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吴真一怔,但马上就笑了:“还不就是拍照那些事,没什么,过几天就好。”
说完,吴真转身把餐盘递到他手里,“放餐桌上去。”
吴真麻利地盛好了粥,明显不想跟他多说,沈为感觉得到他跟吴真之间慢慢竖起的,无形隔阂……
沈为不知道白天他不在的时候,吴真如果不去工作室,都在家做些什么,晚餐后,他们共同的娱乐除了**,现在就只有一起看电影。
沈为喜欢逻辑性强的推理悬疑片,吴真的喜好很杂,似乎,什么都有兴趣。
他是不是在迁就,沈为不知道。
其实不久之前的很多个夜晚,他们一起窝在沙发上,吴真总爱绘声绘色地跟他说些白天拍摄时的趣事,现在,连这个,也没有了。
一部片子看完,已经将近十一点,沈为从洗手间出来,吴真已经去了书房。
坐在沙发上,吴真手里捧着一本书,沈为看了下封皮,净面,靛蓝色,白底托着四个竖排的楷字,书名《酉阳杂俎》。
把吴真揽在怀里:“这是菜谱?”
吴真被他逗乐了,合上书看了下封面,又看向他,“给我一个它是菜谱的理由。”
指着那个楷字,沈为说:“这不是刀俎的俎吗?古代的砧板。”
沈为几乎是国外长大的,知道这个已经很不容易了,吴真笑着在他颊边轻吻一下,“不错,是砧板。”
握着沈为的手重新打开书册,吴真认真解释:“但这本书大多是志怪故事,还有唐代的一些遗闻轶事,以及描述当时的,民间风情。”
书页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光是书名就刁钻的让他再没多看一眼的兴致,沈为脸颊贴在吴真鬓边摩挲:“这书有意思吗?”
吴真点点头,“还行。”
“什么书都得看,没有积累,灵感从哪来?”吴真的视线完全聚焦在书页上,像是在对沈为说话,又像是自语。
沈为没出声,嘴唇缓慢向着吴真的耳边游弋,耳朵是吴真的敏感点。
还来不及吻下去,吴真已经转过头,轻啄一下他的嘴唇,完全不带一丝情欲的晚安吻。
“我还想再看会书,今晚你先睡,好吗?”吴真说。
沈为仍然按着他,没有松手,片刻后,又忽然放开,淡淡笑下,没有说话。
(一三二)
记不清这是第几个孤枕入眠的夜晚,沈为从包里翻出药瓶,拧开瓶盖,药片倒在手心,就着锡壶里的烈酒,仰头一气吞下去,喉间一阵灼痛。
靠在床头,点燃一支烟,他想起在那个乡村学校,吴真曾经对他说:“就算不能经常见面,也要频繁联系,一天一个电话,或者两天一个,如果用脑子记不住,可以设备忘录提醒。”
那时候,吴真就是教他这么对池涛的,这果然就是吴真的情人标准,就算不在意,该做的,总要做到。
每天的晚餐,依然是他喜欢的口味,吃完饭,就算两个人都沉默的做着自己的事,吴真也总是陪在他身边。
陪而不伴,但还是无懈可击,很多长久生活在一起的人,大概,便是如此,可他们才在一起,不到一年。
只是,人在身边,他不知道吴真的意识在哪个空间,有时候,从电脑上抬起头,默默的注视吴真,吴真捧着一本书,似乎在看,却很久不见翻一页。
也许,这只是,无言以对的开始。
这是说不出来的感受,但是,两个人之间最私密的欢爱,也跟从前不一样了,沈为不信吴真感觉不到,如果隔两天没做,吴真会在某天晚上补偿一样,不看书,不上网,从洗完澡就拖他上床,一次次挑逗着沈为跟他**,就算吴真的呻吟高潮看似如常,但沈为清楚这和他们刚开始时的情不自禁的抵死缠绵有多大的不同,所谓履行义务,大概就是这样,吴真像不像是一个上了发条的时钟?到时间,该做一件事,就自动启动。
所有的体贴备至,所有的嘘寒问暖,所有的面面俱到。
沈为猛吸口烟,看着黑暗中微弱的一点红光,现在说吴真有半点错处,连他自己都觉得是在吹毛求疵。
一根烟吸完,沈为把锡壶里的酒一口气喝净,晚餐的时候,吴真的手机响了,他站起来边跟人寒暄边走到客厅外的平台上。
沈为从落地窗外看见吴真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点了支烟,靠在露台上,这一通电话他讲了很久,最初吴真也是寻常的神色淡淡,但电话将要挂断之前,他笑的格外疏朗。
有多久,吴真没有在他面前这样笑过了,电话讲完,吴真回到客厅,见他看着他,于是坐在他身边笑着解释:“一个同行,很久没联系了。”
原来是同行,大概,知道《酉阳杂俎》不是菜谱吧,他不是个有艺术细胞的人,从吴真认识他起,他就不是。
沈为连着几天晚上都有应酬,吴真总在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温柔的嘱咐:“别喝太多酒,别自己开车。”
这天酒局差不多到凌晨,周航和他坐在后座,沈为要按下车窗,周航按住他的手:“别吹风,你今晚喝了不少,要不然非吐不可。”
沈为重重靠在座椅上,周航沉默了片刻,问他:“这里离蓝苑很近,送你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你也够累的。“
“去臻园”,沈为说道。
周航突然冷笑一声:“沈为,这回你还没玩够吗?差不多行了。”
沈为转过头,冷冷的看着周航:“你管的太多了。”
周航面色不改,“要不然下次你就试试,你想做的事有没有那么容易办到。”
“轮不到你来威胁我,要来让他自己来。”
周航同样冷笑一声:“他已经够纵容你了,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次你玩的过了。”
沈为转过头,手握着拳头:“如果你不是念薇的弟弟,我会打到你见血”,沈为的声音阴厉。
周航没有躲避:“要不是为了念薇,你们家的恩情,我还的差不多了。”
“跟你主子一起有多过多滚多远,你们不配提她。”沈为的眼光瞬间闪现杀机。
周航靠近沈为,双眼凝视着他的眼睛:“我们不配提她?你不要忘记,她是怎么……”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沈为一拳挥出去,被周航握在手里,周航的声音更犀利:“沈为,我忍你够久了,你一辈子走不出来这个阴影,不要拉了他给你殉葬!”
(一三三)
门铃一声比一声急促,放下书,吴真走出书房,路过客厅的时候看一眼挂钟,时间已经将近一点,沈为回来的不算早。
打开门,沈为几乎是冲进来的,带着一身冬夜的寒气,不等吴真开口说出半个字,甚至还来不及看清楚他的神色,便被他一把抱住,吻迫不及待,猝不及防地沈为把他推到在沙发上。
沈为的嘴唇冰凉,呼吸急速交错间酒气浓重的扑面而来,他应该喝的不少,嘴唇间隙分开,“沈为……”吴真唤一声他的名字,但转瞬又被他牢牢吻住。
异乎寻常的沉默,同样异乎寻常的急切,酒能催发最真实的情绪,有那么一瞬,吴真想着是不是因为最近他疏忽沈为了,但沈为拉着他的衣襟把他的衬衣撕扯开,架势强势的不容反抗,双手却冰凉的颤栗着。
色厉内荏,顷刻间,吴真想到这个词,也只是顷刻,他就明白,沈为,一定发生了什么。
喘息钝重,肢体密不可分地交缠,很快吴真全身赤倮,就着茶几上的半杯水,草草的润滑,甚至谈不上扩张,沈为急不可待地闯入他的身体。
纵然欢爱频繁,但这样没有足够准备的被进入还是让他身后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吴真屏住呼吸,痛苦的呻吟被压在喉间,沈为在他身体里疯狂地抽擦冲撞,交合处滚烫灼热,但沈为的嘴唇和架住他腿弯的手却始终凉的彻骨,就像是一头困兽,气势再凶猛也不过是无谓挣扎,不堪一击的脆弱。没有多久,在他身下,吴真双腿战栗,但他双臂用尽气力紧紧抱住沈为的背,一丝也不愿放开……
沈为有洁癖,今晚到底是不同寻常,一次彻底的发泄过后,两个人回到床上,沈为侧躺在那一动不动,眼神茫然看着窗外的方向,没有焦点。吴真从背后抱住他,让他的背紧贴着自己的胸膛。
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沈为现在不想开口,他可以,等到,他想说的时候。
欢爱过去很久,在他怀中沈为的身体再次冰凉,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沈为的那次梦魇,明明今晚电话里沈为的情绪并没有任何问题,是谁触动了什么?吴真突然觉得恼怒,如果被他知道是谁,他会竭尽所能地不让他舒坦。
想到这里,他暗叹一口气,又自嘲地笑笑,可能强势的男人都是如此,自己在乎的人绝不允许别人伤害他分毫。
他一直自认为理智,原来他也会不问原委的护短。如果他都是这样,更何况是沈为。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个多月以来,那些专业杂志上贬损他的评论铺天盖地,他才不敢沈为知道。以沈为的个性,他不敢想,将会生出怎样的一场风波。
许久的静默后,沈为终于转过身来更紧地抱着他。又是那样哀凉的眼神,吴真不敢多看,沈为沉默的死寂一般,于是吴真只能亲吻他,嘴唇轻缓地落在他的额头和眼帘上。
大概,这就是他此时,唯一,能给的安抚。
隆冬夜半,北风刮得更猛,紧拥着彼此静静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而房间里灯光暖黄,他们就是两个相互取暖的人。
轻柔地啜吻一直不曾停下,吴真突然怀疑沈为究竟是突然被触动才如此,还是有什么郁悒积累已久到今晚才爆发,而他一直忽视了。
他终究是忽视他了是吗?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努力维持平静的表象了,看来,他做的也不过如此。
这一个多月来他终日浑浑噩噩的如在梦中,他热爱摄影并以之为终生事业,这一次却被打击的连相机都厌恶的拿不起来,伤到他的并不是恶评如潮,而是他自己。
他真的,什么也拍不出,连着几个月。
试图让自己平和安静,创作永远是厚积薄发,因此他不停地看书,倒不是喜欢,而是职业让他不得不什么都了解一点,饶是如此,到现在为止,任他脑汁绞尽,依然是任何一个构思都无法成型,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入行以来最大的低谷。
能控制的只是行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情绪总是能相互感染的。低头看着沈为,在自己焦虑彷徨的时候,终究是忽视他了,是吗?吴真吻一下他的嘴唇,沈为收紧手臂,几乎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
突然想起什么,吴真略松开沈为的手臂,转身从床头抽屉里摸出一个扁小而精致的盒子,盒子打开,曾经沈为送他的狐狸玉坠被他拎着绳结托在手心,放到沈为面前。
色翠匀透,坠子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不仅质地上佳,吴真知道这东西应该还有些年头,他微微笑着,“以前觉得太贵重,所以不好戴出去随处招摇,”把玉坠放到沈为手心,“现在,你帮我戴上,好吗?”
沈为看着他,到此时眼神中的空茫终于有了焦点,目光仍然游移的迟缓,但沈为把手伸到他脖子后面把绳结系好,神色是那样的认真。
玉坠熨帖在胸口,吴真握住沈为的手放到唇边细细的轻吻,眼神柔和而专注地投向他,一瞬不瞬。
沈为再次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像是在汪洋之中抱住最后一块浮木,吴真也抱住沈为,脸颊贴在他鬓边摩挲,那些难以理清的纷扰现在他什么都可以不想,他只需要抚慰眼前这个,只能,向他,寻求安慰的,男人……
(一三五)
沈为开车一直向出城的方向,吴真转过头问他,“去哪儿?”
“出去走走。”沈为简单的回答。
吴真没再说话,数九寒冬,城郊有什么风景?
冬天的余河结了冰,宽阔的河面成了一条冰带,在冬日里反射着阳光,有种苍凉的美感,车驶过桥面,吴真看着窗外林立的别墅群。
在这个城市,临水而建的房子,非豪即贵,何况是余河最美的一段。
保安似乎认识沈为的车,行个礼就放行了,这片房子在周边林立的建筑中,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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