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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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颂-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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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到身后一阵凉,如芒在背。
  垂头,以手抵着额低声道:“为什么我感觉有些胸闷发冷?”
  
  “因为要下雨了。”傅昱看我的眸光一沉,凉声道。
  
  “是吗?”我抬头望天,果然,这才出得傅府不多久,便见着天上的云压得很低,好似近在咫尺,骤雨将至,“这可如何是好?”
  
  傅昱饶有兴趣地指着前面一条街,青雨沥沥,能看见招牌上赫然印着,话书茶楼。
  我统观茶楼全局,赞道:“没想到小小一个茶楼,居然能布置地这么典雅。”
  “可不是,这里有江南最着名的说书先生。”
  
  傅昱打赏了小厮,于是我们很快便被带到居中位置,前面桌上置着笔墨砚台,说书的人却还没有到。
  我笑道:“先生的排场那么大,看起来相当值得期待。”
  
  话音刚落,那边群众哗然起哄,接着竹帘一挑,走出位头裹方巾,儒雅秀气的先生,年纪不过二十上下。
  
  我不由跟着群众发出啧啧的赞叹:“好俊的模样,难怪这么多适嫁女子来捧场。”
  方云低声笑了,媚眼如丝:“这么说来,倘若我支个摊子岂不是要排满一条街。”
  
  我面前好似看见方云在摊前卖花卖玉簪的场景,拍着桌板嗤笑出声:“那让我们猜猜来你摊子买东西的是女子多还是男人多?”
  此话一出,引得旁边在座的白召和沈乐也大笑出声。
  
  偏偏此时群众都安静下来,等着先生说书,我们这一桌的声响太大,惹得众人频频回首,傅昱揉着额角,短笛在桌上轻轻一敲示意我们停下。
  
  说书先生往我们这边看了眼,眸光清淡没有温度,顿了顿,视线突然有一瞬犀利,定定注视着这边。我怔了怔,头一偏,发觉方云也似有感觉,眯了眯眼,神色严谨。
  他二人对视了片刻,一齐移开视线。
  
  群众嚷嚷道:“陆先生今日说何故事?”
  先生笑了笑,道:“便说这个穆桂英破天门阵。”
  他话说完,在座的又是一片沸腾。
  
  我眯着眼,抚掌大笑:“这个好,我特别喜欢听穆桂英。”
  白召笑道:“楼主,往常你总是捎我买穆桂英的画卷看,她的故事你早就会背了。”
  
  我嗑着瓜子:“你说得对,尤其是天门阵这一段,真是百看不厌。”
  沈乐将脑袋凑近,悄声道:“陆先生好奇怪,他以前从来不讲战事,今天怎么开了先河。”
  
  “哦?”我对陆先生大感兴趣,问傅昱和方云,“你们对天门一战有何看法?看看待会先生说的与你们谁的更相近。”
  
  傅昱拂袖一笑:“穆桂英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上得了战场,又能扶持为家。如此女子,世间不可多得。”
  我点头,再看向方云,等他说话,谁知他不屑一顾地哼了声,就继续闷头嗑瓜子。我以为他还计较着我刚才的戏弄,也不甚好意思地转过头:“额,听书听书。”
  
  巾帼英雄,舍生忘死破敌阵;杨家豪杰,一门忠烈保家国。陆先生一直讲到穆桂英阵前产子,最终带兵大破天门阵,凯旋回朝。我与沈乐已经激动地站在凳板上拍手叫好,傅昱将我们拽下来,很是无奈:“你们挡着别人了。”
  
  方云瞥了我们一眼,皱眉道:“你们看着吧,我先出去会儿。”
  
  我满是好奇,扯住他的衣角:“你对这人生地不熟,出去做什么?”
  “这里人太多,我不习惯。”他拂开我的手,眸子深得好似染了一层墨,“战场厮杀,哪一方得胜不是血流成河,尸骨如山还有这位先生所说的,我都听了不下数百遍,耳朵都要生出茧来,不想再听了。”
  
  他压低了身子穿过竹帘,一个人的背影走得好似很落寞。
  
  白召低声对我道:“楼主,方云毕竟不是善类,何必担心他。”
  
  我嗯了一声:“谁说我担心了。”
  “大概是先生说书说得好,我太投入,一时感怀罢了。”
  
  嘴里嚼着的瓜子却淡然无味。
  
  方云走前那么一提,使我顿时想起此番南下的目的。大宋要与金国开战,而我要去找九爷。方云说的一句话极对,战场厮杀,哪一方得胜不是血流成河,尸骨如山。九爷远赴幽州边境,战事纷杂,死生难测。
  想到此,我越发惆怅了。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




☆、书听大辽(二)

  在方云离开之后,陆先生接下来又讲了两个故事,但都没有涉及战事,无非是一些少年英雄或者陈旧的戏文,虽然座上的宾客仍是听得津津有味,但我对这些都提不起兴趣。
  
  “华沐。”我垂头叫道。
  傅昱端起一盏茶,瞥了瞥我,道:“怎么,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我双手交叠在桌上,凝视着窗外,叹道:“现在是初夏了吧?”
  傅昱微微点头,脸上是一贯的笑容:“夏初是这镇上最美的时候。”
  
  “到那时,我们刚才所见的那些荷塘都会开满莲花吧,再等些时候又会结出莲子,对了,应该还有莲藕可以吃”
  
  外头华池盈盈,在初夏的光照下,格外清净宁人。
  
  傅昱偏过头来,侧脸的轮廓在晦暗的光影下,愈发显得雅人深致:“你是发现这里的好了吗?”
  
  我阖了阖眼,闷声道:“你也知道我祖籍临安,江南才是我的家乡。”
  “只是这里再美,如果只有一人观赏,什么繁华美景,都形同虚设”
  傅昱微一敛眉,手上顿了顿。
  
  我诚恳地望向他:“华沐,当初我在宋贤楼不告而别,后来有次回想起来,觉得分外后悔,所以这回我决定提早跟你打个商量。你也知道我和白召逃到江南只是为了避开何祺,如今耽误的时日太多,而且我,我也有些想念九爷所以,陆先生的戏文就算是你帮我践行吧”
  
  傅昱并未抬头,也瞧不清脸上的神色,过了半晌,只淡淡道:“我听到了。”说完,低眸浅饮了一口茶。
  
  此时陆先生的戏文讲到一半,停顿中,有段古琴插曲。
  高山流水,悠扬深远。
  
  听了一阵,我感觉口干,舔了下唇。在沈乐惊异的目光中,直接捧着茶壶便灌了数口。眼下气氛好似有些沉重,傅昱面无表情,沈乐也缄口沉默,我等了片刻,不见方云回来,不知为什么心里竟有一丝不妙的预感。
  
  而当陆先生讲的第三段戏文渐入佳境,我突然感到裙摆被什么东西拉动,低下头一看,竟是一个不足五岁的孩童,衣衫褴褛,头顶梳着两只羊角辫,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
  
  我起初只当是茶楼的小厮没注意放了一个要钱的叫花子进来,顺手从桌上拿了些糕点坚果塞给他,便不再理会。
  不想陆先生一句话好还未说完,衣裙又被人扯住,我不耐烦地弯下腰,正想训斥他一顿,不想那孩童从身后抓出件物什,晃得我眼前一亮。
  
  纹路清晰的青翎,华光熠熠的眼睛,孩童举到我面前的竟是之前在集市上见到的木刻青鸟。
  
  闻君在何所,青鸟舒锦翮。
  
  我猛然醒悟过来,青鸟只有我与白召,还有方云知道,如此说来,这个孩童极有可能是方云叫他来的。
  
  可他为何要这么麻烦找个小童给我送青鸟,而不是他自己回来?
  方云的性子不像是那么无聊的人。
  
  我心底的不好预感渐渐扩大,没有跟傅昱沈乐说一声便走出了茶楼,身后是寸步不离的白召。
  
  街上往来商客繁多,道路错综复杂。
  
  我怔了怔,扭头问白召:“你可知道我们来时的路?”
  白召毫不诧异,只抬眸继续道:“楼主,记得方才你说不担心他的。”
  
  我揉着额头咳道:“此一时彼一时。”
  “你快点带我去。”
  
  白召随意一指:“这边。”
  
  我瞪了瞪他:“你莫要骗我了,我分明记得这个转角是一家包子铺,只是忘了之后的路。”
  
  白召默然。
  
  我赶至集市,找到之前的那位大婶:“刚才买走青鸟的是谁?”
  大婶奇道:“不就是跟你们一起,长得很俊的那位公子。”
  
  确定是方云买的青鸟,我高兴地再问她道:“那他当时可有说什么?”
  “没有啊,那位公子付了银子以后就跟一群朋友离开了。”
  
  我大惊:“他跟一群朋友走的?什么朋友?去了哪里?”
  大婶更为诧异:“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一群人衣着奇怪,不像是中原人,我从来没见过他们。”
  
  我心底有些沉重,方云根本就是北方人,在江南哪能有什么朋友,何况还是奇装异服的一群人。我看着手中的青鸟,心料方云定是趁他们不备,或是找了个借口,这才将青鸟托人送过来报信。
  
  “好,谢谢你了。”我谢过大婶,站在集市上,思索着下一步该往哪去。
  
  白召忽道:“楼主,我们不用回茶楼跟傅公子作别?”
  我奇怪地反问一声:“我为什么要跟他作别?”
  
  白召道:“我们不是要去找方云么?”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脑门:“正是要去找方云,我们连那一群人是谁都不知道,所以途中凶险难料,更不能自己去了。傅昱起码对江南熟悉,我们当然白白浪费他那么好的资源。”
  
  白召再次默然。
  
  我与白召走到茶楼前,正好陆先生戏文讲完,里面的宾客都散了。站在门口等了一会,便于人潮中瞧见傅昱的潇洒身影。他执着墨玉短笛,目光远远望过来,唇角勾起一抹熟悉的浅笑。
  
  我幽幽地想,傅昱已然知道我们的来意了。
  
  他走近我跟前,扬起长眉:“你现在知道回头找我了。”
  
  我将大婶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他。傅昱听完,托腮想了下,道:“镇上有一酒肆经常是外来人进出,我们可以去那看看情况。”
  
  城镇西南方向,有家酒肆是外乡人开的。据说店主常年不在酒肆里,加之刚到时着装奇怪,因此更显神秘。
  我们走进这来客形形/色/色的酒肆,但见里头果然如傅昱所说,来往的都不是中原人。见我们一行人走进酒肆,都齐齐放下手中的酒杯望向我们,目光中带着莫名的情绪。
  
  我微微一怔,随着傅昱坐到空位上,轻道:“方云真可能在这?”
  傅昱不答反问,道:“你对方云了解多少?”
  
  我想到,关于方云的一切,我知道的近乎于无,包括他为什么会女扮男装在城郊开客栈,为什么跟何祺会有纠葛,为什么他又突然冒出一群朋友。
  
  正想着,酒肆门前进来一批人,各个身材魁梧壮硕。尤其穿着很是奇特,均是左衽窄袖的长袍,□是一袭套裤,裤腿塞在靴中,让我想起常年在塞外骑马的部族。
  
  “给每人来两壶烧刀子。”其中一个貌似首领的人冲小二唤道。
  “好,马上就来。”
  他们操着一口生疏的关外腔,在邻桌坐下,不久小二拿上来几壶烧酒,去了封口直接就丢在桌上。东北人果然豪爽,这批人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敬酒的时候都格外豪迈。
  
  我撇了撇嘴,从他们身上收回目光。
  虽然他们说话的音调偏差跟方云差不多,但方云是一个那么柔媚的男人,想来不可能与他们是一伙的。
  
  我正想喊小二结账离开,白召伏□在我耳边轻道:“楼主,你看那人右手戴着的指环,好似方云也曾有一个。”
  我回头望去,第一回见到方云的时候因为他是女子,全身上下都是配饰,但手上的指环在指节间瞧着略显粗犷,我对它的记忆还算深刻,轻声将此事告诉傅昱,尔后静待那桌人的反应。
  
  他们将桌上的酒喝完,领头的大手一挥,便带着其他人打算离去,我们一行赶紧付了银子,紧随其后。
  
                          
作者有话要说:额,将就着看一点吧。。。T_T。。。~




☆、契丹少主

  我与傅昱走在最前面,看那群人大步走进一户农家。院门挂着锈迹斑斑的几把斧子,墙角是两把沾着土的铁锹,木架上晒着一席子红辣椒。
  
  火烈骄阳,燕过无回。
  安静的院子里透着一股莫名的邪气。
  
  我退后几步,转头看向傅昱,正紧道:“不如,你去看看里面情况?”
  短笛轻轻抵着我下巴,他倾身靠近,眯了眯眼:“假如我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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