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便是提着酒罐酒碗走出小楼，周先生伸手轻轻托住余凡的腰，便是带着他跃上了屋顶。在屋顶坐下，余凡给周先生和自己都倒了一碗酒，然后端起碗，说：“先生，我先敬你一杯！”
周先生笑着点点头，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放下碗看着满天的繁星，他开口说：“现在，我便给你讲讲二十多年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些故事吧。”
第四十九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二十几年前，刚刚迈过而立之年的周先生，便已经是一代武玄高手。比起之前王七给余凡讲述的如今大陆第一年轻的武玄高手边牧野，也是年轻了不少。周先生的这个成绩虽然称不上傲视古今，却也是大陆有历史记载以来的少数几人之一。
当年的周先生，如此年轻的身上便是有了这样耀眼的光环，自然会受到帝国的注视和招揽。一心建功立业的他，也是欣然接受了皇室的邀请。和当时还是太子的莫将一起，率领帝国的王牌军队纵横四方，浴血沙场。
而这期间，周先生在军事谋略方面的才华也是显露了出来。一时之间，其文武双全的名头便是响彻了整个帝国。麾下子弟，更是将其尊为军中无双的军神！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莫将与周先生相交，更多的是出于笼络人才的心思。但经过数年的并肩征战，莫将已是彻底折服在周先生的惊世才华和武功之下。更因为周先生数次倾力相救的原因，他和周先生也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生死至交。
在这期间，周先生在一场战斗中又是救下了如今的夕阳学院院长刘百万的命。深感救命之恩的刘百万，从此也是追随在周先生的左右。从一个校尉做起，刘百万同样也是通过无数战斗的洗礼，慢慢与周先生结下了生死友谊。
之后，在这两人的帮助下，周先生从麾下的子弟中挑选出忠诚优秀之人建立了一支专门用于奇袭暗杀的军队，便是后来威震大陆的黑影军。在绿漠帝国和百花联盟野心逐渐显露出来的时候，黑影军通过那两场传颂至今的战斗，也是彻底粉碎了两国的野心。
至此，周先生等三人的连年征战便是落下了帷幕。莫将继承帝位，成为定康国的皇帝。周先生受封为帝国元帅，总领天下兵马一百二十万。为了表彰其率领黑影军建下的不世奇功，莫将更是将自己的妹妹解忧公主嫁给了周先生。
一时间，周先生手握天下兵马，身伴同心断金的兄弟，怀抱倾城之色的娇妻。帝国上下更是深感周先生带来的和平之恩，他的功名声望无论在皇室还是民间都是无人能出其右。那时候的周先生，大有人生如此，夫复何求的感慨。
更让周先生意气风发的是，他的妻子解忧公主除了拥有倾城之姿外，更是一个温柔贤惠深明大义的女子。在她的支持下，周先生婚后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便是接连晋级，成为了九级武玄。
那时候的周先生，没有事的时候最喜欢站在窗后，看着在花园中忙忙碌碌亲手打理花草的解忧公主。这一看，常常便是一两个时辰，直到解忧公主忙完她的花花草草回到房间中。由此可见，周先生对他这位妻子，可谓是爱之极矣。
讲到这里，周先生便是停下来连喝了几碗酒。只见他脸上带着骄傲，还夹杂着几分向往的神色呆呆望向星空。
余凡默默无言的看着周先生，也是一连喝了几碗酒。周先生的讲述将他也是带到了那个时代，鲜衣怒马，少年得意，天下归心，这是何等的荣耀与骄傲！烈酒下肚如同火烧，仿佛连体内的血也是燃烧了起来。
男儿一生，热血燃烧，正当如此！余凡想到这里，看向周先生的眼神便是带上了几分狂热和崇拜。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周先生收回望向星空的视线，伸手拍了拍余凡的肩膀，忽然有些苦涩的说：“这些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很遥远，真的很遥远了。”
余凡闻言顿时想到周先生这二十年来一直隐居在夕阳学院，再联想到之前帝国皇帝那有些莫名其妙的来访，他便明白二十年前的意气风发之后，一定有什么惨变发生在周先生的身上。
想到这些，他忽然懂得了周先生讲述这些得意往事的时候，心中的那份苦痛。当下余凡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静静地等着周先生的下文。
周先生说完话，又是一连饮了几碗酒，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之后，才又开口接着讲了起来：“那时候，我以为解忧就会这样一直陪着我，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可是……”
原来，就在周先生突破到九级武玄后不久，莫将也是喜获麟儿。当日在皇宫中大摆筵席，周先生自然是座上贵宾。觥筹交错间，周先生也是有些得意将自己已是九级武玄的事情抖露了出来。
那时候的周先生也不过才三十六岁，按照如此进展，也许他能够创造一个四十岁左右而成武尊的奇迹也不说定。众人自然是一片惊讶和称颂之声，这个消息也是立刻向着四面八方传了出去。帝国军神的光环自然也是更加耀眼。
然而，树大招风这句俗话永远是一个千古不变的真理。如果说之前周先生的黑影军是彻底绞杀了绿漠帝国和百花联盟的野心的话，那么周先生的惊才绝艳便是让两国的高层感到了威胁，一种对未来的威胁！
虽然说一个武尊确实有着以一敌万的实力，但若想以一己之力倾国灭族却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两国的威胁感并不是因为周先生有可能成为武尊，而是因为他有可能成为大陆上最年轻的武尊。武尊虽然是斗气修炼的巅峰，但却绝对不是顶峰。若周先生照此速度发展下去，那么他极有可能在一二十年后问鼎传说中的武道之境。
所谓武道，那已经是常人无法想象的高度。武道和武尊的对比，就如同武尊和学徒一样不可同日而语。破天大陆上有记载的进入武道之境的仅有四百多年前一位叫做游九言的人。四百多年前的游九言，一怒之下便是在三日之间让百花联盟的前身百花帝国灰飞烟灭。经过数百年的休养生息才能形成今日表面统一的百花联盟，却也是没有了当初的风光。
这才是周先生真正让两国感到威胁的地方，于是，两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周密探查后，密谋出了一个将这种威胁扼杀在摇篮中的毒计。
其实这个计谋本身并不是如何的复杂高明，只不过当年定计之人可以说是完全掌握了周先生的内心世界，从而利用其中的弱点，一举而奏效。首先，绿漠国以派遣使团的名义朝定康国派出了一支队伍。而队伍中安插了一名来自于百花联盟的武尊高手。
绿漠国的使团来访是件大事，莫将自然会安排周先生参与接待。见面之后，使团的团长便是以久闻周先生大名为由，提出了到其府上拜访的要求。本来别国使者到本国大将家中拜访，乃是大忌。但因为周先生确实名声在外，而且他和皇帝莫将也是生死之交。两人当下都是不疑有诈的点头同意。
于是第二天，绿漠国的使团长便是带着一队卫兵去了周先生府上，自然那名来自百花联盟的武尊也是伪装成卫兵夹杂其中。
破天大陆上并没有余凡前世那些朝代的陈腐规矩，所以解忧公主也是和周先生一起接待了来访的使团长。当下那名武尊便按照之前的计划，在见到解忧公主后便是露出了一副色迷迷的模样，之后更是无礼之极的动起了手脚。
绿漠国的使团长自然是假作愤怒的呵斥，那名武尊当下便立刻显示出其武尊的实力，并以自己就是因为垂涎解忧公主的美貌，这才易容混进卫兵队伍为理由撇清了和绿漠国的关系。接下来，这名武尊便是狂言挑战周先生，胜负的赌注自然便是解忧公主。
当时的周先生虽然愤怒之极，但却是一方面顾忌到对方的实力，另一方面也是不愿意将心爱的妻子当成赌注，因而并没有答应对方的挑战，他只是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暗中让人向莫将求援。
问询的莫将很快便带着人马赶了过来，那名武尊见势不妙便是转身准备遁去。就在莫将下令众人全力截下他的时候，他忽然向一旁的解忧公主下了重手，然后趁着大乱逃之夭夭。
回忆到这里，周先生全身都是轻轻地颤抖起来，手中的酒碗更是“咔嚓”一声被他捏成了碎片。身为武玄巅峰的他，竟然被手中的酒碗碎片刺进了皮肤，鲜血点点流下却毫无知觉。足见此刻其心中的痛苦到了何种地步。
余凡见到周先生手掌流血，惊呼一声便是伸手掰开他的手掌，轻轻地将碎片取了出来。也许是这才感到了手中的疼痛，周先生抽回被余凡握住的手掌，看着流下的鲜血喃喃地说：“那一刻也是这样，我抱住解忧，鲜血从她的嘴角泊泊而出。我拼命的将斗气灌入她的体内，疯狂的喊着她的名字。”
“解忧就那样看着我，一边流血一边看着我，脸上还在努力的微笑……”周先生说到这里已是有些哽咽，两行清泪更是流了下来。“她想伸手替我擦去脸上的泪，却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赶忙握住她的手贴在我的脸上，解忧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她就看着我，苍白的脸上带着微笑看着我，直到贴在我脸上的手慢慢变得冰冷，她还是对着我在笑！”
“解忧……”周先生说完这番话，轻轻地念着爱妻的名字，抬头看向头顶的星空，一股无可言明的悲伤顿时从他身上荡漾而出。
过了良久，周先生才低下头来看了一旁的余凡一眼，后者此刻也是红了眼睛，正怔怔地看着自己在流泪。见此情形，周先生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掌揩去余凡脸上的泪痕之后，便是一把抓过身旁的酒罐，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
“余凡，先生给你将这些，不是想让你流泪，而是想让你明白，我为什么会在夕阳学院一呆就是二十年。”周先生喝完罐中的酒，用力将酒罐拄在屋顶瓦面上，开口说到。
“我明白的先生，你不要太伤心了……”余凡闻言回答到，却是连自己也感到这句劝解的话有多么苍白，在这如山如海一般的刻骨忧伤面前，语言是那样无力。
“你明白吗？你不明白的，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的，自从解忧在我怀中离开，我的世界便全部乱了，一切都乱了，乱了……”
说完这话的周先生竟是有些苍老起来，他又是抬头看向星空，仿佛在寻找什么一般的，就此不动。
第五十章 旧日河山为君复
过了很久，满天的繁星都是渐渐消失不见，天空已经是泛起了黎明的微光。一股清晨的寒意袭来，呆坐着的余凡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冷吗？”周先生听见响动，忽然转过头来开口问到。余凡抬头看去，周先生身上的那股悲伤落寞已经消失不见，此刻正微笑着看向他。见此情形，余凡也是心中一松的笑着回答到：“不冷，先生。你……你怎么样了？”
“放心，过去了。让你陪我白坐了一夜。”周先生闻言拍了拍余凡的肩膀，说：“都二十年了，也该过去了。你放心，这是我最后一次提起这些事情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听见解忧的故事。”
余凡听出周先生最后一句话中竟是有些决绝之意，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周先生见状一怔，接着便是大笑起来，说：“想什么呢？害怕先生想不开？如果我要想不开，二十年前便就陪着解忧走了，终究，我还是不忍放弃这个世界啊……。”
最后这句话，周先生却又是有了几分感慨之意，不过他马上便意识到了这点，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对余凡说：“既然不冷的话，那么我还有几个事情，说完后你便可以去休息了。”
余凡用力点点头，周先生便又坐下来，眯着眼睛看向天边出现的第一缕阳光，开口说：“刚才我给你讲述的往事，有些东西是之后我才知道的……”
当初解忧公主被那名武尊击杀后，万念俱灰的他也是相信了绿漠国使者所说的那人是混进来的说法。毕竟对方是一名武尊高手，而且自己也承认是早有预谋为了解忧公主才易容混进来的。
于是，抓住那名武尊为解忧公主复仇便成了周先生那时唯一的想法。在莫将和黑影军的倾力出动下，凶手终于是在半年后被带到了周先生的面前。
自知必死的那名武尊，在临时之前便是将一切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周先生这才知道这一切从头开始就是针对自己的一个阴谋。对方早就料定了自己会因为解忧的原因而不敢出手，然后再由那名武尊击杀解忧，给周先生留下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心结。
当周先生知晓了这一切之后，素以谋略自负的他也不得不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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