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启森走了出来,把切得厚薄刚好的苹果片亲自喂进了冷延嘴里,毫无恶意地跟薛只开了个玩笑:“春宵一刻值千金,希望明早你不要起不了床误了点上班。”
薛只没工夫跟霍总拌嘴,乖乖回家,洗洗就准备睡了。赵熙宁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趴在被子里,薛只轻轻扯了扯被子,把自己给盖了进去。
忽然赵熙宁动弹了一下,坐起来靠在床沿上。精神根本没有醉,只是觉得很累,什么都不愿意想,想就这么躺着,一觉睡过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薛只愣了一下,缓缓地翻了个身,看着他:“怎么了?不舒服?”
“没……大概是吃太饱了,睡不踏实。”
“……”薛只也坐了起来,被赵熙宁拉进怀里,脑袋靠在胸口,“好久没吃你做的咖喱牛肉了。”
“明天,明天我就给你做。”
“没事,你要是加班,我自己也能做,你就等着回来吃现成的。”薛只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可以听得见赵熙宁的心跳声,然后自己的呼吸也变得合拍。
赵熙宁没说话,掌心盖在薛只的腰上,轻轻抚摸了几下。
薛只想了想,又忍不住酝酿了许久的话:“要不……你别加班了,也别急着升主管了,抽点时间,我们一起去哪儿旅游,放松放松?”
“……”愣了一下,顺其自然地笑了,“也好……”
“我想过了……现在房价这么高,我们还这么年轻,那么早就成为房奴真的不值得。还不如……把这些钱花在享受生活上,你说呢?”薛只轻描淡写地,尽量地把一切都说得那么顺水推舟,“你要是想劝我,年轻时候拼了命奋斗,等功成名就了以后再休养生息,我可不答应,到那时候,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游山玩水了,也有可能得了老年痴呆,连你都不认识了,怎么办?”
“你敢连我都不认识?”赵熙宁箍在他腰上的手臂顿时收紧了。
薛只小小声地反驳:“以后的事……真的不知道。所以……你现在要对我好一点,赵熙宁,我们暂时不买房了,好么?”
“……”赵熙宁忽然不知所措了,他在脑海里同自己挣扎了许久,不知道要如何告诉薛只,他想到过,薛只是会理解他的,但多少也是会失望的,然而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是薛只自己,为他解了这个围。
有那么一瞬间,赵熙宁面对着自己的资金帐户,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以为自己会一无所有,可是这一刻,他才再一次深深明白,薛只才是他最宝贵的财富。
第43章
说出去的话,一定会兑现,肖亦是这样的人,所以,他带着棉花如约来找江医生做检查。而江尚轩在对待病患的时候,向来是一项同仁的,宠物的主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喜欢这份工作。
趁着他在给棉花做初步检查,肖亦懒洋洋地坐到属于江尚轩的位置:“江总,我倒是很不明白,你摆着那么宽敞明亮的酒店办公室不坐,非要来这折腾你的副业?”
江尚轩抬头轻挑地看了他一眼:“酒店不是我的,但这家诊所是我一手创建的。”
“酷!”肖亦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富二代,不靠父母,独立创业。”
“谢谢,但我不喜欢那三个字的头衔。还有,请不要坐在我的衣服上。”
肖亦低头一看,把江尚轩的外套给拽起来,重新挂在椅背上,“那你喜欢什么?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只喜欢动物?据说童年对人的一生影响深远,你小时候,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经历?”
江尚轩没理他,棉花倒是不安分了,白白的身体站起来,把前脚搭在了他的身上。
肖亦笑起来:“看来棉花是真的喜欢你。”
“我小时候养的第一条狗是萨摩耶,不过后来,我父母离婚以后,那条狗就跟着江寒离开了我。”
肖亦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尚轩,他自然明白他的疑问:“不是棉花,棉花应该是江寒后来重新领养的,但它们脾气一模一样,喜欢粘人,人来疯。”他抓起棉花的后脚,看了看,小家伙发出了细碎的叫声,“他的脚怎么了?”
“前两天跟一只苏牧玩疯了,不小心滚到沟里,大概是那时候撞的。”肖亦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心头关于江寒的那抹阴影渐渐又浮了起来,的确,他早就知道江尚轩与江寒的血缘关系,却从没有料想到,这会成为他疏远自己的理由。他从来都不觉得这是巧合,因为江尚轩是江寒的哥哥,所以自己会喜欢他,喜欢那种从相似的基因里所透出的荷尔蒙的气息,恰恰相反,江尚轩和江寒是截然不同的人。他还记得第一眼看见他,那种相见恨晚的直觉。
倘若他爱上江寒是因为贪恋他的不羁与诗意,那么他爱江尚轩,没有任何缘由。只是因为他是江尚轩,如此简单。
可惜,他的四周仿佛有一席难以走入的结界。肖亦不知道要用何种语言令他信服,或者,只有真正的行动,才能证明一切。
又或许,江尚轩对自己有什么误会,肖亦思绪不宁,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尚轩,我没有对不起江寒。”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江尚轩无所谓地笑了笑,“即使你真的有什么对不起江寒,也与我无关,我和他在五岁那年就失去了联络,直到几年前……”说到这,他忽然沉默,神色随之阴沉下来,“既然你这么不放心,我带棉花去照个片。”
肖亦想要跟上去,却被那道冷冷的目光制止,他当然可以选择死皮赖脸地跟上去,可是他没有。他坐在江尚轩的位置上等了一会儿,他的办公桌简单而整洁,墙边的书架上摆着几本与工作无关的闲书,肖亦的目光在书脊上掠过,一瞬间聚焦在一本浅灰色的书上,一本名为《雾霭》的诗集,他依然记忆犹新,江寒的杰作。
还没来得及思索它的来源,桌上的电话响了。肖亦迟疑了数秒,接了起来,对方直截了当地陈述:“江总,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另外婚宴的预算已经重做,晚上您还回酒店么?”
肖亦愣了一下:“他现在不在,我会帮你转达。”
放下电话的同时,江尚轩回来了:“小家伙没事,给它做了处理,最近小心一点。”
“江总,您真是忙碌,连婚宴的预算都要亲自由你经手?”
江尚轩看了眼电话:“自己的事情,总要上点心,你说是不是?”当时,肖亦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不明所以然地笑。
“时间到了,我该下班了。”江尚轩下了逐客令,利落地捡起西装外套,一通收拾。镜子里忽然出现肖亦的身影,自作主张地替他整了整衣领。
江尚轩僵硬地轻笑:“别把我当你的宠物。”
“那我把你当主人,可以么?”他在他身后笑着,厚颜无耻,却又是那样理直气壮。
他就那样离开了,丢下棉花和他。这一次,肖亦跟上去,看见他在路边拦车。晚高峰的时段,几乎看不到空车。天空中飘着淅淅沥沥的雨丝,有着逐渐增大的迹象。肖亦把车开到他跟前:“去哪儿,我送你吧。”
江尚轩杵在原地,看了一眼手表,终于走了过去。肖亦下车,殷勤地想为他打开副驾驶座的门,然而他却径直地打开了后座的门,和棉花相邻而坐。
江尚轩报了一个路名,肖亦抬头从镜子里看着他,颇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那里不方便停车?”
“不是。”江尚轩没看他,歪着头望着窗外,“我的车送修了。”
“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前几天在停车场的时候跟人蹭了一下。”稍顿片刻,又反诘了一句,“我是不是每件事情都得向你汇报?”
“……”肖亦寂寞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车厢里忽然变得安静,江尚轩回过头,看见镜子里的肖亦,神情抑郁,实在不像平日里的他,心里难免有些不适。江尚轩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他在放荡不羁的肖亦身上看到了一种沉重的情绪,更不记得自何时起,自己也变得习惯冷言冷语。他所认识的自己,该是那个始终带着官方般微笑的商务精英,对于外界的一切处变不惊,他以为这种状态早已经变成了习惯,最后转变成一种能力,然而却在与肖亦相识以后,变得支离破碎。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现实,对于他来说,忽然有一个人成为了他情绪的主导者,或者说,终于,有些事让他无法再波澜不惊。
沉思终于被棉花的调皮给打断了。它不断地往他身边靠,撒娇地蹭了蹭,然后摇着尾巴天真地看着他。江尚轩忍不住笑了,摸它的下巴。棉花伸出了舌头,得宠地舔着。都说宠物像主人,面对现实,江尚轩以为,未尝不是如此。
肖亦按照指示把车开到了目的地,探头看了一眼:“电影院?”
“谢了,约了人,不过不是你。”江尚轩下车,好不容易从缠着他的棉花那逃开,“改天可以去酒店吃饭,算在我帐上。”
“不必和我把帐算得这么清。”肖亦恳请的同时看到远处站着的姑娘,正朝他们的方向招手。他还记得她是郑文婷,然后忽然便有了不太愉快的预感。
江尚轩察觉到他的目光,迟疑了一会儿,说道:“顺利的话,你很快会收到我的请柬。”
肖亦的眼神里骤然充满了惊诧,却很快被强硬地收敛住:“是么?看来你办任何事,都是这么地有效率。”
他笑而不语,转身离开。棉花跳下车,想要扑上去,被肖亦急声喊住。
再次察看手表的时候,已过十点,看了一场穷极无聊的电影,吃了一顿近似减肥餐的晚饭,再把女孩子送回家,江尚轩打车回家。靠在椅背上,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捏着发疼的太阳穴,江尚轩试图说服自己他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可是,他做不到。他很清楚,郑文婷是个一切都恰好的姑娘,恰好的家世,恰好的修养,恰好的外貌,恰好的个性。甚至她也饲养宠物,她会料理家务。另一点毋庸置疑的,她对自己充满好感,带着结婚的意愿与目标同他交往,不然她不会在肖亦吓唬她以后仍如此坚持。
依他母亲的话来说,这样的女人适合过日子,是可以娶来作妻子的。
然而他却暗暗地感到,一切并非那么简单。她很适合,却没有那种能让他为之所动的感觉。
“找我有事么?”他看着他,有些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气与心情。
“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
他忽然沉默了,在依然朦胧而细碎的雨滴里微微低下额头,酝酿着:“下个星期,我会跟摄制组西南偏远地区,是个关于失学儿童的纪录片,大概要在那待上几个月,棉花没人照顾,它跟你比较亲近,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江尚轩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你忙的话,就算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再找别人。”
他转身要走,然后听见江尚轩的叫声:“等等。”
肖亦回头,扬起下巴,从容地看着他。
“什么时候决定的事?”
“就刚才。”
江尚轩皱了皱眉,他知道肖亦指的是什么,在他和郑文婷约会的时候,他临时做出了这个决定,就好像是一种无声的抗议。但也许并不是,也许只是他自作多情,肖亦这样的人,心在江湖,逍遥世界,也许他所谓的那些深情不过只是一时,而那些一见钟情也不过是每一次邂逅游戏的借口。但终究,他还是答应了:“棉花寄住在我这,没问题,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第44章
“什么?”
“只做朋友,仅此而已。”
“……”肖亦抬头看了一眼月亮,“那我也有一个条件,婚宴至少等我回来以后再办,不然,我怕你以后会后悔。”
“后悔?”江尚轩的语气忽然有些底气不足。
“后悔没有我这样专业的摄像帮你记录如此幸福的时刻。”他淡而无味地笑着,心底却像是被一块沉重的大石头牢牢地压着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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