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没有事吧?”肖舜於坐到了顾亦铭的身边,问道。
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眸;那眸光里面可能是因为仔细地思考过了;所以多了一份笃定;少了之前的迟疑,他紧紧地看着手术室的红色灯光,摇了摇头。
“外公,我好像很久都没和你说过心事了。”目光仍旧是看向那里。
肖舜於多少也能猜出顾亦铭话里的意思,淡淡地问道:“是因为手术室里的那个孩子吗?”
顾亦铭点了点头,才看向外公,语气郑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动摇了。”
说完这句话,他继续闭上眼睛仰起头靠在了冰冷的墙面上。肖舜於看着这样的外孙,面上带了一丝笑意,却并没有点破,也没有再做其他任何的回答,只是静静地陪伴着他,等待着手术的结束。
江梓安腿部的手术一直做到了晚上七八点钟,因为之前车祸导致的旧伤愈合并没有多久,此次又添新伤,医生们都谨慎了很多,所以耗费的时间也多。
手术室里面灯光熄灭,医生推着她的病床走出的时候,他站起身看到腿上裹着石膏的她,才勉强地缓了一口气。
拜托肖舜於随着医生们去了江梓安的病房,顾亦铭因为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就先离开了医院。
时间并不是很晚,当他开车驶向凯源的路上,拨通了柯思源的电话,大概响了几声之后电话被接起,那个许久没有联络过的人的声音从话筒中传了过来:“顾亦铭,怎么,现在才有空联系我吗?”
“我想见你一面,你在凯源吗?”顾亦铭说着这话的时候,踩下了油门,又加快了些车速。
那头柯思源的声音轻悠悠的,还带了些隐隐在上的优越感:“给你十五分钟,你不来,我就走了。”
因为江梓安的医院距离凯源很近,顾亦铭到达凯源只用了十分钟,随着门口的招待人员上到顶楼的时候,距离柯思源所说的十五分钟还有一两分钟。
推开了大会议室的门,里面只有一个柯思源,他手上端着一杯咖啡正在那里慢悠悠地喝着。
顾亦铭一来,他就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东西,静候他走过来。
等到他走至身前的时候,柯思源也站起了身:“这么晚了,特意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吗?”
“费了那么大的心思,赶在天肖之前联系上其他的股东,我来这里为的就是这件事情。柯思源,为了扳倒天肖,你居然会下这么大的工夫。”
大会议室里只开了几盏桔黄色的小灯,气氛也因为这灯光变得愈发微妙,柯思源的表情看的并不分明,倒是他的冷笑声多了几分寒意。
“顾亦铭,这不过只是一个开始罢了,让你和肖舜於肖董从天肖首位退下,再让你们看着它怎么样地走向破败,这才是最后的结局。”他走到了顾亦铭的左侧,伸手拍上了他的肩膀,偏过头侧目看过他。
温度在这一刻似乎是冷成了冰,明明是初春时温暖的气候,在这里的两人间,却越来越寒冷。顾亦铭沉默不语,黑色的眼瞳看向那隐隐的灯光。
“当年,你们什么时候想过我们柯家的感受了。”柯思源想起哥哥过世的第二年,整个柯家都是死一般的沉寂,如果没有想要治好江梓安的信念支撑着他,恐怕他也撑不下去。
当然,他坚定地认为这一切都是顾亦铭导致的。
“柯思源,如果我说你做的这些对我而言根本不痛不痒,你会怎么样呢?”顾亦铭原本绷紧了的神经在这时候松懈下来,面庞带着微笑地回敬他。
“那你那几天四处联系天肖的小股东,并且现在来到凯源来找我,不是为了拜托我高抬贵手吗?”柯思源“呵”地笑出了声。
他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顾亦铭,高挑的男子西装革履,和自己是相同的年龄,但是看起来却比自己老成许多,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顾亦铭却将话锋一转,谈到了另一个人身上,那个柯思源一直都默默关注的那个人。
“江梓安今天出事了。”
柯思源听到顾亦铭说到这里,先是眉心一紧,但是很快地恢复了正常,矢口否认自己还关心她:“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我和江梓安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自从我和她开始调查十年前的事情之后,意外不断地发生,柯思源,逃了十年的人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把所有的目光、重点都花费在我或者是天肖的身上,就为了这样的目的,放任真正的凶手吗?原来柯思源,你也不过如此。”
顾亦铭大概是想说的话差不多要说完了,最后在柯思源的耳旁小声说了一句话,朝着会议室的门外走去。
柯思源听着他的那句话,看向走出去的那个人,原本还是低沉着的说话声音猛然上升了几个分贝:“是江梓安这样告诉你的吗?”
只是那个男子的步履很快,早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离开了这里。
柯思源回到了原来坐着的地方,喝着那杯没喝完的咖啡,再度回想起顾亦铭的那句话,发了怒地把瓷杯扔在了地上,咖啡洒了一地,浸湿了毛毯。
他拿起电话打给了助理孙尧:“替我联系好天肖的小股东,我有事找他们。”
处理好一切以后,发怒的脸上才终于是有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柯思源站起了身,踩着那些碎片而过,脑海里还在回忆着顾亦铭刚刚的那句话。
“呵,没错,我就是那样的人。”
顾亦铭回到医院的时候,江梓安还在睡梦中,肖舜於安然地坐在一旁,等待着外孙的回来,看到顾亦铭推门而入也就交代了一二句,拄着拐杖说回天肖,直接等待第二天的罢免案了。
顾亦铭送走了外公之后,便在江梓安的床前坐了一宿,心里也不知道是因为第二天的董事会还是因为睡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变得更加混乱,竟然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晨,是个晴天,太阳光射入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晨间七点半,距离董事会还有一个半小时。
病床上的江梓安还是没有醒过来,看上去睡得很好,面上还带着温婉的笑容。
顾亦铭并没有打算叫醒她,伸手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从口袋里面拿出了前段时间去美国的时候买下的一个水晶材质的头饰轻轻地别在了她的发上。
水晶折射出来的光芒在他的眼里异常明亮,笑着再看了她一眼,他转身出了门。
到达天肖的时候,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包括江梓安的父亲江彬也以顾佳音的遗产继承者身份早早地来到了这里,坐在了大股东的席位上。
见到顾亦铭来了,他伸手拿起了桌面上的一份遗嘱的复印件对着顾亦铭挑了眉摇了摇手中的东西,略带轻佻的神色看向了肖舜於也是轻蔑地笑了笑。
那时候的肖舜於坐在最大股东的位置上,对江彬的笑意置若罔闻,看起来像是对一切都胜券在握一样,那种神态也让顾亦铭心里多少安定了下来。
顾亦铭入座前看向肖舜於面前的桌面上,才发现外公的手下也放了一份文件,放在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
他并没有过多地在意那个信封,和现场到来的所有股东问好以后,坐在了外公的身旁。
会议准时举行,顾亦铭看着在场其他股东的反应,大多数人都是默默地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表决,交到了前面的投票箱,会议室里非常安静,就连江彬也变得镇静很多。
一直到表决结束,肖舜於手中的文件还是没有拿出来。
统计结果的时间变得尤为漫长,那时候肖舜於才表露出了些许的紧张,顾亦铭坐在那里手也握成了拳,隐隐地有些害怕听到结果。
然而,当半个小时后,结果被助理宣布的时候,顾亦铭简直无法相信几乎是所有的股东都临时变卦的否决了对他和肖舜於的免职。
也是肖舜於没有预料到的结果,那瞬间肖舜於的面庞上也一闪而过了极大的堂皇。
“亦铭这”肖舜於把手中的文件夹收好,转过头看向顾亦铭,发现他也是一样的惊讶,再看现场的其他人,都好像早就知道结果一样,表面波澜不惊。
“外公,我出去打个电话。”
拿了手机走到了会议室的门外,打给了柯思源。
这次电话接起地很快。
“顾亦铭,有没有一种被戏弄了的感觉?其实我只是想看着天肖在你的手上走向覆灭,那样才算是真的痛快,你觉得呢?”
顾亦铭蹙了眉头,不解柯思源的意图。
电话那边的男子用听起来不怀好意的冷声笑道:“是你说的,我就是这么个人。”
第037章 赴约(一)
大概是在之前的某天夜晚;晚饭过后的两个人又有了新一轮的交谈,他们交谈的重心不再是彼此,而更多的是与他们都有关的旁人。
其中;就包括柯思源这个人。
江梓安同柯思源在一起十年;善于察言观色的她早就对柯思源的心事了如指掌。所以当顾亦铭提起柯思源的时候,她思忖了片刻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他。
“思源口头上一直说你是凶手;其实他也在迟疑。”
“而且;他心里一直认为柯思凯的过世;他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
说到这里,江梓安不禁回想起当时的很多个夜晚她从柯思源房门前路过的时候;她总会从未关上的门口处看见柯思源趴在桌面上;盯着柯思凯的照片说着对不起。
“他胆怯却找不到发泄点,总是闷在心里。越是自责;便越会把一切的责任推卸到你的身上,认定你顾亦铭十恶不赦。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说完后诚恳着看着顾亦铭,像是代替柯思源一般请求他的谅解,最后顾亦铭听到此处再看到江梓安的表情,点了点头,以作理解。
所以那天当他站在凯源的会议室里,面对面看着柯思源,将他内心的真正意图说出口的时候,的的确确是惹怒了柯思源。
顾亦铭当时冷冷地看着他,完全没有因为天肖事业下滑而应该有的受挫神情,对着柯思源说:“把自责都化为对我的恨意,所以才整垮天肖的想法,柯思源,你也不过是一个懦弱的人。”
董事会表决过后,打给柯思源的电话里,柯思源带着挑衅意味的话,听在顾亦铭的耳中,让他有些不悦。
柯思源刚说完最后一句,顾亦铭也就挂了电话。收了手机,回到了会议室里面。
回去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离席,除了几个大股东以外,还有江彬坐在那里。
江彬对肖舜於手下的那份文件很感兴趣,正对着肖舜於笑着说想拿过去看看,被肖舜於很果断地拒绝了,再然后江彬看到门口顾亦铭走过来有些悻悻地冷哼了一声,站起了身,出了会议室。
“都散了吧。”肖舜於对着还坐在那里的几个人吩咐道,自己也起了身,走到顾亦铭的面前,让外孙跟着自己先去一趟办公室。
他把那份文件放在了会议室里面的保险柜中上了锁,大概是不想被任何人看见,知道外公这样的意图,本来还打算问问那是什么的顾亦铭,也只能停止住这样的好奇心。
顾亦铭在肖舜於送自己去医院的路上,把柯思源的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
肖舜於听完之后,对于今天会上发生的状况也算是有了了解,想到即便过了今天,日后天肖的状况也不能迅速地挽回成之前的盛况,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忧愁的。
但是他还是打算给顾亦铭放一个长假:“也快过年了,这段时间你先把之前没处理完的案件配合警方处理完再回天肖。”
“亦铭,这是命令。”
车子来到了医院的门口,肖舜於不打算上去了,对顾亦铭强制性的命令说完,让他下车,自己也就离开了这里。
顾亦铭乘电梯来到病房的时候,江梓安正坐在床上看着从医院护士那里要来的八卦杂志。
时间已经到了正午时分,是一天中最为温暖的时候。病房面南,阳光很是宜人,靠坐在那里看着杂志的人看起来也很是宜人。
也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顾亦铭走到她面前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应,还是顾亦铭轻轻咳嗽了一声,她才放下了杂志。
他瞥了一眼,就看到上面写的是关于沈念新拍电影的消息,媒体把对她的采访整理成一篇文章登在了杂志上面。
“伤口还疼吗?”他往后退了几步,坐到了那里的沙发。
她看了眼自己裹着石膏的腿很诚实地点了点头,又有些懊恼。
好像自从回到中国之后,总是意外不断。也或许这些并不能算上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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