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力尽了女人之能事，好不容易把柯朵安慰下来。柯朵长叹一口气，“说吧，本来我不打算再提这件窝囊事，实在是太气人了。那天，我去市场买菜，经过职业培训中心时，听说那里可以找到工作，就进去了。没多久，一个小白脸就挤到我身边和我搭讪，还给我名片，说什么他是昌盛广告公司业务总监，想找一个市场部经理，还说我合适，要和我谈。他把我带到一家茶餐馆，让我签了些文件，还要我交了几千元押金。后来，我按照他说的报到日期和地址，找了半天，原来什么也没有，根本就没有什么昌盛广告公司。事情就是这样。你们以为我不想有个稳定的事情做吗？我哪里有钱，钱都给那混蛋骗去了。开始那几天，我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后来找了这间服装店，我给老板拉客，第一天生意就很好，晚上关门时老板给了我一百五十元，我才跑去吃了两碗面，那是我几天来吃的第一顿饱饭。”
保姆被柯朵的经历感染了，她鼻子一酸，眼睛也红了起来。
“怎么不找我？”马劲松用责怪的口吻说，“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怎么不找我？”
“当时我想过，可是没有勇气。被人骗了，怎么还好意思回来找你呢！真的，当时真的很害怕别人嘲笑。”
“你啊！”马劲松满怀感叹地用手指了一下柯朵，“也不想想自己有多少本事，这世界是个深不可测的欲渊啊，每个人都在这欲渊的边沿上挣扎，稍不注意你就会掉进欲渊里，轻者遍体鳞伤，重者粉身碎骨！”
“对不起，马叔叔。让你们费心了。”柯朵一脸的赧色。
“吃一堑长一智吧！好好吸取教训。”马劲松停了停，然后接着说，“回去跟你们老板说，说你考虑好了，同意合伙。”
柯朵愕然了，她万万没想到马劲松会如此慷慨。但是，一万多元啊！我怎么敢借呢？柯朵装作没听见，端起碗拿起筷子就往嘴里扒拉几下，然后笑着说：“阿姨的手艺真好，饭做得好吃，这菜也做得味道好，我不客气了，吃得最多是我了。”
马劲松看在眼里，他给保姆打了个眼色，“保险柜还有多少钱？”
“大概一万多。”
“留一两千家用，其它的全拿出来。”
不一会，保姆把钱拿出来了，整数一万六。马劲松从保姆手中接过钱，在手中掂了掂，“我知道你会拒绝我的，不过我想告诉你，第一，如果你拒绝我，今后就别来找我了，我们从来就不认识；第二，我是有条件借给你的，不但要还，而且还得计利息。怎样？你自己选择。”
柯朵听着，竟一时没了主意，她下意识扫了马劲松一眼，马劲松那略带呆滞的目光正有力地逼着她。她又望了保姆一眼，保姆面带微笑，但那微笑蕴含着羡慕。柯朵低下头，默不作声。
“接着吧，老马一片好意。”保姆劝说道。
“她想呈强，让她呈强去吧！”马劲松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人各有志，不屈不挠，好样的嘛。”
保姆用胳膊碰了碰柯朵，说：“接着吧，做好了早还老马就是了。老马若肯借给我，我也不客气。有钱才好做事。快接着吧！”
柯朵抿着嘴，心里开始犹豫起来。保姆说得对，做好了早还老马就是了，连本带利一起还“好吧，我写借条收下。谢谢马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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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节：施舍
第二天一早，柯朵豪情满怀地踏进服装店，刘大贵一见，也堆起笑脸。他以为她像往常一样一进门就到里屋取扫帚扫地，没想到她奔自己而来。“干嘛啦，这么开心？”刘大贵问。
“老板大哥，还要我合伙吗？”柯朵笑眯眯地望着刘大贵。
“你不是不愿意吗？”刘大贵只顾低头开他的电脑，“怎么又想到合伙呢？”
“我有钱了。”
“你有钱了？”刘大贵一脸的疑惑。
“真的，我有钱了。”柯朵从提包里拿出一块用报纸包着的东西，“合伙吧！这里一万六。”
刘大贵从柯朵手里接过包得结结实实的东西，捏了捏，“你不是说没钱吗？才一个晚上，去哪弄这么多钱？你会变戏法啊？”
“别问了，反正不是偷。”
“那就是抢的了？”
“看你说哪去了。”柯朵嘟着嘴，“人家一心一意要来合伙的，你都搞得我没兴趣了。说嘛，到底怎样？不然我把钱还给别人了。”
“等等，等等！我请示一下再说，现在有钱情况就不同了，你稍等，你稍等！”刘大贵一边拨电话一边说。
柯朵没等刘大贵通完电话，将提包往柜台上一放，就到里屋取扫帚扫地去了。
“生意兴隆，财源滚滚，老板娘你大富大贵，今生积德后世享福。看老板多有福相啊！全靠老板娘”一个流浪似的年轻女人在商店门口处伸着一只脏吧拉几的手，嘴里重复着那几句话。
柯朵直起腰，说：“我不是老板娘。”
“别骗我，不就一块钱吗？”流浪女照样伸着手，“老板娘你大富大贵，今生积德后世享福。看老板多有福相啊！全靠老板娘”
“我不是老板娘，老板娘还没来呢。”柯朵看着流浪女，一会，她丢下扫帚，从柜台的提包里翻出几个一元钱的硬币。
“别管她。今天给了明天她又来。”刘大贵刚刚点完柯朵的一万六，钞票还握在手里。
“你看她不走。”柯朵回头望了流浪女一眼，“给她吧？她一定很饿了！”
“别给她。”刘大贵说着，抬手向着流浪女重重地挥了挥，“你今天给了她，明天她给你带十个来，到时我看你给还是不给。”
“不可能吧？！”柯朵睁大着眼睛说。
“你试试。”刘大贵自个儿嘻嘻地低笑两声。
柯朵又望了流浪女一眼，然后把硬币放回提包里，“看她的样子，我心里真有点不舒服，人家一定是走投无路才乞讨的。”
“走投无路？”刘大贵哈哈地笑了起来，“你以为她真的走投无路啊？你太单纯了！她在骗你知道吗？”
“骗你妈的狗屁，”流浪女突然骂出口来，她刚才可怜巴巴的神情霎时变得凶悍起来，只见她两眼射着凶光，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架势，“老板娘要给关你屁事？”
柯朵被流浪女的凶悍吓得不敢吭声，她望着流浪女，心想她好大的胆子呀！在人家门前乞讨还敢骂人。她忽然担心起流浪女来，因为再这样下去，刘大贵会不会教训她呢？刘大贵已经很气了。
“生意兴隆个屁。”流浪女还在骂，“过几天倒闭关门吧你。”
这时有客人走了进来，柯朵迎了上去，原来是个老顾客。柯朵向她打了个招呼，顾客问：“有新款牛仔裤吗？”
“过两天吧。”刘大贵站在柜台里大声说。“过两天有大批货，七种款式，到时候早点来，好不好？”
客人站了一会，然后打个招呼便走了。柯朵下意识回头又望了一眼，只见流浪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柯朵赶紧走到柜台前，“她盯着我，眼睛好凶，她会不会认得我了？”
刘大贵一听，二话没说便钻进里屋去，然后提了把扫帚气势汹汹直奔流浪女。流浪女见势不妙，嘴里嗫嚅了两下，慌忙拔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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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节：合伙
快到中午的时候，老板娘芳芳打着呵欠进来了。今天她的眼睛有点肿，像是睡多了。她一见柯朵就问：“不是没钱吗？怎么突然间又有钱啦？”芳芳的样子有点懒。
“钱是我借来的，今后就指望你们把生意做好，多挣些钱，让我早点把钱还给别人。”
“没问题，照现在的样子，很快你就能腰缠万贯了。”芳芳从柜台上拿了个水杯，狠狠地打了个呵欠，嘴还没合上就又要说话，她说：“既然有钱了，就把生意做大。大贵，你明天就去趟广州吧，跟他们多要点货！我们要本大利大！”
“老板一个人去吗？”在柯朵的潜意识里，她已经是股东之一了，所以她关心起店里的事情来。
“他不去谁去？”芳芳微眼看着杯里的开水。
“带这么多现金，至少得两个人去吧？”刘大贵看着芳芳，他知道芳芳是不会和他去的，因为她一天也不能不打麻将，“再说这次进的货几乎比平时的多一倍，打包托运，搬上搬下的，我一个人那能干得了！”
柯朵觉得老板说得有道理，一个人带那么多现金，安全吗？多一个人去，不管咋说起码有个招应，她说：“老板娘，你和老板一起去吧，我在家守着。”柯朵以为芳芳一定会赞成，她微笑着望着芳芳。
“我不去，”芳芳撇撇嘴，“我去了没人招呼那帮姐妹们。”
“我照顾她们得了。”柯朵说得很轻松，因为芳芳那帮姐妹柯朵早已熟悉了，而且她们也挺喜欢柯朵，说柯朵漂亮，话说得又甜，打牌的技术也不错，很合她们的人缘。
“不干。”芳芳撇着嘴。
“那这样吧。”刘大贵看了柯朵一眼，嘴里嗫嚅了两下，“我跟小张去吧！反正店里又没什么货了，她闲着不如去帮我。”
“想得美了你。”芳芳斜睨着刘大贵，“哪次不是你一个人去的？一点点小事干嘛要两个人去？嫌你老婆没累死啊？愧你说得出口。”
“没有非要你去呀！”刘大贵看见妻子芳芳责问的眼神，话说到后半句时声音小得几乎连自己也听不清楚。
其实刘大贵从心底里是想和柯朵去的，因为搭公共汽车两个人必然同坐一排位子，最好旁边还坐有一个人，而且个子越大越好，这样才能把他和柯朵挤得屁股靠屁股，肘里还可以挤贴在她的腰身上；她若是途中疲倦了，还可能头一歪靠在他的肩膀上，到时候简直就像一对大情人，多粘糖。更令刘大贵眼睛放光的是，到了晚上住宿的时候，他会以节省费用为由，建议两个人同住一个房间，告诉她反正人不知鬼不觉，又不做什么坏事，能省一分算一分，做生意就得精打细算嘛，这样她一定没意见。当然咯，她如果同意嘿嘿，那就更好了！
然而，芳芳“想得美了你”一句话让刘大贵心头一震，是不是芳芳已经看出他刘大贵的心思来了。尽管去广州进货是个苦差，但芳芳是不会同意他和一个漂亮女孩一同去的，因为天底下的女人都是这样！
“冬阳，你留在家好好看着店门，别像她们那样整天就知道打麻将。广州东西多，你想买什么？我顺便帮你捎点回来。”刘大贵像个蔫茄子，样子无精打采。
“买什么？”芳芳正要从里屋出来，门一开便听见刘大贵对柯朵说话，“你没看见店里没货了吗？”
刘大贵被吓了一跳，他埋怨道：“要吓死我么？鬼鬼祟祟的。”
芳芳低声道：“你想得太多了！我不想把话挑明白，做生意就做生意，别想入非非，别人喜欢什么关你个屁事？我告诉你啊，你必须跟货一起上车，如果你货到人不到，告诉你，我会砸店子的。”
刘大贵一声不吭，只管黑着脸。
第二天天没亮，刘大贵掖着个破旧的黑皮革夹子，斜着个挂包就出门了。刘大贵后脚跟一出，芳芳就跟着起来了，她可是破例起了个早。她她急急忙忙梳洗一番后，就匆匆往服装店赶。“店门开了是我错，店门没开就是大贵的错”她一边走嘴里一边喃喃。忽然，从一排野樱花中，老远就看见服装店已经开了门，她站住，长呼一口气，“合伙，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原来刚才刘大贵洗漱时，在洗手间里打了个电话，芳芳一听，以为他打给柯朵，约她准备出门了。芳芳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走到洗手间门外，她要听听大贵说些什么，但刚揍上耳朵，刘大贵的电话就讲完了。芳芳因此很担心，刘大贵会不会偷偷和她一起去广州呢？如果他们真的一起去广州了，服装店就没人开门。
芳芳望了服装店一会，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掉转头回家睡觉去。
第026节：哆嗦
太阳不敌阴霾的浓厚，上午只露了一会脸便躲了起来。天空开始变得灰黄色，整个世界死气沉沉。才过五点，天就像要黑了。柯朵亮起了灯，打算再过一会便拉下店门，完成一天的营业。
“小张！几点了？”芳芳的声音混着噼噼啪啪的麻将声从半开的门中传出。“看看几点钟！”
一会，柯朵大声应着，“五点一刻了！”她一边过去推开门，然后依着门框脸向着里面，“五点一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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