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真这才想到,他和沈为,陈川怎么知道?陈川家满月酒那天,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意识不清了,最后记得的就是沈为搀着他从客人已经散去的酒店出来,并没看见陈川。
吴真认真打量陈川,他没有看错,陈川问完那一句之后的神色确实窘迫,他的性向陈川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交个男朋友何至于让一个已经当了爹的人提起来就局促成这样?
突然,吴真想起那晚在酒店包间发生的事,该不会是……
吴真不知道他是不是需要适当表达一下羞惭才算正常,但他的羞耻心确实也就这么多,想了下,他轻咳一声,直接回答陈川:“我跟他,已经半年左右了。”
(一二六)
陈川终于转头再次看向吴真,他觉得,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天晚上的事。
能接受吴真的性向是一回事,但亲耳听到他跟男人亲热又是另外一回事,更可怕的是,吴真亲热的对象,竟然是沈为。
满月酒那晚,他招呼一圈回来,宋瑾妍告诉他吴真喝多去了洗手间,他们都知道吴真醉后脾性与平常截然相反,过了好一会,吴真还没出来,他只好去洗手间找他。刚走到洗手间的长廊,他看见梁东站在一间包房门口,铁青着脸。一个是主人,一个是客人,但梁东甚至连表面的客气都没有,看见他便转身离开,陈川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听到包房里的动静。
是吴真的声音,他听见吴真的叫骂声,更了不得的是,吴真在骂沈为。
还不是单纯的叫骂,那样□的喘息,他听得很清楚,起初,他以为吴真被沈为强迫了,这样的事,沈为未必干不出来。但又听了一会,陈川面红耳赤地僵立在门口,吴真是愿意的,他听得没错,他们甚至不是一夜情或者床伴关系,所有的咒骂和对话都指向一点,他们确实是情人关系。
那么,很多事情都容易解释了,为什么几个月前,王家儿子被人打的一身是伤,为什么前一阵梁东的生意会出事,他们家的人竟然吃了那样的亏,声都不敢出,不是沈为,又是谁?
再次想到这些,陈川突然拍了下桌子:“胡闹!”
吴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陈川也看着吴真,如今吴真还跟沈为在一起,所以没人能拿他怎么样,但如果有朝一日他们分开,这些旧账,王家人如果还记得,他们岂不是要一起算到吴真头上?这么简单的道理,吴真岂会不清楚,冷静片刻,陈川对吴真说:“沈为跟你,不合适。”
像是已经料到似的,吴真给他把杯里的茶斟满,微微笑了下。
“沈为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他问吴真。
吴真把自己杯里的茶也添上,“你想让我知道多少,我就能知道多少。”
看来真是跟他所料不差,陈川让自己尽量沉住气:“沈为跟你不一样,他甚至不是纯gay,他结过婚,你知道吗?”
吴真正低头喝茶,这才抬眼看向陈川,片刻后,他才问:“什么时候的事?”
“他在美国的时候,大学没毕业就结婚了,据说是闪婚,当年一时在华人圈里传的沸沸扬扬。”
“后来呢?”吴真的神色中总算没了先前的戏谑。
“后来,离婚了。”
“知道为什么吗?”吴真又问。
“应该是因为孩子。”
吴真看着他,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但眼眸的颜色一下子变得深沉。
陈川接着说:“结婚不久,沈为就当了爸爸,好像,生的是个女儿。”他长叹一口气:“不过,据说那孩子生下来就有病,勉强抢救了三个月,最后还是夭折了,没过多久,夫妻俩就离婚了,他前妻也很年轻。”
话里的意思吴真明白,陈川固然不赞成他和沈为在一起,但也不会因此就诋毁沈为。丧子之后离婚,未必是谁的错,不过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年轻的夫妻,很难相互扶持着从阴影之中走出来,他了解沈为,就算是到了现在,沈为也脆弱的像个孩子,更何况当年。
见他沉默,陈川接着说:“反正在那之前,没人听说过沈为喜欢男人,他性向突然变了,说起来蹊跷,这还真是在他离婚之后发生的事。”
所以说,沈为的性向发生转变,对他来说其实只是一场病吗?。
这个,吴真不相信。这充其量只能说明沈为本身就是个隐藏的双性恋,而之后的一些际遇,让他不得不把关注点从女人转向男人。
(一二七)
陈川接下来的话,果然在吴真意料之中,“你看,沈为根本不是同性恋,将来说不准哪天还要再次娶妻生子,吴真,你要找个固定的伴,他不合适。”
但吴真现在并没心思理会这些,他问陈川:“沈为家,还有些什么人?”
“沈慎是他大哥,他父亲和伯父是谁,不用我说,你也猜得到,他父亲就这么两个儿子,四十多岁才有了沈为,老爷子的原配,就是沈为和沈慎的生母,在沈为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又续娶了一个继母,似乎,从继母过门第二年,沈为就被送到美国去读书了,一直到几年前才回来,他跟他父亲和大哥的关系,外人很难了解,沈为跟他们关系不太好,几乎不回家,但老爷子和沈慎对他,是有求必应,要不然,你以为那么多事,沈为是怎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年幼丧母,离乡背井的童年,数十年孤身在外,很快地结婚,然后又很快的失婚丧子,沈为的过去,就是这样吗?吴真想到自己小的时候,虽然他爸爸常年不在家,但细致的母亲,对他关心的无微不至的兄长和姐姐,他的童年,没有任何缺失。梁东那件事,是他迄今为止遇到的最痛的事,如今想起来,其实也只不过是一次遇人不淑。
所以,难怪沈为的处事方式会是那样,以前,他觉得没办法跟他计较,现在,更是不忍心责怪。
吴真一直若有所思地缄默着,而陈川想起沈为那桀骜不驯地霸王个性,正觉得头疼,“吴真,沈为真是惹不得的人,他跟你以往的男朋友不一样,反正,你已经跟他处了半年了,不如趁现在还能拎得清,想个办法,跟他彻底断了吧,你们那圈我是不了解,但就你的条件,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沈为的背景太复杂,将来处久了,不是来去由你的,要是你先厌烦,甩开他你休想,要是他先厌烦,你连他人影都找不着。”
吴真垂着眼,一言不发,陈川自己点了支烟,正好,菜一道道地送上来了。
像是突然回过神,吴真突然陈川他笑笑:“饿了,吃饭。”
吴真不想再提,陈川也没再说沈为的事,吴真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所以,他只是对他叙述事实,陈川知道他左右不了吴真的决定,但他至少要让吴真知道他应该知道的,尽人事,听天命,他能做的,也只是这些。
沈为难得回的这么早,所谓很早的概念,在他,就是,六点钟,准时,按照公司他从来没细节看过的章程,下班。
周航拿文件给他的时候,沈为正穿上西服要出门,周航愣一下,“你要走?晚上跟投资方还有晚宴。”
沈为没有停下动作,“你替我去也一样,合作都谈完了,这些无聊的应酬,以后能推都帮我推了。”
周航无可奈何的站在门口,“可这些文件要你签字。”
“明天签他们也不会急死。”沈为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周航看着他的背影,眼光越来越深。
(一二八)
下过一场秋雨,天气立即寒凉下来,路面上是被秋风送起的一层落叶,吴真最近也很忙,时尚永远走在季节前面,他最近有很多杂志的冬季时装片要拍,快驶回公寓,沈为看着路边一家他和吴真去吃过的私房菜,吴真很喜欢那家的冬笋烧牛腩,可以把晚餐买回去。。
拔通吴真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听了,“我在家附近,要买晚餐带回去,除了牛腩,你还想吃什么?”
吴真在电话那边的声音温和,“我已经在家了,不用买了,你回来吧。”
挂断电话,沈为有点意外,但是,再看剩下的两个路口红灯的时候,只希望它可以更快变化,明明差的也不过就是几十秒。
停好车下来,正好一阵北风起,吹在身上,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只穿着西服,一下子就被寒风吹透了,仰起头,他们的那扇窗口,在已经黑下去的天色里,亮着橙黄色的光芒。
如同,每一个,有人在等待归家的人,那种静静的明亮和温暖。。
拉紧领口,顶着北风,沈为大步走进单元。
有一个词,他以前不懂,这一刻,好像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归心似箭。。
刚抬手想按门铃,门从里面打开,吴真站在门厅柔亮的灯光下,静静的看着他。
沈为走进屋,隔着一扇门,像隔着两个世界,外面的是寒冷漆黑,属于吴真的却是温暖明亮,不是如何耀眼,却能驱赶所有严寒。
沈为在门口拥抱住吴真,他身上有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吴真的身体坚实温暖。
吴真也抬手搂住他,贴着他闻了闻,“还好,今天没喝酒。”
沈为笑下,把西服脱在门口的衣架上,屋子里有香气四溢的味道,吴真说:“我今天煲了汤,洗了手过来吃饭吧。”
汤应该煲了很久,厨房玻璃窗上凝着蒸气,吴真把汤端出来,只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是什么汤?”
“杭州老鸭汤,是我家乡那边煲汤的方法,放了火腿和淡菜,很适合这时候喝。”
说着,吴真揭开汤煲的盖子,“早几年,我在外面飘着的时候,逢着这样变天,总想找个喝汤的去处,其实餐馆里就能买到,但和家里的,总是不同。”
热气从汤煲中腾出,在眼前氤氲弥散,吴真垂着眼睛,他的神色温柔一如既往,但又好像和平时有些不同。
很快,吴真盛好汤,把碗摆到沈为面前,“尝尝。”
沈为端起碗,喝了一口,汤清味鲜,非常美味,却丝毫不油腻,他笑着,用汤勺把一碗汤都喝干净,才发现吴真一直坐在对面,深深的凝视着他。。
“喜欢喝,以后我经常煲,你有应酬晚上回来也可以喝,你总是吃的太少了。”吴真温柔的对他说。
沈为放下碗,握住吴真放在餐桌上的手。
(一二九)
一场薄薄的初雪,宣告冬季来临。
吴真在门厅跟沈为一起换鞋,他把一条驼色的羊绒围巾给沈为系好,沈为看着穿衣镜,“嗯,你系的好看些,不怕我太英俊吗?”
吴真吻他一下,“你已经没有更英俊一些的余地了。”
沈为笑着把这个吻加深,“下班我准时回来,你今晚有拍摄吗?”
吴真的笑意顿了下,脸上忽然浮起厌烦的神色。。
“没有,你要是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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