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第一次,她将一个男生的身影悄悄藏在心底。
夜深,沈奕棠坐在书房里点燃了一支烟。
他讨厌何欣宁在自己面前提起“爱情”,他给不起她所谓的“爱情”,也不想给。他更讨厌她主动提出离婚,她凭什么?
他犹清楚记得两年前,父亲压迫式地命令自己结婚,“欣宁有什么地方配不上你?像她那么优秀的女孩子,能喜欢上你,简直就是你一生的荣幸!”
荣幸吗?他痛恨那种荣幸!那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她一身雪白婚纱站在绿茵草地上,手捧五彩鲜花,笑意盈盈,双眸里尽是掩饰不住的爱意。
她爱他,所有人都能看得见,如果不是这样,父亲根本不可能非要他娶她!牵起她手站在双亲面前,他更是前所未有地悲哀,感觉自己就是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为尽孝道牺牲自己的婚姻。
从小,在父母的教育灌输下,他认为婚姻庄严神圣,必须跟自己心爱的女人结婚。尉馨才是他深爱的女人,从十九岁到二十四岁,他最青春最热血的岁月都送给了那个女孩,为她痴痴燃烧着爱情烈火。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娶别的女人,就如他从没想过尉馨会那么潇洒地离开他一样。尉馨的离开如同背叛,让他很痛,且痛了很久,尽管如此,他仍不愿意随便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新婚那夜,他报复似的狠狠地占有欣宁纯洁的身体,看到她痛苦地拧眉,在自己身下颤抖,他只有一闪而过的心软,便展开更疯狂的侵袭。
他要她记住,嫁给他不是幸福的开始,而是可怕的坟墓!
正文 第一章:爱的悬崖(二)
父亲面前,他对她嘘寒问暖,温柔体贴,虚情假意地扮演着完美丈夫,然而私下里他会控制不住地刁难她,嘲讽她。
不过,无论他如何冷漠以待,她似乎都不以为意。
如果说,这段婚姻带给他最大的好处是什么?那就是有人给他在家像保姆似的洗衣做饭,晚上有人为他暖被窝。
“没有烫过的衬衣,你觉得我能穿出去见人吗?”
“还有这些衣服,都是高级手工定做款,必须要手洗。”
从此,她每天晚上都坚持为他洗衣服,将衬衣的袖口、领口烫得半点褶皱都不见。
“最好每天都准备晚餐,因为我随时可能回来吃。”
欣宁原本并不会做饭,何母将这个独身女儿当宝贝,从小到大得到细心呵护,几乎没进过厨房,第一次正式下厨还是他说这句话之后,她一边对着食谱,一边细细研究,皱眉思索的模样比高考时还要认真。
那一幕清晰地留在了沈奕棠的脑海里。
他想,她一定是个厨房白痴,才做一次饭就把四个手指头割伤了,掌心还被烫到,她忍着没吭声,更没有抱怨。当然了,那么不中用,还敢哭诉吗?他理所当然假装视而不见,只言半语的问候都吝啬出口。
后来品尝她的“杰作”时,味道果然怪异到让人难以言喻,他立刻毫不客气地给予了高度批评,看到她发白的脸色以及躲藏在背后的小手,他莫名觉得快意!
当然,那以后他完全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不回家吃饭,而每夜摆在桌上的饭菜越来越色香味俱全
另一方面,他不得不承认,何欣宁有一副让男人着迷的身躯,曲线玲珑妙曼,肌肤细腻柔软,发间散发着天然幽香。
在床第之间的反应,她是被动的,常常带着生涩和痛苦。他偏偏喜欢折磨她,她越躲闪,他便越兴奋,手段也越邪恶。新婚那段时间,几乎每夜都要将她累晕过去才肯罢休。
不过,他也发现了,她的性子可真是倔傲。有时候面对他急切的攻占,明明痛得额头直冒冷汗,仍不肯开口想他求饶半句,只是那样睁大眼睛,全然理解似的注视着他。
可恶!她无辜的反应让他有丝自我厌弃。此后不敢再对她需索太多,动作也下意识轻柔了不少。他出乎意料地看到了她脸上的笑意,竟然怔愣了好久
其实,他的母亲文燕并不喜欢欣宁。
文家是名门望族,文燕可谓出身高贵,称得上是个商界女强人。而沈爸是军人出身,多年从政,为人正直威严,从不插手商场上的事。
沈奕棠多少有些畏惧父亲,结婚后索性把精力全部放到公司上。事实证明,他有着天生的经商头脑,既有父亲的冷静沉稳,又有母亲的精明果断,云天集团异军突起的成就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有如此出类拔萃的儿子,沈母挑媳妇的眼光自然不低。
欣宁的爸爸不用多提,何母陈青却是凌江市城中村土地主的女儿。虽说这年头“地主”就是财富的标志,但沈母打心眼里不喜欢这种亲家,总觉得无论从身份和涵养上都不相匹配。
正文 第一章:爱的悬崖(三)
如果不是碍于沈爸的坚决和说一不二的威严,文燕恐怕也会反对到底。
这桩婚姻一开始就不是因为相爱。
所以沈奕棠提出旅行结婚,文燕大力支持这种时尚做法,沈父却坚决要举行婚礼。最后两人只注册登记就匆忙赶去了马尔代夫蜜月,至今都没有补办婚礼,婚姻关系几乎都不为外人所知。
沈奕棠小时候见过欣宁,可惜他对三四岁的小女孩并没多大的记忆。
后来正式见面,是念大四时父亲特意让他捎带一些特产给欣宁。欣宁在他的隔壁大学,第一印象是这女孩子个子纤瘦,脸蛋红扑扑的,说起话来声音脆脆甜甜,眼睛像会闪光一样
放寒假,他们一同坐火车回家,两人从生疏逐渐熟悉。他才发现在她有一颗充满活力和热情的心。
“你好会照顾人呢!怪不得我爸老夸你什么都好,天天提点让我向你学习。”火车上,在他亲手为她泡好一杯方便面后,她毫不掩饰地称赞,双眸晶亮动人。
“呵,我有个女朋友叫尉馨,是个单纯得像白痴一样的丫头。”他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的,想到心爱的女孩,他情不自禁透出宠溺。
欣宁跟尉馨属于截然不同的风格。尉馨性子沉静,温温柔柔,热爱服装设计,所以很善于穿衣打扮,每次走出来都让人眼前一亮。
欣宁也曾不由自主赞叹过,尉馨就像是从城堡里走出来的公主,纯真美丽,是男人都会情不自禁把这种公主捧在手心里呵护吧!
而欣宁则截然不同,她活泼外向,脑子里时常充满乱七八糟古怪的想法,有的想法听上去简直匪夷所思,只有她自己乐在其中。她性子耿直,不善隐藏情绪,很容易得罪人。在陌生人面前,她又会下意识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别人背后说她太高傲。
其实,她是个爱说爱笑爱八卦的女人。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还有个浅浅的梨涡。
为什么只长一个呢?她指着那个梨涡对沈奕棠说过:“这个呀,不是天生的,我小时候不小心撞在桌子角上,嘴巴都抠破了,流了很多血。不过伤好之后,这里竟然多了个小小的梨涡,看上去很可爱吧?这就叫作因祸得福,嘿嘿。”
那时,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叫作“好了伤疤忘了疼”,她这种乐观的心态总比很多人都要活得开心。那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跟这个女人结婚,还越来越讨厌她。
暮色逐渐笼罩大地,外面华灯初上,又是一天过去了。
总裁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光线有些昏暗。诺大的办公室异常安静,沈奕棠放下文件,烦躁地揉揉额心。
“爱情之于我就像空气和养分,在你身边的后果,不是枯萎就是死亡。沈奕棠,我们离婚吧!”他想起欣宁昨夜的话,仍是生气。
昨天采访时,她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教人不能相信,家里逆来顺受的她在工作上竟有如此干练犀利的一面,还妄想借机试探他的内心。或许昨天他太仁慈,应该让她明白,他爱上一个人就不会改变,其他女人别痴心妄想能打动他。
当初结婚她想结就是结,现在离婚还能想离就离吗?她以为他的人生可以被如此任意操控吗?
正文 第一章:心似背离(一)
“奕棠,怎么连灯都不开,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恭喜你今天又谈成一笔大生意。”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高挑女子笑意盈盈立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沈奕棠强自收回心神,目光落在尉馨身上。不得不承认她长得很美丽,身上有种沉静温柔的气质,惹人怜爱,脸庞增添了少女时代不曾展现的明艳光彩,像道迷人景致。可惜,当年她曾义无反顾地离开他。
“你有心事?”尉馨盯着他蹙拢的眉心,走过去双手自然搭在他的肩上。他们分开了四年,几乎没有联系,回凌江后更觉得他是个不可多得的男人,于是不断找机会,希望能重温旧情。他并不拒绝她的靠近,但她却无法确定他的爱还在吗?四年,他的改变真的很大。
“没有,这笔生意早点谈完,我妈也可以安心休养了。”
“是啊!伯母应该很高兴合约签订成功,其实最辛苦的人是你,我特意过来陪你共进晚餐,好好慰劳你一下。”她弯下身子贴近他的耳朵,柔声道。
“好,你想吃什么?”他起身揽过她的肩膀,温柔地撩起她的长发。
尉馨歪着头想了一会,撒娇似的勾住他的脖子,甜笑道:“还是你决定吧!你知道我才回国不到一个月,凌江的变化好大,我都快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呢!”
“放心,我会送你回家。”四年前,他对她说话总是带着宠溺,如今却是习惯性的淡然。
“还记得你以前亲手做饭给我吃吗?不知道这几年,有没有其他女人”尉馨挽起他的手臂,目光闪动。
“只有你吃过我亲手做的饭。”他打断她。
“呵呵,以后有时间我做给你吃。”
“你什么时候也会做菜了?”
“在国外的时候自学成才的啊!你不信是不是?下次你去我那里,我要大展身手,亲自让你尝尝就知道了。”
“恩”
跟尉馨用晚餐,沈奕棠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不时窜出何欣宁提出要离婚的话语。
他回家,十分意外迎接自己的是一室清冷。没关的窗户外涌进一股寒意,环顾四周,他突然觉得陌生。
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如此打量过这个家了,窗台上多了两盆新种的兰花,客厅的鱼缸里多了一群来去追逐的小鱼,厨房里案台上有本被弃在角落的食谱。他拿起食谱随手翻了翻,眼前不禁浮现出她系着围裙手忙脚乱挥动锅铲的样子
走到冰箱前,发现冰箱的柜门上还贴着一张大大的笑脸贴画。他微微勾起唇角,打开柜门,愣住了。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最后一包方便面,其他的连个苹果都不见。
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以前每个晚上这个女人都会做好饭菜摆在桌上的。
沈奕棠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推开卧室门,只见深红色的被褥整齐地铺在大床上,像新的一样,然而没有她的身影,空气都似乎冷清了几分。
习惯,习惯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他习惯了每天无论多晚回来,卧室里总留着一盏橘黄色的壁灯,她娇小的身子蜷缩在被窝里,安安静静睡得香甜
沈奕棠赶紧拉上房门,这时电话响了,是尉馨打来的。他迟疑了几秒钟,按下接听。
“奕棠,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哦,准备睡了没有?我有点事情想拜托你。”
“有什么事?”
正文 第一章:心似背离(二)
“刚才吃饭时忘记说了——”尉馨拉长了声音,语气一转,轻快笑道,“你知不知道最近有个人跟你一样炙手可热?他是一个有名的青年钢琴家,后天有一场意大利国家交响乐团的演奏会,指名让他担任钢琴伴奏,演出一票难求呢!”
“恩,你想邀请我一起去听音乐会?”沈奕棠靠在沙发上,眼眸微闭。
“如果你愿意跟我去,当然最好啦!我是学美术的,音乐可以给我灵感。现在的问题是我忘记提前预定票券了,你有没有办法订到啊?”
“可以,你说的事我会帮你做到。”
“奕棠我真开心。”尉馨的语气难掩欣喜。
“好了。”沈奕棠轻轻打断她,“时间不早,休息吧!订到票我呼你。”
“恩,那我先睡啦!”尉馨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