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回到监护室,时间已到凌晨。我们一群人围着王永福,眼神都不敢离开监护器。幸亏还有临时起搏器为他保驾护航,不然我们这宿光剩提心吊胆了。
“赫连,这样的病人你怎么也收啊?!”罗主任叫赫连意到一边谈话。
“他们一家很可怜,没有了他,整个家也就塌了。”赫连意眼睛悠悠地看向病床上的人,“一个永久起搏器就能解决的问题,我不想看他死。”
罗主任摇头叹息:“唉~你啊~~就是心眼太软。可这钱谁给出?!你就没想过这事?!”
“怎么没想过,”赫连意摘下脖子上挂着的口罩,“小白给我出了个主意。”
“是嘛!”
所谓“交易”,等到第二天中午,我算是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上午时赫连意一直给起搏器厂家的营销负责人打电话,说中午务必在盛华大酒店会面。很早我与赫连意便等在酒店包间,赫连意穿得颇为正式得体,西装革履得让我频频侧目欣赏他。他却全然不知,左右徘徊,看上去颇为焦急。
这个生产起搏器的美国圣尤达公司,非常大牌,很多高档医院才有实力购买他们家的起搏器,一般医院怕做赔本买卖,轻易不与他们交易。我不知道赫连意是怎么请得动这家大公司的代理商,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等了一个多小时,公司代理业务员终于登堂上门了。赫连意马上换了脸色,喜笑颜开地上去一把握住了业务员的手,连连说道:“小陈啊,这次麻烦你了。你们经理来了没有?”
这位姓陈的小营销员笑呵呵地回握赫连意,客气地说道:“主任您客气了,我们经理今天上午有个重要会议…”
赫连意的脸色马上变得很难看,愁眉苦脸地看着小陈,低声说:“这么说,他不来了?”
“呵呵,不是的主任,我们经理开完会就会赶过来,但是可能会误了吃饭的点。”
赫连意又展颜欢笑起来:“啊。没关系,没关系,能来就好,能来就好。”
这回换做三个人一起等重要人物上场,一直等到接近一点,小陈趴窗一看,说“到了,到了”。我长吁一声,圣尤达经理总算来了,比请神仙还难!这年头,都是厂家给医院拍马屁,现在可好,换做院长给厂家经理作揖了!
赫连意带头在门口恭候,西装革履的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他们一到门口,赫连意就勉强在自己脸上挂了个大大的笑容,并点头哈腰地问候:“耽误经理的工作了,赫连意在这里先陪不是了!”
他一个点头起来,脸色瞬间僵住。传说中所谓的经理脸上也是一愣,随即笑起来,指着赫连意兴奋地叫起来:“赫连老师!是你!”
赫连意看清眼前人,也渐渐眉开眼笑:“你是穆清眇!!!怎么是你小子?!”
我与一旁的小陈看得莫名其妙,看着他们手拉手入座,像老乡见老乡一样分外亲切。我忙前忙后给各位大神端茶倒水,听着他们寒暄来寒暄去。
“赫连老师,我一直听说医大附院新上任了一位副院长,没想到是您!”穆清眇欣喜不已。
“是啊,你我多年不见,各自都有新的发展了啊!”赫连意笑靥如花,“我也没想到这圣尤达的华北总经理就是小穆你啊!”
“唉~~~赫连老师你这是笑话我了!”穆清眇低头笑笑,摇头苦叹,“小时候我父亲经常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好好读书,长大了就让我去掏粪。当我终于做了一名普外科医生,我发现,每天面对肠梗阻的病人,其实也是在掏粪。我对手术不感兴趣,所以转行做了销售。”
赫连意拍拍穆清眇的肩膀,笑道:“我哪有笑话你!人各有志,兴趣才是人生的导师,是你自己谦虚罢了。你们那届里,我对你印象最深,当初我就知道,你总是妙语连珠,思维奇特,准是个有前途的学生!”
“是嘛,我还以为,老师不会喜欢我这样不学无术的学生呢!”穆清眇羞涩起来,“话说回来,距离跟您实习的日子,也有六七年了吧!”
“可不是嘛,那时我刚到这里工作,第一次带医大的实习生,”赫连意给穆清眇斟满酒,“那时候你们都是毛头小子,我也还年轻,呵呵~~”
穆清眇不停给赫连意夹菜,笑哈哈地说:“现在毛头小子都长大了,可是老师还是那么英俊啊!”
“哈哈,白头发都出来了,哪里还见得年轻!”赫连意大笑起来。
穆清眇举起酒杯,虔诚地对赫连意说:“学生希望老师永远年轻,永远…这么容易让人亲近!”
赫连意跟着举起酒杯,欣慰地笑着,温柔地说:“谢谢你小穆!我当初希望你出人头地,看来现在实现了,那么我就祝你工作一帆风顺!”
两人热络半天,你一杯我一杯地边怀旧边感叹,等到酒劲快上来了才谈正事。
“老师,你这次是有什么麻烦?我穆清眇一定帮老师处理漂亮!”穆清眇满面通红。
赫连意放下酒杯,严肃起来:“是这样的,我手里有个患者,没钱安起搏器,但我不想看他死。”
穆清眇摇头苦笑:“老师还是和当年一样,还是那么柔肠慈心,见到可怜的人就忍不住要救。”
“换做你也会心软的。”赫连意赧颜一笑,“小穆,这次得拜托你们公司了,希望你们能资助一下这位民工。我也与院长说过了,会从你们公司购买一批起搏器的。”
穆清眇攥住赫连意的手,沉声说道:“老师,当初您对我照顾有加,现在学生终于有机会报答您,就不要说的这么客气。那位患者的所有住院费用,我掏!我再送他一个起搏器!”
“我草!”我失声大叫。
作者有话要说:
☆、君心莫测,人事难为
宴请穆清眇当天,那师生二人一直聊到下午三四点。穆清眇把随从打发掉,一个大包间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穆清眇是个眼光犀利的家伙,见我一直劝赫连意少喝酒,便开始对我发起攻击,说我占了大便宜,还威胁我说如果欺负老师就要我好看!
“老师的研究生对老师的关心真是无微不至啊!”穆清眇满面通红,明显是酩酊烂醉的状态,“看得我嫉妒得不行啊!如果时间倒流,我也要报老师的研究生啊!”
赫连意也是醉态朦胧,丹腮带笑,使人痴迷。他轻轻摇晃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年轻时总以为人生路漫漫,会遇上许许多多的人。但是现在我才明白,所谓机缘,其实也不过那么几次而已。”
“可不是嘛,”穆清眇紧紧握住赫连意的手,一字一句地说着,“我至今还清楚记得,当年临走时老师对我说的话,您说人生有三位最好的老师,一是兴趣,二是苦难,三是爱。现在想想,我这几年正是被这三个老师引领着。”
赫连意看着穆清眇,缓缓说道:“小穆,你现在是个成功者,我希望以后若是;若是我不在这里了,你能替我照看小唐。”
我与穆清眇俱是一愣。我忙说:“我干嘛让他照看!”穆清眇也是撇嘴:“我才不管他!”
赫连意摇头苦笑:“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实在是不胜酒力。”说着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我与穆清眇一起抢上去扶住赫连意。看着穆清眇分外紧张的眼神,我一把拉过赫连意,说道:“我送老师回家,就不打扰穆经理了。”
穆清眇依依不舍地送我们上车,临走前还把他的手机号塞给赫连意。一路上赫连意就在回忆当初:“小穆与你的情况很相似,他也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只不过是被父亲带大的。男人照顾孩子总不会很到位,所以他自己养成了我行我素的性格。即使他成绩差劲,但是他很勤快,口才很好。”
我沉默不语,听他唠唠叨叨,一直到扶他进家,他还在不停聒噪着穆清眇的事情。说实话,我讨厌他总是拿我与那家伙做比较,我自认为与那老家伙根本没有半点相似,更谈不上与他相提并论。
“一个穆清眇至于让你这么念念不忘吗?!”我把他扔在沙发上,冷言冷语地说,“你们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月的师徒而已!”
赫连意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摸索着解领带,小声呢喃:“小唐,他很有实力,我希望他将来可以帮上你。”
“我不需要他帮忙!”我颇为不满,“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什么你不在这里了?你能去哪?你离开这里,我还能留在这里吗?!”
他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蹒跚着走到我面前,意味深长地望着我,叹气一声却什么也没解释,只是喃喃自语:“我不走…我不走…”
我很生气,很愤懑,他明明有满满的心事,却不肯对我倾诉,他明明有无尽的担忧,不然他不会如此反常,我知道他有心事,他活得依旧不快乐,他为什么还是不快乐,为什么!!!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凝眉逼问他:“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平静淡然地仰头看着我,满眼都是柔情与怜惜。
“难道你要回南方?”我逼近一步,逼他靠近墙壁,“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这辈子粘定你了!你休想反悔,你休想逃跑!”
他低低笑起来,傻笑一阵又低下头沉默地恢复平静,平息一会儿突然抬起头,一下子吻上我的嘴唇。那动作生涩毫无技术性可言,只是一味地厮磨。
我当场呆愣惊讶,杵在那里不知所措,心情百感交集,抓住他的手也不知不觉松开来。
他伸手搂抱上我的腰,气喘吁吁,喃喃不休:“小唐,吻我,吻我…”
我轻轻推开他半步,看着眼前这个主动献身的柔润如水的人,竟如痴如醉,忘了时光的存在。一把抄起他,迫不及待回卧室。他异常热情,躺在床上与自己的衣服做斗争,双手因激动而不停颤抖。我以最快速度脱衣,再俯身帮他。
碰到冷空气,他打了个寒战,苍白异常的身躯覆上了一层细细的疙瘩。我马上压住他,试图通过亲吻与抚摸缓解冷气的侵袭。不同于往常,他却伸手使劲把我推到,让我躺在床上,自己费劲爬了上来,趴在我耳边悄悄说:“让我来,你只管躺着…”
说罢,他伸手向下,先照顾起我的小弟,待它稍稍成形,自顾自地一下子坐了下去。对于这种情况,我们都没经验,竟疼得俱是大喊一声。赫连意更是疼得差点倒下去,自己稳住身体后又马不停蹄地运动起来。
我看着他前所未有的狂放姿态,听他强烈地喘息声,竟全然没有快感,徒留数不尽的心疼。不消十分钟,他的战斗力便衰减下来,抻过我的手放在他腰间,示意我帮他运作,他累得连话都说不出。
我噌得坐起来,让他坐在我怀中休息,开始运动。他挂在我身上,剧烈喘气,之后便断断续续抽泣起来,呢喃着:“小唐;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
只是当时我被QY冲昏了头脑,他说过的话,很久以后我才想起来。我只知道两个人相拥,做到很久很久,直到他突然伸手推住我的头,让我停下来。
“停…停下来…”他凝眉闭目,脸上的肌肉缓缓抽在一起,“我疼…疼…”
我马上停下,一看下面竟出了血,忙抽出来找卫生纸,紧张地说:“不做了,不做了…”
他的汗水一层一层冒了出来,伸手抓住了胸口,呼吸维艰,难过地挤出几个字:“是心脏…”
“什么!”我大惊失色,痛恨自己竟忘了他的旧疾,“我去找药!”
等我翻身下去找药的空,他已经开始倒抽气,嘴唇青紫,挥着拳头不停凿在自己瘦弱的胸膛上,整个人在床上如风中残烛。
我颤抖着把药往他嘴里塞去,他却突然瞪大双眼像被电击一样,上半身从床上弹起又马上弹落回去,弹落回去后抽吸却缓解几分。我突然明白,是除颤器放电了!
我俯身抚顺他的胸口,焦急万分,询问他的情况:“老师好点了吗?!啊?你快说句话啊!”
他刚要说话,身体却突然又弹了起来,之后又重重坠落下去。他睁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轻轻喘着气,眼泪与汗水顺着他的侧脸流了下去。
“老师,我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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