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娘娘,我想她也不是有意的,不如就”月婉呐呐地说。
梅妃像是没听见一样,转过头去。
月婉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凤霓裳,凤霓裳见状,随口问小宫女,“你是哪个宫的?”
小宫女伏着身,低声答道,“回公主,奴婢刚进宫,现在未央宫做事。”
“哦?”凤霓裳眼眸闪过一道异光。
未央宫!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住在那个地方的人正是张淑妃,也就是那个张伯涛的妹妹。
凤霓裳秋波流转,心下有了主意,继续问道,“那你怎么会跑到御花园里来?”
“淑妃娘娘要香身梳洗,就命奴才来取些新鲜的玫瑰花瓣回去作沐浴之用。”
凤霓裳高声道,“既然是张淑妃要你来采花瓣,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回去,恐怕就要派人来寻啦。”她又转头对梅妃说道,“梅妃娘娘,我看她也受了教训,您就大人有大量,饶她一命吧。”
言下之意,如果梅妃不放了这小宫女,恐怕一会儿张淑妃找来,就要惹来一场不必要的纷争。
张淑妃是皇上新册封的嫔妃,正得宠,不好得罪。梅妃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于是顺水推舟,“既然两位公主都为她求情,我又怎好薄您二位的面子呢!”
“死奴才,别让我再看见你!”梅妃狠狠地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宫女,姿态高傲地扬长而去。
小宫女跪在地上,磕头如捣米,“多谢公主救命之恩,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快起来吧。”凤霓裳把小宫女扶起来,又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雪白的绢帕,轻柔地帮她拭着脸上的伤。
“公主——”小宫女有些受宠若惊。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凤霓裳轻轻抚着她的头,“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回公主,奴婢叫春菊。今年十三岁。”
“春菊”凤霓裳微笑着低喃,看来眼前这个叫春菊的小宫女已经把她当成了救命恩人。“快回宫吧。否则张淑妃恐怕真要等急了。”
站在一旁的月婉见到这副情景,高兴地跑过来,说,“姐姐,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凤霓裳心中暗暗冷笑。收买人心,可是她最擅长的。
小宫女千恩万谢,拜了又拜。
凤霓裳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看到的,是下一步棋的棋局。
三日后,未央宫传出张淑妃中毒身亡的消息,而她的贴身侍女春菊在事后失踪。所以嫌疑最大。
至于张伯涛,没有了张淑妃做靠山,就像是鸟儿折断了翅膀,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力回天。而以往他的那些党羽幕僚,所谓“树倒猢狲散”,如今大难临头各自飞,谁也顾不了谁!
残阳如血,斜斜地挂在天边。
凤霓裳慵懒地抬起眼眸,唤道,“苍云。”
一个面无表情的冷硬男子跨步上前。
“张伯涛他人呢?”
“已经解决。”苍云依旧面无表情,一副例行公事的口吻。
凤霓裳微微点了点头。
是她冷血吗?她狠吗?她冷笑。如果她不狠,又怎么会有命活到今天一个女人,要想成功,要踩着无数的尸体往上爬,她必须狠。她要颠覆乾坤,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制度里掌权,就不能有妇人之仁。
也许是见得多了,感官也早已经麻木了。
看着眼前的贴身侍卫,凤霓裳不觉开口道,“苍云,你跟了我多久?”
“禀公主,五年。”
是啊,五年,多么漫长的五年!她从一个手无缚击之力的小女孩,成为善用心机城府的昭阳公主。
她凝望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对于我让你做的事,你就没有丝毫意见吗?”
“苍云一切听公主调遣。”冷硬的声音一如他本人。
凤霓裳心中明白,这些年,她扶持朝中势力,树敌无数。多亏有苍云一直在身边。他始终无怨无悔地任她差遣,铲除异己,保护她的周全,是为了报恩。她曾经想要放他自由,让他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可是苍云却执意留下。
她忽然感觉有些疲惫,“苍云,你先下去吧。”
“是。”苍云领命告退。
离开前,他回身看了主子一眼,
当年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很难想象,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能做什么!
是她,一手帮他报了满门的血海深仇。也是她,一手栽培训练他成为近身侍卫。从那时候起,他的命就是她的。只要是她吩咐的事情,无论如何他都会办到。
夜,静得可怕。邪恶在暗中渐渐滋生,蔓延。
“真有此事?”肥胖的身子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楚。
一个形容猥琐的男子卑微地站立着,“回王爷,此事千真万确。而且,小人已找到了切实的人证!”
“哦?办得好!”
那是张丑陋的脸。面容上浮着狞笑,阴鸷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好一个昭阳公主,我不去犯你,你却偏偏来惹我,那就休怪本王无情!”
月牙儿别开眼,悄悄躲到云的后面,不忍看见谁在宿命中的劫难。
第6章
凤霓裳半眯着双眸,手里轻抚着一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
突然她感到面前一道寒光闪过。
凤霓裳身子匆忙一避,躲过了黑衣人致命的一击。怀中的波斯猫也丝毫没有受损,只是鹅黄色云袖被剑尖划破,露出雪白的手臂。
“喵--”猫儿轻叫了一声。
一滴血从她的手臂上滑落,染红了长绒地毯。
听到房中有异常的声音,守护在门口的苍云及时赶到。
凤霓裳眼中透着危险,“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潜进这里,刺杀本宫。”
黑衣人并不答话,只是一径想致她于死地,与苍云打在一起。
这时,宫廷侍卫闻讯赶到,也加入了打斗。
“留活口!”凤霓裳冷冷地下命令道。
就在苍云即将把刺客擒拿时,宫廷侍卫长的剑尖仿佛不小心滑了一下,直接刺入黑衣人的胸膛。
刺客当场毙命。
凤霓裳的眼眸闪过一道异光。
“公主,您没事吧。”侍卫长上前关切地问道。
凤霓裳嫣然一笑,“没事。多亏你来得及时,救了本宫。你说,本宫该如何奖赏你呢?”
侍卫长赶忙回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是吗?”凤霓裳笑得越加美丽动人,“可是我在想,你方才到底是在保护本宫呢?还是在保护那名刺客幕后的主谋!”
“公主”侍卫长额头开始冒汗。
“你在宫里任职多久了?”慵懒的声音像是不经意般问道。
“回回公主,有两年了。”侍卫长的腿开始打颤。
“两年了,真是辛苦你了。想必对这个职位不是很满意吧?”凤霓裳瞟了他一眼,“或者已经有人许了你什么好处?”
“公主”扑通一声,侍卫长双腿跪地。
“那么,就说说看,你效忠的主人是谁?”凤霓裳抱着猫儿坐回软榻,手中的波斯猫在她的抚弄下,舒服地半眯着双眼。
“是是皇上。”
“嘴很硬啊。”凤霓裳微笑着点点头,“你想不想知道通常我会怎样对待那些嘴硬之人?”
“喵——”波斯猫附和着,叫了一声。
“也许你想见识一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妩媚的笑容让侍卫长冷汗直流。
玉手一挥,“来人啊,把他拖下去。”
“公主求公主饶命啊”侍卫长整个身子匍匐在地上求饶,“卑职只是听命行事,至于幕后主使,实在是不知情啊。”
“既然如此,你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凤霓裳状似惋惜地叹了口气,“本宫向来都不会放过那些背叛我的人。所以,你也不会是例外。带下去!”
侍卫长被苍云拖了下去。
“公主,首辅大人到。”小兰进来回禀。
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凤霓裳眯起美眸。
“首辅大人大驾光临,真是稀客!”她面对来人笑道。
上官极进门,注意到屋子里有打斗的痕迹,然后目光落在她的手臂。
湛然的黑眸震动了一下,沈声道,“你受伤了。”
还未容她答话,他已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
他从怀中掏出瓷瓶,倒出药粉。
抬眸看了她一眼,“忍着。”
手臂上传来疼痛,凤霓裳却仿佛丝毫也不在意。
这样的情景,很久以前也曾经有过。
伤口包扎好了。
“有劳首辅大人!”她笑脸盈盈。
到了此时,还笑得出来的人,也惟有她了。
“我听宫里的侍卫说,方才这里出了事?”
凤霓裳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是个小贼!”
锐利的目光盯着她,眼中有不赞同的神色,“只是个贼吗?我还以为是有人企图行刺公主?”
凤霓裳微微一笑,“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错,方才的确有人行刺。”
上官极眉头一皱,,“公主可知是谁?”
“还没待本宫查问,刺客就已经被人灭口。”
上官极冷静地分析,“敢进入皇宫行刺,恐怕这幕后主使并不好应付,还望公主近日多加小心!”
他顿了一下,轻叹道,“还有那名侍卫长只是听命行事,罪不致死,公主又何必赶尽杀绝。”
凤霓裳眉头高挑,冷傲地说,“你认为我心狠手辣,太过狠毒?”
上官极沈静的黑眸与她对望,“如果你真是这般心狠手辣,又怎么会留那女孩一条活命!不过公主可有想过,你一念之仁,也许会为自己惹上祸端。”
太医院的报告被人刻意压了下来,是她所为。
凤霓裳眸光一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淑妃是齐王安排在皇上身边的一颗棋子,你动了她,你想齐王会善罢甘休吗?那个名叫春菊的宫女恐怕已经落在了齐王的手上。”
凤霓裳身子一震。
他知道。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一直以来,她在群臣面前,扮演的是位娇柔的柔弱公主,在贴身侍从面前,她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权术玩弄于手中。可是真正的她,没有人知道。
她很清楚自己本该杀人灭口,以绝后患。也许是因为单纯的春菊对她全心全意的信任,让她不忍心下手。明知道危险,也想帮那个有着清澈目光的小女孩谋一条生路。
“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他轻轻叹息着。
她并不适合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只要稍不留意,就会使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你”她深深地看着他。
“天色已晚,臣告退。”他避开她的眼神,转身准备离开。
“你信命吗?”就在这时,她忽然开口。
上官极停下脚步,回过身,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她。
她眼底有一闪而逝的悲哀,“我不信命!我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我的命运不是靠老天改变的,而是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她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坚定而执着,“上官极,你明白吗?我想要你。就算上天注定你我之间没有缘分,我也和天斗斗看!”
***
近年来,齐王收买宦官,把持朝政。暗中笼络不少朝臣为他卖命,实在是反叛之心,昭然若揭。可惜当今圣上蒙蔽视听,宠信宦官,致使朝中奸臣当道,忠良寒心。
上官极知道风千韧此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齐王那边有消息了?”
风千韧端起上官极面前的茶杯,不客气地一饮而尽,“我查到了,有一本名册记录了齐王手下党羽的名字。只要拿到这本名册,就可以一举铲除齐王的羽翼。”
“那么名册呢?”
“没拿到。”说到这儿,风千韧显得有些沮丧,“名册在御使徐继言手中。此人平日行事倒也端正,只不过齐王对他有恩,所以他才会助纣为虐。”
风千韧接着说,“还有件事,你大概会感兴趣,最近昭阳宫那边已经有了动静。”
这句话果然吸引了上官极的注意力,他抬眸示意风千韧继续说。
“昭阳公主把自己贴身侍女小兰送到了徐府。据说,小兰在进宫之前,曾与徐继言是旧识。依我猜,她在赌那个侍女能拿到名册。”风千韧说着,轻轻摇了摇头,“不过,就算是徐继言对小兰有心,恩情与私人感情相权衡,他也不可能把名册交给她。”
“你错了。”上官极忽然开口。
“什么?”风千韧有些不解。
上官极的眼眸望向窗外,淡淡地说道,“徐继言当然可以不把名册交给小兰。他也明知道小兰是昭阳公主派到他府上的眼线,目的是为了拿那本名册,但是你想,如果小兰拿不到她要的东西,会有什么下场,你认为徐继言会忍心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受苦吗?”
“这么说,徐继言一定会把名册交给小兰。”
上官极嘴角的笑容,证实了风千韧的猜测。
“这个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