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油浇得铺天盖地,浓度到了极致简直让人有点想作呕。这时里头值班的人终于被惊动了,慌乱杂沓的脚步与喝问声隐隐约约传过来。
李契站在黑洞洞的大门口,眉毛绷成了一条直线,垂着眼皮,全然不动声色。仿佛若有所思了几秒,之后缓慢地掏出火柴盒,拈着一根火柴划出了一个小火苗。
他只盯了一眼那个蓝茵茵的芯子,然后轻轻一掷。
“轰——”的一声,小火苗燎原成无边的巨焰,夜风裹着赤红火光一瞬间倒灌进黑洞洞的无菌厂房。
火光亮得刺眼,焚烧得噼里啪啦作响,这极具力量的东西要将它所接触到的一切吞噬殆尽——数亿的投资,常靳的心血,还有李契的过往。
可这一切并不如想象的那样值得人欢欣鼓舞。李契一直站在原地,他的脸被烈火映得通红,火舌的温度几乎舔舐上皮肤,即使有什么流出眼眶也很快被那炙热的温度烘烤干了。
远处传来了轰隆隆震响,是大火引发了爆炸。焚烧动静里还传来了零星的几点枪声,老鹰的人在灭口,周围已经无法再站住脚,眼看这房子就要崩塌。
“走吧。”是火场之外的谢霖在说。李契转了个身,火光勾勒出他眉眼间刚硬的轮廓,他一抬眼,却站住了。
他看见了远处飞驰而来的车队,滚滚烟尘首尾相衔,在这荒郊野外,能第一时间赶到的没有别人。
轮胎摩擦砂石地面的刺耳制动声都被淹没在庞大建筑物倾颓倒下的隆隆震动里。一大票人从那列车队里跳出来,为首的一个大步走来。
正是常棣。
李契眯起了眼睛,借着身后的火光打量这张别来无恙的面孔。
常棣满面焦躁与狂怒,深夜时分,原药中心的控制系统突然关闭,与公司内部的连接全部切断,常氏总部网络技术部值班的负责人排查了半天才发现是最高权限发出的指令,原药中心的系统控制涉及了仓储、中控、防盗等等诸多功能,连接中断意味着原药中心彻底脱离控制和联系。这人立即与原药中心负责人段海联系,段海不在现场,得知此时以后立即往原药中心打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等到段海最终将此事告知到常棣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
常棣接起电话的一瞬间寒毛悚立,直觉告诉他,出事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报警,只是立即召集人手,一路疾驰而来,在即将抵达的数公里外,他猛然间就看到了冲天火光。妖异的火舌燎上漆黑天幕,仿佛一张扭曲的面孔在发出嘲笑。
一路疾驰而来,在即将抵达的数公里外,他猛然间就看到了冲天火光。妖异的火舌燎上漆黑天幕,仿佛一张扭曲的面孔在发出嘲笑。
常棣摔上车门,厉声吩咐跟来的人立即设法控制火情。诸人四散,常棣一抬头,却突然怔住,周围的一切都静了音。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大火疯狂上升的扭曲气流中,李契面带微笑注视着他。背光角度让他的脸看起来完全不真实,火场之前,他矗立的身影极其突兀。
他以为他死了、失踪,一直在试图寻找,却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是在这样一个场景下重新看到这张脸。
常棣终于反应过来,要走过去,刚刚两步,李契忽然从身侧的人手里抓过一杆枪,毫不犹豫冲他的方向放了一梭子。连环子弹突突突炸起了地面焦土,他身形一顿,眯眼看向李契的目光里已经全然冰冷。
李契握枪的姿势很生硬,完全不标准。但是他脸上带笑,目光自信,体态相当潇洒。背倚滔天大火如同炼狱加持,让他浴火重生。
“李契!”常棣厉声叫他的名字。
“闭嘴。”李契往前走着,主动拉近两人距离,而手中枪却逐寸上抬。
常棣的眉头不断惊跳,大吼道,“你他妈疯了???!!!”
李契咧嘴笑得乐呵,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他举起枪对准了常棣的脸,声音虽然轻,却足以让常棣听得很清楚。
“你再废话一个字我就让你永远闭嘴。”
常棣脸色难看至极,眼前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子就这样烧了爸爸的心血。他怒火上头,猛然向李契扑了上去。
李契当即就放了枪,可手中的家伙却不太听话。常棣被他身后赶来的段海扑倒,那子弹也落了空。
李契拉了下枪栓还要再补一记,却被谢霖猛地握住了手腕。谢霖低声说:“够了,老爷子说撤。”
常棣挣扎着踹开了段海,爬起来要追的时候又被段海牢牢抱住,痛心疾首地冲李契吼。“你给我站住!!!”
李契回头目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只留下一个与谢霖快步离去的背影。
车在开,风在吹,后面的烈火却汹汹不止。
作者有话要说:
☆、初恋情人的聚会
“干得不错。”周厉的夸赞之声被车窗涌入的风卷飞。
李契没有出声,只是垂眼盯着还握枪的手,刚才若是打中了只怕又是另外一番局面。自己想让他死么?好像也并不是如此,一枪了解了这人实在太便宜他了。因为常棣,他失去父亲失去常家,甚至后半生无法再过正常人的生活。既然如此,那就让常棣陪着自己玩到底吧。
烈风吹面,如刀。李契翻转了手中的枪,忽然开口:“鹰爷,也让我学学这个。”
“让谢霖教你吧。”周厉说。
坐在副驾驶的谢霖微微后侧了头。
“谢谢鹰爷。”李契笑说。
“哈哈,小子你今天立了一大功。我还要好好赏你才行。”周厉大笑道,每间的得意张狂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赏我什么?”李契问。
“过几天你回临海去,那里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周厉说。
李契唇角一勾,眼睛凝视着黑暗,笑出了些声。
“不过,今天我也要先赏你点什么,就当开胃酒吧。”周厉笑得意味深长。可李契接下来再追问,他却不说了。
李契的疑惑一直保持到回了长宁市区的公寓里才算明白。当门被打开,一个又高又壮,暴露着精壮上身,全身只穿一条西装裤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家里。并且一见到李契便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少爷。是鹰爷让我来伺候您。”
李契张了张嘴,觉得下巴有些收不回来。原来所谓开胃酒,就是这个。还的确够开胃的。一时之间,他的视线就无法从那男人的肱二头肌上挪开。灯光照着那古铜色饱满的肌肉,可不是让人唾液分泌旺盛,食欲满满。
自己什么时候也有了这种癖好?回过神来的李契反省。也许是那段时间让常棣给害的,又或者,根本就是天生的。反正都送上门了,不要白不要。算起来也有多久没做过了。
他趿拉拖鞋进屋,脱了西装外套递给谢霖,然后自己松解着领带一路走到吧台,倒了一杯凉水。
“洗过了?”李契喝了水以后说。
“已经洗过了。少爷放心,绝对干净。”男人转了身注视着李契说。
“你过来,我今天不想洗澡了。”李契靠坐在高脚椅上。一边说一边将椅子转了一圈,面对了落地窗的方向。
男人对于李契的话从善如流,很快就站到他跟前。李契手肘往后靠上吧台,摆出了一个敞坐的姿势,视线顺着那人块垒分明的腹肌一直上移到脸,长相也不赖,倒的确是个阳刚帅气的,让人很想啃一口。
他勾了勾手,让那人俯身靠近再靠近。在两人的气息几乎交汇到了一块时,李契冲这阳刚帅哥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放在他脑袋上,缓慢往下按,说了个字。
“舔。”
男人毫不迟疑解开李契腰间的皮带扣,当机立断地跪下舔吮起来。李契头皮一麻,异样的刺激感流遍了全身。男人的口腔是热的、润的。舌头灵活地快变成了蛇,要将自己缠紧了。
第一次。他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伺候。硬得很快,可似乎要继续突破却产生了困难。李契睁开了一只眼睛,去看男人陶醉般的神情,再去看他宽阔的肩胛骨。他的脚下意识地踩向了男人胯间。脚心隔着袜子、隔着西裤,触到了那个大小颇为可观的家伙。
“够了。”李契吸了一口气:“上床去。”
房间里没开灯,李契一心想投入最为纯粹的感官世界里去。这个人不是常棣不是陆征更不是周厉,他只要纯粹享受其中的愉悦便好了。年轻结实的身体,是他所熟悉而又喜欢的,而且这个男人的技术可以说得上是娴熟。专找他舒服的地方去,极尽温柔之能事。耐心研磨,耐心□□,大概没有谁能招架住这样的伺候。
实在是太敬业了!
李契很舒服,他觉得自己应该很舒服。可大脑清醒的程度已经证明他身体所要的还远远不够。
他开始期望这个男人是周厉,他至少还会用狠手段折磨自己。甚至可以是常棣!一想到这人,李契浑身就顺畅地抖了起来,今天晚上这个人是如此愤怒,如此失态!
血管里零星的热意忽然如烈火般汹涌翻腾,李契闭上了眼睛,却清晰无比的看见了常棣锐利尖刻的眼神,游走全身的是谁的手掌,不断侵进来的是谁的器官,炙热紧实的是谁的胸膛,喷洒在颈窝脸侧的是谁的呼吸!
巅峰来临时,李契的大脑白茫茫一片,浑身的细胞都舒畅透了。在床上缓匀了气息以后,他才终于回过味来。自己这是做了什么,竟然想着常棣,射了!
清晨谢霖起床的时候,发现李契居然一个人坐在露台的竹藤椅上。天边朝霞初升,是燃烧着的一条火带,李契注视着一动不动,深黑色的眼眸里映着朝阳的光辉,像一个小火种。初夏的风微暖,不断吹拂着他的头发。
风吹过盛开的夹竹桃,白与粉的花瓣纷纷扬扬,一茬茬陨落又一簇簇生出来。晨来朝阳一露,满枝头繁花似火。
常棣在打电话,他一夜都没怎么睡,原药中心几乎被烧得干干净净,保守估计损失达到了9位数。纵使常氏乃至于浩然集团财雄势大,这也是伤筋动骨的一把火。
李契的出现让他完全丧失了判断力,火场的善后差不多全是段海接手处理,数年心血、付之一炬,更搭上了几条焦土灰烬中倒伏的人命。末了他终于突然清醒,命人封锁消息,不得报警,决不允许任何记者接近,对外口径只说是电路走火。
但是这个消息瞒不了更上头的人。
日头正午,法国那边差不多清晨,他给目前身在欧洲的安一白打电话。
数声机械的嘟之后,那头接起,却是一个惺忪的声音。
“常棣?”
常棣凭空松了口气,是安一墨。
他安静了两秒钟,才以最平静不过的声音掐头去尾把这事给说了,原药中心被毁,责任在己,他没提到李契,这其中纠结用言语根本说不清楚。
安一墨的声音瞬间清明,几声簌簌的棉质布料摩擦声后,大约是那头他下了地,走到避人处沉声问了一句,“全部烧毁?”
常棣嗯了一声,“善后工作已经在做,舆论方面暂时一点风都没透出去,没有报警,损失统计我正在一条条仔细核算。”
安一墨在那头啧了一声,片刻窒息般静默,他才轻松说了句,“行吧,亡羊补牢,用点心。这周日我们回去,你再当面跟老板汇报。”
电话挂断,常棣若有所思抬头望朝阳如火,神色间思虑重重。
临海市,一栋拔地擎天的超五星级国际酒店屹立在市正中心的位置。夜幕如丝绒,酒店的会场里灯光如昼。红殷殷的地毯铺路,鲜花夹道,一排排座椅整齐排列,主席台更是被一束束光线照得透亮。
一场盛大的慈善拍卖会正要举行,临海政界商界几乎所有名流都在邀请之列。拍卖的物品是一幅印象派奠基人之一马奈的画作,他的一幅画作曾近以三千万美元的价格成交,而此次成交价格也预计在千万以上,而且拍卖所得将全部捐献给残障儿童。所以此次拍卖会更吸引了无数媒体争相报道。
晚上七点半,名流政要陆续入场,他们的到来让整个会场显得更加星光闪耀。其中一人身材挺拔,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系着紫色领带,衬托的那张面目更加丰神俊朗。青年才俊,一看到他自然而然就会联想到这个词。
“秦悦,就知道你会来。”一个男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并且示意身边的座椅。
“瞎凑热闹,这些我不懂。”秦悦走了过去与人握了手以后笑说。他现在还在继续攻读法律,但是已经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律师行。他的父亲就是知名大律师,又有个高官叔叔,所以一切都顺风顺水。
“哈哈哈,不是吧。听说你还专门为一些生活上困难的人打官司,不但分文不收,还出钱资助?”男人说。
“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而已。”秦悦笑了一下在位置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