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尔衡“嗯”、“好”、“知道了”的说著,说来说去,仍旧一付淡定的模样,半点也没有生气或者惊讶。
艾沫忐忑不安的打量著卓尔衡的表情,一直到电话结束,他才迫不及待地喊:“你说了什麽?”
“我说了什麽你不是听见了吗?”卓尔衡奇怪地反问。
“不是,我是问对方说了什麽。”
卓尔衡走到床边,解下浴袍,露出精壮的身体,一边慢条斯理的穿著衣服一边说:“我想,对方会说什麽,你也心中有数吧?”
“我……”艾沫语塞了,犹豫地道,“我大概能猜到。”
讲到这里,艾沫说不下去了,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准备怎麽办?”
“什麽准备办?”
“他约你出去谈。”艾沫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去吗?”
卓尔衡点了点头:“去。”
“啊?”艾沫一下子跳了起来,“你不能去!你、你别去!我求你,你别去!”
卓尔衡系好外套的扣子,转过身,望著艾沫,一字一句的道:“你是不想让我见他呢,还是不想让他见我?”
艾沫恼火地叫:“这有什麽区别吗?”
“区别在於你想对不起他,还是想对不起我。”卓尔衡勾了勾手指,示意艾沫过去,“穿衣服,走了。”
艾沫胡乱套著衣服,一边跳脚提裤子一边喊:“你什麽意思?等下,你别走啊!你什麽意思!”
卓尔衡在电梯前站了好久,艾沫才急急忙忙地冲出去,抓著卓尔衡的手压低了声音喊:“你到底什麽意思?什麽叫我对不起你?”
卓尔衡对於艾沫首先关心“对不起他”感觉很不错,面上不动声色地道:“你有做对不起我的事吗?”
“怎麽可能!”艾沫想也不想就答,答完又犹豫了会儿,这才坚定地道,“绝对没有!肯定没的!”
“那你有对不起他吗?”
“谁?姓孟的啊?”艾沫立时大怒,“他对不起我还差不多!”
“那他为什麽自称是你的男朋友?”
“我还自称是你老公呢,我就是啊!?”艾沫怒气冲冲的喊,“你脑子进水了?他说什麽你就信什麽?”
“我没信啊。”卓尔衡心中暗爽,嘴上淡定,“只不过好奇他为什麽自称是你的老公,当年你没和他结个婚什麽的吧?”
“我靠,我就算想结婚也得有地儿结啊!”艾沫用力戳著电梯灯,“那时候穷得跟鬼一样,没钱去外国结!”
“是吗?”
“什麽是吗?你什麽意思?等下,你别走!你听我说……”
从旅馆回家的一路上,艾沫都在唧唧哇哇的说个不停,从以前的感情一直讲到现在的生活,从里到外、由浅入深的剖析了一番自己的心路历程以及对卓尔衡的看法和各种利害比较,以求证明自己绝无二心,也没有做坏事,是个万好良民,祈求卓尔衡大人一定要明察秋毫!
当艾沫讲得激动万分,差点连自己都感动时,蓦地发觉车停在了一间小店前。他抬头看了看店面,总觉得哪里眼熟,等进去了,他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你、你、你是TOMMY!”
作为一个GAY,对於时尚必然有著敏锐的触觉,以前是没钱、没时间、没机会,艾沫除了偶尔健健身外,也没其他手段来打扮自己。後来,好不容易稍微有点钱了,但卓尔衡对於艾沫打扮的想法非常不满。
艾沫不平的斥责:“你这是有病!我又不是女人!再说了,女人都有权力打扮,我怎麽就不能打扮了!”
卓尔衡平静的瞄了艾沫一眼,说:“哪个女的会和老公上床时,要求放暗恋对像演的电影?而且还在高潮时叫暗恋对像演的角色名字?”
“那我还叫了你演的角色名字呢!”
“是啊,只不过每一次你都换一个角色,这让我感觉像精神分裂。”
“……”
“再说了,别人没勾引你时,你都满脑子色情思想,如果打扮得再帅点,有人看上了你,你敢保证绝对不会出去吃个饭、泡个吧什麽的?”
“……”
“所以,为了家庭和谐,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打扮的好。”
於是,自从正式确立关系,艾沫打扮的权力就被无情的剥夺了。现在,卓尔衡居然带他来时尚界著名的GAY店里来的,什麽意思?
“谁告诉我这是GAY店,这就是卖衣服的店而已。”卓尔衡没好气的说,“你都在瞎想什麽?”
“你不是不让我打扮嘛。”艾沫一边贪婪的看著周围的衣服,一边咋舌,“我靠,这衣服也太贵了!”
“贵有贵的价值啊,先生。”一位年轻店员出现,非常熟稔地和卓尔衡打招呼,“今天要买什麽?”
卓尔衡手一指艾沫:“给他打扮。”
“什麽风格?”
“越帅越好,看起来要非常有钱。”
店员笑起来:“暴发户?”
“帅气的暴发户就行。”
乘著店员去找衣服,艾沫不安的凑到卓尔衡身边小声道:“你干嘛?”
“打扮你。”
“为什麽打扮我?”
“我要带你去炫耀,怎麽能不打扮一下?”
艾沫眨巴下眼睛:“向谁炫耀?”
“你那位自称的男朋友。”卓尔衡冷笑著说,“我是文明人,不会动手。不过,不动手不代表我什麽也不做。”
艾沫反应过来,一脸痴呆的问:“你要带我去见孟英才啊?”
卓尔衡只说了一句话:“他叫孟英才?”
“……”
(10)第六章 你怎麽舍得我难过(6)
艾沫从来不知道买个东西还能尝到做孙子的滋味。
店员很能干,而且对於卓尔衡的点子非常心领神会,不一会儿就抱著一堆东西回来了,後面还跟著三个人,各自抱著一堆配饰,看得艾沫眼花缭乱。
艾沫被一堆人围著,上摸下捏的,捏得他左跳右跳的,一会儿嘿嘿一会儿哈哈,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更无聊的是,他看上什麽衣服,立刻被店员拿走,他眼睛才瞟到什麽,马上那玩意儿就消失了。问“这个怎麽样”,结果被告之“这个不配您”。
艾沫那叫一个气啊──到底是谁在买东西啊?他干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动了。
店员无奈了,向卓尔衡求救,在一边悠闲看杂志的卓尔衡头也不抬地说:“你再动一下,我就……”
“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艾沫大叫一声,生怕卓尔衡说出什麽浑话来,“我不动!我不动就是了!”
这场“折磨”一共持续了一个小时,直到天色擦黑,昏昏欲睡的艾沫才被拉了起来,告之“结束了”。
他一边发牢骚一边往镜中看,一看之下就怔了,缩回镜子後面,过了几秒又慢慢地伸出头去,看著镜中人。
镜子里的人是谁?根本不认识,你哪位啊?
卓尔衡推了艾沫一把,把他赶到镜子前,扶著他的肩膀站好。艾沫的身高只到卓尔衡的眼下,俩人在镜子前一站,正好一双眼睛的差距,从镜子里看来,就好像是杂志上的夫妻照一样。
“我说。”看了一会儿,艾沫摸了摸脸,“原来人要衣装是真的啊。”
卓尔衡翻了个白眼:“不然呢?”
“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有这麽……光彩的时候呢。”
艾沫穿了一件窄身休闲西服,舒服惬意。顺著扣起的一颗扣往上,衬衫的领口微微畅著,露出些许锁骨,又多添了一份性感。如果不是袖扣那闪闪发光的恶俗大钻石,如果不是西服上那踱著金的扣子,这一身还是颇有一些精英气质的。
想想自己双眼通红,蓬头垢面的工作面貌,艾沫只得感叹一声:人不可貌相啊!
卓尔衡打量了会儿,似乎还有点不满意,对店员勾了勾手指,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儿,店员就拎著一个箱子出来了,打开来一看,全是“男人饰品”。
艾沫偷偷瞄了眼价格,没发现,不过牌子看见了,全是他平时口水得很但买不起的。
他看著卓尔衡挑挑捡捡的,一脸猥琐的道:“这怎麽好意思呢,要你送我……”
“借的。”卓尔衡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美梦,“我又不是豪门独生子,我的钱也是赚来的。”
艾沫撇撇嘴,不说话了,任由卓尔衡替他选了款手表戴上。等了会儿,他见卓尔衡的手又往一对造型别致的白金戒指伸去,顿时心跳加快了好几分。
正浮想联翩时,卓尔衡拿起那对戒指,一只戴在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拉起艾沫的左手,把另一只就套上了。
一眨眼功夫,艾沫发现手指上多了一只婚戒。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麽,卓尔衡已经抢先开口了:“借的。”
真没劲儿……
艾沫没好气的甩著手站一边,看卓尔衡和店员说话,等出了门,上了车,他的脸就挂下来了。
虽然没有抱大腿的念头,可是,好不容易认识一个大明星,结果从头到尾什麽礼物也不收到,那不科学啊!
艾沫在车里坐得就像屁股下长疮,卓尔衡开著车,瞄了他一眼,说:“你准备一下。”
“准备什麽?”
“你要和孟英才说什麽?”
艾沫一怔,这才慢慢把心思拉回来。
说实话,他和姓孟的真没什麽好说的。好几年过去了,他们之间还有什麽能说的?如果硬要说点什麽的话,还不如直接上去打一顿来得好。
艾沫就这麽一路琢磨著过去了,他想事情本身就比较容易入神,等回过神来,人已经被卓尔衡带到一家会所里了。
卓尔衡很偏爱私人会所,方便隐秘,不会有人打扰或者遇见FANS,实在是谈话办事的极佳之地。
艾沫左右打量了一下,正是上次他们和戈缙四人约会的地方。他跟著一路进去,当站在一扇门口时,他突然发现他居然一点儿也不紧张,甚至连一丝期待或者兴奋都没有。
卓尔衡看著艾沫的表情,轻声问:“怎麽样?”
“嗯?”艾沫点了点,道,“挺好的。”
卓尔衡嘴角慢慢扬起,转头敲向门,说:“那就进去了。”
艾沫也笑了,和卓尔衡看向一个方向,应道:“嗯。”
门一敲就开了,似乎门後的人一直在等著般。那人先看见的卓尔衡,脸上的笑容还没退去就僵硬了,因为他看见了艾沫。
“你好,孟先生。”卓尔衡点了点头,率先进了屋。
门口,孟英才还怔怔的望著艾沫,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见的般。
艾沫打量著故人的面容,惊奇的发现,孟英才不仅没有老,反而更增添了一份成熟忧郁的气质。就像经历了纯酿的酒,光是闻一下,就有种沈醉的诱惑力。
只可惜,孟英才这口酒,他早就喝醉过了。“醉”了好几年,那种醉後痛彻心扉,吐到心肝肺都要跳出喉咙的滋味他记得非常清楚,哪里还会再想要去“醉”一次呢?
“好久不见啊,孟先生。”艾沫微笑著伸出手,“真没想到这辈子还有见面的机会。”
艾沫这话似乎太出乎孟英才的意料之外,他缓缓地伸出手,握上艾沫的手时,察觉那手微微抖了一下,嘴角这才慢慢扬了上去。
到底还是逃不出我的手心啊。
孟英才这样想,脸上就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得意的神情。艾沫看在眼里,立时就明白了,毕竟是太了解了,想不知道也难。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所以才不愿意见我。”
果然,孟英才一开口,艾沫就觉得手开始痒痒。
“但是,我已经改了,而且,许多事也变了。我相信你也该回来了吧?”
孟英才只觉得手中握著的手抖得更厉害,正准备再加一把火,猛然间眼前一黑,鼻子一痛!
“我操你大爷!”艾沫怒骂道。
(10)第六章 你怎麽舍得我难过(7)
艾沫不喜欢打人的主要原因是他打不过别人。
不过,如今这口恶气可不是“打不过别人”这个理由可以抵挡的。
他曾经所付出的爱、眼泪、绝望与痛苦,都恨不得一样一样还给孟英才去。他曾经的胆小怕事、懦弱与无能,都是这份痛苦上的油,一点上火,就煎得他的心疼得受不了。相比之下,打架那点疼就不算什麽了。
一拳过後,孟英才似乎完全懵了,愣愣地站在那儿任由鼻血直流,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艾沫没有停下,紧接著又是一拳打在姓孟的腹部,乘著对方干咳著弯下腰时,他立刻又补了一膝盖──他还不知道,自个儿的腿也能抬著这麽高!
孟英才终於回过劲来了:他被艾沫打了!?
孟英才也是个男人,再怎麽装斯文,骨子里的野性还是少不了,顿时就狂暴了,反手一拳抽在艾沫脑袋上。他的体格不壮,却也不瘦弱,只可惜艾沫平时不努力锻炼,一拳下去,比孟英才眼前黑得还厉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正好躲过接下来的一拳。
孟英才见艾沫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