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父亲的骨血,但是既然做出了背叛家门的事。国法家规,总要遵循一样。”
常棣抬头,近距离看安一白的脸,虽无惧色,仍然恭敬。
“这件事全部都是我的责任,您有处罚,我领。”
安一白嘴角扬了一下,殊无笑意,目光仍冷淡。
“如今的浩然不是以往了,罚你?砍手剁脚还是三刀六洞?”他冷笑了一声,从常棣身边走了过去。
“你既要承担,就让我看看你担不担得起。家事我不想管,但是一旦有损于浩然和常氏,你多掂量掂量。”
常棣转身看着安一白的背影,应了一声是。他知道安一白不会听见这一声,今天这番敲打是他专程上门来领受的,假如没这一趟,安一白若是想要去找一个小小画廊的麻烦简直易如反掌。
他谢过了保姆送上来的茶点,驱车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渣哥戏份下章开始了。这文节奏是挺慢挺慢的,后面的内容还挺长。(′?`)怎么就写成这样了呢,我也知道大家爱看两主角的对戏嘛。m(_ _)m不过我就是快不起来。
☆、回家吧
好几天时间,李契再也没接到过秦悦每天有事没事来一通的电话。虽说后来在周厉安排的他与政府官员们的一场应酬上也见过一面。不过自始至终,秦悦也只是偶尔远远投射过来几眼目光,没有再与他说话。
也许正如谢霖所说他嫌弃自己“太、松、了”,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话说到了实质。秦悦本就不可能背弃家庭,又不是小孩子,冲动任性不顾一切已经不合时宜了?不过不管如何,这都与李契无关了,两个人的人生本就应该彻底分道扬镳。
雨天的星期六,李契在射击馆里从早上一直呆到下午,将每一个靶子打了个稀巴烂。手|枪准星后面瞄准的是常棣、是周厉、更是他自己,飞速的子弹头将他们一个个洞穿。
下午四点,雨还没有停。李契在上车之前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千万的雨丝从灰蒙的天空坠落,又几滴甚至落到了他的鼻子上。
“我要去看看常靳,你去查查他葬在哪了。”他忽然开口对身边的谢霖说,然后一头钻进了车里。
这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他回临海后一直想要做的事情。现在他不再怕常棣,自然可以自由出入想要去的任何地方。而且很意外的是常棣对他居然异常的“客气”,自己明明一把火烧了他的厂子,不报警也就算了甚至还帮着封锁消息。李契想不通其中的原有,不过在行动上却也更加肆无忌惮。
车子在谢霖打了几通电话后发动,很快地驶向了郊外。
先是一段沿海公路,然后绕进了山里,最后汽车停在了一片满眼绿茵茵的私人墓园。
李契没有等谢霖过来为他撑伞,径直就往里头走。
看守墓地的人看到了生人,连忙上前阻拦,不客气地道:“你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经过同意了么?”
李契只笑了一声,脚步却没停:“儿子见老子还需要谁来同意?”
守墓人脸上变了色,却没有再阻止,而是很快转身跑了。
墓园里很清冷,寒气从路两边茂密的柏树林里慢慢渗透出来。李契走在前面,谢霖在他身后擎着伞。两个人之间被细密的雨声填满了。
走出了密林,就见到了大海。常靳的汉白玉墓地就如此背山面海,稳稳屹立在雨里。
死了,都死了。他的妈妈、爸爸还有常棣的母亲。曾近那些恩恩怨怨到了阴曹地府终于可以面对面地做个了结。可阳间的事,还没完呢,他和常棣还没完呢。
他让谢霖站在远处,自己独自走过去。贴金的刻字在雨中也十分显眼,上面是常靳的照片和生卒年月,而落款处却空空如也。
他站在墓碑前垂眼看了许久。遗照上的人像如此生动,让曾经的回忆纷沓而至。第一次见面时的不可接近,后来威严里偶尔透露的关切,可最后却都化作同一张面孔冷冷将他推拒在常家之外。
雨水浸了眉眼,眼眶也有点酸楚,可李契却只是笑了出来,掏出手帕擦拭了那张遗照,蹲下身平视了地开口:“爸,我回来了。”
“现在你是不是更不想认我这个儿子了?不过没关系,儿子还是要认爸爸的。”李契自嘲地笑了笑,手盖住了常靳的双眼:“我和常棣的那些烂账破事就别想了也别看了,守着你两个老婆好好过吧。活着辛苦一辈子,赚的钱又都是带不走的。现在也该清闲清闲了对吧。”
他说着说着,手指突然就滑落了下来。双膝已经跪在了地上,湿漉漉的头发垂盖了眉眼。
周围天旋地转,雨织成了黑幕。
李契浑身已经被雨浇透了。天色渐晚,气温也就更冷了,忽然一件西装外套,披在他的肩膀上。西装面料很不厚,却带有人体的温度。
李契恍恍惚惚抬了抬眼皮,身边伫立着的黑暗人影他还以为是谢霖。可等他完全抬起头来才终于看清,那人竟然,竟然是常棣。
在一阵沉默对视后,他重新低下头,笑了笑:“做什么?你要代表死了的,再撵我一次?”
“既然你还认得他是你爸爸,就跟我回家去。”常棣说。他在收到李契来墓园的消息后,放下手头的工作,第一时间赶过来。独自一人,更也来不及打伞。这点雨,根本就无所谓。
“什么?雨太大,听不清啊。”李契晃晃悠悠地说。雨声连成了一片,他真的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常棣揪住他领口的衣服,一下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眼睛注视着眼睛,大声认真地又说了一遍:“回家去。”
李契的脚好不容易站稳了地面,掴开他的手:“叫我走就走,叫我回就回?我是属狗的?”
“回去,我把常家的一切都给你。”常棣说。冰凉雨水好像冲走了脸上一切伪装,眼前的人细细瘦瘦,一头乱发,脸上还斑驳着水迹,像足了从前。浑身狼狈,还要用晶亮的眼睛看着自己。荒唐的行为,荒唐的身世,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亡羊补牢,将所有偏离拉回到正常轨道上来。
“给我?”李契仰头笑出了声,然后将凉凉的脸贴了过去:“疯了你才这么说,疯了我才会信你。 ”
“那你就当我们都疯了吧。我只问你,回还是不回?”常棣不与他谈其他,免得和上次舞会一样,无功而返。这次李契答应不答应,他都必须把人捉也捉回去。在父亲的墓前,也算是给他最后的安慰。
而李契却出人意料仰起头地轻巧说出了一个字:“回。”
常棣愣了一下,目光锁住了李契眼睛:“现在就跟我走。”
李契笑着将手贴在常棣脸颊:“别急嘛,总要收拾收拾东西,你害怕我跑了不成?”
“要等几天?一天够不够?”常棣能感觉到那掌心的冰寒,贴着肌肤能渗透到骨子里去。
“逼得真紧。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干’我了。”李契将“干”字的声音压低到最小,几乎只剩下气声。
“你多想了。后天,后天我来接你。”常棣后退了一步准备离开。
“不用了,回家的路我还是认得的,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李契冲着他的背影笑嘻嘻似得说。其实他心里并不觉得常棣真要把常家给他,因为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国际玩笑。不过回常家至少可以让他暂时摆脱周厉的监控,顺便再看看常棣玩的什么鬼把戏。
晚上,李契给周厉拨了一通电话。
他刚洗了澡,身上散发着热腾腾的水汽,也没穿衣服,光让谢霖给他擦揉着湿发。
“鹰爷。”电话接通了,李契开门见山地说:“今天我见到常棣了,他让我搬回去住,说要把家产还给我。”
“哦?那你怎么说?”周厉的声音微微有些吃惊,并且带着试探。
“我没答应,不知道这人打什么鬼主意。”李契面带了微笑说。
“怕什么,有谢霖跟着你。”周厉道。
“鹰爷,真的想让我住去常家?”李契装作为难。
“回去才能拿回你应有的。怎么事到临头,反而畏畏缩缩了?不用怕他,鹰爷给你撑腰。”周厉说。
“……那好吧。我明天,就搬过去。”李契道。
挂下电话后,他感觉有些轻松、有些恍惚。常家是周厉不可能的监视覆盖区,过去以后不会像现在一样每天二十四小时,就连上个厕所也好像有摄像头对着。不过那位常总,居然邀请自己这个妓|女生的贱种回家,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契没有多想,反正两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觉得碍眼的又不是自己。
又是夹竹桃盛开的季节,常家的夹竹桃开得似乎比往年还要繁盛。明明是有毒的植物,却开得这么漂亮。李契觉得这片地方都有毒,不然自己怎么当时坚决要离开却又主动回来了呢?
回到常家李契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孙易,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笑站在门口,指挥着其他人去接谢霖手上的行礼。
“李契少爷,欢迎回来。行李我让他们先送上去吧。”
李契笑看着他:“孙管家,好久不见。那些东西让他提着吧,找人告诉他放哪就好了。”
他刚说完,一抬头就看到常棣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没有食言吧,什么时候吃午饭,我肚子饿了。”李契嬉皮笑脸走到了常棣面前,阳光有些刺眼,他几乎有些看不清楚常棣的脸。
常棣在脸上调动了一个笑容,觉得这个人要真如他表现的一般听话就好了,不过既然肯回来就是回归正途的第一步。
“午饭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饿不着你。”他说:“房间还是先住原来你的那间。缺什么和孙易说。”
说完常棣将目光落在李契身后谢霖身上,打量着问:“这位是?”
李契直接就往屋里走,头也没回地说:“我的保镖。你当他是空气好了,反正他也比空气多说不了几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 两人终于回到同一屋檐下了。
☆、没兴趣知道
房子里的变化几乎微乎其微。李契知道常棣的习惯,那就是保留遗物。所以常靳的东西都还是放置在远处。而他的也没有变。
房间里敞亮敞亮,衣柜里还整齐挂着衣物。好像他只不过是出去旅了个行,又重新回来了。不过李契不喜欢这些,那些东西上面曾经的痕迹实在太重了。仿佛时时刻刻都要唤起他那些回忆,提醒着他以前如何被常棣踩在脚底下,输得一败涂地。
不过这次不一样了,他不再是寄人篱下的野小子。
李契笑出了声,一回头和盯着他谢霖来了个对视。
“我居然是这样家庭里的孩子,是不是挺像玄幻故事的?”他往房间门走,在经过谢霖时说。
“不,是恐怖故事。”谢霖转了身继续看他,嘴里道。
李契斜扬起了眉头:“你就是太爱说实话。诶,好香,走,去吃饭去。”
他是循着香味下楼的。常棣坐在他原来的位置,常靳去了主位也空了下来。李契在他对面坐下,一掀餐巾说:“开饭吧。”
他刚说完,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又端上了一碟香喷喷的烤翅来,说:“多吃一点。”
那话好像是对李契说的,他动了动鼻子,抬眼扫看了那个女人后看向常棣:“换厨子了?”
“她不是厨子。”常棣注视着那个女人说,目光居然很温柔,对她说,“别忙了,坐下吃饭。”
李契皱了下眉头,也侧过身抬头看。
那女人满脸地不好意思,一双汪汪大眼看了看常棣又看了看李契,说:“我是简菲。火上还有菜呢,我先过去看一下火。”
她走了,可李契的目光还一直收不回,长相和名字实在是眼熟耳熟,他不断地寻思着在哪里见过。
等他回过头,迎对上常棣的目光才忽然想起来,这个女人他见过。在花开十里的开盘仪式上,Jerry激动地往人群里挤就是为了想要她的签名。小影后,却在常家穿着围裙亲自下厨,常棣泡妞果然有一手嘛。
“这几天,我会安排财产转让。程序会有点复杂,需要一些时间。”常棣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
李契将手肘撑在了桌上,歪头看着常棣:“你真的要把常家所有的都给我?”
“嗯,所有的。”常棣平平静静说,好像那亿万的家产就如一张纸片一样。不过对于他来,比起心中的坦然,钱财的确太轻太轻。也许仍有不舍,那也是因为他与常靳一起在常氏医药上倾注的大量心血。
李契微微笑着,一字一顿:“所…有…的,也包括‘你’么?”
“我会离开这里,让你一百个放心。”常棣说。
“离开?你怎么了?脑子坏了?”李契皱起眉头纳闷地盯向常棣。胜利的果实来得太容易,让他毫无成就感,甚至感觉自己才是战败方。
“你怎么想都可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