不拍”的劲儿。伍小可除了跟师影小聊了几句,基本都是听别人聊,即使是圈里的八卦他也陌生的很,但是如果是聊“巨龙之魂”的攻略他就很熟悉了,可惜的是没有人聊这个。叶迦隔着半个桌子看他似乎难以融入,有点可怜他,入行这五六年以来,他几乎与世隔绝,没有一个朋友,没有自己的交际圈,言行低调行迹谨慎,除了郑明华他什么都没有,真正一只金丝雀。
如今他手里是抓着郑明华,可郑明华有没有用真心就很难说,伍小可付出了一切甚至是自由,就像投入了信仰一样抛弃了一切,他比其他人得宠,这未必就不是理由。
况且只有郑明华一个人知道,这个看似朴素无华的男孩在床上到底是什么模样。所谓包养,伍小可若没有独到之处,恐怕也拿不下郑明华这头纯肉欲生物吧……
等等等等!在想什么?!这是什么场合你脑抽了你?!
叶迦灰头土脸的移开落在伍小可身上的大概是有些色迷迷的眼神,为自己差点就消失殆尽的干练形象捏了一把汗。
整个饭局气氛总体来说比较温和,确实只是为了大伙儿互相熟悉而聚会。刘适跟伍小可介绍了编剧,又说抓紧时间对着剧本把整个的捋一遍,元宵过后剧组便要出发去影视城,大概要在那里待一两个月。
伍小可连编剧都不认得,只听叶迦说是名编,便敬了一杯酒。
散席时伍小可问叶迦投资方,叶迦说出品人是郑明逸,伍小可心说这名字耳熟的很啊,脑子里突然一乍亮,他在郑家家族聚会时见过这个人。郑明逸是郑明华最小的堂兄,负责郑氏在影视投资这一块儿,传说是个才子,懂经济懂艺术懂营销懂人情世故,伍小可见过他一次,在参加郑氏家族聚会时。郑明逸的母亲从前是知名舞蹈家,且家世显赫,他的父亲跟郑老太爷最相像,因此最得宠,郑明逸为人八面玲珑,与郑明华比起来他少了一份冷漠与狞戾,因此更得人心,只是无奈,到底家业没有由他来继承大头,郑氏未能是他当家。
伍小可极少跟郑明华聊家世,因为听管家说过郑明华年少时的事情,因为他对整个郑家上下都没有什么好感,也个个都提防。
可据说这俩堂兄弟关系倒还不错。
离开饭店小林送伍小可,这是叶迦的安排。伍小可便试探着跟小姑娘聊了些诸如你觉得今天桌上什么菜最好吃之类的话题,这小助理自然不可能顶撞他,可也坚持了说她觉得最好吃的不是伍小可觉得最好吃的那道鸡汁杏鲍菇,她觉得最好吃的是片儿鸭,看起来确实不是什么会察言观色的人,伍小可倒并不介意,反而觉得这姑娘直率。
管家来电话说在郑氏大楼的地下停车场等他,伍小可意外,说用不着的呀,我自己能回来。
管家说,你先过来吧。
伍小可到了地方,在车堆里一时没找着管家的小迷你,听到引擎声音回头看,一看倒看到两辆。车到跟前,管家示意他上另一辆,伍小可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被一股力量拽的进了后面的车。
他抬头发现开车的是郑明华,满心疑问:“你怎么来了?”
郑明华目不斜视打着方向盘离开停车场,说了句废话:“来接你。”
伍小可出了停车场就看不到管家的车了,郑明华加了速度,车开的很快,上了环城线,没等伍小可发问,郑明华就先开口问他:“厨师手艺怎样?”
伍小可疲倦得倒在位置里,说:“一般。以后可不可以不吃这样的饭?”
“嗯?怎么了?”
“……跟他们不熟啊。”
“吃了不就熟了。”
伍小可看着郑明华开车的侧脸,欠身过去亲他。
郑明华扭头很快的回吻他,又马上说:“别闹,开车呢。”
伍小可说:“我干完这票就不干了。”
郑明华笑了,但没说话,注意力像是都在前方路况上。
伍小可在车里睡着了,其实饭局上他都想睡了,实在无聊。
睡了一路,到家时被郑明华吻醒,伍小可迷迷糊糊搂人家脖子习惯性问:“要做吗?”
郑明华打横抱他,干脆说:“做。”
伍小可没听到,又睡着了,直到再次被吻醒。他不用睁开眼睛就知道是在主卧大床上,被褥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他觉得很愉快,胡乱的伸手扯郑明华的衣服,仰起头任这老男人咬他的脖子。
伍小可喜欢两个人的亲近,很喜欢,大概吃鸦片上瘾就是这样的感受,当时的身心极度愉悦,哪怕是死路一条也没法控制自己不沉迷。
他不想睁开眼睛,耳边尽是郑明华粗重的喘息声,气息喷在他敏感的耳垂边,他瑟缩笑着躲开了,裤子本来就脱了一半,翻来覆去便被脱了精光。
他不看却知道郑明华此刻的状态,他张开了手臂,在他覆上来时紧紧搂住了他的肩膀,他把小脑袋埋在这老男人的颈侧,像猫一样舔他的耳垂,往他耳朵里呵气,然后猝不及防的说:“我爱你。”
郑明华往往架不住伍小可来这一套,他爱听伍小可哄他,却也最听不得伍小可哄他,明知道=那小嘴只是随便一张信口而来,可一旦伍小可说我爱你,这三个字便能把郑明华哄的任何理智都飞到九霄云外去。
他像个青春期的毛头小子一样莽撞冲动的进入了他,毫无技巧可言,甚至没有做充分的润滑。
伍小可因为疼痛呻吟出声,他用鼻腔和喉咙底部的某个位置发声,腻得使人浑身酥软,有时他会这样跟郑明华撒娇,在书房里或者其他地方,他想要郑明华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时,他便会这样做。
只有在两个人共赴云雨时伍小可才觉得他们是一样的,彼此都只有对方,没有其他人。
有太多的人,郑明华觉得他们脱光了衣服或者不脱光衣服躺在他床上都是一个样的,除了个别几个像师影这样知情识趣的对象和特别难缠的,其余的他转瞬即忘,正经事儿多着呢谁一天到晚想这个。
本来就是用来泻火的“工具”,郑明华厌烦了这些“工具”里还有那么多来路不正别有用心的,平时商场上家族里刀光剑影就够他享受的了,上个床都要被算计,这过得什么日子,于是干脆的一了百了,独自去找了一位医学院的校友。反正他也没想过要繁殖一个后代,要孩子做什么,重复他这段可笑的人生吗。
李雪的事儿过了好几天,郑明华还是一想起来就觉得好笑,尤其是想到郑喻氏知道了该是什么样子,这些年她可没少花心思给他找人。
郑明华笑完了,看看沙发里看剧本的伍小可,突然觉得要是伍小可会怀孕,大概他真的孩子都一箩筐了。他堤防所有人,唯独这一个,他从未防备,是他的人他为什么要防备。他就是明天到死期了,伍小可也会陪他下地狱,这是郑明华确定无比的事情。
郑明华很少想起伍小可,工作时候尤其是,有些人你不需要时时刻刻想着,他安份待在你想要他在的那个位置,无论什么时候需要,他都在那里等你。
伍小可叫他安心。
郑明华不否认一开始他确实只是相中这孩子长得好,练舞蹈的身体敏感柔韧,嗓子清亮叫声悦耳动听,从一个笨拙的雏儿到媚骨销魂,一半是调教,另一半,伍小可从不会在他面前掩饰一丝丝愉悦欢喜,他只遵循身体的本能,想要时他会像条妖冶无骨的蛇一样缠着他的腰身,哭着求他再进去一点,求他把自己干死。
那么多人,还没有一个陪床的像他这样,让郑明华一点儿把持不住自己,他甚至为他耽误过几笔资金数目庞大的生意,尽管知道这很危险,但他仍然控制不住贪恋,着迷起来日夜不停的交欢,看着那孩子因为一次次极限的快感而痉挛着射不出来任何东西,胡言乱语的哭着哀求,身体却还是像中了蛊似的缠着他,直到神智不清昏睡过去。郑明华觉得满足,从身到心的满足。
但换个方向,没有性,两个人有时相处好久都只是在一块儿亲昵待着聊聊新闻看看杂志,什么都不做,好像郑明华也挺满足的。
伍小可就是有这个本事,因此郑明华暂时还没有想过有一天厌倦他之后该怎么处置他。
“这一晚伍小可要得很多,他很久没有这样纵欲,或许是因为即将要面临这六年来他们为数不多的长时间分离,比起去年那次他被突然扫地出门,这一次似乎更有依依惜别的意味。大概在做第三次还是第四次的时候,他的嗓子都叫哑了,哭着求郑明华说句好话给他听。”
郑明华说,我包你大红大紫。
伍小可使劲摇头,不是这个!
郑明华问那你想听什么?
伍小可说,说你爱我。
郑明华用拇指抹掉自己掉在他脸上的汗,说,我爱你。
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对什么人说这句话,原来说出来也不是那么难。
伍小可在他怀里又哭又笑,像一个丢失糖果又失而复得的孩子。
伍小可跟剧组走的前一天晚上郑明华没有回来,管家在晚饭前打电话去问,郑明华说他有应酬。
伍小可没在意,第二天一早管家开车送他去机场的时候他接到了郑明华的电话,似乎还在床上,旁边有个年轻的女声,只是没说几个字就消声了。
郑明华说认真工作,到了那边要听前辈们的话。
伍小可打了个哈欠,看着车窗外头雨雾朦胧,应了一声哦。
郑明华说,有事随时可以打管家电话,或者打我的。
伍小可说我知道了。
郑明华叮嘱:“别仗着有我,就不把其他同事放在眼里。”
伍小可心说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嘴上还是老老实实应了声哦。
郑明华顿了一下,又说:“到了之后跟管家报个平安。”
伍小可说我知道了。
郑明华于是便挂了电话。
管家把人送到机场,要下车时他突然回头过来跟伍小可说:“伍少,老奴斗胆,能否借您钱夹子看看?”
伍小可下意识想说不行,但他强势不过管家,于是只好乖乖把钱包摸出来递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