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沈为靠在床边抽烟,他把一串钥匙放在小几上,“北边那套房子,我带你去过的。”
池涛贴着他的肩膀,点下头。
“这是门钥匙,你那天说过两周要开始实习,学校和你家都太远,别在路上折腾,你住那里很近,上下班都方便。”
池涛想了想,再点了下头。
沈为低头亲亲他,“那边地库里有辆车,停了好久了,我也没怎么开,你要用车就去拿,车钥匙在书房的抽
屉里,上面有车位号。”
“不用,那么近,我骑车过去就行。”
沈为笑下,“你自已决定,池涛,我可能接下来会特别忙,大概要出差一两个月,中间有时间,我就过去看你。”
池涛搂住他,“又要去这么久?”
“嗯,事情多,你明天第一节有课吗?”
“没有。”
沈为翻身压住他,“那,明天,晚点起。”
池涛看着沈为深深的眼眸,心里酸楚和依恋的感情纠结着涌上来,也许,真的是他太敏感了,沈为对他,难
道还不够好吗?
非纯真年代 上部 第18章
(十八)
车子停在池涛学校里面,吴真看了下手表,四点十分。
池涛出现的时候,吴真站在路边,一支烟还没抽完。
看见吴真,笑容立刻浮现在池涛的脸上,他朝着吴真的方向小跑过来,“等久了吧。”
真是发自内心的微笑,很有朝气的表情,很难想象,一个月之前,池涛还是终日郁郁。
那个晚上,吴真经过池涛的学校,知道池涛有睡前小跑的习惯,他找到学校的田径场,跑道上有几个稀疏的人影,但疾跑着的,只有池涛一个。
那不是小跑,根本是搏命般的狂奔。
吴真在跑道边上坐下来,他点了一支烟,原来,这就是池涛的发泄方式。能让池涛抑郁至此的事情,不用明说,吴真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那时,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两个月,吴真一直很忙,根本顾不上池涛,偶尔通个电话,通话的时间一般不长,电话里面很难听出太多的情绪。
吴真沉默地旁观,烟在指间燃尽,他又点上一支。
池涛力竭地跪倒在跑道上,吴真摁灭烟头,他神色平静地走到池涛身前,蹲下身,把池涛紧紧抱在怀里。
那个夜晚,将雨未雨,天气闷热,像是有什么压在胸口,让他觉得透不过气来。
吴真跟池涛谈过一次,这次,连池涛自己都说不出个究竟,察言观色地探问一番后,吴真才算明白,池涛负面情绪的来源,是因为沈为出差两个月,连电话都没几个。
因为爱着,却始终摸不透对方的心思而患得患失,这样的感受,吴真很清楚。
吴真问池涛:“你和沈为,区别究竟在哪里,你知道吗?”
池涛看着他,一脸茫然。
吴真摊了下手,“沈为是个有事业的成熟男人,他的视界更大,有很多事会分散他的注意力,他能放在情人身上的精力很有限。而你,你是个学生,你的活动范围比他小得多,可专注的事情只是他的几分之一,你有更多的闲暇注意交往中的细节。”
吴真继续开导他,“所以,其实未必是沈为不好,简单说来,就是你比他闲,你对细节太过专注,你明白吗?”
池涛认真想了一会,他重重地点头。
对于恋爱中的人来说,这是最容易说通道理的方式,为他的情人开脱,更容易为被爱冲昏头脑的人接受。吴真确定池涛听懂了,池涛很认真,吴真也确定他会付诸于行地调整自己的状态。
但吴真的话只说了一半,他没有对池涛提起“不由自主”这四个字。如果沈为真的爱着,即便在再繁忙时,他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池涛。
很显然,沈为对池涛没有这个“不由自主”,否则,不会分开六十多天,通电话的次数只是个位数,并且每次都说不过五分钟。
吴真没那个心思为沈为开脱,这不是他的目的。爱怨交加,是一种比爱更浓烈的情绪,池涛对沈为,正是这一种。
爱与怨并存,仿佛一个的死结,绕不住沈为,但却会越来越紧地把池涛缠缚进去。
只有替池涛把那根怨脉抽出,才不至于放任他对沈为越陷越深。
体谅,也可以成为放开的开始。
这一个月来,吴真对池涛关注颇多,这是他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池涛已经开始实习,不算忙,还兼职教羽毛球,现在,吴真是他的学生。
他们见面的时间通常在五点,吴真直接去俱乐部找池涛,打完球后共进晚餐,然后载着池涛漫无目的地逛逛。
他偶尔也会带着池涛去喝酒,乌烟瘴气的GAY吧不适合池涛,他们常去的是一家清吧,驻唱的男孩嗓子不错,弹了一手好吉他,池涛喜欢,吴真也很喜欢。通常不会安排什么有营养的活动,只是坐在一起说说话,感觉也很好。
因故不能到的时候,吴真会提前告知。
坐在副驾座上,池涛问吴真:“今天怎么这么早?”
吴真正发动车子,他朝车窗外看了下,“今天拍外景,光线不行,提早收工了。”
非纯真年代 上部 第19章
(十九)
吴真要拍几组运动题材的照片,他找到池涛。吴真的意思是,希望池涛帮忙找五六个体院的同学充当Model,二十来岁的男孩子,模样端正的就好。
这当然是有偿的劳动,但池涛还在犹豫时,吴真谑笑着说:“其他人都有报酬,你就是一两顿饭的事,没办法,谁让你撞上我这么个无赖哥哥。”
池涛也笑了出来,他点点头,“行,我尽量。”
池涛办事很有准,没过两天就给吴真把人找齐了,算上他自己,总共六个,相貌当然比不上专业模特,符合吴真心中纯朴自然的标准。
拍摄的进程很快,最后一组照片的拍摄时间选在一个阴天的黄昏,吴真想要的,是那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先是摆拍,拍完后,池涛坐在场地边上候场,这次合作,终于让他有机会看到工作中的吴真。
是一种专注到痴迷的状态,好像除了手中的相机,和镜头前的人与景外,什么都不存在,一切,都与他无关。
有两个候场的男孩拿着球拍在旁边的场上对打热身,吴真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他立刻转过身让镜头对着其中一个男孩。
抓拍到感觉好的运动镜头很不容易,单膝跪在地上,吴真对好焦距,灯光却迟迟没有跟来,端着相机,微皱眉头,“Earl?”他大叫一声。
这并不是随行工作人员的名字,但这个名字被吴真叫出口的瞬间,池涛能感觉到现场的气氛立刻变得微妙,钟意的灯光已经跟上,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吴真,造型师就坐在池涛旁边,池涛听见他笑了一下。
吴真端着相机的手顿住了,就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僵在原地,像是一尊石像。有几缕头发从额头上垂下来,他低着头,目光似乎没有焦点。
池涛站了起来,几乎是同时,吴真也站了起来,他环顾一周,歉意地笑了下,“休场吧!”他的语气很平静。
在走道里,吴真点上一支烟,吸到一半的时候,他掏出皮夹,从夹层里抽出一张照片。
是他和Earl的合影,一年前,钟意给他们抓拍的,画面上,他端着相机,Earl在旁边看着他,用那种凝视爱人的眼神。
门外有脚步声,吴真迅速把相片塞到口袋,门被人从外推开,他一个错手,照片飘落在地上。
池涛从门外探进一个头,“吴真?”
顺着吴真的视线,池涛看见地上的照片,在吴真之前,他弯腰捡了起来。
拂开照片上的灰尘,池涛拿在手里看了下,照片上的青年他见过,在Dionysus门口,他曾看见他和吴真热吻在一起。
他又看向吴真,“他,就是Earl?钟意说Earl是你的前助理,原来,就是他。”
吴真点了下头,他把照片从池涛手里拿回来。
咬了一下嘴唇,池涛问吴真:“你爱他?”
唇边浮出一丝苦笑,吴真抽了口烟,他看向窗外,“这个,重要吗?”
“他那么不好,你还想着他。”
吴真蓦地转过头,他的眼神深沉,看了池涛一会,他问:“钟意还说了什么?”
刚才,吴真离开后,池涛听见钟意嘀咕着骂Earl攀高枝,忘恩负义。
直视着吴真,“他没说什么,不过,Earl这种人,不值得你对他付出这么多感情,他辜负了你……”
“池涛,”池涛的话还没说完,但吴真打断了他,“只是凭着道听途说,就认定一件事的真相,这样很不好!”
吴真沉着脸,语气冷肃,相识这么多年,吴真在池涛面前一直是温和的。池涛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吴真,他怔在原地,被慑得回不过神来。
沉默几分钟,吴真揉了下额角,他对池涛歉意地笑了下:“抱歉,我失态了。”
看着池涛,吴真的神色和声音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温和,“Earl很好,他没有错,让他离开的是我,说分手的也是我。我们分手,他受的伤害更多,我不喜欢有人这样说他。”
过了一会,池涛问吴真,“你们,为什么要分开?”
“小涛,你认真地了解过这个圈子吗?喜欢同性的男人有很多,但最后,能跟同性相守到底的,究竟有几个?Earl的成长轨迹没有任何问题,他的父母恩爱,是很和乐的三口之家,这种背景的人,通常不会做离经叛道的选择。Earl是个孝顺乖巧的孩子,他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他年轻,还看不透许多事。总有一天,他会醒的,他今年才二十三岁,但我已经快三十了,我没时间跟他耗下去。”
吴真把烟头摁灭,他拍了拍自己的脸,“GAY之间寻找伴侣,大多都是借着这副皮囊,真等到Earl结婚那天,可能是七年后,或者八九年后。到时候,他毅然决然地回归主流,谁还看得上我这个大叔?”
池涛一脸的不赞同,他还是以为爱情能战胜一切的年纪,吴真也没指望他能听明白。
拍了下池涛的肩膀,吴真笑得有些无奈,“我不会跟女人结婚,但我也不想孤独终老,这个原因,够了吗?”
非纯真年代 上部 第20章
(二十)
周末,照片出来了,吴真加印一份带到俱乐部。
“怎么样?”吴真问池涛。
池涛拿着一张他的单人照左右端详,“比我好看,很怪,是我,好像又不是我。不过,很不错。”
吴真看着照片:“不奇怪,每个人眼里的自己,和别人眼中的他,总会有些不同。”
脸颊微微发热,池涛低着头,但吴真已经把球拍从套子里拿出来了。
“教练,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吴真笑着说。
会员更衣室的供水设备正在检修中,一个多小时的挥汗如雨后,池涛对吴真说:“要不,你也去教练的更衣室里洗洗?”
吴真也不矫情,他点点头:“行,我去取衣服。”
池涛从淋浴间出来的时候,吴真已经穿好了牛仔裤。
看见池涛,吴真笑了下,他站在柜子旁面,正拿着一块毛巾把头发擦干。
吴真181的个子,宽肩,窄臀,肌肉并不夸张,但紧实有张力。
只是看着,好像就能感觉到手指按压上去的弹性触感。
放下毛巾,他仰着脖子甩甩头,水珠从发梢间纷乱抖落。
晶莹的水珠滴落在肩膀上,一路下滑,锁骨,然后是胸膛。
结实的胸膛,在灯光下,泛着一层水光。
水珠滑落到坚实有力的小腹,继续向下,隐没在牛仔裤的边缘。
池涛拿毛巾擦干头发,他觉得他不该再看了,但好像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吴真身上,牛仔裤的前扣并没扣上,拉链敞开一小截,裤边的阴影中,有毛发若隐若现。
打理完头发,吴真又拿起一块干毛巾,擦干上身的半湿,毛巾拂过胸脯的时候,池涛急忙把目光转开,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吴真。
小腹下是消散不去的灼热,池涛只能一直保持擦头发的动作,即使知道从背后并不能发现他尴尬的生理反应,他也不敢把浴巾从腰部拉下来。
吴真的动作很快,池涛听见他在身后窸窸窣窣地穿好上衣。
背包的拉链嗖地一声被拉上,吴真叫了一声:“小涛?”
“嗯?”池涛仍擦着头发。
“我把车开到门口等你,好吗?我是真的,饿得不行了。”吴真的声音平静温和。
池涛忙不迭地点头,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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