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茅示意我搀扶赫连意去厕所,赫连意也觉得自己站不稳,便乖乖随我出了包间,去了洗手间。
他心情显然是好了大半,摇摇晃晃走着还不忘絮絮叨叨说话:“小唐…研究生考试过不去的话,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是是…哎呦…您慢着点…”其实我也喝得不少,但我年轻啊,禁得起折腾,去个卫生间还是走得出直线的。
我把他送进卫生间,又到他隔壁小解。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他:“老师,我月底要拍学士服照片,你…能去学校跟我合影吗?!”
那头传来细水长流的声音,却没有他的回答。
我敲敲隔板:“老师!去吧!”
“不去。”他晃到外面洗手。
我跟了过去,不满意地瞪视他:“为什么不去啊?!照个像而已嘛!又不吃你的肉!”
他一巴掌拍到我头上,呵斥道:“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没大没小的!”
我翻了翻白眼,伸手捂着头,嘟嘟囔囔地反驳:“本来就是!拍照有什么可怕的,跟自己老师拍照,难道还有人说三道四不成?!”
他晃出洗手间,远远传来他的声音:“本科毕业有什么可留影的,无聊…”
我气得在原地跺脚,谁以后说赫连意通情达理,我就跟谁急!
当晚嗨皮到十点多,众人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了酒店。白茅被两个小大夫架了出去,扔到了出租车上。赫连意千叮咛万嘱咐小邓,要平安把白茅送回家,又叮嘱邓二自己注意安全。
但是他自己却被我架着…
他明显是不胜酒力,才几杯就醉成这样,我无奈至极。我可是那个替他挡了轮番轰炸过来的酒的人啊!我可是喝得超出标准的人啊!为什么我却能屹立不倒!还要处处搀扶着这个醉意醺醺的赫连意!
到他家时,这个不争气的人早就在出租车上睡着了!我一摇三晃地把他扔到床上时,他依旧在睡!我暗骂:什么世道!我累得一个跟头趴在他旁边呼哧呼哧乱喘,他却没事人一样睡得香甜!什么世道!
我一个欺身上前压住他,低头气愤地叫他:“老师!喝多了的是我!”
全然不知!他依旧呼吸深长!
我看着这张红彤彤莹润的面容,安详,宁静,毫无防备。我的心瞬间融化在他的睡颜里,我低头怜惜地亲吻了他布满酒香温润的红唇,抬起头温柔地对他说:“老师,这回你可以踏实地睡个好觉了!”
我从他床上下来,给他换了睡衣,盖上毛毯。全程他一无所知,面容皎洁安然,仿若一汪静水不起波澜。
时隔多日,我早晨起来便杵到赫连意面前,噘嘴示威。
他专注地听着早间新闻,同时动手津津有味地吃着早点,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我往前走了几步,好让他发现我。他便伸手调大了收音机音量。
“阿巴斯解散由哈马斯领导人哈尼亚任总理的民族联合政府,宣布加沙地带和约旦河西岸进入紧急状态…”
女播音的声音一下子全跑进了我的耳朵,捂着它们我冲赫连意咆哮:“老师!我也进入紧急状态了!”
他把音量又调小,抬起头皱眉看我。
“今天最后一天!照相!”我拉出椅子坐到他面前,“上午十点!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他摇摇头继续吃饭:“我上午要去医院一趟,你自己照吧!”
可恶!我沉默地吃晚饭,又含愤而去。他怎么能这么无情!
当我看着本地学生拉着自己父母或老师照相时,心里酸酸地不是滋味。
我躲在梧桐树下抽烟,这是新培养出的爱好,当然在赫连意家还不敢展现。韩山跑过来喊我跟同学们合影,我看着孟采采也在,便推脱不去。韩山无奈,悻悻离开了。
看着一群一群的学生摆出各种POSE留影,我的心情更加阴郁,丢下烟头拿脚狠狠踩了两下。站起身一把摘下学士帽,刚要脱下学士服,便被人从后方按住了手臂。
“找了一圈,原来在这自闭呢!”
我转头看向来者,回惊作喜:“老师!”
他捡起地上的帽子递给我,弹弹上面的尘土,笑呵呵地说着:“你小子长能耐了啊!居然学会了吸烟!还耍脾气!”
我忙接过帽子扣在头上,笑嘻嘻地看着他:“老师居然来了!我…我…”
“我只是顺便路过,”他伸手扶正我头上的学士帽,又把流苏拉到一旁,“我去跟窦院长说,我不想做大主任。”
“什么?!”我的笑瞬间僵化。他开什么玩笑!他脑子抽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无理取闹,苦不堪言
都说胡闹是一种依赖,那么胡闹大多是因为爱。在爱人面前,再成熟洗练的人大概都会做回孩童,用自己的胡闹表达自己无尽的爱恋。我们都是没有安全感的人,纵使自己知道有些无理取闹,但就是要证明自己的重要性,要爱的人正视自己。
对于赫连意来说,我永远是那个“乳臭未干的混球”。但对于我来说,赫连意恒久是那个用自己一双睿智的眼睛看穿我的人。我曾万般希望会有这么一双眼睛洞穿我所有的心思,能够明白我的一切,包括我所有的荒芜和斑斓,能够穿透我最本质的灵魂,直抵我心灵深处那个真实的自己,他的话能够解决我所有的迷惑,或是对我的所作所为能有一针见血的评价。但是当如此睿智的他站在我身边,我却开始奢求他的胡闹以及…挑剔。人大概就是如此,欲壑难填。
毕业季总是让人伤感的,我看着凌乱不堪的宿舍,看着一箱箱整装待发的行李,心里莫名哀伤。宿舍现在只剩我和韩山了,韩山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自然不担心行李的事宜。而我,面对杂乱无章的生活学习用品,一时间整理不出头绪。该去向何方?把他们寄回哈尔滨?到时候还要麻烦高女士。搬到韩山宿舍?韩山目前还不知要搬到哪里。租个房子,暂时住着?反正要考研。要不搬到赫连意家?没名没分的,他会不会反对?
我坐在行李箱上,翻出学士服照片,又细细地看了一遍。那个笑靥满面、眉清目秀的赫连意,那个被我搂住便不停皱眉的赫连意,那个被我央求一起做鬼脸的赫连意,那个被我强迫拉手的赫连意,那个被我偷亲错愕脸红的赫连意。一张张回顾那天的照片,我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这就是所谓的胡闹带来的,满足的幸福感。
想到他,便抑制不住要见到他。他被医大聘用,九月份开始,他要去给本科生上内科课了,现在大概在忙着备课吧。传道、授业、解惑,这是赫连意最喜欢做的事。
我掏出手机反复打给他,却依旧是“正在通话中”。我急了,叫上出租车直奔他家。
开门的居然是何兮!
“是你啊!”
“怎么是你?!”
我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她怎么又在这里?赫连意哪去了?
“你怎么又在这?!”我毫不客气地质问何兮,她的出现另我大为反感。
这话被从屋里出来的赫连意听个正着,他放下手机,不满意地说道:“就不会说像样的话是不是?!”
我像个大爷似的一屁股坐进沙发,白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两个人,心里的怒火一点点燃了起来。
赫连意见我这样子,顿时便火了,走过来指着我便开始责骂:“唐棣!我看是惯得你没人样了!你给我站起来!跟何兮道歉!”
他这是什么态度!我做错什么了就要道歉?我板着脸,坐在沙发上不为所动,气愤地驳斥他:“我凭什么对她道歉?!我又没犯错!”
“你…”赫连意咬牙切齿,“你不承认是不是?!”
何兮在一旁有点尴尬,拉着赫连意的手臂,开始做和事佬:“师兄别生气,他还小,不懂事,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我听这话怎么就那么别扭,怎么就那么不爽?!我还嘴道:“谁是孩子?谁不懂事?我用的着你见识我吗?!”
“唐棣!”赫连意怒发冲冠,指着门口,手有些抖,“给我走人!走!”
我瞪视他,嫉怒之情溢于言表:“我不走!凭什么是我走!”
“滚!”赫连意瞋目结舌,呼呼喘着粗气,除了赶我走,他气得说不出其他的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明白不该惹他生气,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越是护着何兮,我就越想激怒他。
何兮忙拿起沙发上的皮包,安慰着赫连意:“师兄,我还有事,资料给你放进书房了,我就先走了。”
她又转身对我说:“小唐别耍脾气,快哄哄你师傅。”
“哼~”我撇过头不看她,惺惺作态得让人恶心!
何兮走后,赫连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跑进书房,回来后一把将书包砸到我身上,更加大声鸣吼:“拿着你的书包,马上从这里消失!”
说罢他丢下我钻进书房,咣当一声关了房门。我抱着书包,坐在沙发上哭笑不得,又他妈搞砸了!遇到他偏心我就把持不住要闹情绪,我揪了揪头发,既生气又懊恼。
我把书包抱在怀里,才想起来前几天我拜托他给我画重点。因为还有半年就要考试,我这只笨鸟怎么着也得比别人早五分钟起飞。再者,近水楼台先得月,守着导师本人,又是博士,找一条通往成功的路应该不难。
我把生理书掏出来,大致翻了一遍。红笔工整细致地勾画着知识点,难理解的地方还被他注解了一番,我瞬间感动得不行。又马上掏出其他的书翻看,无一不是被他仔仔细细地描摹了一遍,有的也被注解,甚至被画了可爱易懂的简笔画!
他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还舍得气他!我狠狠捶了自己的头,马上起身跑到书房门口,敲门向他道歉。
“老师,我错了,”我拧动把手,被反锁了,我又敲了两下,“老师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放肆了!你快出来啊!”
没动静。我抬起手继续敲,刚要开口说话,便被手机铃声打断。看着来电号码,我预感不详。
“喂,”我的声音明显带着不快,“有什么事吗?”
“你是不是快毕业了?毕业了就快给老子滚回来干活!”
“我决定不回去了,我要考研究生,”我坚定地说着,“我妈已经同意了。”
那头勃然大怒:“你妈懂个屁!她有钱供你吗?她就是个出去卖的!她能给你钱?!”
听了这话,这句从我亲生父亲嘴里说出来的恶毒的话,我感觉自己的脑门瞬间冲出了血液:“你他妈说谁出去卖的?你最好留点口德!我妈这么多年都在为我打拼,你有什么理由诋毁她!这么多年,你他妈给过我一分还是给过我两分?我伸手跟你要过钱吗?18岁以前,你给的那点生活费,都他妈不够买卫生纸的!就前两天跟你张嘴要两千块钱吗?你至于的吗?我不要了,都留给你那臭□□跟你那狗娘养的儿子吧!”
“妈的!你敢这么跟老子说话?!老子瞎了眼还想着给你留个位置,你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甭想跟老子要一份钱!你不是考研究生吗?不是没地方住吗?你活该!”我的亲生父亲咆哮一通后猛地挂断了电话。
“草你妈!”电话被我一下子扔了出去,砸在墙上,摔得粉碎。
我坐回沙发里,又胡乱揪了揪头发。“草!”我暗骂,今天什么好日子?不宜交流是不是?
小学三年级时,我和母亲便被赶出了家门,风餐露宿地没人管。姥姥姥爷恨我妈没出息,丢了人,便将我们拒之门外。亲戚朋友假惺惺地慰问一番后,唯恐我们伸手借钱,便都推避求全。到了我五年级时,父亲对我说,他之所以赶走母亲,是因为母亲曾亲自被他捉奸在床。
我不知道,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他们的相互指责与诋毁,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我更不明白,倘若高女士真的背叛了父亲,那么这么多年她对我的养育之恩,还不足以抵消她所犯的过错吗?他怎么如此无情?!他真的有那么恨我们?!
想起我和高女士这一路闯过来的路,那坎坷崎岖的路,心里一阵阵苦涩。如今我却这么不争气,混吃等死地坐吃山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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